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莎莎從鄭氏屋裡出來,就叫了秋蘭和秋桂將那馬車上的東西都給李德河他們送到下面的老屋去。自己則回了屋裡休息一下,這幾天給她熬得不行,事情太多了。
再說秋蘭和秋桂將馬車裡的東西送到下面的時候,正碰上李德河在灶屋裡生火,沒辦法啊,江氏雖是自己生活,那也是有人給做飯的,她就從來沒有下個廚,哪裡又會生什麼火,所以這生火的大活兒就交給李德河了,她則拿了塊破布在睡房裡四處抹灰。
秋蘭和秋桂身後跟著幾個小廝都抬著箱籠,進到堂屋裡就將那箱籠往那一放就要出去。李德河可算是看見人了,忙丟了手裡的吹火筒,頂著一臉黑過來喊他們:「秋蘭、秋桂,留兩個小廝在這邊幫我生火做飯!」秋蘭看他還不知死活,就斜了一眼:「老太爺,您老人家這麼喜歡自己動手,咱們這些當下人的自是得讓您玩個痛快了。您就和那位慢慢玩,奴婢們就不奉陪了!」說罷,一揮手,小廝們都跟著魚貫而出。
那些小廝們哪裡願意留在這裡陪著他們受苦啊,腳下就跟生了風一般往外逃。李德河見這個行不通,馬上又改變策略,跑出去喊道:「秋蘭、秋桂,不給我留人,也得給我留些吃食吧,這米缸裡一粒米都沒有啊!」秋蘭站在竹廊下笑著揮手道:「老太爺,您老人家喜歡玩,就好好玩啊,這東西都是咱們賢德夫人的,您想要東西還是自己想轍吧!」
李德河聽了這些話,氣了個倒仰,憤憤不平地進了堂屋。哪知道旁邊住的李德江聽得這邊熱鬧,早就在屋門口蹲著看呢,見自己三弟回了屋就笑著走到堂屋門口:「我說三弟啊。怎麼越活越回去了,連個女人都搞不定。」李德河看著來看笑話的二哥,氣得半天沒說出話來。也不搭理他,進屋去翻箱籠了。
哪知道李德江也不生氣,跟在他身後也進了屋,見他屋子裡還擺著幾個箱籠,那手就往一個箱籠的蓋子上摸去。哪知道還沒摸到呢,就被箱籠邊站著的一個男娃兒鼓得大大的眼睛嚇得手一抖。那孩子也不說話,只是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瞪著他的手,被人這樣看著。他只好訕訕地收回了手。不過他想起又問了李德河一句:「這娃兒是不是你準備過繼給我那個?」李德河點了點頭:「只是名義上過繼,不跟你一起生活,讓你老了以後有人供你的香火。」李德河這人雖是對鄭氏不好。可對自己的兄弟姊妹那還是沒的說的。
可他這人還有個問題就是什麼事兒都喜歡想當然,這過繼的事兒,就他一人在那裡剃頭挑子一頭熱,他這個時侯還敢當著兩個當事人說出來。裡屋正在那抹灰的江氏聽到了,將手裡的抹布一扔氣哼哼地跑出來對著李德河吼道:「你、你居然把宗林過繼給了別人!」
李德河這才記起還沒將這晴天霹靂的消息告訴給江氏呢。他忙上前安慰道:「好兒,你先聽我說!」江氏氣得直哆嗦:「這是我唯一的兒子,你還讓我聽你說,說什麼,還有什麼好說的。」她一把抱起李宗林:「我的兒子,你們誰也不許抱走。」其實她心裡當時那個後悔啊。我這是一時回不去,不然帶著我的箱籠帶著我的兒子在哪裡過日子不好。
李德河先是讓從未發過脾氣的鄭氏給了當頭一棒,如今又讓這江氏說得他非常難堪。他抬頭看見正看熱鬧看得津津有味的李德江。一把拉起他就往外推:「二哥,你還是趕緊回去吧!」三下兩下就將他推到門外,匡啷一聲將堂屋的門關上了。李德江這熱鬧沒看完,哪裡捨得走啊,就在門外使勁捶門:「三弟。哪有你這樣將哥哥趕出門外的,快讓我進去!」
李德河才不搭理他。將抱著李宗林的江氏拉到椅子上坐下,方才開口解釋道:「好兒,你聽人說話也不聽全了,這宗林只是我看在我二哥後繼無人的情形下這才將宗林過繼的,不過只是族譜上寫過繼而已,實際上並不離開咱們。如果真是那樣,我也捨不得不是。」
李德河又服了半天的軟,江氏這才破涕為笑。兩人正打情罵俏呢,突然李宗林喊了聲:「餓!」這兩人才記起生了半天的火還沒開始做飯,缸裡沒有米,也沒有水,李德河只得將後院扔著的兩個破水桶拾起來,去了村裡的井邊打水。
