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道宗風頭正勁,讓他們來,豈不是煞自家的威風?」
天道宗大殿之中,曾今的天下第一宗門正在進行一場臨時召開的會面,宗主玉麒麟默不作聲,一名看上去年紀頗大的長老捋著鬍子,就道宗強行加入這件事情發表者自己的觀點。
天道宗昭告天下,誠邀各大宗門前來參與守護一族的觀禮,這本來是修行界百年難遇的盛事,首先神秘的守護一族一直都是斗者們好奇的存在,他們秉承著所謂的均衡之道,游離在修行界於俗世之間,更是有許許多多的傳說於他們有關,而天道宗自打玉天道隕落之後就有點英雄氣短,日落西山的意思,雙方合璧,這似乎是在向修行界發出一個強烈的信號。
那就是即使玉天道不在了,天道宗依然是修行界當仁不讓的龍頭,不說天道宗原本的底蘊還在,只是於守護一族的聯手,就是實力上的極大飛躍,能夠參與這樣的盛事,不僅僅是爭個面子,同時也是在即將到來的勢力洗牌中爭取到一席之地,而道宗原本不在天道宗的邀請之列。
私底下天道宗於凌風有著大仇,凌風更是拐跑了玉麒麟唯一的女兒,這任意一條都足以讓天道宗敵對,但官面上天道宗並未直接找凌風的麻煩,更何況在凌風舉行開山大典之前,道宗只不過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宗門,對於多如牛毛的小宗門來說,它根本入不得天下第一宗的法眼。
但時過境遷,如今的道宗已經不再是名不見經傳的小宗門,它能夠在長生教的傾巢打擊之下屹立不倒,同時逼得長生教收軍撤退,更是讓天神降臨之後就有些氣焰囂張的神教最近一言不發,仿若啞了一般,這股子聲望,已經直逼當年崛起的天道宗。
而如果細細分析道宗的崛起,就會發現它跟許多年前的天道宗有著甚多的相似之處,天道宗的崛起借助的是長生教這塊跳板,事發的起因也是長生教對玉天道的肆意討~伐,而現在的凌風,幾乎跟當年玉天道的遭遇一模一樣,如此相似的經歷,就算是天下第一宗門也不得不心生忐忑,更何況有些秘辛讓人極為的不安。
「余長老的意思雖然不差,但是這觀禮大會已經講明了是要請天下英豪來助陣,道宗如今聲望正勁,再加上幾乎所有的中小宗門都以凌風馬首是瞻,公然拒絕,不僅面子上說不過去,也不好交代。」
一名神色沉穩的長老站了起來,天道宗佔據天下霸主之位不過幾百年,但是門內弟子眾多,僅是議事長老就有三十六位,這些長老平時並沒有什麼實在的職權,他們的作用就是在關係到本宗大事的時候進行客觀理智的發言,而宗主必須要得到一半長老的同意才能夠決議這件關係到本宗的大事。
從這一點上看,天道宗的強大其實並無緣由,他雖然實行著權利上的統一,但是在權利行駛上卻走了一條相對民~主的道路,相比較而言,同為霸主的長生教就顯得極為刻板專權,長生教以一人獨尊,一旦遇上一個不是很開明的教主,就會將整個宗門拉下塵埃。
當年長生教的跌落,於那一任的教主不無關係,如果不是一味的想要置玉天道於死地,也不會引來那位修行天才的絕地反撲,更不會讓玉天道抓~住時機聯合其他宗門顛覆長生教的霸權,只不過長老決議有好處也有壞處。
壞處就在於長老們並不是真的大公無私,一旦他們各自代表的利益不同,決議就會變得冗長繁瑣,隨著兩名長老的意見開端,三十多位上了年紀的老人們開始各抒己見,玉麒麟蹙著眉頭聽了許久,竟然沒聽到一丁點有用的意見,無奈之下他只得拂袖起身,任憑這些老不死的爭論下去,而實際上,在他的心裡,早就有了決定。
「宗主,吾神召你過去。」
玉麒麟站在天道宗獨有的望塔上看著七十二峰的風景,一個身著布衣的盲僕悄悄的湊了上來,然後跪在地上說道。
「這個時候召我,所為何事?」
玉麒麟皺了皺眉頭,神情不悅的問道。
「屬下不知。」
