第八章：哀悼
這一次回來，重歸這一片土地，面對的卻是心若死灰。
在羅奇跪伏的身影兩邊，則是楊柳、呂湘和宋痕三人。他們三人，也被這數天而來的折磨變得憔悴了許多。呂湘和楊柳更是變了性子一般，一聲不吭，安靜的守在天維堂內，滿臉皆是哀慟。
天維堂，清冷寂靜，好像也悄然改變了，顯得更加滄桑起來。
清晨的風，在高山上，依舊是寒的，悄悄地吹進了天維堂內。
天維堂之中，跪下的羅奇，身子又微微的顫抖了一下，但是他很快的又再次陷入了之前的狀態，一動不動地跪著。
時光，就這麼悄悄地溜走。
岳思盈額邊鬢髮如飛，花容憔悴。她站在這裡不知道已經多久了。然後，她望了望天空，特別是靈聖山各個山脈的方向，似有所想，於是轉過身來，朝著天維堂內走進。
合上的窗扉，鬆開了一些，透射進來些許的微光。門是開的，鵝黃的身影就站立在門上，朝著裡面望了過來。
岳思盈怔怔地看著天維堂內的一切，心情也不知道是如何的複雜，兀自苦笑一聲，難道還能夠做什麼，還是因為害怕而不敢踏進來？
此刻，岳思盈的容顏，依舊美麗動人。縱然她因為擔心羅奇，顯得心力交瘁，但是她一顰一笑所散發出來的風姿，卻是依舊令人動心不已。
她凝視著天維堂內的一切，歎息一聲，然後走進來。她伸出，將門關了起來，也將自己關在家裡了門外。
一下子，天維堂內暗淡了許多，也安靜了許多。
突然岳思盈的臉上，莫名地感覺到一股隱約泛起的寒意。
她不由得全身一震，心也猛然地跟著跳了一下。
像是聽到了什麼聲音，天維堂之中一聲驚呼。
岳思盈的心，不知為何突然間抑制不住地跳的十分厲害，甚至就要爆炸了一般，令她喘息不過來。
她猛然推開了門，晨風再次吹進。天維堂的門口，在晨光的照射下，未完全展現完整的陰影裡那站著的那位鵝黃色少女，正驚呆地望著這一切。
那個跪伏在天維堂楊易遺體前的青衫身影，那在她的靈魂深處抹不的身影，突然倒在了地上，旁邊儘是紛亂不堪，足無措，一聲聲「師弟」的呼喚著。
此刻的她，卻是自己心底一千次一萬次地震擊著。
她面色白的如一張白紙一般，腳上突然重如泰山，又似灌了鉛一般，竟是邁不開步伐，嘴唇的不斷地顫抖著。
「羅奇！」
岳思盈竟是望了跑過，突然間她回過神來，一聲驚呼，再也顧不得任何，旋風輕舞一般，飄了過，來到那個倒地的身影旁邊。
近了，終於還是無法逃避的，羅奇因為心力憔悴，悲痛欲絕，就這樣昏倒在了天維堂內。
岳思盈只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差點也暈倒在地。幸好她及時穩住身子，饒是如此，她眼前也是一陣發黑，全身無力，艱難搶過，抱住羅奇身體都有些困難。
岳思盈懷抱著羅奇的身子，雙顫抖，看著羅奇，眼角緩緩留下兩行清淚，一滴一滴地灑落在羅奇的臉上。
她緩緩的哽咽一聲，道：「你這又是何苦這樣折磨自己？這樣子下，無濟於事，反而讓自己身體承受不住，現在可是垮了？」
羅奇的身體一動不動，他的頭被岳思盈抱在懷裡，埋得更緊了。他毫無知覺，過了一會兒，也不見有任何的聲音。
「岳姑娘，小師弟太過傷心，昏倒過了，麻煩你帶他回房休息吧。」
「大師兄的對呀！」
楊柳、呂湘和宋痕三人也是眼淚汪汪，傷心難過，見到小師弟羅奇突然暈倒，他們也是驚慌失措起來，欲要扶住查看，可是見到岳思盈這樣，也只能夠默默地站在一邊，了這麼一句。
岳思盈慢慢地將羅奇擁抱在自己懷裡更緊了些。她微微一怔，卻是感覺到羅奇身上冰冷的溫度，卻是如此的寒冷，被不由得大吃一驚，連忙應了一聲「嗯」，就扶住羅奇而。
楊柳示意了一下，宋痕會意，也跟了上，扶住羅奇。
「唉……」
楊柳和呂湘都是歎息一聲，聲音聽起來都是那樣空洞淒涼。那是一種悲痛無助的感覺。而他們表面雖然看起來堅強了許多，但是他們內心也是非常痛苦的，只是他們生性開朗，壓制住了，好讓表面上的痛楚不明顯表現出來。
師父走了，他們就是土靈峰的主心骨了。
楊柳和呂湘停頓在原地，一直望著出的那個美麗憔悴的少女，心中卻是百味陳雜。
順著那位神秘老者的指示方向，陸馨扶住徐天銘，驚奇地發覺，他們走到了甬道的盡頭，卻是靈聖山的山外了。
他們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怎麼就回到了這裡了。
