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舅府前堂內,國舅爺吳阜正在為梨弘王子設宴接風洗塵,聽到主事仲費詢問要不要去萬花樓水牢搶人。
「這麼做,恐怕不妥。」國舅爺擺擺手,思索著說:「畢竟紅絲是萬花樓的人,如果咱們就這麼明目張膽去搶,若是傳出去,他們會說咱們以大欺小,仗勢欺人。
不如你先過去和他們協商,把紅絲贖身買過來,具體需要花費多少銀子,你自己拿主意。這點小事都擺不平,會讓大王子殿下見笑的。」
主事仲費猶豫了一下,說道:「還有一件事,讓屬下拿不定主意,請國舅爺明示。
聽說紅絲發生了一些狀況,變得滿頭銀髮。憑他現在這副樣子,下個月的花船大賽很難取勝,形同廢柴,國舅爺是否對他還有興趣?」
「紅絲頭髮都變白了?」
國舅爺吳阜驚訝之餘,忽然想起自己昨天中午忙著應酬府衙大人,忘記了給紅絲吃那顆溫和性的藥丸,才會出現這種意外的吧?不禁有些懊悔,歎息了一聲,說道:
「如果紅絲的滿頭白髮,是因為本國舅一時疏忽造成的,還有什麼理由嫌棄他呢?」
梨弘王子若有所思,觸動心事,插話問了一句:
「滿頭銀髮?本王子也曾巧遇過,昨天下午,來禹都邊城的路上,看見一個大漢扛著一個銀髮人匆匆趕路,當時覺得有點古怪,也曾攔截詢問,只是不曾深究。」
主事仲費答道:「大王子殿下,那名大漢應該是馬鈴幫幫主陶鯊,他從國舅府客房屋頂上帶走了紅絲,後來又被萬花樓的人搶回去了。」
梨弘王子心念一動,想起紅絲那幾分熟悉的身材,聯想起了月,他心潮翻捲,一瞬間難於自禁,不由的脫口說道:
「萬花樓,幾次聽你們提起了,是一個什麼樣的所在呢?本王子心有不甘,倒想見識一下。
小舅,我想和你這位主事一同走一遭,去探一探這個龍潭虎穴,反正這三天閒著沒事。」
國舅爺笑道:「梨子外甥也對紅絲感興趣麼?如果你去萬花樓閒逛看熱鬧,看見了紅絲,你可別喜歡上他,因為名分上費主事已經替我保養了,他是小爺的人。」
梨弘王子慘淡一笑,搖了搖頭,有些心酸地說道:
「小舅你放心,我心裡只有一個人,而這個人他……他已經永遠離開我了,我忘不了他,我不會喜歡上別人的。」
國舅爺吳阜拍了拍梨弘王子的肩膀,安慰道:
「別太過於悲傷,為情所困,給自己畫很多小圈圈鑽。一切都是天意使然,緣分到了的時候,也就不顧一切地去做了,哪裡還管得了許多?」
梨弘王子點頭,轉而對主事仲費交代道:「仲主事,這一次,本王子隱姓埋名和你去萬花樓,只是好奇去看看,並無他想,你只管做你的事,不必顧忌什麼。」
主事仲費答應著,告辭國舅爺,引了梨弘王子,直奔萬花樓而去。
萬花樓二老闆郭象正在前廳接待來賓,看見主事仲費和一名身披黑色披風的少爺走了進來,慌忙迎上前說道:
「主事大人賞光來了,這位客爺是哪位?引見一下。」
主事仲費連忙鄭重引薦道:「二老闆,這位是我們國舅爺的上賓,沒來過萬花樓,特意過來看熱鬧散散心。」
郭象慇勤相迎入座,命丫鬟上茶,躬身說道:「承蒙捧場,最近萬花樓也還算熱鬧,賓客盈門,絡繹不絕,這位客爺以後有空的話,只管來消遣,看熱鬧、圖個樂子之類的,不在話下。」
主事仲費喚過郭象,壓低聲音說道:
「二老闆,本主事奉了國舅爺之命,有一件要緊事和你商量。關於紅絲,他的身價是多少?二老闆開個價錢。」
郭像一聽,頓時心中明白,紅絲這回可以讓萬花樓賺大錢了,心中竊喜,表面上仍然不動聲色,平淡地回話道:
「主事大人,紅絲的標價,現在還沒有確定。他最近逃跑被抓回,正在水牢裡受罰,如果他熬得過今晚,明晚萬花樓會給他掛牌競價,到時候哪位客爺出的賞銀高,紅絲的初夜權就屬於誰,這個都是按照萬花樓的慣例,不會出岔子的。」
「還要等到明晚?現在可以讓我們去看一眼紅絲麼?」梨弘王子很失望,還要等那麼久?
「不可以。萬花樓的規矩:被抓回來的逃奴,在受刑期間是不見客的。」郭象擺出一臉為難的樣子,果斷拒絕。
主事仲費見二老闆刁難大王子殿下不讓見,不由得隱隱升上來幾分不快,說道:
「萬花樓的規矩,對我們國舅府而言,還真沒拿眼睛夾它。只不過聽說紅絲現在滿頭銀髮,本主事很想知道他是不是變得很醜陋?因為看了才能知道,才能掂量一下,明晚是否值得為紅絲花大價錢,畢竟國舅爺的銀子也不是大風吹來的。」
郭象聽主事仲費說的不無道理,也就不再阻攔,解釋道:「主事大人請息怒,萬花樓的規矩怎麼敢針對國舅府呢?我這就帶兩位去地下室見紅絲,這是特例,別人享受不到的。」
「如此,多謝了。」主事仲費抬手請梨弘王子走在前面。
梨弘王子跟隨郭象走進地下室,來到水牢門外,水牢門上的一把大鐵鎖十分醒目。
「主事大人,這位客爺,只能走到這裡了,你們可以從大門上的小方洞,看看裡面的情形。」
梨弘王子急不可待地首先探頭,向水牢裡面望去,只見水牢的木樁上綁吊著一個白髮少年,垂了頭,肩膀上滲透出大片殷紅的血跡,不見任何動靜,忽然覺得心裡掀起了震撼:
為什麼?為什麼感覺他是月呢?一樣的淒慘受苦,一樣的少年,一樣的絕強逃跑。
啊,月……是你嗎?
梨弘王子有了心靈感應,他的眼睛蒙上了一層盈盈水霧,看不清銀髮少年的樣子了,只是心靈上似乎聽到了月在哭……
月……我可憐的月……你在哭嗎?你的哭聲讓我好心碎啊。
主事仲費感覺地下室陰森濕潮,渾身不自在,問了一句:「他還活著嗎?」
郭象奸笑了一下:「主事大人,請放心,我估摸著,紅絲在水牢才被吊了一夜,應該不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