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薄的氣息漸漸淡去,歐嘉芝僵直著身子坐在沙發椅上,深深吸了口氣,躥進胸腔的氣息像是一把把尖銳的刀刃,直扎心臟,疼得她眼眶灼痛。
大庭廣眾,她倔強的咬著唇不讓自己看起來那般狼狽,也不讓自己脆弱的哭出來,靜靜的隱忍著,忍耐著那股窒息的疼。
當初倘若她厚著臉皮堅定不移的追逐下去,恐怕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不會招惹上林向凱,更不會讓慕亦塵這般看輕她的愛。
千金難買早知道,一切都太遲了,是她自己一手造的孽,後果都由她自己承擔。
只是,心是那麼的痛,那麼的不甘!
她等了五年,以為自己是還是有機會的,卻沒想到,終究還是讓別人搶先了一步!
輕歎了口氣,轉頭正準備離開的時候,一道身影立在了桌旁,順著白色的身影往上看,俊雅淡然的笑臉映入眼簾,她微微愣了下,繼而冷哼了聲別開頭。
對於她的反應,凌子澈倒是不覺得訝異,側過身在她對面坐了下來,慵懶的交疊起雙腿看著她,清淡的眸光在她臉上細細梭巡了一會兒,這才不緊不慢的開口:「歐小姐,可真巧啊!相請不如偶遇,我請你喝一杯?」
說著,他抬手招來服務員,淡淡的吩咐:「麻煩來兩杯藍山咖啡,謝謝!」
轉頭,他饒有趣味的打量著對面的女人,摩挲著下巴開口:「前兩天聽人說你調任回來北京了,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呢,沒想到是真的。」
緩緩收斂起臉上的表情,歐嘉芝驕傲而淡漠的看向對面的男人,「我回北京來,似乎並不礙著你什麼事吧?凌少?」
輕笑了聲,凌子澈劍眉輕佻,深邃的眸光帶著幾分琢磨和興味,「怎麼,還惱著我沒告訴你慕亦塵去了天津的事?!」
歐嘉芝會對他有這麼大的敵意,無非是為了那件事,其實當初告訴她的時候,本就是一番好意,卻沒想到到了她那兒,卻成了別有用心了。
果然,那句話說的沒錯,在愛情裡,女人都是盲目而偏執的!
「你說呢?」輕哼了聲,歐嘉芝半帶諷刺的看著他,嬌艷明麗的臉上瀰漫著淡淡的慍怒,說出的話連嗓音都是冷的:「你明知道他來天津了,為什麼不告訴我?如果我知道,我不會等到現在才回來,更不會在他跟別的女人求婚後再回來,是你讓我錯過了最好的機會!」
「機會?你覺得你還有機會嗎?」對於她的控訴和指責,凌子澈只是淡淡一笑,微微搖了搖頭,「從一開始,你就沒有機會。」
頓了頓,他怕自己說的話太隱晦,她聽不明白,索性再解釋了一句:「即便當年你認為慕亦塵對你動了心,那也不是屬於你的機會,因為,他是透過你,看到了另外一個女人的身影。」
「……」原本暗沉的玲瓏黑眸瞬間瞪大,歐嘉芝不解的看著他,艱難的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他是透過我,看到了另外一個女人?慕亦塵心裡,還有別的女人?!」
別人說的話她可能不信,可是凌子澈說的話,卻由不得她不信。
這時,服務員端了咖啡過來,凌子澈掃了眼桌子上香氣濃郁的咖啡,聞著那並不討他喜歡的咖啡味道,淺淺一笑,拿過湯匙輕輕的在杯子裡攪動著,閒適而慵懶的模樣看起來似乎並不急著回答她的問題,「藍山在一眾咖啡品牌裡,可以說是頂級的咖啡,可卻一直討不了我的歡心,你還記得是什麼原因嗎?」