盲僕搖了搖頭,眼珠子轉動了幾下,「觀禮大會馬上就要開了,許多事情到時候都會有個了結,我這些天一直在猜測,什麼時候你會來向我說明?」
玉麒麟轉過了身,目光微冷的看向了跪在那裡的盲僕,瞎了眼睛的僕人一雙暗白色的瞳孔不停地轉動,微弓著的身子有些顫抖,
"我自小就不得父親喜愛,被他訓斥過,被他懲罰過,在他眼裡,我似乎只是一個資質中庸的弟子,你要問我恨不恨他,我會毫不猶豫的告訴你,我恨,我當然恨,我從來都沒要求過我要作為這天道宗的繼承人,我也沒說過我要成為強大的斗者,我的理想,不過就是三隴田地,一間茅屋,男耕女織,清貧但卻快樂。」
玉麒麟邁著步子站到了盲僕的跟前,居高臨下的看著這位虔誠無比,趴在那裡就像是一條狗一般的僕人,他的眼中泛著寒光,但是他的話語卻極其詭異的在訴說自己的心情,盲僕一動不動,他甚至連眉毛都不敢抽~動一下。
「幸福跟理想都很簡單,但是想要得到卻很難,我知道我的父親不會給我這簡單的幸福,但我卻也從沒有想過因此親手殺了他,我父名天道,以身證道,我雖然恨他,但他是英雄,至少在我心裡,他對這天下,對這天道宗都無愧,你說是麼?」
玉天道抬了抬腳尖,用靴子十分不客氣的抬起了盲僕的頭,跪在那裡的僕人一頭冷汗,那雙暗白色的眼睛毫無焦點的在玉麒麟的注視下閃動,「宗主,屬下不敢妄自猜測。」盲僕汗如雨下,嘴唇微顫著說道。
「你自小就伴在我身邊,我跟你在一起的時間遠遠要超過我的父親,很多時候,我甚至把你當作父親,但是你不該,你真的不該!」
玉麒麟的神色突然狠歷的起來,一股水藍色的能量從他的身上冒了出來,那能量撲哧一聲砸在了盲僕的背上,僕人的背部就像是乾硬的貝殼別硬~物砸到了一般,「卡嚓」一陣脆響,水藍色的能量將盲僕砸的完全攤在了地上,血水混合著碎裂的內臟瞬間從盲僕的口中冒了出來。
「你讓我背上了弒父之名,同時又將我推上了這個我並不想做的位子,原本我是打算忍下去的,但是你們不該把苗頭打到凌風身上,凡人難道就要任憑你們玩弄麼?神難道就是這副德性?」
玉麒麟的神色已經漸現猙獰,靴子整個踩在了盲僕的臉上,他在緩慢的用力,僕人也在徒勞的掙扎,「求宗主看在往日情分上繞」滿口噴著血水的盲僕一邊無力的掙扎一邊結結巴巴的求饒。
他不想死,眼看著主子許諾的盛世就要來臨,他要活到那個時候,他要重見光明,哪怕是看這個世界一眼也好,「你一開始就不該相信神,相比九幽中的惡魔,他們更無恥,更會說謊,如果神真的是他們宣揚的那麼美好的話,那麼這天下又豈會這麼多的不平事,神想要的,只是他們想得到的,給你的,不過是他們連看一眼都懶的看的,你這個愚蠢的瞎子,不僅眼瞎,心也瞎!」
玉麒麟臉色陰沉,腳上的力道漸漸加大,盲僕根本沒有料到玉麒麟從一開始就知道他親手弒父是受了自己的操控,所以他根本來不及將主子給予他的護身寶物拿出來,隨著玉麒麟一聲聲的訓斥,盲僕的臉龐在青石板上被壓的漸漸變形,細微的骨頭折裂聲就像是一扇年久失修的折疊門,吱吱嘎嘎的讓人起雞皮疙瘩。
「人不於天鬥神是天之子順者昌逆者亡,就算殺了我你也報不了仇!」
盲僕奄奄一息,彌留之際還不忘詛咒玉麒麟一番,「就是你這種骨子裡奴性十足的人才使得那些卑劣的神掌控這世界,我玉麒麟能忍到今天,不過是在等著一個機會,既然你們給我這機會,那就別怪我心狠手辣!」
眼中冷光一閃,水藍色的能量瞬間附著到了玉麒麟的腳上,而隨著這一腳踏下,只聽得「砰」的一聲,盲僕整個人被踏成了一地的血珠,血珠密密麻麻跳動在光滑的青石板上,隨著玉麒麟的長袖一甩,那些跳動的珠子落下瞭望台,沒入了茫茫天道山中。
觀禮大會百年難遇,如果說凌風的開山大典是一場萬人雲集的盛會的話,那麼天道宗主持的這次觀禮大會就是數十萬人雲集的超級盛會,不論是來自於極北之地的渺小宗門,還是那前幾天聲名大噪的長生教,幾乎有斗者的地方都派來了使者,而原本嚴謹的大會規矩,不知何故突然更改,只要是斗者就能參與。
