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噬心
那依舊隱沒在黑氣之中的神秘黑衣人，邪異陰冷，看著所有風雨飄搖的人，看著那一個面色猙獰，宛如惡魔一般的矮胖之人，像是掌握了一切的命運一樣。
那一把劈落下去的殘陽劍，發出一聲俱顫，在這之後再度閃過一絲妖異詭秘的血線，印著楊易的面容，更增添了幾分淒厲！
就這樣，悄悄地，那個神秘黑衣人隱沒在了黑氣之中，朝著黑暗慢慢消失。
陸馨整個嬌軀，都開始顫抖了起來。甚至，連她的嘴唇，都失去了血色。她劇烈的顫抖著，不顧自身傷痛，掙扎著爬起來。看她的樣子，似乎在大聲疾呼著什麼，可是風浪之中，沒有任何的聲音。
剛才還驚天動地的鬥法，瞬間凝固了。陸馨茫然不知所措地望著徐天銘徐徐墜落的身體，撞擊在地上，彈了幾下。
幾乎無比同時，楊易那垂落的身軀，突然間再次有了活力。五指緊握的手掌，重重一彎，握緊了那一把嗜血的劍。憑空的，在他的手掌之中，生出了無數血光在指尖旋轉著，迸發著，沉浮著，最後匯聚一處。伴隨著他這一握緊，那胖胖的身子立刻大震，整個人如受電擊。他頭顱猛然一動，豁然抬起，眼中儘是凶光血戾，帶著一股血腥殺戮，盯住了那一個赭衣身影。
啊啊……
嚎叫聲爆發，漸漸的散去，低沉下來。
徐天銘嘴角邊，掛著一抹血跡。他面色冷漠，豁然抬頭。
陸馨的目光，也愕然看了過來。
楊易的心口處，隱約可見血色通紅，那個噬心的血戾，攀附在其上，猙獰可怖。
楊易的週身，只已是血氣沖天！
他，宛如血魔重生！
那一道噬心的血戾，將楊易整個人變了過來。
這一變化，卻是生機的變化！
楊易週身的血煞之氣更加活躍起來。那一張猙獰扭曲的面龐，重新擁有了旺盛的生命力，活了過來。
血色的光影，肆無忌憚地瘋狂爬行，竟楊易的容顏吞沒。而楊易的真的身體，突然像是灌注了無上的邪力一般，就像一個突然放滿了乾柴的火爐，頃刻間就會劇烈的燃燒了起來。
那一個身影，猛然持劍，朝著那個赭衣身影衝了出去。
天地，瞬間為之變色！
他的身影，剛剛衝出數步，席捲的血光之下，只聽到一聲怪異的大響，那一把殘陽劍砰地一聲摔落在地上。他抱頭痛喊，猙獰扭曲的面龐急劇痛苦，彷彿與無數的惡魔做著垂死的掙扎。那一張面龐，一會兒正氣凜然，一會兒血煞充斥，一會兒邪力盈天。就這樣，他掙扎著，變換著，痛苦著。
徐天銘和陸馨都怔住了，忘了下一刻他們應該要做什麼。
終於，在一番掙扎之後，隱約清醒的意識佔據了泯滅的心扉。面龐之上的血氣終究還是被正氣壓制了下來，露出了原本楊易真實的面色，只是這面色之後，依舊可見血光不斷地反攻著。
他艱難的睜開眼睛，一雙拳頭握得鮮血直滴下來。他猛然盯著徐天銘，像是用盡了全力，艱難的說出了三個字：「殺了我！」
徐天銘一呆，冷漠的面色也複雜難言。這一個決定，對他而言，卻是千難萬難難以下定。這，讓一向毫不畏懼，絕不低頭的他也掙扎了起來。
「不，就算是為他，為義，我絕不殺你！」
徐天銘突然果決地說了出來，那一張面龐之下，竟是冷漠與無情。可是正是這樣的面龐，卻又看到了世間難得的有情。
義氣呀！
淒然的血滴，也從那一張冷漠面龐的嘴角邊滴落，滲入泥土。
「殺了我！」
這一聲，激昂咆哮之中，又是決然懇求。楊易斷喝出這一句話之後，他面上原本的清氣立刻退卻，隱約有被血光再次攻佔的跡象。
「我不殺你！」
這一聲，似乎像是活躍了誰狂傲的心，楊易臉上的血煞之氣再次湧現，噬心血戾也再次綻放。他全身再次被妖異的血芒籠罩。這一次，相比之前，卻是更加濃厚了，已然遮蓋住他的身影。
「為了天下蒼生，趁我清醒，你殺了我！」
「你不殺我，你會後悔……」
徐天銘忍住劇痛站立著，看著楊易面前清氣血光交替，漸漸的就要被血光完全籠罩，他知道這是楊易最後能夠清醒說出的話。在「後悔」二字還未完全發出，楊易的身軀突然一僵，整個面龐再次被血戾光芒充斥。
那一張面龐，再次活了起來，邪異冷笑發出，彷彿要將這個世界毀滅掉。
哈哈哈哈！
他淒厲至極地狂笑起來，狂妄地要毀滅這個世界一般。
哈哈哈哈……
