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沝一路狂奔至乾清宮。
那幫數字軍團的成年皇阿哥們此刻正全體站在御書房外候著。除了已經被康熙叫進書房裡的太子、九阿哥和十三阿哥,以及那位仍告病在床的十四阿哥之外,從大阿哥到十二阿哥,無一人缺席。這會兒見只穿著一身中衣的陶沝氣急敗壞地衝進來,這些人一個個都集體愣住了。
陶沝也沒時間等他們回神,直接撒開腿就往書房裡沖。守在簾外的梁九功趕緊出手攔她:「九福晉,你不能進去!」
「讓開!」
一聲怒吼,不失堅定。配上其此時堪比利刃的狠厲眼神,彰顯出十足的霸氣。
那種強勁的懾人氣場,當場震懾得在場所有人皆是一驚。誰也沒有想到素日以唯唯諾諾形象著稱的九福晉也會有這般強勢的一面!
梁九功也是同樣一滯,一時間愣在了原地。陶沝趁機越過他掀簾衝進了御書房——
「傾城!」
御書房裡這會子也呈現出一派緊張氣氛。
九九和十三阿哥兩人並排跪在大殿中央,而傾城則隔開了一段距離跪在他們兩人身後,至於太子,和上回一樣,躬身立在御案一旁。那位華麗麗的康熙皇帝正襟端坐在御案後的寶座上,滿臉怒氣盡顯。
見陶沝此刻喊著傾城的名字闖進來,裡面所有人皆是微微一愣,包括座上的那位康熙皇帝,但僅維持了一秒,緊接著便各自風雲變色——
康熙的臉色愈發變得不好看,九九則是一臉驚愕,傾城和十三阿哥的臉上均是錯愕滿滿,太子先是一怔,隨即便輕輕垂下眼瞼。
「皇上恕罪!」梁九功從後面跟進來跪地請罪,「奴才沒能攔住九福晉!」
康熙瞥了他一眼,又目光高深莫測地打量了一會兒正直挺挺站在門邊的陶沝,略微滯了滯,這才對梁九功說道:「你先出去!」
「庶!」梁九功立刻領命,低頭哈腰地退出門去了。
陶沝目不轉睛地盯著不遠處的傾城,將她全身從上到下再從下到上都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確定對方沒事,這才暗暗地鬆了一口氣——
幸好!她及時趕來了!
寶座上的康熙將她臉上此刻的表情變化看在眼裡,忍不住重重地哼了一聲。而陶沝亦被這聲重哼喚回了些許理智,這才想起自己今次前來究竟是為何事。
她沒有理會九九此番像看瘋子一樣看著自己的驚疑眼神,也沒有在意其餘幾人那一臉的詫異神情,只徑直走上前,「通」一聲跪到了傾城身邊,沖康熙磕頭道:「皇上,您不能因為這事就砍傾城的腦袋!」
聞言,康熙臉色立時一沉,再度冷哼出聲:「難道朕要砍誰的腦袋,還需要你同意不成?」
「不!不需要!」陶沝幾乎是斬釘截鐵地接上話茬。「皇上,您貴為天子,您在我們所有人的心目中,就像是天神一樣的人物,您要做什麼,怎麼做,我們所有人都不會有半點抱怨,您做的任何一個決定,對我們所有人而言,那都是不可違抗的聖旨。正所謂『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們不能違抗,也不會違抗……」
「……」或許是沒想到陶沝會如此直接地順著自己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康熙明顯一愣,原本陰騖的眼神頓時緩和了許多。
陶沝再接再厲,一臉正色道:「皇上您是聖祖明君,以您的功績,即使放到整條歷史長河裡也可稱得上是千古一帝,沒有人會質疑您的治國才能和決斷能力。這一點,請毋庸置疑!」
她這些話說得句句擲地有聲,語氣堅定得幾乎容不得別人有半分反駁的餘地。包括康熙皇帝在內的其他所有人都被她的這番話給震懾住了,因為他們完全想不通她此刻要表達的究竟是什麼意思。