「打聽清楚了,果然是改了規矩,只要是斗者就能去。」
凌風帶領道宗一行人坐在一輛外表看起來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尋常馬車當中,而這輛馬車卻是夢千骨於花花娘子合力改造的空間馬車,連同凌霸天送與凌風的那輛馬車一起,變作了現在的這輛。
馬車裡分佈著一百三十多個房間,除了留守的虎嘯於凌十一這些獸血戰士沒有跟來,凌風手底下的高手幾乎全部出動,除此之外,刀鋒更是招來了幽門隱居在外的門人,這些倖存下來的幽門斗者,其中竟然有著三名星河級別的暗黑系斗者,再加上凌風從獸神殿召喚來的銀於荒漠屠夫,這輛小小的馬車裡幾乎凝聚了凌風所有的力量,而這股力量,已經可以同修行界十大宗門中的任何一個宗門相比擬了。
「臨時改規矩,怎麼感覺到一種陰謀的味道。」
此時凌風手下的各大高手都彙集在最大的房間裡,這間房間足有一百多平,椅子擺開來可以讓此行的所有人都坐進來,夢千骨瞇了瞇眼睛,聽著謝大牛的回報,伸了個懶腰說道。
凌風坐在主位上,身邊靠著小狐狸,另一邊則是帶著面紗的蘇小柒同玉宛如,本來凌風此次上天道山實屬冒險之舉,三女不便隨同,但凌風實在想不出一個合理的理由把他們留下,於是只好讓他們隨同。
夜無殤坐在稍低一層的位子上,他的氣海已經在凌風的幾番努力之下修補了回來,雖然要完全恢復到鬥神級別還需要一丁點時間,但現在的他已經恢復了星河斗者級別的實力,夜無殤一掃往常灰暗,面無表情的神態,打扮也精幹了許多,乍看過去滄桑英俊,對於少婦們有著極強的殺傷力。
「如此一來,整個修行界都要彙集到天道山了,這十之八~九的斗者都聚集在一個地方,他們是想要幹什麼呢?」
夜無殤微瞇著眼睛,前面的桌子上攤著一張天道宗的完整地圖,天道宗分佈在七十二峰上,核心位於天道鋒,想要從他們手中奪下丁力於謝二牛,不弄清地形環境是萬萬不可的。
「不會是想要一網打盡把?」
贏畢蹙起了眉頭,他始終都對天神有著濃濃的戒備之心,這突如其來的規矩更改,使得所有斗者趨之若鶩,就算是沒有宗門的散修都趕來湊這個熱鬧,如果真是一網打盡的話,觀禮大會無疑是一個十分好的機會。
「那不可能,天道宗已今非昔比,他們就算有這個心,也無這個力。」
夜無殤搖了搖頭,贏畢卻是微微一蹙眉,沉聲道:
「單憑一個宗門是不行,要是背後有天神呢?」
屋子裡的人幾乎是齊齊神色一震,然後過了半晌,夜無殤先笑了起來,如今的天神於人類的關係可謂是魚~水交~歡,就算是之前形勢不妙的拉雅如今也是陸續得到了不少天神的支持,在他們看來,天神是另一個境界的,他們沒有那個閒心也沒有那個精力去對付人類,更何況天神們還有針對海王,所以贏畢在提出天神下黑手的猜想之後,大家都是轟然一笑。
在座的一眾人中只有凌風跟殺太狼沒笑,凌風笑不出來是因為他知道贏畢說的並無可能,作為一個主神的風神能夠使神通來警告自己,又有什麼事是所謂的神幹不出來的,殺太狼沒有笑則是因為他根本就不苟言笑,而對於贏畢的猜想,殺太狼本身並沒有太大的想法,他回來,只不過是想跟隨在凌風的身邊,重塑這天地法則,儘管為什麼跟在聆風呢個身邊就能重塑天地法則他自己都說不清楚,但他就是這樣的執著於死心眼。
眾人笑了笑就將贏畢的提議給拋到了腦後,贏畢歎了一口氣,好在看到凌風的神色之後有了些許的安慰,至少這些人的領導者還是清醒的,夜無殤點了點地圖,先是拿到凌風面前低聲說了幾句,然後又將地圖攤在桌子上,逐一將南流雲等人給叫到了跟前,開始他的計劃部署。
