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館草草包紮完手腕處的傷,陶沝隨傾城等人坐十三阿哥的馬車回萬壽興隆寺。
一路上,陶沝的內心仍在猶豫,她究竟該不該將剛才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傾城。那個人究竟是不是真的師兄?她自己並沒有十分的把握,只憑著直覺認定的結論,不管怎麼說都好像缺乏依據。如果對方並不是真的師兄,那麼她這會兒貿貿然告知傾城,結果不僅是她會感到失望,連帶傾城恐怕也會空歡喜一場。可倘若今次真的什麼都不跟傾城說,她又總覺得自己像是做了一件虧心事——畢竟,傾城才是師兄的正牌女朋友,她有權利知道關於師兄的事情。
so——就這樣前思後想了良久,陶沝終於還是下定決心對傾城坦白,和盤托出自己今日所見到的一切。
正好傾城這廂也因為看出了她的異樣,所以在下車後便執意要單獨送她回宜妃那兒去,所幸巧巧和十三阿哥都沒有表示反對。這也合了陶沝的心意。
回去路上,不等傾城問話,陶沝便已率先開了口:「傾城,我看到師兄了!」
「你說什麼?」傾城以為自己聽錯了。
「沒錯!我真的看到師兄了!」陶沝停下腳步,很認真很認真地凝望著對方的眼睛,咬字清晰:「剛才,我在大街上看到了一個和師兄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你是說真的?」傾城也跟著停下腳步,呆呆地回望著陶沝。
但,出乎陶沝意料之外的是,傾城在聽到她說的這句話之後,臉上並沒有流露出絲毫像是高興或激動的神色,反而還緊緊蹙起了眉心。不過,疑惑歸疑惑,她還是老老實實地說了下去:「可是,師兄他不肯認我!」
「什麼?!」聞言,傾城的眉頭當即皺得愈發厲害了。
「他一口咬定我是認錯人了!」陶沝滿臉委屈地高高噘著嘴繼續:「而且,還不止這樣呢——師兄身邊還跟著一個徒弟,那個徒弟說師兄是修道之人,自小在山中長大,這……怎麼可能嘛?!」
「陶沝!」不等她這邊抱怨完內心的不滿之意,傾城那廂已先一步打斷了她此刻的喋喋不休:「別胡思亂想了!」她的語氣清冷而堅定,且透著一股不容置疑:「那人說得沒錯,你一定是認錯人了!曉德他,是絕對不可能會在這裡出現的!」
陶沝訝異地瞪大眼睛:「為什麼?」
「呵——」一記冷笑,傾城那雙猶如黑琉璃一般漂亮的眼眸裡滿滿地漾著一種令人無法捉摸的波動,那樣的複雜難辨。「這不是明擺的事情麼?若是他真的來了,又怎麼可能會不來找我們?」
「或許,是因為師兄他找不到我們呢?他又不知道我們兩個穿在了什麼地方——」陶沝本能地開口為師兄辯護:「更何況,就算能預先知道,他也不一定能進來啊!你看,皇宮裡如此戒備森嚴,他就算想進也進不來的……」
「……」傾城沒繼續答腔,但她掛在嘴角的那抹似有若無的嘲諷之意卻始終清晰可見。
陶沝怔了怔,忍不住小心翼翼地試探:「傾城,你真的……」
「陶沝,別多想了!那個人絕不會是曉德的!你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傾城再一次於中途出聲,斬釘截鐵地打斷了她的疑問,率先繼續往前走。走幾步,像是臨時想起了什麼,又下意識地頓住腳步,回頭:「對了,剛才一直忘了問,你和那位十四阿哥到底是怎麼回事?」
「沒,沒什麼……」一提到那位十四阿哥,陶沝莫名地有些心虛,不由自主地低下頭去,輕咬嘴唇嘟囔:「只不過是那傢伙看不慣我當街抱著師兄,我一時氣不過就和他頂了幾句,結果就被他強行拖了回去……」
「就只有這樣?」傾城顯然不相信。
「是真的!」陶沝仰起臉,不住地沖傾城用力點頭,就差舉起三根手指頭發誓了:「不信你可以去問巧巧!」
傾城沒說話,只眼帶深意地看著她,那眼神凌厲得很,彷彿能洞悉她的內心,盯得陶沝頭皮一陣陣發麻。末了,傾城幽幽歎了一口氣:「罷了,反正沒事就好,只是——」
說到這裡,她特意停了停,似是欲言又止:「十四阿哥他終究不是一般人,不是你隨隨便便就能去招惹的!萬一出了什麼事,這當中的罪過可絕對不輕!陶沝,這一點你心裡應該明白……」