本來他是當了多年的老太爺,這挑水的活那是十多年幹過的,哪裡還幹得了。如今這肩膀跟長了刺一般,扁擔一放到肩膀上就生疼。好在這兩個水桶也是多年沒用,四處漏水,隨著重量的減輕,雖說到家只有半桶水了,可肩膀卻是好過得多了。生了火只能是燒了一鍋開水,李德河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個缺了口的茶壺和破得可憐的茶碗。
好在江氏的箱籠裡還翻出不少點心和肉脯什麼的,三人就著開水吃了點點心和肉脯,江氏又將剩下的水舀到一個洗刷乾淨的盆裡,三人湊合著洗了洗。江氏又將床上擦乾淨,從箱籠裡找出自己的褥子和被子鋪上,總算是能將就一宿了。
再說李德江在李德河門前捶了半天的門也不見開,心裡又是得意又是好笑,樂滋滋地唱著小曲回了自己屋裡。這李德江自從老太太上京以後更是如脫了韁的野馬一般,日子過得逍遙自在。只要到了秋收,自己那幾畝地有了糧食就賣了,得了銀錢就跑到鎮上的賭坊賭了個天昏地暗,不到口袋裡布黏布是不會回來的。實在沒得吃了,還會跑到鎮上李莎莎家的酒樓蹭吃蹭喝。春分拿他也沒轍,畢竟是老太爺的親兄弟,每次來了知道是吃白食的,雖沒有什麼魚翅燕窩的,也會讓他吃飽。回了村也會去李德海和李德湖家裡打秋風,總之這日子也就慢慢過來了。只是家裡亂得跟狗窩一般,也沒人願意去他家。
這次老太太回來,三百兩銀子給他和李德湖一人一百五十兩,他拿了銀子就跑了個沒影。這回有這老些銀子,他可不在鎮上的這小賭坊裡消磨了。人家長了本事,雇了輛馬車去了府城的大賭坊翻本去了,所以李莎莎她們回來這些日子都沒有見過他。
可這賭博哪裡能翻本啊,人都說十賭九輸,他也是背到家了,沒有幾日賭得身上就留了幾兩銀子。李德江倒是還蠻會盤算,這府城要回村裡還有段距離,又沒有李家酒樓了,他怎麼著也得留點銀子做路費。就這樣,他兜裡揣了這幾兩銀子在府城閒逛,居然讓他看到李德河坐在一個雜貨鋪裡跟一個婦人親親熱熱地說話。他躲起來定神一看,那婦人他也見過,曾經跑到李德河家門口鬧過事的江氏。他也嚇了一跳,這婦人不是都說已經死了嗎!
他忙也不急著回李家村了,先去附近的餛飩攤吃了碗餛飩,假意打聽這附近的商舖。終於讓他給打聽到江氏根本就沒死,那江氏的哥哥將她趕了出來,那鋪子正是當年李德河在府城開的雜貨鋪。得了這個准信,李德江第二日就雇了馬車回了李家村。
本來他是想管鄭氏那裡訛點錢的,哪裡知道讓李莎莎給趕跑了,他心有不甘就嚷嚷了那麼一嗓子,想將李德河的後院攪個天翻地覆,讓他美。果然,這李德河回來就讓鄭氏給趕到了他旁邊的老屋裡。哼,讓你老三在京城裡當老太爺,我這當親兄弟一人孤零零地在這裡挨日子。李德江想到這裡,總算是出了口惡氣。只是李莎莎那小妮子長大了,居然越來越厲害了,還敢趕自己,看我逮著機會不好好地報復報復,李德江在心裡狠狠地報復了一番。
不說李家兄弟慘狀,再說說李莎莎和鄭氏的院裡這會子卻是熱鬧非凡。鄭氏這麼多年來第一次有了強硬的態度,讓李莎莎很是高興。秋蘭和秋桂回來,將去老屋送箱籠的事兒跟李莎莎說了一遍,給她和鄭氏也要笑彎了腰。所以由李莎莎做主今日要請李德海和李德清一家過來好好聚聚,叫了秋蘭去張屠戶那裡買了半扇豬回來,好好地做一頓好吃的。
堂屋裡燈火通明,擺了滿滿兩桌桌子的菜,分男女坐下後,李莎莎站起來敬了大家一杯,說是這次回來,得了大家的幫助,借這次機會謝謝大家呢。大家推杯換盞好不熱鬧,跟下面老屋裡那三人就一盞油燈的微弱光線吃點心喝白開水,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那江氏忍了兩天,見鄭氏根本就沒有將李德河叫回去的意思。心裡就開始盤算上了,她跟著李德河過來不過是想借光過好日子,哪裡知道好日子沒過上,還得過這憋屈捱窮的破日子。終於有日她趁著李德河出去,她從貼身的荷包裡拿了些碎銀子去找了村裡有牛車的,將幾個箱籠和李宗林都一車拖回了府城,又連夜將那雜貨鋪給賣了,拿著銀子領著李宗林徹底消失了個無影無蹤。等李德河回來,早已人去屋空,他從那日後再也沒見過江氏和李宗林。
ps:送上第一章,謝謝lzze110的每日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