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前,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時刻,也是人們最睏倦的時刻。
吉祥客棧裡的人們都在熟睡,店小二也回房補回籠覺去了。
客棧大廳裡,只有一個人非常的清醒,就是柳琴弦。他親自下廚燒了一鍋熱水,找到一隻破碗,小心謹慎地盛了滾燙的開水,端了回來。
這一碗開水來得好不容易,而且來得太遲。
——紅絲,都怪我太無能了,直到現在才弄來這碗熱水,讓你久等了。
柳琴弦覺得自己很對不起紅絲,他知道,紅絲昨晚為了救自己脫險,被打斷腿之後又冷又渴,想喝一口水,卻總也喝不到。
放進幾粒藥丸,融入這碗開水裡,聞起來藥味很苦。柳琴弦常聽人言:良藥苦口利於病。為了救命,再苦的藥汁也得餵給紅絲喝。
柳琴弦伸手摟住紅絲,在他的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見紅絲沒有反應,很是心酸,不由得把他抱得緊緊地,紅了眼圈,心裡啜啜地念叨著:
——紅絲,不吃藥的話,你怎麼會好起來呢?
——紅絲啊,你別怪我,我必須要給你餵藥吃,也許我待會兒要用的方法有點出圈,可是,我實在是想不出別的辦法來了。
柳琴弦把紅絲抱起來,非常輕柔地把他的身子放在桌子上,生怕弄疼了他。
紅絲是這樣的憔悴,瘦削的身體從脖子到腳、都被纏裹在一塊髒了吧唧的馬車簾子裡,虛弱的呼吸幾不可聞。
紅絲的樣子猶如大廈將倒,岌岌可危,兩天來,他昏迷的時間遠遠超過甦醒的時刻。
柳琴弦擔憂萬分:紅絲這樣下去可不行,必須要給他力量,讓他恢復求生的信念。
如果一個人瀕臨死亡的邊緣,有什麼東西可以挽回他那寶貴的生命呢?
愛!只有愛。
人世間的愛,是至高無上的東西,是救命良藥,是可以令一個垂危的病人能夠起死回生的法寶。
柳琴弦決定用自己的愛來喚醒紅絲,他對紅絲附耳過去,悄聲細語地鄭重表白:
「紅絲,請允許我愛你吧?
紅絲,我好想愛你。
這是我第一次對人表白,我是真心的,每一句話都是發自肺腑。
紅絲,我不要眼看著你死去,我要把你救醒,讓我吻你一次,可以嗎?」
柳琴弦想到俗話說的一吻定情,他覺得紅絲孤苦無依,認為紅絲需要愛。他決定從今以後,自己要好好愛紅絲,現在就把他吻醒。
紅絲仰面躺在長方形的桌子上,雙眸垂合,長睫覆蓋,彷彿在靜靜地等待著。等待著生命裡的奇跡?
柳琴弦盡量躲避開紅絲的傷腿,輕輕撲上去,壓在紅絲嬌嫩的身上,準備吻他。
突然間心跳加快,臉紅的如同發燒,柳琴弦羞囁起來:
——畢竟是自己生平中第一次吻一個男孩子,還是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吻他,萬一他清醒過來以後不願意被自己吻,他會不會生氣?會不會嘲笑自己放浪無忌?
誒,管不了那麼多了。柳琴弦強忍住羞澀之情,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開始吻紅絲的頭髮。
紅絲的頭髮漆黑飄逸,襯托著他白皙的面容,有幾分超凡脫俗的風采和意味。
緩慢地,柳琴弦吻到了紅絲的額頭。
紅絲濃密的髮梢遮掩了寬廣平坦的額頭,那是充滿了智慧的前額。可惜,他生不逢時,沒有機會得以施展平生所學和遠大抱負,只能猶如困獸被束縛在牢籠裡,無法解脫出去。
接下來,柳琴弦吻到了紅絲的耳朵,用自己溫熱的舌頭舔了舔他柔軟的耳垂,對他輕聲說道:
「紅絲,我愛你,你長得這麼好看,每一處地方都是這麼的美好,我以後有機會想吻遍你全身,你不會一腳把我踢飛吧?」
柳琴弦輕啄了一下紅絲的嘴唇,感覺到他的嘴唇柔滑冰寒,有些擔驚受怕地問:
「紅絲,為什麼你的嘴唇這麼的冷?難道你被人下毒,傷了嗓子,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柳琴弦雙手捧住紅絲的臉頰,長久地吻著他的嘴唇,心頭泛起一連串漣漪,渾身上下泛起了一陣陣浪花,如同驚濤拍岸。
「紅絲,你醒醒,該吃藥了。」
柳琴弦克制著自己的心潮澎湃,惦記著正事:自己這麼做是為了讓紅絲吃藥。他捲起舌尖,撬開紅絲的潔白細碎的珍珠貝齒,探索紅唇內的奧秘,翻滾糾纏住他的芳香滑膩之源泉。
終於,紅絲有了反應,他長長的睫毛髮出了一陣輕微的抖動,身子也開始了潮水微瀾般地震顫。
「紅絲,你醒了?我太高興了。」
柳琴弦大喜,紅絲醒了,說明自己今夜的努力沒有白費,終於喚醒了他。
「紅絲,你的嗓子被人下毒弄傷了,我哺藥給你喝吧?」
柳琴弦不等紅絲睜開眼睛,急忙端起藥碗喝了一大口,慢慢地把嘴巴移過去,慢條斯理地嘴對嘴餵藥給他喝。
一口一口地餵藥下去,金創藥的療效十分顯著,紅絲從痛苦中甦醒過來,慢慢地感覺的身上的痛疼輕了一些。
柳琴……謝謝你……
紅絲微微睜開明眸,想要說話,張了一下口,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柳琴弦從紅絲的身上躍了下來,把他從桌子上抱起來,自己坐在椅子上,把他緊緊地抱在懷裡,充滿憂傷地問:
「可憐的紅絲,你不能說話了嗎?到底是誰這個惡毒把你毒啞了?」
紅絲展開視線,環顧了一下四周,又是一個陌生的地方?似乎自己每一次醒來都是處於一個嶄新的環境,至於自己是怎麼置身於不同的場景,變換來變換去的,無從知曉。
紅絲喝了熱氣騰騰的藥水,被柳琴弦抱在懷裡,覺得身上有了幾分暖意。
「紅絲,我想問你一件事,不知道現在問是不是合適?你別生我氣。」
紅絲緩慢地眨了一下漂亮的眼睛,俊美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詢問的神態。
柳琴弦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直接了當地當面問出來比較好,畢竟是牽扯到兩個人的事,免得自己以後心神不安,不停地暗自揣度猜疑。
他低了頭,小聲問道:「紅絲,我以後可以愛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