「我,我真的沒想過要去招惹他……」陶沝撅著嘴小小聲地為自己辯護,心裡只覺得萬分委屈。「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做了什麼讓他誤會的事情……」
「唉——你啊,真正是個會惹麻煩的主!」見此情景,傾城也只得無奈地朝她搖了搖頭,回轉身,重新邁開腳步往前走:「算了,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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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傾城一再強調師兄他絕不可能出現在這個朝代,但陶沝心裡卻始終不信。她堅信這是傾城剛才並沒有親眼見到那個和師兄長得一模一樣的人的關係。這世界上不可能無緣無故出現這樣的巧合,她一定要去好好弄清楚!等到打探明白那個人的底細,她再帶傾城去確認。她相信師兄即使不認自己,也一定會認傾城。
於是乎,在這種想法的支撐下,陶沝從萬壽興隆寺回宮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自己那位名義上的婆婆大人——也就是宜妃——表示了一下自己要回府的意願。宜妃很是有些意外陶沝今次竟會主動向自己提出這等要求,不過她倒是也沒有阻攔,因為她也同樣聽說了九九告病的事情。
當陶沝收拾好東西帶著小丫鬟綠綺坐轎子回到九爺府的時候,九九的馬車正好停在府門外,似是正打算要出門的樣子。九九這會兒剛要上車,遠遠看到那邊過來一頂陌生的轎子,心中正疑惑呢,下一秒,卻見陶沝從轎子裡面鑽了出來,他不禁當場一愣。
而陶沝顯然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會在府門外就遇上九九,同樣一愣,而後遠遠地朝對方福身行了個禮,心裡忍不住暗暗犯嘀咕:究竟是哪個混蛋在傳謠說這傢伙生病了的?現在不是活蹦亂跳地正要往外跑麼?
九九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朝她這邊走了過來,冷聲道:「你這是做什麼?」
他的這句話聽起來明顯有些費解,陶沝本能地皺皺眉,心中表示疑惑:這傢伙是在問她現在回府來的原因麼?
「唔——董鄂,董鄂今早聽說九爺告了病,所以……所以陪額娘過完佛誕節便回來了……」她答得小心翼翼,且一直半低著頭,擺出一副標準小媳婦兒的姿態。
「是麼?」九九的語氣和聲線都是淡淡的,聽起來似乎的確是沒什麼精神。「不是額娘要你回來的?」
「不,不是!」陶沝趕緊搖頭,「是董鄂自己主動要求的。九爺若是不相信的話,大可以進宮去問額娘……」說到這裡,她突然抬起頭,兩隻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閃忽閃,浸潤出一抹明顯的委屈之色:「難道,九爺不希望董鄂回來麼?」
唉——其實她內心也不想回來的!倘若不是因為出宮不方便,她今次死也不回來……
不過,這個理由顯然不能讓九九和其他人知道!所以,表面功夫還是要做足的!
「董鄂只是想著自己已經在宮裡叨擾了額娘那麼久,加上今次又聽說九爺病了,因此才會主動去跟額娘請求說要回府……」陶沝小小聲地回話,始終維持著怯怯懦懦的形象,且柔婉哀怨的語氣也拿捏得恰到好處。「如果九爺不想看到董鄂,那董鄂再回宮去便是……」
說完,她轉過身便要重新上轎。
「等一下!」九九連忙出聲喚她,話裡明顯透著不捨:「既然都已經回來了,那就算了……」
「真的?」陶沝頓住腳步,回過身來半咬著嘴唇望向九九,語氣依舊怯怯。
九九被她看得別過臉,神情頗有些不自然地點了點頭。
見狀,陶沝忙再次低頭衝他福了福身,聲音柔柔:「謝九爺!」
果然啊,適度地裝軟弱裝賢妻還是非常有必要的!她終於可以如願以償地留下了!