「上次聚會的時候,你說過,在你最困難的時候,喝過的最好喝的咖啡就是便利店的速溶咖啡。如今即便是身價萬貫,你對這些頂級口感的咖啡都不會有太大的好感。」
「沒錯,有些東西,讓你印象深刻的也許是第一眼的驚艷,也許是長久以來的依賴。而於慕亦塵來說,第一眼的驚艷,注定了他這輩子都要和那個女人糾纏在一起,任何人都踏不進他們的世界。」
「我不懂你的意思!我比蘇念卿,我比她更早的遇到慕亦塵……」
「不,你錯了,準確的說,慕亦塵遇到蘇念卿的時候,比你想像的時間還要早。」擱下湯匙,他端起咖啡輕品一口,苦澀的味道還是一如既往的得不到他的喜愛。
「什麼意思?」
「具體過程我不清楚,我只聽慕少說過,他遇到蘇念卿的時候,那一年他才三歲。三歲的孩子可以說是什麼都不懂,但他卻一眼喜歡上了那雙美麗的貓眼睛。而後兩人各自分離,一過就是十幾年,但是他卻還記著要去找她。蘇念卿十八歲成人禮,蘇老首長為她舉辦了一場宴會,想必京城裡的女孩子都有印象,那個時候的蘇三小姐,是那麼的耀眼而矚目。」
緩緩擱下手裡的杯子,他淡淡的揚唇,俊臉上的神情微微有些迷濛,似是在回憶著什麼久遠的事情,「那個時候,我剛好在那場宴會上端盤子,也是在那次宴會上,我遇到了慕亦塵,因為他,我改變了我此生的際遇。其實,他當時是從部隊裡偷偷溜回來的,只為看上她一眼。只可惜,那個美麗的公主,眼裡看到的男人並不是他。」
「而後,蘇念卿大學沒畢業就跟著楚斯寒去了a市,當他知道這個消息以後,什麼也沒說,隨了父願轉到了空軍院校,在哪裡,他遇到了林向凱和你。在他看到你第一眼的時候,就被你這雙眼睛吸引了,透過你的眼,他彷彿看到了那個他心心唸唸的光芒萬丈的女孩。」
「後來,林向凱走了以後,他去了a市,在林向凱成長的那片土地上,兢兢業業的為那裡的市民貢獻一份屬於他的力量。記得有一次,我去a市找他,請幾位文化局和文物局的領導吃飯,回程的路上,碰巧遇到了蘇念卿。那個時候,她剛好應酬出來,喝得酩酊大醉,最終導致急性胃出血,送她去醫院的路上,我才真正明白,慕亦塵隱忍了這麼多年的情感,竟是這般的深。」
可終究,他還是沒有動用自己的權利把她禁錮在身邊,而是給了她最大的自由,任由著她去追逐另外一個男人。
不是不愛,也不是愛得不夠,而是他是真心希望她過得好。
輕歎了口氣,他看著對面臉色蒼白的女人,玲瓏剔透的黑眸閃爍著細碎的光芒,即便脆弱,卻還是倔強的掩飾著自己的顫抖,偏是這樣一份熟悉的驕傲,才會讓慕亦塵動了心。
而動心,也僅僅只是動了心而已,曖昧很近,愛情卻是很遠。
「你的眼睛和她一樣,都有著靈動而透徹的光芒,看上一眼,都能讓人覺得靈魂被滌蕩乾淨了一般,也正是因為這樣,才會讓慕亦塵這個天之驕子,為了一雙眼睛,守候了二十幾年。」
「嘩」一聲,剛端起的咖啡杯就這樣摔回了盤子裡,濺出的咖啡澤灑在潔白的桌布上,褐色的漬跡一點一點暈染擴大,留下那一道擦不掉的痕跡。
輕顫著收回手,歐嘉芝重重的呼吸著,胸口像是被利刃劃了一道,說不清是心痛還是心灰意冷,臉上的神情都是木然的,有輕微的痛楚貫穿全身,最後逐漸被放大,瀰漫到四肢,疼得她幾乎說不出話來。
她從不知道,原來還有她所不知道的真相,竟是那般殘酷而現實。
凌子澈的話,每揭開一份真相,就如一把尖銳的刀狠狠的往她傷口上扎,一刀又一刀……
她一直以為,慕亦塵五年不近女色是因為她,卻不想,竟然是因為那個女人!
