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狐媚
那是一雙淡然，冷漠，無悲無喜，了無牽掛的眼，眼眸之中倒映著黃蕭琳。
就是這樣的一雙眼睛，竟是令黃蕭琳剎那間手心出汗，微微顫抖，卻有些握不住手中的霽月劍。
那女子輕輕歎息一聲，一言不發。然後，她款款溫柔的提起一隻青蔥玉手，朝著黃蕭琳指了指。隔空之中，黃蕭琳就感覺到了她指尖冰涼的寒意，凝潤如玉的手，晃動著雪白的肌膚，還未觸碰，就感覺到了一種奇異的舒服，恍惚間竟然有些迷醉了。
不知何時，女子放下了那一隻抬起的手，雙目迷濛，好像穿越了萬水千山，落在了某人的最深處。
轉眼之間，一切都變得更加迷濛起來。就在黃蕭琳迷迷糊糊踏前一步的時候，那迷濛的雙眼，突然間晶亮了起來，豁然間恢復了清明。她一聲大喝，手中仙劍霽月劍一直前方，怒道：「你這狐妖，原來你一直在魅惑我！」
空間之中恢復了原來的狀態，那個婉約嫵媚的女子，盈盈而立，美的不可芳物。她只是巧笑嫣然，瞇著美麗的睫毛，顫動著迷人的風采，定定地看著。
「想不到你的道心，在這樣的情況之下，居然能夠逆流而上，再次有所突破，真是不簡單呀！不過，難能可貴的是，你居然能夠衝破了我的狐媚之術，這一點倒是讓我刮目相看，嘿嘿！」
此刻，雖然清明許多，但是黃蕭琳絕對不敢再看一眼九尾天狐，生怕自己又深陷其中。
她偏過頭去，讓自己恢復平靜的心。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自己的心緒不寧撥亂反正過來。隨即，她橫劍在前，劍上紫芒大盛，將洞中一切染上了一層淡淡的光輝。
劍芒一轉，臉上如流水一般，閃爍起耀眼的光芒，朝前刺出。她眼光寒冷，面色如霜，只有冰冷決然的心，方可地方萬物魅惑之象。那決然的目光下，以冰冷決然的手，伸了出去，握住的劍一往無前，身影晃動，鎖定前方身影。
九尾天狐一動不動，就這樣站立著，面對著那一把向著自己咽喉刺來的劍，視若無睹。那盈盈目光之中，儘是眼波流轉，動盪如水。
似乎，生死之間，對她已經構不成任何的威脅。
終於，那持劍刺來的黃蕭琳，在接觸陣圖之上，伴隨著那一雙望著她如水的眼眸，亮了起來。
陣圖之上，一層奇異的仙力撕扯著她的劍，既不放開也不讓開，緊緊的吸住。光罩之上，沒有任何的波動，震盪著那一隻握劍的手，不斷地跳動，欲要脫手，卻又束縛。
她臉色大變，奈何手中光罩之上，薄薄的一層光芒，就十分的詭異，讓她進退一分都不得。
更可怕的是，手中透過霽月劍，體內的靈力不斷地朝著外面奔流而出，被薄薄的光罩吸收了進去。
她竟是有種無力感了！
九尾天狐默默地看著，始終沒有動上一下。淡淡的笑容之下，她幽幽地道：「凡人之軀，又可與仙界仙陣相抗，這不是自取滅亡又是什麼？小人兒，現在這種滋味，是不是很不好受呀？你要明白，世間真的有很多，不是你所想的那樣子，真的有很多看似不存在的存在。」
黃蕭琳大吃一驚，此刻對於九尾天狐的話，卻是有一句每一句的聽著。就算想要認真思索其中的關鍵，卻也是不能夠。
霽月劍本是九天神兵，可是在這一層薄薄的光罩之下，竟然也有些欲要震斷的痕跡。她催動靈力，可是靈力就在被一個巨大的漩渦吸了進去，毫無作用，偏偏霽月劍和她都脫離不得。
「唉，可憐人……」
聽到這一句，黃蕭琳臉色大駭，不明所以。
只見九尾天狐原本恢復人形的她，突然間道道白色光線爆發，在光線之後，現出了她原本的真身。她整個身軀，潔白如雪，身上雪白的狐毛，一根一根的豎起，宛如刺蝟。那九條尾巴，更是怒髮衝冠的模樣。
頓時，無數綺麗的白芒，在光圈之中不斷地飛舞，突然間化作一道耀眼的一點，打在了薄薄的光壁之上。伴隨著輕微的一聲碎裂聲響，光罩之上，一條裂痕閃現，隨即碎裂成為一縷淡淡的光霧，翩然散去。
巨力一甩，黃蕭琳如受一擊，悶哼一聲，身不由己飛了出去，摔到在地上，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
伴隨著光罩碎裂的那一刻，陣圖之後，釘住九尾天狐的九條尾巴上的九根鋼釘，頓時飄起一陣陣閃耀的光芒。光芒籠罩之中，道道的閃電霹靂形成，轟擊著她的九根尾巴。其上，更有無數的符咒飄了起來，滲透進九條尾巴之中去。
