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康河並不算一條小河,每座橋下都有個渡口,也算是一條進出廣州城的水路,現在已經燈火闌珊,薛瑩瑩趕到的時候,那阿美已經進了候客廳,她背著那個小皮箱子好像有點份量,行色匆匆。
薛瑩瑩很快付了車費,跟蹤進去,她當然不知道,裡面會發生什麼,如果她能猜到的話,也許就不會選擇進去了。
「去杭州?杭州?!」門口堵著不少兜售船票的黃牛,他們對每一個行色匆匆的路人兜售著,黃牛本是勤勤懇懇的家畜,可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個臭名昭著的詞彙,倒也是世事變化,看到薛瑩瑩進來,其中一個中年女人搶先叫嚷道:「杭州去不去?!」
薛瑩瑩面無表情的穿過這些人,這些「黃牛」,目光始終吊著阿美的背影,阿美好像來過許多次一樣,她熟門熟路的在熙攘的人群中行走,很快穿過了候客廳,走向行李寄存室。
這地方的行李寄存室還算是比較大的一個房間,裡面兩側牆壁上都是一個個抽屜,阿美取出鑰匙,將那個小箱子放進了其中一個抽屜裡,然後轉身就走,她好像都忘了要上鎖,居然就那樣走了,薛瑩瑩躲在一側角落裡看的很清楚,但是她沒有動,等到阿美走遠了,看不見背影了,她才緩緩走過來,走到那個抽屜前。
這個抽屜很普通,和其他所有的抽屜沒有什麼不同,薛瑩瑩很想打開看看,看看阿美神神秘秘的送這麼個小箱子來,到底為什麼,所以她手一拉,「啪嗒」抽屜被拉了出來,那個箱子就在裡面。
現在空無一人,她深吸一口氣,拉開箱子的拉鏈,裡面的情景恐怕她一輩子也不會忘記,一輩子都會做噩夢。
裡面有一雙慘白死灰的眼珠子瞪著她,而這對眼珠子就長在一顆人頭上,一顆完整的人頭,不過也只有人頭!
人頭套著結結實實好幾層保鮮膜,能夠勉強隔絕氣味,這個人她還是認識的,正是她親手藏好的一具屍體,,左丘南明!他直勾勾的看著他,好像在問為什麼,為什麼他會死,為什麼薛瑩瑩不安葬他!
「糟糕!」薛瑩瑩並不笨,她很快就從震驚中清醒過來,隱約知道自己中計了,這時,那阿美突然出現在門口,淡淡道:「只要我一喊,馬上所有人都會看到你和這顆人頭,加上你房間裡的無頭屍體,就有人證證明殺左丘南明的人就是你,而物證就是那奇楠沉香,人贓並獲,你輸了!」
「你一路上都知道我在跟著你,這是你們早就計劃好的,要給我來個仙人跳?」薛瑩瑩手心裡全是汗,她知道阿美說的沒錯,黑社會並不講究太多證據,何況她這樣的「人贓並獲」,就算兄弟會放過她,萬江幫的左丘慕錦也會傾盡全力報仇,她已經算是栽了。
「這是四姑娘早就設計好的。」阿美道:「從一開始,她就計劃好了!」薛瑩瑩道:「她好深的謀劃,像你這樣潛伏在各個幫派裡的人還有多少?」像阿美這樣的地位身份就好像是一個幫派機器裡的螺絲釘,普通不顯眼,但在關鍵時刻,這枚螺絲釘往往有致命的作用,而這種螺絲釘,四姑娘又到底安插了多少在別人的幫派裡呢?