風中，她微微的起伏秀髮，漂浮在她的鬢角，伴隨著白皙的面龐，看向青山綠水。
突然，一聲輕微發出。徐天銘胸口猛然氣血激盪，血氣翻湧如波濤一般翻滾不已，跟著眼前再次一黑，就像是腦海之中突然斷了一根弦一般，瞬間裂了。
他悶哼一聲，迷迷糊糊就要失了知覺，可是眼前卻是迷濛一片，感覺到全身如火燒火燎一般炙熱無比，炙熱得如在岩漿之中一樣，要將他焚燒了一樣。
這掙扎了片刻，腦海之中最後閃過念頭，然後便是眼前一黑，隱約聽見一個女子焦急呼喊的聲音。
土靈峰羅奇的房間。
他昏迷不醒，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之中，他也不知道自己多久沒有感覺到這一種熟悉的味道了。此刻身在沉眠之中，原本繃緊的神經，卻在這一刻緩緩地放鬆了下來。
看著羅奇慢慢地鬆了下來，進入了夢鄉，岳思盈面上也終於鬆了一口氣。她輕輕地吐了一口氣，怔怔的看著羅奇沉眠的樣子，看著他依舊微微泛起的痛苦傷心的神色，岳思盈卻不願意羅奇就這麼醒過來了。或許，只有在夢裡深處，才能夠將那一股刺痛的感覺，深深地埋藏起來。雖然痛，但那也只是在一個夢裡面。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許是一天，或許是兩天醒過來。眼前自己所在的位置，豁然不是那一個放著師父楊易遺體的天維堂，而是自己從小到大住的這一間房子。他恍如隔夢，默默地朝著窗口望。窗戶打開著，但是沒有一個人。這裡的桌子椅子，都沒有多少動過。他依稀記得，自己昏迷在了天維堂之中。
靠著床邊的牆上，羅奇再次凝視著這個房間。只是當年的感覺，卻完全沒有了。羅奇望著這一切，不由得歎息一聲。那一隻跟隨著自己的百靈鳥也不見了蹤影。
空氣清新，帶著一絲奇異的味道，充盈在這個房間之中，深深地呼吸，竟然有一種心曠神怡的感覺。
或許，自己很久都沒有這樣身心輕鬆過了，平靜過，於是過往的這一種感覺也離自己越來越遠。
這一刻，他才感覺到自己真的已經又回到了家裡。短短的一段時間，卻又是另一種感覺，另一種的味道。可是，其中參夾的，是否是生與死的抉擇？
恍惚之中，他默默地低頭片刻，心中莫名的湧起無數的熟悉畫面，心一酸，心底掠起一陣刺痛。這痛，卻讓他更加的清醒過來。
門外，傳來了一聲聲地腳步聲。
這腳步聲很重，很重！
羅奇的目光，豁然轉向了那一扇關閉的門。伴隨著腳步聲的接近門口，然後在那一扇關閉著的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之後，一個人走了進來。
羅奇注視著走進來的身影。
那是一個顯得憔悴的身影，站在了門口處，看著醒過來的羅奇。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之中相遇，卻也沒有出話來。在他們的目光之中，有著太多的情感，都是悲傷難過。他們都怕誰開口打破了沉默，突然間就會打碎了這個房間的寧靜。
站在門口的男子終於歎氣了一聲，嘴角勉強露出一絲笑容，走了過來，深深地看了羅奇一眼，關切地問道：「小師弟，你醒了呀？你感覺還好嗎？」
羅奇的嘴唇微微動了一下，低低地道：「大師兄，我……」
他突然間漠然一酸，宛如低泣一般，自責道：「大師兄，都是我，是我沒有能夠保護好師父，才發生這樣的事情。」
房間之中，一時間又安靜了下來，靜悄悄的。
楊柳默默地望著眼前的這個人，曾幾何時，他是自己最疼愛又羨慕的小師弟，是修為最高的土靈峰的一人，是土靈峰的驕傲。可是，如今物是人非，還能夠如何？
楊柳連忙安慰地道：「小師弟，你不要自責了，這不是你的責任。師父他老人家出現這樣的事情，他的修為這麼高，任誰也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羅奇只是低低地低下了頭，默默地望著床。
楊柳端詳著羅奇，當年幼稚的容顏上，終究還是經歷了太多的挫折磨練和洗禮，變得滄桑了許多，成熟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