凌風樂的當一個甩手掌櫃,而且就算他親自來部署,也不見得會比夜無殤高明多少,他只是在那邊看著,覺得有哪裡不對,然後稍稍提醒一下,馬車裡討論的熱火朝天,計劃做的一絲不苟,而在外面的大道上,從大陸四面八方趕來觀禮的車輛更是絡繹不絕。
一輛輛馬車接踵而行,不時的會有一些人打將起來,路面上塵土飛揚,各種口音呵斥鬧騰,從空中俯瞰下去,密密麻麻的人流就像是一條大河一般緩緩的在向著天道山蠕動。
高達千丈的雲層之間,一名身著白色長袍的和藹中年人正在低眉俯瞰,中年人的腦後掛著一層神光,而在他的身邊,十餘道閃爍著上~位神光芒的金色人影若隱若現,「真可謂是大手筆,只怕連您也小瞧了水神把?」
光頭長眉,身著繁瑣白色長袍的一個老頭從雲霧當中冒了出來,老頭身上沒有絲毫的神光閃耀,同時也察覺不到一丁點的能量晃動,但是他卻十分自然的漂浮到了中年人身邊,和藹中年人轉了轉眼神,微笑道:「無根大師親自前來,看來這次神主帶來的一定是很重要的消息。」
「神尊每次都猜的不差,這是神主托我帶給神尊的。」
光頭老人笑瞇瞇的從懷中掏出了一捧虛無,動作看上去就像是演啞劇一般,偏偏光明神十分配合的伸出了手掌,只見的老人手掌往下一傾,原本是虛無的手心裡滑落了一些細碎的粉末,粉末晶瑩閃爍,就像是星辰碎粒一般,光明神閉上了眼睛,手掌上的粉末全數沒了進去,大概過了十幾秒的時間,光明神重新睜開了眼睛,神色已經顯得極為震驚。
「這是神主一個人的意思,還是父神也同意了?」
光明神臉現凝重之色,能讓天界的代言人冒出這樣的表情,不難想像那些粉末中傳遞的信息有多麼的震撼。
「如此大事,如果沒有長生的同意,只是神主一人也無法下這個決定。」
光頭老人瞄了一眼雲彩下面,銳利的眼神瞬間看到了密密麻麻的人流,嘴角掛上一絲笑容,那白~嫩肥厚的手指捏了一團雲彩,然後隨意的擠成了一個人影,之後才緩緩說道:「滅世才能救世,如今的人類已經有了血脈覺醒的苗頭,為了不必要的麻煩,還是直接天啟的好,等人類滅絕了,神主會重新塑造新的人類,到那時候,他們遠比這些野蠻的傢伙要聽話的多,更關鍵的是,新人類,將會帶有天神的血統,永生永世都不會反叛。」
光明神一臉的吃驚之色,他很難想像父神居然同意了神主的提議,過了好幾秒鐘他才消化了這個消息,「人類現如今已經重塑了天神信仰,如果一定要遏制這個苗頭,只需銷毀那些擁有斗之力的即可,用不著滅世把?」
神啟大陸人類數目數以幾十億計,要將他們全數毀滅,即使是光明神也下不去這個狠心,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直到此時此刻光明神才意識到什麼叫做天,什麼是神主,在他們眼裡,人類甚至連芻狗都不如,光明神臉色微白,尾指有些顫動。
良久之後他才看向老人,討價還價一般的說出了那番話。
「咦,看來你並不知道已經有人類突破了血脈界限了。」
老人乍聽到光明神居然為人類求情,顯得極為詫異,光明神心裡咯登一下,無比震驚的道:「已經突破了?這不可能?那不過只是一個血魔之身,怎麼會突破界限?」
老人的眼神猛地變了樣子,那笑瞇瞇的神色中冒出了些許的冷光,光明神臉色微滯,竟然是一時之間失了言,「看來你已經知道人類當中有血魔了,但是我在神域卻未聽到任何的消息,你可是隱瞞了?」
光明神蹙起了眉頭,那些隱沒在雲彩當中的金色神影微微晃動,老人神色突然一變,轉而笑道:「不過也不怪你,誰能想到只不過是一個血魔,居然陰差陽錯的湊齊了四神之力,其實這也怪不得神主於長生心狠,要是讓這凝聚了四神之力的人類掌握了九幽,那麼神的地位就會被逆轉,你能想像這些螻蟻凌駕於高貴的神之上麼?」
光明神依舊蹙著眉頭,也沒見他有任何的動作,之前晃動的金色神影紛紛又恢復了寧靜,老人眼角微微一鬆,心中明白光明神已經被自己說動,「如果只是螻蟻,他又怎麼能凝聚的到四神之力?」