只是因為那個女人,僅僅只是因為那個女人……
酸澀的眼淚湧上了眼眶,她瞪著眼,倔強的不讓眼淚掉下來,彷彿只要眼淚掉下,就是承認了他不愛她的事實一般,那般的不情願,那般的堅忍。
瞥了眼桌子上的咖啡漬,凌子澈知道自己這番話或許傷了她,一臉歉意的聳聳肩,「有時候,現實就是這樣殘忍,但是你卻不得不接受。」
「為什麼……為什麼要打掉我唯一的念想?!」歐嘉芝顫抖的看著他,玲瓏剔透的黑眸噙著水光,倔強而隱忍,「為什麼……」
「我只是希望你能看明白,什麼東西才是真正值得你去追逐的。慕亦塵不屬於你,即便當初的心動,都不是因為你,你何苦這樣折磨自己?」
「我不信……我不信他對我沒感覺!」猛地從椅子上站起身,歐嘉芝居高臨下的看著對面的男人,倔強而固執,即便眼淚湧出了眼眶,也還是驕傲不改,聲音微微發顫:「在我沒對他死心之前,我是不會放棄的!」
輕哼了聲,驕傲的身影冷冷轉身,快步離開了安靜的大廳,留著凌子澈一人在座椅上,一臉無奈的淺笑依然。
身為朋友,在這件事上本不該由他出面,可最終還是讓他當了惡人。
擱下杯子,他沒再動那香氣濃郁的咖啡,靜坐了片刻後,招來服務員買單。
——《市長夫人》南宮晚晚——
喧鬧的機場大廳,蘇念卿一抵達便開始四處找人,拿著手機撥打號碼,電話接通的那一刻,她也看到了朝這邊走來的身影,忙掐斷電話飛奔了過去。
「微微!」遠遠地,她低喊了一聲,整個人雀躍的朝那道靚麗的身影撲了過去。
「哎喲,小祖宗,你悠著點啊!」摟著懷裡撞上來的蘇念卿,段雨微一臉無奈的輕拍了拍她的背,最後緊緊擁抱!
「親愛的,我可是想死你了啊!」鬆開手,她後退了步,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好一會兒,波浪捲長髮,寶藍色雪紡連體長褲,休閒精練,褪去了曾經的單純和天真,多了幾分女人柔媚而成熟的氣息,渾身上下散發著濃濃的留洋味道。
這才滿意的點點頭:「咱們偉大的翻譯官總算回來報效祖國了!真讓人高興啊!」
「是啊,親愛的,我回來了!」偏過頭,她給了她一個貼面禮,「回來以後就不走了!」
「嗯嗯!走吧,我們回家!」說著,她挽著她的手臂兩相走出喧鬧的機場大廳。
走出航站樓,蘇念卿一眼撇到還停在左側的車子,車門口還杵著那道修長的身影,不禁微微愣了下,拉著身旁的好友走上前,訝異的問:「唐少,你怎麼還沒走啊?!」
「助人為樂嘛!況且你還是我嫂子,把你送過來了,自然要毫髮無傷的把你送回去嘛!」這麼說著的時候,他轉頭看了眼她身邊站著的美女,眼前一亮,半笑著介紹自己:「你好,我叫唐鈺修!是她未婚夫的弟弟!」
「……」段雨微打量了眼前的男子一眼,蹭了蹭蘇念卿的手臂,半笑著說:「怎麼,不介紹一下?!」
偏過頭,蘇念卿小聲的跟段雨微解釋:「其實我跟他也不熟,路上遇到的,誰知道這麼巧,他竟然是慕亦塵的弟弟!」
「說明這是緣分嘛!」半笑著,她朝一臉疑惑的唐鈺修伸出手,大方的打招呼:「帥哥你好!我叫段雨微,很高興認識你啊!」
「嗯,很高興認識你!」唐鈺修禮貌的回握,鬆開手後紳士的替他們打開車門,「上車吧,我送你們回去!」
車子駛上高速公路沒多久,慕亦塵的電話就打了進來,猶豫了下,她最終還是接了起來,淡淡的開口:「怎麼了?相完親了?」
電話那頭的人似乎是沉默了下,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直接拉開話題:「現在在哪裡?!」
「在車上啊。」頓了頓,她狡黠的眨了眨眼,有意逗弄電話那頭的人,「慕少,我突然覺得你弟弟長得比你還好看,我能不能爬牆啊?!」
「……」沉默了幾秒,電話那頭突然傳來某人沉沉的低吼聲:「你休想!」
「為什麼不行?你都可以去相親,我為什麼不能爬牆?這叫禮尚往來嘛!」
「……」沒回話,電話那頭的人直接掛斷了電話,似乎是不怎麼願意回答她這種帶著挑釁的問題,氣得蘇念卿就差沒扔電話罵人!