正當陶沝心中兀自暗爽不已之際,小廝毛太卻是有些不合時宜地走上前來,極煞風景地來了一句:
「爺,該走了!」
走?!
聞言,陶沝立刻詫異地抬起頭,:「爺不是還病著麼?為何不在房裡好好休息卻還要出門?」頓一下,又補充一句:「爺這是要去哪兒?」
難道會是去看八福晉麼?對了,她好像記起來了,巧巧之前說過那位八福晉今日也病了……嗯,九九果然是個有心之人!最好去看久一點,她正好可以趁機溜出門去找師兄……
不過話又說回來,帶著抱病之身去看望同樣生病之人,這樣難道不犯忌諱嗎?
「你別胡思亂想!」見她低下頭,九九斜嗔了她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猜到了她此刻心中所想的內容,拿手放到嘴邊輕聲咳了咳:「城東的幾個鋪子出了點事,爺得過去看看!」
嗨?原來只是去看鋪子啊?
陶沝有些愣神。她倒是忘了這一點,九九也是個要做生意的人啊!
汗,她這一次似乎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不過,照這樣看來,這做生意好像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很多大事情都得親力而為,連生了病也不能避免……
陶沝默默歎一口氣,正想說「您慢走」,但下一秒便迅速反應過來:「城東?爺,您是說,要去城東?」
大概是聽出她這句問話裡極不尋常的意味,九九的目光跟著一閃:「怎麼了?」
「那,也帶董鄂一起去吧?」陶沝說著,連忙小步跑到九九跟前,一改之前唯諾的表現,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她仰頭看著他,那雙烏溜溜的大眼睛裡閃爍著一絲明顯的期待——
既然眼下有免費的馬車可以坐,她一定得蹭上這個機會!大不了等到了再找理由開溜,反正九九要忙著顧生意,應該沒多餘時間管她。
「你也要去?」對於陶沝這會子表現出的主動,九九似乎有些意外。
「不,不行嗎?」觸到對方詫異的眼神,陶沝心中一驚,立刻鬆了手。完了,她剛才是不是做得太明顯了?貌似只要一提到跟師兄有關的事情,她就會莫名失了理智……唔,她是不是應該說自己不放心他的身體比較好?不過這個理由似乎牽強了一點,那麼……
「倘若九爺不願意的話,那董鄂……」
「哼——」眼見她擺出一副打了退堂鼓的退縮模樣,九九嘴角一動,而後佯裝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淡淡冷哼:「要去便去吧,爺又沒攔著你!」
吔?!
這傢伙今日竟然這麼好說話?難道這就是生病所帶來的額外效果麼?
此語一出,陶沝立刻欣喜地抬眼看向九九,臉上笑得格外燦爛。
「嗯!」
******
馬車很快到了目的地,陶沝以自己並不懂生意上的事情為理由,借口獨自留在了馬車上。九九倒也不勉強她,帶著小廝毛太逕自走了,只留下一個趕車的小廝——名喚從安的,陪著陶沝。
待他一走,陶沝立刻跳下馬車,站在大街上四處張望。
雖然現下已近申時末,但路上的攤販行人還是很多。陶沝沿著街道東瞧瞧西看看,卻到處都沒再見到那面寫有「卜卦相面」字樣的旗子。
該死!
陶沝忍不住用力跺腳。她先前只聽到那個小徒弟說他們每日都在城東擺攤,可是卻忘了問對方具體的地點,城東有好大一片區域呢,她怎麼可能知道他們會擺在哪兒?嗚嗚,這一次,她大概又要和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師兄失之交臂了……
正暗自傷心呢,方纔那個趕車小廝從安自後方跟了過來,有些疑惑地發問:「福晉,您這是在找什麼呢?」
正處於極度鬱悶狀態的陶沝原本並不打算理他,但轉念一想,說不定對方每天經過的地方多,見到的也多,或許曾經有看到過那兩個人也說不定!