光明神眼神灼灼的逼問了過來,老人呵呵一笑,指了指頭頂道:「法則不可示,誰又能真的知道?」
「四神之力?神格,天體,魔血,人魂,他會變作什麼樣子?」
光明神自言自語的喃喃著,神色有些駭人,老人深吸了一口氣,勸解道:
「不論是什麼樣子,佔據主導的卻是人魂,凡人要是彙集了四神之力,法則就會被重塑,到時候天神們何去何從?不要猶豫了,時間不多,萬一被九幽的那隻老魔察覺到,一切可都完了。」
「唉天啟,又是天啟」光明神歎了一口氣,身形漸漸的淡了出去,此時的地面上,沸騰串流的人們還在為一丁點的雞毛蒜皮爭鬥,有的人滿臉興奮,有的人無憂無慮,沒人知道,末日已經悄然來臨。
九幽冥界
冥神扶著額頭坐在自己的寶座之上,手中握著一顆還在閃光的水晶,魔殿外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個個魔尊開始陸續而至,自打連同海王一起同天神簽下契約,九幽的魔族就一直處在一種閒散煩躁的狀態,明明光明就在頭頂之上,他們卻不得不繼續忍受九幽的陰暗,此時突然得到冥神的徵召,魔尊們心情忐忑之餘,都帶著一絲興奮,彷彿期望著冥神能夠下令直取神啟大陸。
「吾神,是不是要進攻了?」
雙角扭頭魔尊大著嗓門,迫不及待的問道,冥神抬了抬眼簾,純黑色的眸子裡閃過了一絲不悅,興沖沖的牛頭猛然一震,急忙往後退了一步,訕訕的低了低頭,「關閉所有的九幽入口,從今天開始,冥界冰封!」
冥神這話一出口就讓魔殿內的魔尊們亂了起來,各種驚詫以及難以置信的目光都彙集到了冥神的身上,一句接一句的為什麼伴隨著不甘於憤怒,饒是一言九鼎的冥神,今天也遇到了質問。
「吾神,總要給個理由把。」
牛頭硬著頭皮問道。
冥神咧嘴露出了一絲冷笑,在自己的寶座上躺了下去,目光慵懶的看向了昏暗的大殿頂端。
「長生天將要發動天啟,不想活的盡可以去到地面上,三個時辰後,冰封冥界!」
「什麼?天啟!」
這下魔殿內更亂了,魔族們時代生活在九幽,傳承極為單一,由於不像人類一樣善用文字,魔族之間的傳承基本上全靠記憶,而這一代一代傳承下來,他們所傳承的竟然是最為完整的,天啟對於人類來說不過是書籍中曾今提及過的一個傳說,而在魔族的記憶之中,天啟真的發生過。
第一次天啟,天使一族全族消亡,除了光明神阿爾薩斯之外,所有的天使全都化作了虛無,而那個時候的天使,遠比人類要強大,他們甚至比天神還要神通廣大,但就是這樣一個種族,在天啟中消失了。
如今長生天對神啟大陸發動天啟,一切出現在大陸上的有靈生物都會化為虛無,天啟可不是鬧著玩的,那是消滅一個世界,所以在震驚於慌亂過後,魔族們不得不接受這個現實,相比較於消失,能在九幽中活著已經是很大的幸福。
魔尊們三三兩兩的離開,內心的躁動也開始逐漸的平復下來,冥界冰封,重回大陸已經成了夢想,雖然有失落於不甘,但一想到全數灰飛煙滅的人類,魔族們就會生出一絲慶幸來,自然也沒人吵著嚷著要去到地面上了。
唯一真正失落的也許就只有冥神一人了。
這偌大的九幽當中,時時刻刻都在想著離開的,也許就只有他一個人。
他本是神,他本該接受萬民朝拜,他本該沐浴陽光,享受花香,但他卻身在九幽,於陰暗潮~濕,惡魔腐屍相伴,他的臉色日漸灰白,他的瞳孔逐漸懼怕陽光,這一冰封,不知又是多少年,冥神難以言說的失落於失望化作了歎息在魔殿內來回的迴繞,他想做點什麼,但是想到那高高在上的父神,他突然很無力,即使執掌九幽,即使能夠跟光明神相提並論,他還是懼怕長生天,懼怕他的父親。
「伊娃現在在哪?」
冥神略帶沙啞的嗓音幽幽問道。
昏暗中飄出了一抹鬼影,尖銳刺耳的聲音彷彿要可以營造出一種恭敬,但聽在耳中卻極為的彆扭。
「回稟吾神,伊娃魔尊現在輪迴池思過。」
「去把她的封印解了,九幽冥界都要冰封了,沒有必要再困著她了。」
