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河,如畫一般的存在,流過堤岸上密密麻麻的小草。
陽光之下,反射起綠油油的光芒,如百花一般,也在爭奇斗綠。岸邊,一顆顆楊柳排行成型,柔軟的枝條垂落在如鏡一般的小河上。時不時,幾聲歡悅的聲音從樹枝之間傳了出來,清脆悅耳。
小河一邊卻是一條小道,被層層的山林阻礙著,看不到其他的世界。曠廣,在這裡沒有了。除了望見那巖壁上幽黑黑的青苔,就剩下樹木和流水。
如此秘密的小道,穿梭在山巖之間。難怪乎,沒有人進來過。而此刻,卻有兩個身影,出現在這兩條小道上,小心地朝著前方走去。
這兩個人,一個赭衣少年,身後背著七把劍,熠熠閃耀,十分明眼。那冷峻的氣息,環繞在他的身邊,讓靠近的人都一陣寒冷。在赭衣少年的身邊,則是一個綠衣少女,如一道影子,輕飄飄的,緊緊地跟隨著。那晃動的綠影,吹過幽香的味道,與一邊的綠樹小草襯托為一體。他們,正是前不久在神火島回來之中,和羅奇分道揚鑣的徐天銘和陸馨。
原本,徐天銘就再三的勸說陸馨不要跟著自己。但是,陸馨卻是死活也不放開,就是緊緊地跟隨著著,如他的一道影子。徐天銘外表雖然看起來冷漠,但是面對著陸馨的糾纏卻毫無辦法,所以,也只能夠這樣子隨著她跟著了。
這一條小道,乃是通往徐天銘義父秘密居所所在。自從萬劍山莊被毀之後,沈碧飛則是隱居在了一處神秘的地方,天下無人可找。也正是因為有著這裡古怪的地勢,這才難以找到蹤跡。至於當年追殺他們,毀滅萬劍山莊的人,直到今日,卻也只是有了一絲的眉目。
穿過這一條小道,隨即就是一個秘密的洞口。那一個洞口很奇特,十分的狹窄,只能夠一個人同時通過。而且,站在洞口前,有一種陰森森的感覺,讓人望而卻步。
站在洞口前,徐天銘停了下來。環視四周,除了來時的那一條小道和小道旁邊的那一條小河,就剩下兩邊包圍的高聳上天的崖壁了。
而此刻,陸馨正古怪地看著那一個洞口,微微皺起了秀眉。
看到陸馨的神色,徐天銘出聲道:「此處,乃是通往我義父居所的通道。在我出世以來,還沒有見過有其他的人能夠進得了這裡。而你,卻是要跟著我來。我不想多說什麼,我義父的脾氣很古怪,所以你跟我進去之後,遇到他老人家,前往不可冒冒失失,亂說話。不然就算是我,也救不了你。」
陸馨皺著的眉頭,忽而鬆動起來,露出一絲奇怪的神色,應聲道:「知道。我倒是想要看看,曾經莫名毀滅,絕跡江湖的萬劍山莊莊主沈塵心之子沈碧飛,到底是什麼模樣,居然收養了並調教出你這樣一個外面冷冰冰的人的嘿嘿!」
徐天銘見陸馨直呼自己義父的名號,頓時有些不高興,瞪了陸馨一眼。
陸馨見自己被徐天銘瞪白眼,頓時沒好氣地道:「好了好了,我不說了就是。我知道你義父在你心中很重要,比我好重要,所以呀,我是一個自討沒趣的人!」說話之間,陸馨把「比我還重要」這一句說得很生氣語氣很重。
徐天銘沒有再說什麼,而是轉過頭去,望著那一道門口。在陸馨看來,這一道門雖然看起來平平無奇,但是卻是透著古怪。至於其中的古怪,她卻是說不出來。
果然,卻見徐天銘緩緩地走進了幾步那一個洞口,隨即伸出手來。只見,他的右手間,緩緩地亮起了白色的光芒。那白色的光芒之中,無數道劍影不斷地在其上跳躍,旋轉的劍影,在那層層的光華之中,越來越清晰。隨即,一聲輕微的嘶嘶響動,那無數道劍影匯聚在他的手上,形成了一個手掌般的字。