想到這裡,她趕忙用袖子抹了抹眼睛,試探性地問道:「這附近……是不是有個相麵攤?」
「咦?」她這話一出口,那名小廝當即露出一臉錯愕,「福晉您怎麼也會知道這事兒?」
一聽這話,陶沝就知道肯定有眉目,心下當即一喜,連忙追問道:「它在哪裡?」
「哦,如果福晉是問那家新開的明德館的位置吧?離這兒很近的——」從安一面說,一面拿手遙遙一指立在街角最盡頭的那道紅牆:「喏,就是這條街走到底的那座拐角處的館房,有師徒兩人每日清早會過來這兒,開館卜卦……」
明德館?!這名字為什麼覺得那麼耳熟啊?
陶沝本能地皺了皺,但卻又一時想不起來,當下決定暫時不予理會,接下去發問:「那現在呢?」
從安愣了愣,隨即不假思索地張口答道:「現在肯定已經閉館了!他們每日午時一到就會閉館的!即使後面再有人等著卜卦也不理——」
「這是為何?」陶沝有些好奇。
「奴才不知!」從安老老實實地承認,說完,見陶沝露出一臉失望,又趕緊補上一句:「奴才猜想,可能是他們自己還有其他事情要做吧?」
「是嗎?」
「因為據奴才所知,那對師徒倆好像並不住在這座館房裡,至於具體住在那裡,那就不得而知了……」
「原來如此!」陶沝聽完之後默默沉思了一會兒,又忽然想起一個極重要的問題:「那,他們每日什麼時候開館?」
「奴才聽說,開館大約是辰時左右!」小廝從安極有耐心地給她一一講述了自己所瞭解到的所有消息,最後還附贈一句好心提醒:「據說那位師傅卜卦準得很,每天都有很多人慕名前來,不過,那位師傅的脾氣也同樣古怪得很,他每日只算三卦,多了不算,就算給再多銀子也不算,所以那些想讓他親自算的人就只能一早去排號,而且還必須是本人親自去排的號,別人幫忙排的都不給算……所以,福晉若果真有心要找那位師傅卜卦的話,明日一定得請早呢!」頓一下,像是想起了什麼,「對了,若是福晉不想如此麻煩,也可以直接找那位小徒弟算的,他算得也一樣很準……」
「是這樣啊……」聽完小廝從安的這番講解,陶沝淡淡地歎了一口氣,心裡多少有些遺憾。看來她今日是不可能再見到師兄了!只能等到明天再來碰碰運氣,希望到時候那些排號的人不要太多!
就這樣默默地在內心祈禱著,陶沝又央著小廝從安帶她到那間明德館跟前走了一遭。
雖然明知道裡面沒有人,但陶沝還是在從安詫異的目光中,自顧自地走到館門前,輕輕地伸手拍了兩下門環,聽到裡面的確沒有任何動靜,這才作罷,老老實實地回馬車上坐著,兀自發著呆,連九九何時上車來都沒有發現。
「你怎麼了?」
九九一上車就發現陶沝呆呆地坐在靠窗的側邊座位上望著窗外的方向發呆,但簾子卻遮得嚴嚴實實,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在看什麼。他忍不住探頭過去,頗有些好奇地發問:「你在看什麼?」
這一聲低沉的男中音喚回了陶沝還在神遊的思緒。
她怔怔地一抬頭,赫然發現某人那張放大了n倍的臉龐近在眼前,心中當場一震,而後本能地往後方角落裡迅速退開。
見狀,九九的臉色頓時一沉,心中也跟著無端冒火。只見他轉身在車廂正對著門的位置上坐下,而後沖陶沝冷聲命令道:「過來!」
哎?!
陶沝眨眨眼睛,有些不安地咬著下唇打量他:這傢伙什麼意思?
見她不動,九九臉上的怒氣更甚,當即多吼了一個字:「坐過來!」
「哦——」終於弄明白了對方的意思,陶沝小心翼翼地應一聲,將自己的屁股往對方的位置慢慢地挪了兩寸。
「哼!」九九忍不住飛來一記冷哼,沉聲:「再坐過來一點!」
呃,靠這麼近要做什麼?
