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大人為了追問密函下落,對紅絲軟硬兼施。
那名正在對紅絲施刑的衙役,聽見紅絲說招供,又見府衙大人賠禮道歉,便暫時停住手。
紅絲經過短短幾個月的磨練,變得成熟很多,學會了怎樣應付不講理的人,他提出一個條件:
「我可以招供,不過我有一個要求,要見柳毅將軍一面。」
府衙大人臉上的笑容一挫,面對這個很尖銳的問題,猶豫了一下,問道:
「紅絲,你要見柳毅將軍幹什麼?難道你們想串通口供?」
紅絲緩緩地抬起雙手,想拉開那名衙役勒住自己脖子的手臂,停頓了一下,說道:
「府衙大人你想多了,我只是想確認一下柳毅將軍是否還活著。」
府衙大人審案多年,對於犯人的心態瞭如指掌,有些犯人為了迴避問題,往往避重就輕,顧左右而言它,轉移話題,故而,他認為紅絲是在施展狡猾手段逃避實質要點,喝道:
「紅絲,本府問話你必須直接回答,不要扯動拉西,柳毅將軍是否活著這件事,跟你回答的問題無關,你休想藉故找茬,拖延回答。」
「當然有關係,柳毅將軍如果還活著,你們為什麼三番兩次來問我?你們是不是把柳毅將軍害死了?」紅絲毫不客氣地質問。
「柳毅將軍已經瘋了,問不出什麼東西,所以才會來問你。紅絲,你最好識相點,只要把密函的下落說出來,這裡就沒你事了。」
「府衙大人,既然你都說了,柳毅將軍已經瘋了,他怎麼會告訴我什麼秘密?」
「紅絲你不用狡辯,那時候柳毅將軍也有稍微清醒的時候,府衙師爺曾聽到他對你提到了密函的事。你暗藏這個秘密,對於你沒有任何好處,不如老實交代出來。」
「我想見見柳毅將軍。」
紅絲堅持己見地說道,他關心柳毅將軍的生死有兩個原因:
一個是,因為柳毅將軍是柳琴弦的父親,如果柳毅將軍死了,柳琴弦一定會非常難過,紅絲答應過要和柳琴弦在一起,不想目睹柳琴弦因喪父而傷心。
還有一個是,紅絲前幾天曾對國舅爺說過,希望柳毅將軍出獄後成為自己的副手,作為五行陣的首領骨幹。
府衙大人見紅絲頑固不化,心中反覆琢磨對策:
看紅絲現在病病歪歪的樣子,不敢對他動大刑,逼供需要悄悄進行,不想大張旗鼓地聲張開來,怕別人看出來詢問端倪。可是,輕微的刑罰,在紅絲的右腳心上,扎滿了二十幾根牙籤,就算再紮下去,似乎也於事無補。
「可以,既然你以前見過瘋子犯人,本府就讓你去見一次。你見了之後,不許拖延,必須立即招供。」
「是的,本副將現在是官員,言而有信,只要讓我再見一次柳毅將軍,一切都會真相大白了。」
府衙大人只得讓步,命人把府衙師爺找來,吩咐道:「師爺,你和這兩名衙役帶紅絲去見瘋子犯人,速去速回,本府在這裡等候。」
府衙師爺答應著,叫兩名衙役抬著紅絲前往府衙監獄的死牢。
四人出了府衙後院,繞到後面府衙監獄,順著台階走下去,來到地下室。
師爺掏出鑰匙,打開死牢大門。
兩名衙役搭著紅絲走了進去,把他「噗通」一聲扔在了地上。
紅絲顧不得酒醉、刀傷、以及腳心上被扎滿了尖銳之物,翻過身來,用胳膊肘支地,拖著一條右腿,一點一點爬向柳毅將軍。
府衙師爺和兩名衙役站在旁邊,監視著紅絲的一舉一動,冷峻無情,一言不發。
死牢牆角處,柳毅將軍靜靜地躺在一張破蓆子上,已經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病入膏肓。
紅絲爬到了柳毅將軍的身邊,伸手搖了搖他的身子,叫道:「柳毅將軍,我是紅絲,我又來看你了。」
柳毅將軍已經到了生命垂位的時刻,他因為心裡還有牽掛,維繫著一點靈光不泯,此刻聽見紅絲的叫聲,恍惚記起來前幾天紅絲來過,是自己兒子的朋友,於是,勉強睜開一隻眼睛,懦弱地喃喃低語:
「紅絲?你怎麼會來看我?」
紅絲知道府衙師爺三個人窺伺在一旁,有些話只能說的含糊籠統一下,說道:
「柳毅將軍,我看見你的家人了,他們知道你在這裡,正在想辦法,很快會救你出去的。」
柳毅將軍原本是一個很堅強的人,此刻聽見紅絲提起自己的家人,想到自己就要和家人們天人永隔,黃泉路上孤寂而行,再也見不到親人們了,不禁老淚縱橫,唏噓說道:
「紅絲,謝謝你的安慰。我的家人老實忠厚,能有什麼辦法救我出去?今生無望再見到他們了。」
紅絲看著柳毅將軍流淚,心中淒涼,恨自己沒有力量救他出去,只得勸道:
「柳毅將軍,你別灰心啊,天無絕人之路,你再堅持一下,會有希望的。」
柳毅將軍自知已經到了風燭殘年,油燈枯竭之際,只想趁著這最後的機會,把自己未了的心願委託給一個可靠的人,他流淚說道:
「紅絲,不用安慰我,我心裡有數。我有一件心事未了,想拜託你,可能會讓你受到無辜牽連,你答應嗎?」
紅絲向前爬近一步,握住柳毅將軍創傷纍纍的乾枯手指,鼓勵道:
「柳毅將軍,千萬不要喪失活下去的勇氣,再苦再難也要頂住。你放心,為了你的家人,我什麼都會答應的。只是,我命運坎坷,朝不保夕,不知道能不能幫你完成心願,不過,我發誓,我會盡力。」
柳毅將軍到了迴光返照的時刻,突然來了力氣,掙扎著坐起身來,愛撫地摸了一把紅絲的黑髮,看見紅絲拖著一條右腿,右腳沒有穿鞋襪,腳心上鮮血淋淋,被紮了很多根牙籤一類的竹刺,知道紅絲落在他們這些人手裡,肯定也不會好過,不禁心痛地問道:
「疼嗎?」
「疼。」
紅絲在柳毅將軍面前,猶如面對自己的親人,並不隱瞞自己的感受。
「紅絲,我信任你……你靠近點……我要和你說一個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