楊易猙獰的面龐之上，竟是一陣劇烈的激盪。他的身體，緩緩的動了起來。雖然看去更遲緩，但是每一個動作之中，都充斥著詭異的力量。他面上、身上，都被瘋狂湧動地血氣籠罩著，每一次都給人震撼無比的感覺。
楊易右手快速伸出，血光牽引，突然間五指成爪，虛空一抓，掉落在地上的殘陽劍頓時也亮了起來。
殘陽劍，也散發出殺戮的血煞之氣，血色光芒。
隨即，殘陽劍自動飛回他的手中。在抓緊了殘陽劍之後，楊易邁開遲緩的步伐，一步一步地面逼近徐天銘。
殺？
不殺？
交纏難斷的念頭，不斷地交匯，讓他一時間心煩意亂。
可是，這一刻，還能夠殺的了嗎？
廢墟外面，風馳電掣，狂風呼嘯起來！
吭鐺！
龍吟大震，楊易一劍劃出，衝向徐天銘。意念一動，七劍飛轉出現，化作七彩光壁，擋住了這一劍。
徐天銘身子微微一顫，禁不住又向後退了一步。他面色突然蒼白，撲哧一聲，嘴角忍不住噴出血來，滲出滴落，染紅了一片他赭色的衣裳。就連呼吸，也突然變得急促起來，上下起伏的跳動著。
精血，依舊翻滾蜂湧。要不是有七劍護持，恐怕就要迫體而出了。
瘋狂凶戾，變作血魔一般的楊易，原本不低於徐天銘的道行，竟是在血氣復甦之後，強行逆天，將他的修為提升了數倍。那血煞之氣更是未觸及之，就有吸嗜精血的詭異魔力。
陸馨面色淒涼，她卻一動不動，呆立在了那裡。劇烈浮動的胸口，被狂風擊打她似雪的肌膚上，更加增添了幾分淒艷。
「你，醒醒！」
楊易早已經變作了血魔，哪裡還聽到任何的聲音。廢墟外，狂風化作了暴雨，吹打了下來。這天地雷鳴不斷，卻也沒有讓他有任何的清醒的意識。他血色凶目之中只是倒映著那一個緊咬牙關，面色冷漠的赭衣的身影，化作了血色洪流。他一步一步的，緩緩的走過去。每一步，透射出無盡的殺機和殺意。
噬血的殺！
轟！
一聲怒雷，響徹天地，當頭砸落。似乎隱隱之間，有誰在為之一震，片刻之後又恢復了怪異的平靜。
陸馨整張臉淒然，面上迷茫。她目光突然抬頭，透過那幾個窟窿，望天！彷彿，那一刻她沉睡了千年萬年，突然間想起了什麼。可是，她卻是一時間抓不住，想不起來，一時間有些迷茫。無形之中，她的手心，淡淡的金芒跳躍，像是回應著某種神秘的力量，呼之欲出，興奮不已。
在這天地發怒之下，那一個矮胖的身子也微微停頓了之下。籠罩住他全身的血光，反而變得更加妖異起來，似乎與天對抗。
下一刻，那一把殘陽如血的仙劍，再次熊熊燃燒起火焰一般的血芒。
面對著前方，那一個赭衣身影。
七劍環轉，動盪不安。
似乎還有那麼一個懇求的眼神，不斷地渴望著：殺了我吧……
電閃雷鳴！
廢墟也在顫動！
那一把殘陽劍，綻放出璀璨的血光，佇立在雷電的天下。
徐天銘的視線，在那一刻與楊易對望，同樣也倒映著那一個血色的身影。
冷漠的眼睛之中，也染盡紅芒，翻騰著如巨浪滔天的血浪，充斥在其中。他死死地盯著楊易，似乎有什麼決定，最終還是沒有斷下。
下一刻，落下目光的陸馨，突然間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在她的心中驚醒，下了一個決定。只是，她依舊一動不動，血氣盡失，就連她的朱唇，也變得幾乎透明起來。
是不能夠動彈麼？
驚雷打落，這一次楊易的眼睛，如野獸一般瘋狂地亮了起來。再一次的，他的全身，綻放出與天對抗的妖異血芒。
他的腳步，很重很重，一步一步的向前邁去，朝著殘陽劍所指的人邁出去。
噬血殺伐！
殺伐噬血！
「你，你不要逼我，你……」
不知為何，一向果決的七劍子徐天銘，竟是在這一刻慌張了起來，面色艱澀難忍，隱隱帶著一絲淒苦，淒然道：「你不要過來，我不想他恨我，你不要過來……」
殘陽劍如血，燃燒著沸騰的血液，不知道也要焚燬誰的一身靈魂精血？
噬血的煞氣之中，徐天銘緊緊驅動著身外護持的七劍，一雙手微微顫抖了起來，面色也在冷漠的瞬間變得慘白如紙。
「站住！……我不想殺你！……」
那個身影，依舊前進。回答他的只有那遙指向他，只有一丈距離的殘陽血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