這些符咒，沒打進去一道，原本雲淡風輕的九尾天狐，那一個柔弱的身子就伴隨著九條尾巴顫抖一分，似乎承受無盡的痛苦。如此翻來覆去，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那九根鋼釘之上，依舊是佈滿了雷電之力下生出的一道道符咒。
黃蕭琳站了起來，怔怔地立著，她不明白，自己斬殺她，為什麼她還是甘冒大險救自己？如果不是因為自己，她一動不動的話，也不會受到這九根鋼釘之上摧毀的力量侵襲。
慢慢地，九根鋼釘之上，伴隨著她緩緩放鬆下來的身體，也慢慢地暗淡了下去。這一陣對她的傷害，已經讓她脫去了一層皮了。此刻看去，她面色慘白，完全沒有了之前那一份嫵媚動人的模樣，反而多了一份頹然無奈。
她竟然也會有有氣無力的那一刻麼？
她低垂下去，然後慢慢地抬起那一張看起來痛苦不堪的面龐，有些淒然的笑了笑。
這笑，突然間如冰封萬里，沒有任何的光芒。
「這是仙陣禁制，憑我三千年道行，也只能夠勉強地抵擋，你這個小丫頭卻不知死活，衝過來沒灰飛煙滅就已經不錯了。」
口口聲聲聽著九尾天狐說著仙陣，黃蕭琳一時間有些接受不了。仙，這是一個遙遠的夢。這是誰也聯想不到的。
原來，這世上真的有仙的存在嗎？
明白不了，又能夠怎麼樣？
黃蕭琳怔立在原地，呆呆地出神。那一張冰冷的容顏，複雜的神色一一閃過。
終於，她凌空一攝，將霽月劍握在手裡，緊緊的握住。
也許，她心中也不明白，接下來到底想要做什麼。
九尾天狐重重吐出了一口濁氣，面色又變得清亮許多，嫵媚許多，再次恢復了妖狐的本色。
黃蕭琳緊緊握住手中的霽月劍，冷冷的道：「人就是人，妖就是妖，沒有殊途同歸的可能。我絕不會因為剛才你所做有任何感動。相反，假如某一天你離開了這個仙陣禁制，那麼我也絕不會摒棄斬妖除魔的念想，對你手下留情！」
九尾天狐笑了，她笑得很平靜。這笑容，不知道為什麼，卻讓黃蕭琳一陣心不安。
一時間，她不知道自己來這裡又是為了什麼。
雲霧繚繞，蒸騰瀰漫，白茫茫一片。待得霧氣散盡之時，黃蕭琳已然立在鎖妖洞中央。
她怔怔立著，心亂如麻，直至月色偏西，才輕歎一聲，離了這清寂孤絕的鎖妖洞。
外面，已經黑暗了。
看著天色，她清冷如霜的容顏，多了幾分艷麗。回頭，莫名的望了一眼這個詭異的地方。總有一種感覺，九尾天狐會離開這裡。
心，突然有些累了。
倦鳥回巢，總是歸路。要尋找到他，茫茫天下，又該往哪裡去？
默然，她低下頭，背負一把劍，順著本心，走了去。
九尾天狐，原來她也是十大妖魔之一，有誰可曾知道？
兩顆星星，從南方探出一個頭來，漸漸的變亮，最後形成青紅兩點光芒，落在一條古道之上。
古道蜿蜒，伸向不知名的遠方。一次十萬大山之行，本是命運的安排，讓自己遠離是非之地嗎？
總是想不通，靈聖派那一幕，又是誰設計的謀？
馮固的死亡，絕不是這麼簡單。不知不覺，羅奇的心中震驚，如果只是夢魔，他有這麼大的能耐？
想到這個，羅奇的目光深深地凝望向了天空，想要看清楚什麼。只可惜，什麼也看不清楚。
煩惱的事情放不下，擔憂的事情接踵而來。
一想到師父楊易，楊易是始終，絕對和靈聖派內部脫不了干係。唯有的可能，就是那一個人。
可是他德高望重，又怎麼會做出殘害同門的事情？
羅奇搖了搖頭，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迷霧重重，又怎麼能夠看得清楚那一張黑幕呢？
彷彿看穿了羅奇的心事，岳思盈走過來，伸出玉手，握住他的手。兩人並肩而站，凝望著天空，那天地之間亙古不變的黑暗。
岳思盈也瀰漫上了一絲愁容，幽幽歎息，道：「原本你還可以在師門，尋找你師父楊易的。可是，因為我的事情，你我都回不去了。火幟峰的一定視我為仇人，見面拔刀相向，如此你夾在中間，我明白你的感受的。」
羅奇目光一收，落到了岳思盈身上，道：「這條路是我自己選擇，我從來沒有後悔過。土靈峰還有三師兄，他能力不差，會尋找師父蹤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