「劍!」
在形成的一刻,徐天銘伸出手,猛然朝著洞口上印去。頃刻間,洞口上,一層薄薄的光壁閃現出來。在光壁最中央,一個圓形的白色光圈凹進去,突然與徐天銘的手遙相呼應……只見徐天銘手上的那一個劍字,忽而光芒閃爍更甚,從他的手中分離出去,吸入了那一個凹進去的光圈之中。
伴隨著這一切的進行,那光影之上,忽而綻放出無數刺眼的光芒,讓人難以睜眼看去。刺眼的白芒,把這一處地方淹沒了。
待陸馨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卻見剛才自己感覺到古怪的光壁,已經無影無蹤。而徐天銘,正背對著她,站在那裡。
陸馨微微遲疑,這才走了過去。只見徐天銘的手上,「劍」字已然消失。但是,在他的額頭上,卻佈滿了汗珠,輕微的呼吸聲,依稀可聞。
徐天銘轉過頭去,似有感觸。他看向陸馨,見她以古怪的眼神看著自己,也冷漠的回望過去。
「你的修為已經是今非昔比,如今七劍在手,為何這小小的禁制,卻讓你汗水涔涔呢?」陸馨不解地道。
「你有所不知道,當初義父設下的這一道禁制,也只有他才能夠打開。當初,義父讓我獨自一人出去,就曾說過,如果我一天找不齊七把劍,那麼我就無法打開這一道禁制,就別想回來,直到我找齊七劍,方有能力聚齊萬劍山莊的劍氣,以之匯聚成要鎖,解開禁制。」
徐天銘說著,臉上露出了一絲無奈和傷懷,再次接著道:「所以,自從我出來尋找七劍下落以後,我從未回來過,也未曾見過義父一面。如今,七劍找齊,我心中很期待遇到義父。雖然,曾經他對我嚴厲苛刻,但是我心中一直敬畏他。」
聽著徐天銘的話,陸馨的內心深處,也忽而浮現出了一幅畫面。她出來這麼久了,卻也未曾回去過無情門,也不知道師父怎麼樣了。淡淡的憂愁,浮現在陸馨的臉上。
待她恢復過來,卻發現,徐天銘走過去進步,忽而身形一閃,朝著洞口裡面閃進去。陸馨微一沉吟,也閃身跟了進去。
很快,他們穿過這個洞口,到達了另一面。那裡卻是懸崖峭壁,懸空在洞窟裡面。其上,只有一根繩子,兩邊搭掛,一直延伸向另一頭。這個,要是對於凡人來說,不亦於攀登天梯,危險重重。但是對於修道之人來說,要從這繩上過去,卻也不是困難的事情。
望著下面的懸崖,空空如也,被雲霧遮掩,看不清底面是什麼。徐天銘出聲道:「此乃,斷魂索。我們從這裡過去對面吧。『
陸馨朝下看了一眼,也點點頭。然後,兩個人施展身形,依仗著自身的修為,如鴻毛飛鳥一般,輕易地朝著對面飛過去。
飛到了對面,徐天銘和陸馨朝著前方看去,只見在另一處的出口地方,卻是四面環山的谷地。在這一片不大的谷地之中,風景卻是十分地秀眉,景色怡人。走下去,來到了一條由石子鋪成的笑道。走在其上,滴答答地響,發出悅耳清脆的聲音。這聲音,就像是一陣警告,讓走在上面的人,都十分的小心翼翼,生怕會有什麼奇異的東西突然襲擊。
跟在徐天銘的身邊,陸馨仔細地查看著四周的景色。四周的景色,在小道的兩旁,整齊的生長著一些古怪的樹木,修長的枝條,一直向著兩邊垂落。在這兩旁,分別有兩條溪水,緩緩地流動,然後消失在剛才出來的那一座山的巖體之中。陸馨猜想,這會不會就是外面那一條溪水的源頭呢?