冥神擺了擺手,鬼影趕緊點了點頭,然後麻利的飄走了。
伊娃被天神送回了冥界,她本以為冥神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之後一定會怒不可遏,但是沒想到一直都不怎麼關注她的冥神竟然極為意外的沒有責罰於她,而是把她封印在了輪迴池,封印對於伊娃來說可以不算作懲罰,因為輪迴池本就是她的地盤,她只是被禁足了而已。
「鏡花水月一場空,生就了這幅容顏又有何用?還不是於醜陋相伴?」
坐在輪迴池邊的伊娃赤著雙腳,嫩白的腳丫泡在碧綠的池水當中,水面映照著她的容貌,偌大的輪迴池只有她一個人,孤獨,寂寞,以及那揮之不去的思念總是在無時不刻的折磨著她。
「魔尊,吾神讓屬下來解除封印。」
百無聊賴的伊娃趴在池子邊就像是一具行屍走肉,眼神空洞目光呆滯,突然聽到鬼影的話,伊娃整個人都立了起來,「你說什麼?父神要解除我的封印?」伊娃異常欣喜,簡直以為自己聽錯了。
「長生天將要發動天啟,整個神啟大陸都會滅亡,吾神已經下令冰封九幽,冥界都被冰封了,自然沒有必要困著大人了。」
鬼影耐心的解釋著,然後身形一晃化作了一團藍色的火焰,火焰飛到了池子的上端,一張巨大的血紅色符陣在那火焰的翻滾之下漸漸消失,伊娃只覺得體內逐漸的恢復了能量,等到符陣完全破去,魅魔的能力已經全部回來了。
「你說的可是真的?」伊娃一把抓~住了飄忽的鬼影,鬼影冒出了一張慘白的藍色面孔,神色驚懼之間忙不迭的應到:
「句句屬實,是吾神親口說的。」
「天啟?那他怎麼辦?」伊娃鬆開了鬼影,臉色驟變,她嘴中的這個他不是別人,正是這些天牽腸掛肚的渾蛋,那個寧可去死也不願意她跟在身邊的凡人,那個讓她傾心,甚至願意逆天去救的凡人,凌風!
「大人,你指的是誰?」鬼影小心翼翼的問道。
伊娃眼裡冷光一閃,猛地一掌打了出去,鬼影躲閃不及,頓時被打做一個光球飛了出去,伊娃轉身跳向了輪迴池,碧綠的池水一陣翻滾,伊娃整個人都沒了進去。
輪迴池是九幽唯一碧綠的水源,實際上這裡是一處泉眼,同時也是一個巨大封印的入口,伊娃沿著泉水的軌跡一路潛入,足足游了一刻鐘之久才到了一處畫滿了符篆的洞口,洞口大概一米直徑,濃濃的黑色能量仿若黑色的油脂一般冒出,染得周圍十分昏暗。
伊娃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猛地一低頭鑽了進去,洞口「噗」的一聲脆響,伊娃瞬間就被吸了進去。
伊娃重新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站到了一個巨大的符陣之上,符陣足有幾十里之寬,四週一片黑暗,唯有符陣上紅色的線條透著幾絲光亮,伊娃搓了搓微冷的雙臂,身上的衣裙已經濕透,美妙的身體若隱若現。
「小丫頭,你是怎麼進來的,貌似你可是被封印了。」
一個滄桑無比但卻又帶著幾絲歡樂的聲音突然冒了出來,伊娃急忙回頭,只見的半空之中一雙通紅的眸子閃動在哪裡,那眸子鮮紅欲滴,就像是隨時會流出~血來一般,伊娃整理了一下思緒,急忙回到:
「外面馬上要天啟了,如果你不是在騙我,你就要斷子絕孫了!」
「什麼?」
那通紅的眼眸猛地變大了數十倍,滄桑的聲音變作了憤怒的吶喊:
「長生你這個小雜種,你居然敢斷我血脈,絕我傳承!我要出去,我要滅了你們這些雜碎!我要出去!」
怒吼聲伴隨這轟隆隆的炸響響徹在了這片黑暗的空間裡,伊娃嚇了一大跳,因為隨著那雙血紅色眸子的震怒,她腳下的符陣都開始了晃動,轟隆聲持續了足足一刻鐘之久,伊娃被搖的七葷八素,等穩下心神來的時候,那刻著符陣的石塊雖然有斷裂,但符陣卻並沒有斷開。
「輪迴池的力量實在是巨大,這精純的靈魂之力我無法衝破,看來今次,我是要真正的滅絕了。」