沒過一會兒,車子裡不知道誰的手機響了起來,她太轉頭看了眼身旁的段雨微,誰知她卻開口說:「不是我的!」
蘇念卿下意識的抬頭看向駕駛座,之間唐鈺修拿過架子上的藍牙接了電話,「哥,怎麼有空給我打電話?!……嗯,對,她在我車上。……好,我知道了!」
掛斷電話,蘇念卿抬眸看著駕駛座上的男人,好奇的問:「慕亦塵嗎?他跟你說什麼?!」
「哥說,把你送到他身邊去。」頓了頓,他肯定的重複語序:「現在,馬上。」
「……不是先送我家微微去酒店嗎?!」這男人,就喜歡擅自主張!
「哥說,他現在的地方距離酒店不遠,你的那位朋友剛回來,可以現在酒店休息一下,然後晚上出來一起用餐。」
「可是……」她剛想時候什麼,一旁的段雨微拉住她,半笑著搖了搖頭,「你家的那位想的還挺周到的嘛!我倒是很想看看這位謙謙君子長什麼樣呢!」
「等會你就看到了!」對於他霸道的決定,她卻無法拒絕,只能乖乖的坐在車裡,乖乖的去覲見慕大市長!
——《市長夫人》南宮晚晚——
希爾頓酒店門口,車子停了下來,訂了房擱下行李後,蘇念卿便帶著段雨微來到約好的餐廳,遠遠地便看到坐在窗邊的身影,深吸了口氣走上前。
看到他們過來,慕亦塵擱下杯子,優雅有禮的站起身,抬眸影響朝這邊走來的三道身影。
頓住腳步,蘇念卿挽著段雨微的手,嚮慕亦塵介紹道:「這是我閨蜜,段雨微,微微,這就是慕亦塵。」
看到慕亦塵的時候,段雨微也還是微微愣了下,很快回神,禮貌的伸手過來:「你好!我是段雨微,很高興認識你!」
「你好,慕亦塵。請坐!」伸手交握,慕亦塵溫潤禮貌的朝她做了個請的姿勢,繼而帶著唐鈺修坐到一邊。
她們還未開口,一旁的唐鈺修便掩飾不住雀躍的心思告訴慕亦塵和蘇念卿見面的經過,提到差點撞到她的時候,慕亦塵緩緩轉頭看向對面不自知的小女人,深邃的眸光暗沉而嚴厲,幾乎足以把人洞穿!
安靜的坐著,段雨微不動聲色的打量著對面溫潤儒雅的男人,和楚斯寒相比起來,這個男人卓絕多了,不論是言辭還是舉手投足的修養,都能看出一個人的品性,而眼前這個男人,成熟淡定,那雙穿透力十足的眼眸,裡面映著的都是唸唸的身影,但在別人面前顯露的卻不是小男生的灼熱和急切,反倒是沉靜而淡定,有種處事不驚的穩重。
如今看到他,她終於願意相信,唸唸找到了一個好歸宿。
一個比楚斯寒好上千百倍的好歸宿。
晚飯的氣氛還算不錯,也應了那句話,人多確實是熱鬧點兒。
回程的路上,蘇念卿安靜的坐在副駕駛座上,並不打算開口,來的時候興致盎然,以為陪慕亦塵過來相親是個好玩的事兒,真正湊合進來才發覺,並不是什麼好事。
駕駛座上的人似乎也不想說話,車裡的氣氛徒然安靜起來,隱約還瀰漫淡淡的清冷。
有些悶,蘇念卿開了車窗,轉頭按下車裡的廣播按鈕,廣播裡的旋律悠揚地飄出來,正纏纏綿綿地唱著:「每個人,都有一段悲傷,想隱藏,卻欲蓋彌彰……」
那把久違了的男聲十年如一日的清澈婉轉,如同浸在涼水裡許久的線,不經意的時候扯了上來,靜悄悄地纏上心側,這一瞬間便連胸腔裡都彷彿灌滿了涼意。
夜裡微涼的夜風灌了進來,吹拂在臉上,再加上這麼憂傷的音樂的陪襯,車裡的氣氛更是降到了冰點!