陶沝皺眉想了想,又往九九那邊挪了兩寸。
「怎麼,爺就這麼讓你害怕嗎?」
終於,九九忍受不了陶沝的這種龜速挪移方式,上前用力一把將她拉進自己懷裡,坐到自己腿上。陶沝嚇了一大跳,正要反抗,卻見對方動作輕柔地將一個鐲子套在了她的左手腕上,是上好的羊脂白玉,晶瑩剔透的。
陶沝一愣,本能地停止了掙扎,傻傻地抬起了頭。
九九這會兒的臉上是難得的笑意,很淺很淺,卻又注滿了猶如香甜豆沙餡一般軟糯到極點的溫柔:「這是鋪子裡剛進來的,爺看著不錯,料也難得,就拿來給你了!」
哎?!——
陶沝驚得差點沒當場沒把自己的眼珠子瞪出眼眶。這傢伙居然也有對她這麼溫柔的時候?!該不是哪根大腦神經跑錯位了吧?還是因為生病而把頭殼整個燒壞掉了?
不過猜歸猜,陶沝心裡還是很高興的。
只見她輕輕地「哦」了一聲,隨即便立刻低下頭,眼睛直直地盯著手腕上的那隻玉鐲子打量。不錯!的確不錯!一看就知道不便宜啊!哇哈哈,如果能把這個帶回現代的話,她怎麼著也能少奮鬥二十年啊!
「喜歡麼?」九九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她的臉色。
「嗯嗯!」陶沝忙不迭地點頭,只要是值錢的東西她絕對喜歡!她抬起頭,沖九九揚起一個大大的笑臉,眼睛幾乎彎成一道新月:「謝謝九爺賞賜!」
能感覺到九九的身子清楚地一震,繼而便立刻別過了臉,耳根紅得有那麼一點點不自然:「咳——爺不過是看你那串什麼破鏈子摔壞了,身邊又沒什麼值錢的首飾,怕你出去給爺丟臉,所以才……」
他這話說到一半,忽然猛地頓住,眼色也轉而變得陰騖起來——
陶沝見狀心中立時一凜,不明白九九為什麼會突然變色,當下立刻循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結果卻看到自己那只裹著白色細布的右手腕。
糟糕!
她心裡突地一跳,下意識地想將手藏到身後,但九九卻先她一步,快狠準地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腕。而且還恰恰正抓在她最痛的地方。
「啊——疼!放手!」陶沝痛得當場齜牙咧嘴。該死,這傢伙是故意的吧?
九九趕緊鬆了力道,但問話的語氣依舊不依不撓:「這是怎麼弄的?」頓一下,又補充一句:「你昨兒個手上明明還沒有這個的!」
咦?這傢伙觀察的好像還滿仔細的!
陶沝聽罷微微怔了怔,隨後才想起要回話:「這個是……董鄂今日去寺裡進香時不小心扭傷的,其實並不嚴重的,只是額娘不放心,就叫太醫給包上了,說是修養幾日就好!」
「是嗎?」九九眼神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倒也沒有懷疑她的說辭,只是慢慢地替她將右手的衣袖拉下,輕輕地蓋在了那只右手腕上,整個動作溫柔地讓陶沝的思維繫統再度出現了混亂。
不過,下一秒,這種混亂的狀態便被九九的一句話給重新打回了正常進程。「看來,你這性子還真是想不出點事都難啊!」
他說這話的口吻帶著些許調侃,陶沝頓時鼓起腮幫不滿地睨了他一眼,將自己的右手腕從他的手裡救了回來。而與此同時,她的心裡也暗暗地鬆了一口氣——
幸好九九沒有強行要把細布拆開來看看的意思,否則,她這個理由就立馬不攻自破了!