血紅色眸子重新飄了出來,只是相比之前,這對眼睛就暗淡了許多,伊娃臉現焦急,急忙站起來追問道:「你出不去,難道你就沒有別的辦法,我已經在人類中塑造了一個血魔,你不是神通廣大麼,你把你的能力給他,給他不就好了。」
「血魔?有人覺醒了?」
那血紅色眸子幡然一驚,然後瞬間消失不見,過了大概有幾分鐘的樣子,哈哈大笑的聲音響徹了起來,「四神之力!四神之力!到頭來還不是彙集全了,長生,無道,我真想看看你們目瞪口呆的那副嘴臉,哈哈哈哈哈!」
「你別光笑啊,長生天不是鬧著玩的,天啟馬上就來,你再不想辦法,可都死~光了!」
伊娃跳著腳,急的大聲喊道。
「小丫頭倒是真擔心我那後代,放心吧,老不死的就算拼了自己的命,也會讓血脈傳承下去,我要讓他們看看,什麼才是純淨高貴的血統,人魂不可破!」
血紅色的眸子猛地露出了兩道紅色光芒,那光芒凝聚到伊娃的手中,變作了一顆鵪鶉蛋大小的紅色結晶,而就在這結晶出現之後,那血紅色的眸子瞬間變得暗淡無比,「小丫頭,我將我這一族的血脈都寄托於你,如果你挽救了他,這九幽自然安然無恙,去吧去吧!」
「你你怎麼樣?」
伊娃擔心的看著那血紅色的眸子,這是封印在九幽的老魔,她從未聽任何人提起過,只是在他的口中得知了四神主的由來,也知道了為什麼神是神,當年的四位神主本來是平分秋毫,他作為人類始祖,凝聚了強大無比的繁殖力,從而凌駕於其他三位神主之上,由於不甘四族之中有一族成為主宰,無道神主於長生神主聯合將人類始祖打入九幽封印,而另一個始祖,則是長生的兄弟海王,海王因為不滿於他們兩人一人佔據天外天,一人佔據神啟大陸,最後背叛了長生,從而導致了海王被封印這一檔子事情。
伊娃以前以為這不過是老魔編的故事,知道她遇到了凌風,直到長生天真的發動天啟,她才明白這一切是真的,伊娃馬不停蹄的握著血珠飛出了輪迴池,此時距離九幽封印只有短短的一刻鐘,伊娃不顧一切的衝到了冥河臨界,意外的居然沒有碰到任何阻攔,順利的離開了冥界。
而在她飛出冥界的那一剎那,回頭的時候,她似乎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冰封把。」冥神目送著伊娃飛出了冥界,然後轉過身下了命令,幾十名魔尊齊齊發力,冥河瞬間變作了一條冰龍,而隨著冥界的封印,所有的連接入口全都化為了厚達萬米的冰層,自此,冥界徹底的於人間相隔。
伊娃越過冥河飛到人界的時候天啟已經開啟,漫天的火球伴隨著地動山搖,眼前的景象仿若是童年時聽的恐怖故事一般,山河萬里頃刻破碎,伊娃來不及震驚,直接展開自己的血翼飛往了凌風所在的地方。
由於凌風的血魔之身是伊娃通過自己的血液以及她的處子之身塑造,所以伊娃於凌風之間有著無法隔斷的聯繫,血翼展開的伊娃瞬息千里,沒用多少時間就來到了凌風身邊,此時的天道山已經面目全非,數不清的屍體埋葬在山石土木之下,只有凌風身邊的不到千餘斗者正在負隅頑抗,而那天上正現出一個紫色的碩大身影,雷神親自前來剿滅人類中最強的這股力量。
凌風來天道山之前就感覺到這次可能有去無回,但是他完全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是來到了世界末日,丁力於謝二牛被他從守護一族的手中搶了回來,只不過還未來得及高興,這天啟就來了。
「他嗎的,這老天是瘋了還是砸的?」
武通神一臉的狼狽相,作為十大宗門之一,他自然也參加了觀禮大會,只是他也沒想到,天居然要滅了這世界。
「都什麼時候了,還有空發牢騷,想想辦法啊?」
君紫苑怒聲呵斥,武通神惱到:「
這是天啟,我有什麼辦法?除了等死還能怎麼辦?」
「你還不如一個後輩,你看道宗的凌風,他一人就護住了近千人!"
