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副駕駛座上,琪琪轉頭看了眼駕駛座上的男人,緊繃的側臉比來時多了幾分嚴肅和冷漠,欲言又止的模樣,總算讓駕駛座上的男人轉過頭來。
淡淡的看了眼身旁的女人,楚斯寒轉過看著前方,隨口問了句:「有話跟我說?」
「boss……你和剛剛那個男人是什麼關係?」聽了他們之間不同尋常的對話,這個問題讓她分外好奇。
「她是唸唸的老公,也是我的小舅,我媽最小的堂弟。他的父親是家裡的老來子,所以在年齡和輩分上差了一大截,我和他也只是差了幾歲而已。」
有些東西,經過時間的研磨,沉澱下來的,也不過是那些念念不忘的回憶罷了。
「原來……」難怪boss看到他神情裡帶了幾分尊敬,原來是年輕的長輩。
他最愛的女人成了自己的舅媽,自己的長輩,在他們的故事裡,有著怎樣的過去,她不敢再深想了。
今天的驚喜太多,她還沒有來得及一一消化。
剛開始在boss和鍾瑞那兒得知了一些關於那個女人的事情以後,她就忍不住幻想著,那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果然聞名不如見面,確實和她想像的很不一樣。
她的身上,似乎兼具了兩種極致,溫柔似水,驕傲倔強,本來很難以互相存活的兩個極致,卻在她身上完美的融合,她甚至還看出了歷經時間研磨的成熟和優雅,這些都是她所沒有的,也難怪boss會那麼喜歡她。
相比較起來,她是沙粒,而她卻是沙粒中的一顆鑽石,已經被時間和愛情打磨出了最完美的色彩。
剛一開始看到那個女人的時候,她還在想,會是個什麼樣的男人能征服她這樣一個站在頂峰的女人,然而,當她看到那個男人走過來的時候,這才明白,傳說中的「絕配」是什麼意思。
那個男人,有著超乎她想像的優雅和謙謙風度,舉手投足間的淡然瀟灑,是她在別的男人身上抑或是她的家族那些天之驕子身上所沒有看到過的,那樣卓絕的風采,隨性淡然卻又能駕馭人心的魄力,足夠讓旁人黯然失色。
也許,真的只有這樣的男人,才征服得了那樣的女人。
「boss,你……還喜歡她麼?」她問得沒心沒肺,卻讓一旁的男人勾起了沉重的回憶。
沉默了好一會兒,駕駛座上的男人才在等紅燈的時候,淡淡的開口道:「過去發生了太多的事,我需要時間沉澱和放下。如今喜歡或是不喜歡都已經不重要了。我欠她的太多,倘若要還,一輩子都還不清。而她現在也有了完美的家庭和她想要的幸福,我即便喜歡,也不會去打擾或是破壞。」
轉過頭,他輕笑了聲,抬手揉了揉她的頭,涼薄的眸底多了幾分柔情,「不要拿自己和她比較,你和她都是獨一無二的,人活在這世上,不可能事事如願以償,有些過去,我只是需要一點時間放下而已。」
「我已經給了你三年的時間,你還需要再一個三年麼?」她眨了眨眼看著他,平靜單純,卻摻著幾分女孩子這個年紀該有的固執和堅持。
「不用。」對上她那固執的眸光,他不禁想起另一個同樣固執的女人,微微歎了口氣,「這些年,你可曾後悔?」
「不後悔。」三個字,沒有任何猶豫脫口而出,也讓他抓著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點點頭,他發動引擎,轉頭看了看她,心裡彷彿下了某個決定一般,「既然不後悔,那麼晚上和我回家見見我爸媽,他們前些天回北京來了。」
「不去!」乍一聽到這個,小丫頭猛地回神過來,斷然拒絕。
這態度也和她喊出那三個字一樣,沒有絲毫猶豫。
「為什麼不去?」他轉頭看了眼她那賭氣的模樣,輕笑了聲,隨口使著激將法:「怕了?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嗎?怎麼這種事就怕了?」
「不是我怕,是怕你後悔!」她沒好氣的轉頭瞪他,嬌嗔的模樣明媚而可愛。
「這個世上能讓我後悔的事不多,而你不會是其中一個。」
有些事,後悔一次就夠了,不需要再錦上添花。
「要是你後悔了,那我豈不是很丟人?」為了去愛他,她已經把自己降低到塵埃裡了,倘若還換不來他的心,那她也該放棄了。
「我所決定的事,就不會後悔。」頓了頓,他淡淡揚唇,忍不住調侃,「難不成你是想看我後悔的模樣?嗯,琪琪,你這是什麼嗜好?看到我後悔,你會很高興?」
「無聊!」被他一調侃,她頓時接不下去了。
平常工作上一向嚴肅的boss,也只有在私下裡心情好的時候才會調戲她,鍾瑞說,這是她才有的權利。
為此,她高興了好幾天,也為此,傾心於這個有著沉重過去的男人。
他的過去,她知道一些,也知道他心裡還愛著別的女人,但是她並不在乎,有些感情,用了心,無愧於自己就好。
倘若她的付出,他不需要,那麼總有一天她會收回,拿得起放得下,這是老頭子從小就教她的,她的人生,沒這麼多矯情的時候。
愛了就是愛了,不愛她也不稀罕。
為了這個男人,她等了他三年,三年後的今天,她終於見到了那個傳說中的女人,而boss的態度,並沒有她想像的那樣難過或是悲傷,有些東西,彷彿是在時間的海洋裡漸漸沖淡了。
沉默了好一會兒,他才淡淡的開口:「既然你不回答,那我當你是默認了。晚上就跟我回家吧!」
「boss,你這是在跟我耍無賴麼?!」
「嗯哼,不是你自己說無賴點的男人比較可愛嗎?」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活該了她!