跟在徐天銘身邊,不知不覺,如柳暗花明又一村,很快,他們繞過了幾個彎,就會出現在一處特別的地方。說此處特別,卻是因為,在這裡有著一個大的湖。在湖的中央,這是一座不大的孤島。孤島之上,兀自矗立著數間別緻的房子。這距離不遠,一眼就望到了邊。
陸馨不由得心中暗歎,這徐天銘的義父,在這裡避世,居然住上了如此好的地方,當做是難以想像。可不知道,當年的萬劍山莊,又是怎麼樣的一個情景?
轉頭,看到陸馨出神,徐天銘叫道:「那裡,就是我義父居住的地方。闊別多年,再次回來,依舊如往昔,沒有什麼變化。就是不知道,義父他老人家現在可好?」
說著,徐天銘眉宇之間帶著一絲憂色,微微停了一下,又像是想到了什麼,對著陸馨叮囑道:「你千萬記得,我對你說過的話。」
陸馨不以為意的應了一聲,道:「知道了,你當我是三歲的小孩呀!那麼囉嗦。」
徐天銘不再理會陸馨,而是轉頭看向一邊。只見他走了過去,在一處水淺的地方,正好有許多的石頭,堆砌而成一座浮現在水面上的石橋,通往小島之上。
然後,他們走過石橋,來到了小島上。
站在小島外,平整的地面,很是舒服。但是,陸馨看到了徐天銘的臉色不斷地變化著,擔心著什麼。
陸馨在一邊,道:「呆木頭,進去吧。」
徐天銘低頭,像是擔心什麼。就在徐天銘擔心的那一刻,門內突然傳出一個聲音,大聲道:「回來了,還不進來!」
這聲音,透著木門,可以聽到聲音之中暗含著肅穆之氣,絕對不是簡單之人可以說的話出來的。
徐天銘聞言,身子微微一顫。然後,他應道:「是,義父,我回來了。」
推開門,徐天銘走了進去。陸馨微微猶豫了一下,也跟著走進去。
一陣淒冷的風,突然吹了進來,讓人不寒而慄。
小屋內,一張桌子,幾張椅子,隔成一間房間。在兩外的兩邊,還有數間房子。而一個中年男子,正仰著躺在一張斜臥式的椅子上,悠哉自得。
那中年男子,四十幾歲左右,看起來不是很老,卻很健壯。一眼看去,沒有任何讓人不安之氣。但是,隱隱可以感覺到,他的身外,透著一股看不到的劍氣。劍氣若隱若現,給人一種安詳之中仙風鶴骨的模樣。
簡樸的灰色衣衫,披在中年男子身外,額頭之間,眉宇微微揚起。他,正是徐天銘的義父,萬劍山莊遭難之時,逃脫出來的萬劍山莊莊主沈塵心之子沈碧飛。
沈碧飛轉頭看向徐天銘,目光之中帶著一絲怪異之色,慈和之間隱藏著嚴厲光芒。定格看了幾眼徐天銘,沈塵心的目光突然變得嚴厲起來,轉向了陸馨。
陸馨身子微微一顫,整個人不知道為什麼,在沈塵心的目光之下,突然有種泰山壓頂的感覺。這種感覺,就算是在她的師父黎情面前,也沒有有過的。這一種感覺,讓陸馨有些畏懼。
「你怎麼把生人也帶進來了?「沈塵心面對著徐天銘,第一句話,沒有說起他的,反而是開口就直指陸馨。
「你可記得,我說過,我們這裡,決不可讓外人知道的,你是不是忘了!「沈塵心的話突然變得嚴厲起來。
徐天銘微微地低下頭,面對著他的義父的話,他不敢頂撞,只是默默地承受著。就連他冰冷冷漠的面龐,也變得如往昔一般,面對著眼前的這一個嚴厲的人。
「啊!你說說,可是忘了!」見徐天銘不說話,沈塵心再次加大聲音,喝問起來。
面對著徐天銘被喝問,陸馨心中很是不好受,他可受不了徐天銘被人責罵,就算眼前的這個人是他的義父。
陸馨勉強鼓起一絲勇氣,面對著眼前的這個人,出言道:「沈前輩,這不是徐天銘的錯。這是我執意自己跟來的……」