另一個看起來也是十大宗門宗主的中年人滿是埋怨的說道,武通神掃了一眼不遠處的凌風,除了羞愧再也生不出一絲的嫉妒。
「卑劣渺小的人類,在閃電中嚎哭把!」
雷神一聲大吼,手中的錘子直接向著凌風砸了下去,本就苦苦支撐的凌風在看到那錘子砸來的一剎那只能抿嘴苦笑,看來凡人真是鬥不過天,「張嘴!」突然一聲呼喊從身後傳來,凌風下意識的抬眼望去,眼前一抹紅色,竟然是伊娃攝空而來,那雙漂亮的血翼張到了極限,牢牢的擋住了砸下來的雷神戰錘,凌風吃驚不已,嘴巴張了開來,只聽得「撲通」一聲,血珠應聲而入,緊跟著一聲慘叫,伊娃就像是一隻被擊中飛鳥一般,「嗖」的一聲就被雷神的戰錘砸到了九霄雲外。
「伊娃!」凌風雙眼瞬間通紅,怒不可遏之下血脈頓時覺醒,漫天的紅色脫體而出,神啟大陸仿若變作了一個巨大的血池一般,四面八方彙集來鋪天蓋地的血海浪濤,整個世界都被紅色所覆蓋,凌風就在這血海浪濤中漸漸的膨~脹了開來,彷彿是一瞬,又彷彿是很長一段時間,凌風變作了身高足有百丈的巨人,黑色長髮遮蓋住了一半的天空,那光著的身軀上泛著一種不同於天神的光澤,但是那光澤卻加的純淨,更加的強大。
「怎麼回事?這是怎麼回事?」雷神大驚失色,以他的身軀面對如此龐大的凌風也是渺小的猶如螞蟻一般,巨大無比的凌風雙眼布袋任何的情感色彩,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雷神瞬間就化作了一抹虛無。
「這天,該破了!」悠悠的聲音從凌風的口中冒出,只見的撐天巨柱一般的胳膊直接捅到了頭頂,高不可及的天空彷彿紙糊的一般被捅破了,隨後一道金色的影子掙扎著被攥在了手中。
「這法則,我重塑,你這天,也該消失了!」巨手中被捏著的金色影子直接炸成了無數的光影,被捅破的天就像是碎裂的玻璃一般直接散落了開來,神啟大陸陷入了一片黑暗當中。
而等到昏迷中的人們甦醒,天空湛藍無比,原本山河破碎也恢復如初,一切都像是做了一場夢,但冥冥之中,彷彿還是變了,天神們悄無聲息的消失了,一個名叫道宗的宗門也隨之消失了,但是每當人間有著不平不公之事,身披黑色八卦長袍的持劍強者就會憑空出現,自此,大陸上多了一個傳說,傳說拉雅的少年國師凌風成了天之皇者,他以劍悟道,縱觀三界萬物,是為劍皇!
這是一個真正的傳奇,同時也是另一個篇章的開啟,輪迴不止,生生不息
(本書完,整整一個月都在想著結局,想了無數個,最後還是決定用這個,儘管看上去有些倉促,但留下了許多猜想的空間,一本書一個故事,每個老爺都有自己心中的凌風,屬於我的結局是這樣,屬於你的結局,在你自己的腦中,劍皇完本,不是終結,但是一個全新的開始!謝謝各位老爺這一年來的支持於不離不棄,小舞先去淚奔一會兒,明天再寫完本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