「可是——」
陶沝深吸一口氣,充分運用辯論術中的「借力打力」和「移花接木」來「四兩撥千斤」——
「退一步講,在此之前,您也是一位為人父母者吧?」頓一下,她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康熙的臉色,嘴裡則繼續滔滔不絕:「《洪範》曰:『天子作民父母,為天下王。』明王以孝治天下,天子亦以天下為家。那麼,您便可以算得上是天下人的父母。想必您心裡也十分清楚傾城的身世極其可憐,孤身一人,無父無母,也無依無靠,換句話說,您便可以算得上是傾城的父母。那麼試問,這世上又有哪位父母會砍自己子女的腦袋?」
「……」她話音剛落,那位康熙皇帝的眼眸中倏地劃過一道銳利。「那麼,依你的意思,子女若是以下犯上對待自己的父母,這天底下的父母也不該管,而是應該由著子女胡來了?」
「當然不是這樣!」陶沝依舊順著對方給予了肯定。「子女應當對父母盡孝,而不該以下犯上!」
康熙加重語氣:「既如此,那傾城今次拒了朕的賜婚,也算是孝?」
「皇上,請您別忘了,孝這個字並不是狹義的服從——」在腦海裡努力搜羅著以前學過的各種國學知識,陶沝提高嗓門,據理力爭。「雖然子曾經曰,『人之行,莫大於孝。孝莫大於嚴父』。但這也並非所謂的『父要子亡,子便不得不亡』,子也曰過,『父有爭子,則身不陷於不義。故當不義,則子不可以不爭於父,臣不可以不爭於君;故當不義,則爭之。從父之令,又焉得為孝乎?』」
「大膽!」被她這樣一反駁,康熙皇帝當場被惹火了,狠狠的一掌應聲拍在了御案上,「你,你……你居然敢對朕說這些?你,你就不怕朕砍了你的……」
「皇上!」
那「腦袋」二字還沒出口,陶沝已果斷地出聲搶白,面色從容,擺出了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董鄂今日既然敢踏進這裡,也就沒打算再活著走出去!」
「你說什麼?!」
此語一出,康熙本能地一怔,隨即對上陶沝那張視死如歸的臉,表情再度變得高深莫測。
而其他四人聽罷這會兒也集體轉過臉來看她,均是滿臉震驚。
陶沝則直挺挺地跪在原地昂首挺胸,大膽地迎視著眾人投射而來的各色目光。
沒錯!她今日已經豁出去了!反正都已經不打算活了,還有什麼話不敢說!
出乎意料的,九九在拿那種恨鐵不成鋼的目光狠狠剜了她一眼之後,竟是立刻回身磕頭:「皇阿瑪恕罪!衾璇她……她因為之前大病傷了腦子,她並不是故意頂撞您的……」
汗!九九這傢伙居然在這種時候還為她求情?而且,用的還是這種任誰都不會相信的借口!
眉心微皺,陶沝忍不住斜了他一眼,而後在心裡暗暗哧鼻。看起來,九九的腦子顯然比她壞的厲害多了!她很懷疑,這傢伙是真心想幫她還是覺得她死得不夠快啊?若她真傷了腦子,剛才又怎麼能清醒地說出那樣一番大道理來——別說康熙皇帝了,小孩子都不會信的!
「我才沒有……」她剛想出聲辯解自己才沒有病傷腦子,但話還未說完便被跪在旁邊的傾城給先一步喝住了——
「住口!」傾城的臉上此刻亦盛著滿滿的怒氣,微勾的嘴角更是諷意盡顯。她冷笑:「你以為你死了就能回去嗎?呵——笑死人了,也別做夢了!如果你在這裡死掉了,那就是永遠地死掉了,永遠都再也回不去了……」頓一下,「這樣,你還要為我死嗎?」
雖然傾城的這句話說得很隱晦,但陶沝還是聽出了她的言下之意——
如果明知道死了也回不去,你還會為我這個身為你情敵的女子而死嗎?