看著她那賭氣的模樣,他一手扣著方向盤,一手伸到她面前,嗓音寵溺而堅持:「氣不過你可以咬我,但是我的決定不會改變。」
「……」磨磨牙,她一把扣住他的手,張口就朝他手腕上咬了一口,很是不客氣。
微微擰眉,駕駛座上的人輕笑了聲,在她鬆口的時候不緊不慢的收回手,看向遠處的眸光,深遠而溫柔。
——《寵愛進行時》——
一頓飯,吃得也算是賓主盡歡,許是車裡的交談讓琪琪對蘇念卿少了幾分敵意,三個女人聊起天來東南西北的亂扯一通,倒也開心。
吃過飯後,慕亦塵下午還要上班,叮囑了蘇念卿幾句話,自己開了車回了商務部。
難得鍾瑞來北京,蘇念卿索性請了假拉著她去逛街,北京的交通太堵,加上楚斯寒要帶琪琪出去,她便把自己的車子留給了他們,反正晚上都要回慕家的,開著車子去逛街還更不方便。
鬧哄哄的幾個人散了,楚斯寒轉頭看向還愣在一旁的小丫頭,抬手捏了捏她的下顎讓她回神,「跟我去個地方。」
「去哪裡?」跟著轉身上車,她下意識的問了句。
「去了你就知道了,跟著我就好,不要說話。」轉過身,他打開車門上車。
車子緩緩行駛在車水馬龍的街道上,北京的繁華超越了a市,中午用餐時間交通擁堵不是一般的恐怖,更別提下班時間。
車裡散開的冷氣隔絕了外界的燥熱,一個多小時後,車子停在了一間偏僻的療養院裡。
這個地方,他是第一次來,來的時候還是按著車子裡的導航才找到的,抑或是說,裡邊的人,是他三年來,第一次主動來見她。
有些人,他本以為這輩子死生不復相見,卻沒想到,當他學會放下過去的時候,那些不堪的過往,他還需要坦然去接受。
找著了院長,問清楚了下落後,療養院的看護阿姨領著身後的人緩緩朝療養院外的花園走去,遠離了城市的喧囂,這裡空氣清新,四周安靜得連腳步聲都能清晰可聞。
「前些日子昏倒了幾次,檢查出來後醫生說是肺癌,所以從監獄轉移到了我們療養院,每個星期都有市裡的醫生過來檢查,情況嚴重的話,我們也會送她回市裡治療,現在情況還算穩定,不哭不鬧的,每天抱著個娃娃坐在花園裡,自己跟自己說話。」
「知道是誰把她送到這兒來的嗎?」她的地址,是他托朋友打聽到的,能從監獄裡出來這裡療養,恐怕也是有人動用了關係。
「不太清楚,聽院長說是個漂亮的女老闆,具體是誰我也不知道,也沒見過。」
微微擰眉,他依稀猜到了是誰,便沒再繼續問下去,來時輕鬆的心情變得有些沉重起來,「自己病了,她自己知道嗎?」偏過頭,楚斯寒淡淡的問了句。
「應該是知道的,有時候清醒,有時候不清醒,可能是不舒服,所以也不鬧,倒是挺安靜的。」
看護阿姨頓了頓腳步,指著不遠處的銀杏樹下坐著的身影,「吶,在那兒呢!你們自便,我還有事先去忙了!」
「謝謝!」點點頭,楚斯寒禮貌的頷首致謝。
隔著一段距離,他站在花圃旁,安靜的看著對面椅子上坐著的身影,三年不見,和曾經那個瘋狂的女人比起來,如今的蘇恩萱安靜了許多,一襲米白色的連衣長裙,少了化妝品的堆砌,素顏淡雅安靜,原本長長的卷髮剪成了及耳的短髮,整個人看起來利落了許多。
三年的時間似乎並沒有在她臉上留下過多的痕跡,那張原本精緻美艷的臉,依舊漂亮,曾經那個被上帝眷戀過的孩子,如今也似乎依舊受人眷顧。
抱著個布娃娃,她低著頭溫柔的淺笑著,嘴裡喃喃自語,卻聽不出來她到底在說些什麼。
看著眼前溫柔而平靜的蘇恩萱,楚斯寒莫名的覺得心裡平靜了許多,這個他年少時期曾經愛過的女人,那般瘋狂的一段過去,都如雲煙那般,消散在了時光的海洋裡。
到頭來,終究什麼都沒有留下。
過去那些年,他也曾想到過她,只是再沒來見過一次。
直到回京,從朋友那兒聽到她病了,轉移到了療養院,他才想起來,也許這一次見了以後,可能也是最後一次了。
心再狠,也狠不過世事無常。
無奈的笑了笑,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牽著身旁女人的手,不自覺的收緊了幾分。