沒過一會兒,慕亦塵利落的打轉方向盤,車子拐入一旁的大道,朝著另一個方向駛去,副駕駛座上的人正想事情想得出神並未察覺,等車子停下來的時候,她才下意識的回神過來,看著四周陌生而漆黑的景物,微微愣了下。
前方一眼望去,居高的地勢足夠將整個京城的夜景收入眼底。
轉頭,她看向駕駛座上半支著頭的身影,淡淡的開口:「怎麼來這裡了?!」
慕亦塵微抿著唇角,靜默了一會兒才說:「突然想帶你來這裡,下車吧!」說著,他推開車門逕自走了下去,即便是在這種氣氛下,他還不忘紳士的過來替她開車門。
牽著她的手從車裡下來,停車不遠的地方恰好有供遊客休息的長椅,他拉著她坐了過去,以絕佳的視覺俯瞰整個城市的夜景。
頭頂昏暗的燈光打下寧靜的光線,寂靜的夜裡,脫離了城市喧囂的山頂,依稀可聞那嘈雜的蟲鳴聲,明黃色的光線照亮了一角靜夜,腳下萬家燈火璀璨,猶如繁華盛宴。
長椅上,兩人十指緊扣,慕亦塵輕輕摩挲著緊扣的食指,微涼的手停在她手背上,動作輕柔而緩慢。
偏過頭,她看了身旁的男人一眼,昏暗的燈光下,晶亮的貓眼璀璨如虹,「慕亦塵,你難道就沒什麼想跟我說的嗎?!」
至少,也應該跟她解釋一下今天相親遇到舊情人的事吧?慕太后在這種時候插了個相親進來,相親對像還是慕亦塵的舊情人,這裡頭的用意,恐怕不小吧?
「你想聽我說什麼?」側過臉,他轉頭看著她,眸光深邃而溫柔,一如腳下那溫暖的萬家燈火,迷離閃爍。
「你說呢?」對於他這種一開口就把球踢回給她的態度,曾經她認為那是他極佳的紳士修養所致,後來相處了一段時間,見識過他的腹黑後,她才知道,這人在某些時候某些問題上,很喜歡跟她玩太極,繞著繞著就把問題給繞得偏離了方向!
扯了扯嘴角,她不禁輕笑了聲,移開視線看向腳下璀璨的萬家燈火,淡淡開口:「就說你想跟我說的吧!」
她不問,並不代表她不在乎。
只是有些事情,她怕問起了,會牽扯出一段又一段的傷痛記憶。
「我以為你會抓著我追問呢!」醇厚的嗓音散在淡淡的夜風裡,依稀可聞那淡淡的笑意,「你這雲淡風輕的心態,可真讓我失望呢!你要是顯得急切一點,緊張一點,說不定我還能感覺到你是在在乎我。」
「難道我現在看起來就不在乎你嗎?」深吸了口清新的空氣,她挪過左手覆在他微涼的手背上,微微瞇著眼,讓視線裡璀璨的燈火模糊再模糊一些,幽幽的聲音隨之傳來:「我不是不在乎,而是我怕。」
「怕什麼?」他柔聲問,磁性的嗓音裡沁著幾分誘哄的味道。
「我怕你會覺得我是個善妒的女人,我在你心裡就不再完美,說不定還會間隔出距離來。我不想這樣,更不想失去你……」
曾經,她最不想失去的是楚斯寒,可終究還是失去了,在那以後,她以為後半輩子將不再有什麼東西是她不能失去的了,卻不想,慕亦塵會在這個節骨眼上撞進她的心裡,從此一發不可收拾的糾纏下去。
她的一句「不想失去你」勾動了某人隱忍的情緒,原本雲淡風輕的俊臉像是被利刃破冰而入,褪去了讓人難以捉摸的隨性涼薄,昏暗的視線下漸漸浮現他不易外露的真性情,溫柔繾綣,深邃得幾乎看不到邊。
視線裡,燈火璀璨,猶如她那雙美麗的貓眼,他不自覺的伸出手去,沿著鎖骨往上,最終摸到了她的臉,胸口湧過一股從未有過的滿足。
就好像是,他歷經千辛萬苦,總算攀上了頂峰,直至看到她的那張笑顏,他才恍惚覺得,此生因她而就此圓滿。
偏著頭,她靠在他肩上,任由著他微涼的手在她臉上輕輕撫摸,他的視線不在她身上,不會看到她外露的脆弱和無助。
良久,他才淡淡的開口,清雅的嗓音醇厚而溫暖,「傻瓜,即便你變成善妒的女人,即便你不再完美,你在我心裡還是如初見一般,我在意的是你,不是那些虛無的東西。你善妒,我也開心,這證明你在乎我,不是嗎?」
抽回手,他溫柔的把玩著她的手指,肌膚幼滑,在暖黃色的燈光下,彷彿跟上好的白玉一般,觸手溫潤,令他不忍放開。