「不知道!」阿美道:「除了她自己之外,沒有人知道」她頓了頓道:「你已經輸了,現在廣州你待不下去了,四姑娘說看在一場親戚的份上,不會讓你死在外人的手裡,她留了條船給你,你乘船走吧,永遠不要回來了。」
薛瑩瑩感到無盡的恥辱,她原本是要對付四姑娘的,誰知道四姑娘人沒出現,只是安排了幾個小角色就將她對付了,自己的生路還要別人來給,她輸的實在難看,「我一定會報仇的!」
阿美道:「這裡的十三號通道已經廢棄了,你可以去這條通道的盡頭,那裡會一條快船留給你的,記住,不要回來了!」
薛瑩瑩不甘心道:「如果我說不呢?」
阿美冷聲道:「我數到三就要喊了,你自己看著辦呢,一,二,三!啊!!」
她才數到「一」的時候,薛瑩瑩已經奪門而出,她現在很清楚一個道理,那就是人一定要留著性命,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當數到「三」的時候,薛瑩瑩已經出門了,這時阿美尖叫起來:「啊!!殺人了!殺人了!!」
人聲,各種各樣的人聲吵雜,薛瑩瑩來不及多想,她雖然一萬個不願意,但還是不自覺的順著十三號通道跑去,她跑得很快,只要遲一點也許就再也走不掉了。
又是這麼巧,又是一個「十三」,十三號通道堆滿了各種破桌子爛椅子,這時候已經警鈴大響,各個路口開始封鎖,要找到「殺人兇手」,薛瑩瑩頗有些狼狽,她穿過那條佈滿灰塵和雜物的通道後,砸開玻璃窗看出去,果然有一條快船在等待著,她揮了揮手,那船就靠過來了。
一陣海風吹過,船上傳來一陣奇怪的氣味。
曲勇上了出租車後不久想起自己該給薛瑩瑩打個電話,但一連撥了幾個都打不通,那自然是因為薛瑩瑩在跟蹤時當心手機鈴聲被阿美聽到,所以早就關機了,曲勇見電話沒有人接,心中更是焦急,好不容易趕到渡口,發現裡面已經被封鎖了。
他下了車,正巧聽到警察在詢問路人,其中一個中年女子說道:「好吧,我說了,你們就放過我這一次,我以後都不賣黃牛票了,那個女人大約三十來歲,面皮有點黃,穿著藍色條紋的外套,神色很奇怪的!雖然不理人,但也是斯斯文文的,沒想到會殺人,還割了人家的腦袋!」
「什麼?!」曲勇大驚,他聽得出來,這中年女人描述的女人正是易容後的薛瑩瑩穿著打扮,這才一會兒沒見,薛瑩瑩居然變成了殺人犯,他怎麼能不吃驚,他想要問個清楚,但鑒於有警察在也不好妄動,所幸那女黃牛回答完問題後,就不願和警察有過多接觸,急匆匆的走開了,當經過陰暗處時,忽然腦後一疼,人就昏了過去。
當她被掐醒時,目前有一個蒙面的男人,露出一雙精亮的眼睛,那男人自然就是曲勇了,他也是不明瞭目前的情況,只能出此下策了,他問道:「你不要問我是誰,只需要回答我的問題就行,否則落到我的手裡就不僅僅是以後不能賣黃牛票這麼簡單了。」
「大哥,饒命啊!你要什麼我都給你。」那女黃牛居然並不害怕,反而媚眼亂髮,倒好像是認為曲勇是要對她劫色,曲勇撿起地上隨意一塊破磚頭,暗勁一噴發,已經生生的捏下來一角,他沉聲道:「你看清楚了,想想自己的脖子有沒有這磚頭硬!」
劈磚頭不過是明勁加上一點技巧就行了,但要生生單手掰下磚頭一角來,就需要強大的暗勁功夫,曲勇自從步入化勁之後,暗勁遍佈全身筋骨肌肉,淬煉日久,這副身子雖不算是銅皮鐵骨,那也是非比尋常,尤其是暗勁噴發,力大無窮,要單手捏下一塊磚頭並不是難事。
那女黃牛不過是個目光短淺的女流,哪裡見識過這等手段,一時竟看呆了眼,結巴道:「不敢,我不敢,你想要什麼?」
曲勇道:「我問你,這裡發生什麼事了,誰殺人了?!」
那女黃牛沒想到這等英雄好漢抓了她,居然是問這麼個問題,她打起十二分精神,道:「聽說是一個女人殺了人,把頭藏在行李寄存處的抽屜裡,她剛藏好就被人發現了,現在警察在抓捕她!」曲勇呵斥道:「胡說八道,她殺了人,為什麼要把頭藏在這裡?」那女黃牛一傻眼,道:「這我咋知道了,我要知道,不去當警察了,大哥你說是不?」曲勇一想也是,就道:「你繼續說。」
那女黃牛道:「大哥,你知道她殺的是誰不?」曲勇道:「是誰?」那女黃牛道:「嘿嘿,我剛才偷聽到警察說話,是左丘南明!你知道這個左丘南明是誰不?他是海南土皇帝的兒子,來咱們廣州玩好幾天了」曲勇道:「你怎麼知道左丘南明的身份?」那女黃牛道:「那可不,這咱雖然是賣黃牛票的,可每月也要孝敬兄弟會的啊,怎麼會不知道哦?」
曲勇點點頭,暗道:「這些幫派隨著好聽是義氣為先,難聽點都是利益為先,要不是有這些幫派在,怎麼會有這麼多的灰色利益在,單單從黃牛票哄抬就可以看出幫派的危害了。」不過現在倒不是他感概的時候,他要做的是想辦法混進去,然後找到薛瑩瑩,救出她再說了。
「得罪了!」曲勇輕喝一聲,已經再次打昏了那女黃牛,將她小心的安置好,然後想要往外面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