陶沝被她說得一怔,半晌,她才回過神來,下意識地輕咬住嘴唇,聲音不大,卻是清晰的、堅定地、一字一頓地咬音:「若果真是如此,那我就更不能坐視不管了!我,是絕對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傾城你死的……」
「你說什麼?」傾城先是一懵,隨後騰地一下從地上跳起,雙手揪住她的衣領,用力地向上扯。那雙如黑琉璃般美麗的黑眸彷彿能望進陶沝的內心深處:「你是笨蛋嗎?你明知道我和那個人是何種關係,你卻還要為我死?!哼——你以為你是什麼?救世主麼?你以為你這樣做很偉大嗎?告訴你,若果你真的就這樣死了,我也是不會感激你的,半點都不會……」
陶沝被扯痛,卻仍是一臉倔強地咬了咬牙,堅定道:「我才不是要你的感激!」
傾城一滯,手上也跟著一鬆。
「我,我的確是有嫉妒過傾城你的,而且不只一點點。我之前把自己關在房裡想了那麼多天,可是卻一直都沒能想明白,直到,直到剛才……當我聽到你要被砍腦袋的時候,我突然想明白了,即使是那樣,即使你和那個人……你還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我心裡,也還是喜歡你的……」
她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說著,絲毫不理會其他人——包括傾城在內——聽到這些話時所流露出的異樣神情。
「而且,不止我,這裡還有那麼多人喜歡你,你若死了,有很多人都會傷心的,那個人也會很傷心的,而我,亦是會傷心的……但若,被砍頭的換作是我,即使我現在死了,大概也沒什麼人會傷心的……反正,我從頭到尾就只是個無足輕重的小配角,反正,也沒人會喜歡我,反正,我繼續待在這裡也沒什麼用處,所以,就算是死了也沒有關係的……」
「……」
「人家都說,士為知己者死!如果是為了傾城你死的話,我是願意的!」
「你……你……你……」
陶沝的最後這句話顯然是進一步刺激了某人的腦神經線,傾城氣極,胸口劇烈起伏,一隻手甚至高高揚起,大有要一巴掌打過來的架勢。
陶沝咬緊牙別過臉,閉上眼睛等著對方動手。
然而等了半天,那一巴掌卻是始終沒有打下。緊接著,傾城鬆開手,再不看落在地上的陶沝一眼,而是重新跪地朝那位康熙皇帝磕頭道:「皇上,傾城願嫁,但憑皇上安排!」
「傾城,你做什麼?」陶沝很快反應過來,拼了命地抓著傾城的手猛搖,但傾城卻是執意不予理會。
陶沝急得都快哭出來了:「你……你怎麼可以同意,不,不可以的……」傾城若是真嫁了,那她今次闖進來又還有什麼意義?!
「撲通——」
一聲重響,原本躬身立在御案一旁的太子應聲下跪。他從剛才起就一直死死地用手握著拳頭,指骨隱隱青白,像是在極力克制著什麼:「皇阿瑪,胤礽願意尊重傾城的選擇,倘若傾城此番不願嫁,胤礽……定不強娶!」
他的話音乾脆、利落,沒有半點拖泥帶水。
吔?!
這一語著實驚人!在場所有人幾乎同時轉頭——比剛才打量陶沝的眼神還要更加怔愕幾分。
而陶沝本人更是用打量怪獸哥斯拉一樣的驚異眼光看著跪在不遠處的那抹華麗麗的身影。這傢伙,居然能為傾城做到如此地步……
康熙臉色微怒。
十三阿哥見狀,想了想,也跟著連連磕頭,語氣明顯有幾分不捨:「皇阿瑪,胤祥……也願意尊重傾城的選擇!」
九九沒說話。但康熙已然震怒,再度一拍桌案:「你們!哼——朕還真是養了兩個好兒子啊,剛才爭著搶著要娶,現在倒是學會尊重人家啦?」
這皇帝發怒的氣場自是不同常人的!在場眾人一時間皆不吭聲。整座大殿之內立刻陷入了一片詭異的靜默,彷彿可以聽見針尖掉在地上的聲音。
陶沝偏頭看了一眼跪在身旁的傾城,深吸一口氣,用異常平靜緩和的語氣再度打破僵局:「皇上,董鄂敢問一句,您究竟是為何要為傾城賜婚?」
話音未落,已遭致康熙的一記橫眼,陶沝條件反射地低下頭,卻仍不肯放棄地繼續反問道:「您既然有心將她嫁入皇家,自然是因為喜歡她不是嗎?但,您若是真的喜歡她,就應該為了她幸福著想不是嗎?或許,您認為像這樣將她嫁給自己的兒子就是為了她好,可是,你可曾問過傾城,這樣的好,她是否願意接受?」
「哼——」康熙聽罷頓時沒好氣地白她一眼。「難道你認為朕的兒子還配不上她?」