「怎麼了?」見她整個人突然像是放鬆下來,九九似乎覺察到了什麼,打量她的眼神也變得深邃起來。「一會兒生氣一會兒放鬆的?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在瞞著爺?」
「沒有沒有!」陶沝急切地衝他狠命搖頭,並企圖將話題從當下這個問題上轉開:「董鄂只是覺得這個玉鐲子相當漂亮,心裡想著要是能有一對就好了!」
「一對?」九九聽得愈發狐疑,「你的那隻手腕不是受傷了麼?」
「不,不是這樣……」為了避免九九起疑,陶沝只能睜著眼睛現編瞎話:「那個,我是想送一個給傾城,拿來當姐妹淘的信物……」還沒說完,就見對方這會兒露出滿臉不解的意味,她這才想起「姐妹淘」這個詞古代好像沒有,於是又趕緊解釋:「姐妹淘就是指閨蜜,閨中密友的意思,我們那兒很流行這種說法……」
「你們那兒?」九九的思維能力顯然還跨越不了三百多年,只能簡單地從一處跳到了另一處:「你是指都統府裡麼?」
汗!這個誤會好像差得不止一點點哎……
陶沝嘴角狠狠一抽,雖然明知道對方給出的這個答案錯得離譜,但眼下卻也只能將錯就錯地朝對方點點頭:「嗯!就是那裡!」
「哦!」九九看了她一眼,那雙桃花美目裡不知不覺地流露出一絲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寵溺光芒:「那……你說的這個信物又是代表什麼?」
「噢——這個就是指身為姐妹淘的兩個人身上佩戴著同樣的東西啊,就跟定情信物什麼的差不多,只不過,這是相對於姐妹而言的!」陶沝沒注意到對方此刻的這一微小變化,還在滔滔不絕地繼續:「而且,傾城她之前不是送了我一串紅豆手鏈嗎?我一直都想著要回送她一件東西來著的,可惜之前……」
話音未落,她已陡地住了口,因為突然想起之前自己摔碎琉璃杯的這件事情貌似還沒有向對方交代過。
然而,九九此時卻已經捕捉到了她話裡的遺漏之音,目光微微一凜:「之前什麼?」
見瞞不住,陶沝只得老老實實地硬著頭皮回道:「之前九爺您不是送了董鄂一盞很漂亮的琉璃杯嗎?本來董鄂是想拿去送給傾城的,結果……」她支吾著停下,抬眼偷偷瞄一眼九九的臉色,卻正對上某人那副「結果怎樣?」的表情,心下一橫,便咬著牙說了出來:「結果還沒送出去就被董鄂給不小心摔破了!」
語畢,她立刻低下頭,等著某人就此起身將自己扔出馬車,亦或是衝自己大發雷霆。誰曾想,九九在聽完這話之後卻是根本無動於衷,依舊一動不動地坐在原地,也不出聲。
陶沝乾等了半晌,見九九一直沒有做出付諸於某種暴力行動的反應,終於忍不住偷偷抬起眼來打探當前形勢,結果卻見對方此刻正目不轉睛地望著她,那眼神,明顯透出一抹近乎無語的同情。
陶沝有些忐忑地輕輕咬住下唇,囁喏著主動開口試探:「你……是不是生氣了?那個,我,我真不是故意的,那時候,我沒想到……」傾城當時會對她說出那樣的話!
九九聽罷嘴角一抽,還不等她把話說完,他已立刻朝她斜遞過去兩顆衛生球:「不過一個琉璃杯而已,爺還不至於為了這個生氣!」
「真的?你真不怪我?」陶沝又一次感到無比驚訝,原本為之皺起的眉頭也跟著舒展開了。九九今日的這種反常表現還真是讓她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甚至,都開始覺得眼前這情景變得不真實了——
九九他……真的沒什麼問題吧?
雖然九九有錢她是一早就知道的,別的不說,就沖府裡那個誰誰誰不知道每天要打破多少瓷盤子而九九從來都不管這一點來看,就可以知道九九在花錢這方面並不計較,但是,他好像從來沒有對她如此大方過——當然,也從沒虧待過她就是了。印象中,他送給她最值錢的東西就是她戴在頭上的這隻玉簪子,另外就只有那盞被打碎的琉璃杯了……
或許,就是因為這兩件東西都是他當初為了給八福晉施壓而做的表面文章,所以,他心裡才並不在意吧?嗯,果然有錢人就是爽快大方啊!