身旁,琪琪偏頭看了他一眼,帶著滿心疑問安靜的站在他身邊。
似是感覺到了有人在看著她,她抬起頭看著前方,嘴裡低低的喚了聲:「斯寒……」
那一聲斯寒,彷如隔世闌珊。
繾綣而來,昔日年少時,青蔥歲月裡,最美好的那些年華。
就在她轉過頭來的時候,楚斯寒緩緩轉過身準備離開,多年的等候,等候再見一面,卻終究還是沒有看到。
「斯寒……是你來看我了嗎?」彷彿喃喃自語,彷彿若有所思。
轉過頭,她看著那背對著她的兩道身影,熟悉而陌生。
她偶然的清醒,偶然的想起這個曾經自己最愛的男人,這個毀了自己一切的男人。
時光荏苒,除卻了過往的恨,剩下的依舊是她最念念不忘的美好。
背對著她,楚斯寒深吸了口氣,牽著身旁的人緩緩離開,留給身後的人一道落寞的身影。
而他所不知道的是,身後難得清醒的女人,看著他離開的身影,帶著死生不復相見的遺憾和眷戀,安靜的笑著,淚流滿面。
——《寵愛進行時》——
從療養院出來的時候,楚斯寒遞了一張卡給院長,拜託他照顧好蘇恩萱,有生之年,也許這是他最後能為她盡的一些綿薄之力。
車子緩緩駛離這片安靜的土地,車裡一片安靜,緊握著方向盤的手節骨分明,彷彿在隱忍著什麼一般,副駕駛座上的琪琪不時轉過頭來看他,話到了嘴邊,卻是什麼都沒有問。
她明明在剛從,他轉身的時候看到了他眼底噙著的淚水,而他們之間,明明可以見上一面,他卻在這個時候轉身離開。
她不知道他們之間究竟有著什麼樣的恩怨,但卻彷彿懂了他的心思一般,識趣的選擇了沉默。
直至車子駛上馬路,駕駛座上的人才緩緩開口:「她是蘇恩萱,年少時,我曾愛過的女人。」
也許真的是命運弄人,若然不是曾經那番過往,若然自己當年的選擇沒有錯,也許這一切就都不會發生了。
「你剛剛……為什麼不願讓她見上一面?她還記得你,她也在等你,或許,她如願以償的見到你了,會有活下去的希望。」
而她也清楚,這恐怕是最後一次見面了,肺癌這種病,終究還是會奪去一個人的生命,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這個問題,楚斯寒並沒有回答,沉默了一會兒,他轉過頭看了她一眼,苦澀的勾了勾唇,「你不生氣麼?」
搖搖頭,琪琪輕笑了笑,「我說過會給你時間,也會等你,三年的時間都過來了,這麼一點時間,算不了什麼。計較得太多,太累了,我只想過得輕鬆一點。」
「抱歉,讓你受委屈了。」
「不委屈。因為那個人是你,為你做任何事都不委屈。」
她不會看不出來,他在向他的過去告別,而他會這麼做的原因,只是因為她。
那麼,她又何來委屈?
約好了晚上回慕家吃飯,買了幾件禮品後,楚斯寒把車子駛往西山壹號院,看著那比自己家族居住的地方還要奢華的府邸,琪琪不由得驚訝了一番。
似是看出了她的好奇,楚斯寒笑著給她解釋了這個家族大概的成員,以及各位長輩。
待他們踏進客廳的時候,偌大的客廳裡已經聚集了不少的人,大大小小的身影分外熱鬧。
剛把手裡的東西交給管家,兩道小身影就已經跑了過來,兩雙骨碌碌的貓眼睛直直的盯著他們看。
好一會兒,小心肝才想起來他是誰,糯糯的開口:「斯寒哥哥。」
「哥哥,不是叔叔麼?」一旁小寶貝好奇的看著他,沒心沒肺的愣是沒想起來他是誰。
「笨蛋!什麼叔叔,她是姑姑的兒子,是哥哥!」小心肝沒好氣的白了妹妹一眼,實在有點恨鐵不成鋼。
「都讓你別叫我笨蛋了!我不叫笨蛋!」輕哼了聲哼,小寶貝仰起頭看向面前比較陌生的男人,骨碌碌的貓眼,像極了某人的縮小版。
------題外話------
這一章寫蘇恩萱我把自己給寫哭了,兩個人,終究還是沒有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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