「不!」陶沝搖頭,但話裡行間卻並沒有半分支持的意思。「若單以權勢地位而言,不論是嫁給這紫禁城裡的任何一位皇阿哥,以傾城現在的身份都是有所高攀的,但,這樣的高攀並不見得就是幸福啊!所謂的幸福是能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相守到老。若是不然,一對貌合神離的夫妻又何談幸福可言?」
「幸福?」康熙口中喃喃地念著這兩個字,隨即冷笑:「這婚娶之事,本就是父母之命!朕若是她的父母,那麼朕讓她嫁誰,她就得嫁誰!」
「皇上,所謂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並不見得都真的合理,您也看到了,在此種制度之下,這世上又有幾對可以令眾人艷羨的神仙眷侶?倘若像這樣的婚姻都能令眾生滿意,那人們又何必羨慕書裡的愛情故事?又怎會只羨鴛鴦不羨仙?古往今來,這種門第世俗的觀念斷送了多少淒美的愛情故事,無數佳侶被生生拆散,甚至為此斷送了生命……難道這些都還不值得借鑒麼?」
陶沝這廂說得不依不撓,而跪在底下其他人的臉色也各自變得越來越風雲變幻。
「更何況,皇上是聖祖仁君,聖人之治民,度於本,不從其欲,期於利民而已。若是以自治之節治人,那就是居上不寬!」
似是察覺出了陶沝暗藏在話中的深意,康熙眼眸中頓時精光閃爍。「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董鄂的意思是,傾城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您卻硬要她嫁給別人,這是強以己所欲施於人,非明君所為!」
「陶沝!」傾城下意識地出口喝她,但是已經晚了,該聽的其他人也都已經聽到了。康熙一愣,繼而沖陶沝皺眉:「你說什麼?」
陶沝因為剛才被傾城意外一喝,這會兒正緊緊地抿著嘴,半晌,像是下定了決心緩緩道:「傾城有自己喜歡的人了,不是您的任何一位阿哥。皇上若是真為了傾城好,就應該成全她和喜歡的人!」
「你是說……」她這話一出口,康熙立刻意味深長地轉過臉去瞟了一眼傾城,但因為後者這會兒並沒有抬起頭來,他又重新把詢問的視線轉回到了陶沝身上,語出嘲諷:「哼——難道那個人會比朕的兒子還好?」
陶沝再度搖頭:「不!若論及身份地位,那個人什麼都不是;論及錢權勢力,那個人也什麼都沒有;就算是相貌才能,他也和這些皇阿哥們沒有任何可比性……但,在董鄂的眼裡,他卻比這些皇阿哥更適合傾城。」頓一下,「因為,他至少能給傾城所謂的『情有獨鍾』!」
若是師兄的話,只要認定一個人,那便是一生一世。這一點,她從不懷疑!
「情、有、獨、鍾?」康熙一字一頓地將這四個字狠狠地重複了一遍,臉上不乏怒氣滿滿。
「對,就是情有獨鍾!」陶沝也不管對方此刻的臉色如何,只一味按著自己的想法往下繼續:「皇上,這天底下並非所有女子都嚮往所謂的錢權地位的,她們打從心底裡奢望的,是良人的一顆真心。俗語雲,願得一心人,白髮不相離。全心全意地對待傾城,這便是那個人能給傾城的最好的東西!」
她說著,抬起頭,卻正對上康熙的那一臉不屑,當即沒來由地一頓,想了想,又鼓足勇氣接著道:
「皇上,或許在您看來,這是所謂的婦人之見,董鄂也自知自己難成大氣。董鄂曾看過書上說,成帝王業者,必先絕情棄愛,否則定有一日,江山會斷送於此。因為聖人早就告訴過我們,魚和熊掌不可兼得。想做一個流芳百世、千古流傳的好皇帝,必定是不能專心於情、愛的!」
御書房內再度變得格外安靜,所有人彷彿都在閉氣聆聽陶沝這番超出常理的見解:
「譬如歷史上的那位漢武帝,作為一個為人夫者,他對自己的妻子是何等的殘忍!對發小之妻陳皇后終身監禁,每過長門而不入,使得長門怨夜夜哀鳴;對於久伴其位的衛皇后,也只因巫蠱之禍便遭牽連;而對於最後一個趙鉤弋則更是殘忍,說什麼『立子弒母』是為防止呂後事件再現,但他並不是趙鉤弋,又怎會知道對方是否暗藏野心?但,即便如此,漢武帝仍然是歷史上評價甚高的明君帝王。而相對的,在歷史上曾有過一段開元盛世的唐玄宗,早期也稱得上是聖賢明君,卻因為後期專寵於楊貴妃,從此被冠上了昏君的名號,也最終導致了亡國的下場。前車之鑒後事之師。作為帝王者,必不能專情。想必皇上您也是深明其意。身處高位,坐擁天下,卻也會相對失去很多東西的……」