思及此,陶沝不由地放下心來,朝某人衷心發出一聲感歎:「九九,你真是好人!」
話一出口,九九那邊頓時一怔,似是對這個稱呼有些莫名其妙,本能地重複:「九、九?」
「啊——不是……」陶沝見勢不對,連忙暗罵自己貪一時口快,竟然將自己心中對九九的「暱稱」說了出來。她趕緊深吸一口氣,定定神,試圖補救道:「不對,是九爺,我……不,是董鄂剛才一時口誤,所以……」
說到這裡,她突然噤了聲,原因無他,只因為九九右手的大拇指指腹就那樣毫無預兆地按上了她的嘴唇,很輕很輕地來回撫摸,然後,整只右手也移了上來,輕巧地托起了她的下巴,再然後,他的臉也跟著慢慢靠近……
陶沝一時怔了,也傻了,完全忘了自己此刻該作出什麼樣的反應。
就在這時,馬車忽然停住了,坐在外邊的小廝跳下馬車,提高嗓門沖裡面大聲通報:
「爺,已經到府了!」
正處於發懵狀態的陶沝冷不丁地被這聲通報喚回了神智,猛一看九九的嘴唇這會兒正離自己還相差不到一寸的距離,當場條件反射性地往後一躲,沒想到估計不足,忘了自己此刻是坐在九九腿上,結果便一下子滑到了地上,加上後力過大,身子整個一歪失去了重心,緊接著又撞到車廂門上,門沒關緊,所以,她又橫著倒在了外邊的駕車座上,最後幾乎是滾著下了馬車。
車廂裡的九九先是一滯,隨即便是放聲大笑,笑得那叫一個開心舒暢。連帶站在外頭的那些小廝也感染到了這種氣氛,個個低下頭去笑得雙肩直抖。
而陶沝則是羞得立刻從地上跳起來,拔腳就往自己園子裡跑。
老天!她剛才到底是在做什麼啊?不過一個玉鐲子而已,她差點就把自己的清白——啊不,是豆腐,讓別人給白白佔了去——雖然這個別人是她名義上的夫君,但這並不是她放縱的理由。
唉——太愛錢果然是她的一大弱點!正所謂「富貴不能淫、拜金不可取」,她得回去反省!好好反省!深刻反省!
作者有話要說:呼呼,白天領導有事出去了,某唐逮到機會多碼了一些字,先發上來,結束這章~
然後看看晚上能碼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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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把昨天寫的先發了~後面還有一段,估計要晚上更了~
看到筒子們關於更新的留言,貌似某唐之前已經說過星期天請假休息的,那麼星期一一大早筒子們能指望某唐更什麼?用什麼更?更何況某唐不是沒事在家閒著的主,某唐要上班養活自己啊,星期一事情最忙的時候,那某唐又怎麼可能有時間在上班時間更文?只能等下班回家了啊~順便說一句,某唐一般早上七點多就得出門趕公交,晚上到家也是七點多(如果沒其他事情的話~)~然後把其他事情都弄好開始碼字也要九點多了,然後……沒然後了,總不能讓我晚上別睡覺吧?~(雖然某唐偶爾也會睡幾個小時又起來碼字~)
不過某唐的確高估了自己的碼字速度,原以為到睡覺前怎麼也能更出一章,結果只更了兩千多,佔了三分之一,所以昨天沒能及時來更新,還是跟大家道個歉~
某唐說這個沒別的意思,只是想證明某唐真的是盡力了,筒子們再催也還是這樣,除了有時候調休或者領導不在的時候,某唐可以偷偷在上班時間碼幾個字(因為那領導就坐我身後),否則就只能晚上回去碼字~但某唐碼字的速度實在是不堪忍睹,總是喜歡在一句話上來來回回地繞,所以這一點也很耽誤功夫~
算了,抱怨就到這裡吧,只是希望筒子們能體諒某唐的實際處境~即使催更也沒用~
下幾章都集中在九爺府,所以太子暫時不會出現~不過喜歡九九的筒子可以期待一下~(*^__^*)嘻嘻……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