「你給我住嘴,沒你說話的分!」沈塵心突然轉頭,對著陸馨大喝起來。
「你私闖我這避世居所,我還沒有對你怎麼樣,你還敢再說話。等一下,我絕不留你!」
陸馨臉色一變,沒有想到這沈塵心的脾氣真是如此霸道古怪,一出口就是想要處置自己。
徐天銘身子也一顫,突然攔在陸馨的前面,懇求地道:「義父,這千錯萬錯都是孩兒的錯,你不要遷怒於她。孩兒聽從義父的處置就是!」
那一張嚴厲的面龐,在陸馨和徐天銘之間來回地看過來看過去。一下子,屋內沉默了下來。小屋之中,一時間氣氛顯得很怪異。
那一個身影,開始來回地走動,心中在沉思著什麼。然後,沈塵心看向徐天銘,指著陸馨質問道:「她,到底是什麼人?」
徐天銘解釋道:「義父,她叫陸馨,是我尋找七劍的時候認識的。她還幫了孩兒無數次的忙。至於她家底,孩兒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孩兒知道,她不會做對不起孩兒的事情。」
陸馨聽到徐天銘為自己辯白,心裡立刻升起了一陣溫暖的感覺。直到此刻,陸馨發現,自己在危難之中,徐天銘總會能夠讓自己感動。
聽後,沈塵心目光落到了陸馨的身上,不斷地打量著她。然後,他指著陸馨低喝道:「你,給我出去!」
「我?」陸馨指著自己,正要想說話,卻被一邊的徐天銘看了過來,示意她先出去。
陸馨心中明白,自己的出現已經給了徐天銘很大的壓力。所以,她現在出去,或許還好一些。也許能夠免了徐天銘面對著他義父的面龐。
然後,陸馨轉身,朝著門外走去。
屋內,立刻安靜下來。
那一個男子,再一次變了神色,恢復了慈祥之色,如判若兩人。
「你可知道,我為什麼剛才那樣子對你嗎?」沈塵心心平氣靜地道。
徐天銘一言不發。
沈塵心歎息道:「你是我從小撫養長大的,你的性格,我還不清楚嗎?但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很多時候,人心都是險惡的。義父不是傻子,那一個女孩,我也不想怎麼樣了。這一切,都交給你了。」
聞言,徐天銘冷漠的臉上露出了驚訝的神色,呆呆地望著沈塵心,叫道:「義父,我……」
沈塵心伸出一隻手,制止道:「好了,你能夠破開禁制回來,看來七劍已經尋找集全了吧?」
徐天銘點點頭。然後,他伸手,從背後把七把仙劍都放了下來,擺放在一張空置的椅子上。
「義父,這就是七劍,我們萬劍山莊借出去,丟失的七劍。」
沈塵心走過去,滿臉的欣喜,那飽含的眼睛之中,滿含狂熱。怔怔地望著桌上的七劍。然後,他走過去,捧起來。
「紅焱劍、橙光劍、黃翼劍、綠幽劍、青冥劍、藍薈劍、紫雷劍。」
沈塵心,如捧著失去的寶貝一般,臉上充滿了期盼,一聲一聲地念著七劍的名字。
屋裡,沉寂在另一番情景之中。
曾經借出去的七劍,再一次聚集,身為萬劍山莊唯一存活世間的人,他怎能不高興麼?
曾經的那一段往事,歷歷在目。當時的他依稀的記得,就是因為這七把劍借出去之後,萬劍山莊才沒有能力捍衛山莊,才會遭到滅頂之災。當時的情形,沈塵心卻記得很清楚。
愁來愁往,chao起chao退,萬物轉化皆有因。七劍歸來,也許是注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