「今天的事,我可以解釋給你聽,如果你生氣或是氣惱了,先忍著,等我說完了,你想怎麼發洩都行。」
「好,你說!我聽著。」似是做好了什麼心理準備一般,她深吸了口氣,安靜的聽著他講述屬於他的過往,她所不知道的,屬於他的故事。
「大概是五年前吧,歐嘉芝和我,還有林向凱,我們三個是同一期進空軍部隊的,在我看到她第一眼的時候,她讓我想起了某個女人,他們同樣有一雙美麗的眼睛,澄澈璀璨,不染世俗塵埃。透過她,我彷彿看到了兩年前那個光芒萬丈的女子,只可惜,她的眼裡看不到我。」
「我對歐嘉芝的動心,也僅僅只是那一刻,後來,向凱告訴我,他喜歡歐嘉芝,我便徹底斷了那個念頭。年少輕狂,很久以後才明白一個道理,有些人說不出哪裡好,可卻偏偏沒有人能替代的了,即便是歐嘉芝,都一樣。」
成人禮上的那一眼,一眼萬年,在他心高氣傲的世界裡紮下了根,從此慕亦塵的世界,再容不下任何女人。
一夢五年,機場的那驚鴻一瞥,注定了他不再躲閃,不再放任。
「那個女人……」她輕顫了下,最終嚥下喉嚨那一抹苦澀,僵著笑臉問:「她是誰?!」
她從不知道,原來慕亦塵心裡,真正在意著的不是那個歐小姐,而是另外一個她所不知道的女人。
那個女人在他心目中所佔的位置,甚至可以說遠遠超越了一般的女人,以至於讓他看到相似的眼神都會想到她,倘若不是那段記憶於他來說深刻得足夠牽動生命,他不可能會記得清楚。
兀自想著,胸口在那一刻瀰漫出尖銳的疼,幾乎痛得無法抑制,原以為自己可以做到不在乎,畢竟誰都有那麼一段過去,可終究還是無法控制住女人天性的嫉妒和敏感。
如今聽到他講起他的過去,緩慢過去的每一秒,她都會忍不住去揣測他和那個女人的故事,點點滴滴的過往,於她來說,都足夠傷人。
原來嫉妒是這樣的可怕,就連看到楚斯寒和蘇恩萱在一起的時候,她都不曾嘗試過這種滋味。
覆在他手背上的手倏地一緊,指甲無意識的抓進了他的肉裡,可她卻覺得沒有什麼東西,能緩解這一刻胸口趟過的疼。
微微低頭,他看著被抓疼的手背,唇角揚起一抹淡淡的淺笑。
他的小野貓,總算懂得嫉妒,懂得在乎了,於他來說,這是個好的開始。
轉過頭,他柔柔的看著她,深邃的眸光裡溢滿寵溺和憐惜,對上她脆弱的貓眼兒,他專注而認真的告訴她答案:「那個女人,她有一個美麗的名字,她叫蘇念卿。」
「……」聽到答案,抑或是說,聽到自己名字的那一刻,她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心跳漏了幾拍。
即便她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去承受慕亦塵曾經深愛過一個女人的事實,可終究沒有聽到這個答案來得強烈,她幾乎無法置信,甚至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事實!
片刻怔忪後,她眨著驚訝的貓眼兒對上他溫柔的視線,輕顫著紅唇,「你剛剛說什麼?!」
他看著她,認真的重複一遍:「我說,那個女人,她叫蘇念卿,是你,不是別人。」
「是……是我?」不敢置信的答案,突破了她的承受範圍,她搖了搖頭,還是不信:「不可能!怎麼可能是我!你別哄我了!」
五年前,他們根本就不認識,他怎麼可能……怎麼可能見過她呢?!
這讓她猛地想起求婚的時候,他所說的那句話:「如果你們問我,想念一個人,能持續多長時間,我可以告訴你們,是二十五年!」
二十五年,怎麼可能!
她那個時候還是個孩子,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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