康熙這一次沒再發話。
陶沝順著他的目光落到了前方那位十三阿哥的身上,後者此刻正黑擰著一張臉,神情極度憤懣。陶沝愣了愣,隨即眼帶同情地撇了撇嘴:
「當然,董鄂也並不是說身在皇家的人就不可能『情有獨鍾』,但,一顆心若是經過了層層的權利和利益剝奪,經過了層層的陰謀和猜疑剔除,就算最初也是全心全意,可最後落到對方身上的又還能剩下幾分?」停一下,似是有些猶豫,「何況,一面說著情有獨鍾,一面又娶了別人家的姑娘,即使再有什麼理由也好,在董鄂眼中,那也是□裸的背叛,真正的情有獨鍾,是容不下任何瑕疵的!」
說到這裡,她仰起頭,重新看向寶座上的康熙,一字一句,堅定得像是在做其人生最後的總結陳詞:
「所以,皇上,這一點,您做不到!您的任何一位阿哥也做不到!既是如此,那您又何談他們能給傾城幸福?若您這樣還要硬逼著她嫁給自己的兒子,那不也就和昏君無異了麼?」
「放肆!」
大概是最後的「昏君」兩字戳痛了康熙的底線,他當場拍案而起:「來人!來人!把這個九福晉給朕拉出去,朕要,朕要砍了……」
「皇阿瑪息怒!」太子和九九兩人幾乎是不約而同地異口同聲道。
傾城略微慢了一拍,而後也跟著磕頭。「皇上息怒!」
十三阿哥回頭瞥了傾城一眼,又瞅了瞅跪在她旁邊的陶沝,滯了一會兒,也跟著出聲求情。
反倒是陶沝本人這會兒卻是一動不動,仍舊咬著嘴唇直挺挺地跪在原地。
「嘩啦——」侍衛應聲衝了進來。
而與此同時,那些原本守在門外的數字軍團皇阿哥們也趁機從外面相繼衝了進來,但在見到裡面的景況之後卻又再度集體石化。
「放開我!」陶沝被侍衛抓住雙臂,當下本能地使力掙扎。而隨著這一下拉扯,她原本一直戴在手腕上的那串紅豆手鏈便被雙方強行扯斷,那足足繞了手腕五圈有餘的百顆紅豆當即也像天女散花一般「辟里啪啦」撒落滿地,一顆接著一顆,嘀嘀嗒嗒地往四周滾散開去。
陶沝愣住了,侍衛愣住了,傾城愣住了,那些皇阿哥們愣住了,康熙也愣住了——
他定定的、幾乎是不敢相信地望著那滾落滿地的紅豆,再不敢相信地望著前方同樣也在發愣的陶沝,眸光一閃,然後又落到了正跪在御案旁的太子身上,而後者此刻正下意識地掖了掖袖子。
康熙眸色當場加深。
而陶沝這會兒則是一臉心疼地呆呆望著那滿地的紅豆,那一顆顆的紅豆四散滾落著,就好像一片片的心,被人給無情地撕碎了——
這可是傾城送給她的禮物!她一直都很想的禮物!曾幻想著能和喜歡的人一起擁有的禮物……
她轉過臉去看傾城,臉上寫滿了抱歉,而傾城也愣愣地望著她,眸底暗潮洶湧。
康熙將這兩人的表情變化看在眼裡,當下又是狠狠地一拍桌案,指著那滿地的紅豆沖陶沝喝道:「這,這是……」
「皇阿瑪——」像是已經猜到了他此番要問什麼話似的,太子果斷地搶先一步,就地磕頭不止:「請您開恩,饒過……傾城和九弟妹吧……」
鑒於他這一帶頭,不管是同樣跪在大殿之上的九九和十三阿哥,還是那些剛從外面衝進書房來的、內心仍對現有狀況不明就裡的其他阿哥們此刻也全體回過神來,都跟著一起跪地磕頭。一時間,大殿上響起了此起彼伏的求情聲——
「皇阿瑪,請您開恩——」
「皇阿瑪開恩……」
見此情景,康熙重重地歎了一口氣,重新跌回寶座上,但氣勢上卻已不再像剛才那般咄咄逼人。他只用手一指跪在底下的陶沝和傾城,而後沖呆立在一旁的侍衛發話:「把她們兩個帶出去……」頓了頓,「先關進宗人府大牢,聽候發落!」
「皇阿瑪……」九九和十三阿哥似乎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見康熙也朝他們揮了揮手,「你們也都出去吧……朕要靜一靜……」
「……」
「胤礽,你留下……」
作者有話要說:呼呼,來更新了~因為這章字數有點多,完成多花了點時間~
昨天也不知道是網站抽了還是我電腦抽了,怎麼都傳不上來~
筒子們慢慢看吧~hoho,這章內容某唐已經想了一年了,現在才真的寫出來……自我鄙視一下!(#‵′)凸
嘿嘿,不過還是很開心,都是有筒子們支持才堅持到了今天!真希望能一路堅持到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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