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迂腐」無名氏哈哈大笑道:「你看歷來天下問鼎,誰的拳頭硬誰就有道理,等拿下了天下,再粉飾過往的惡行,民眾健忘,幾十年後只會留下一句勝者為王,今天你是走也要隨我走,不走也要隨我走。」
曲勇道:「走去哪裡?」
「想來你們也是為那青銅面具而來,在下搶先一步,已經從那薛文超手中奪得此物,如今此物已經歸我,自然要去找個地方仔細參詳其中的奧秘」無名氏道:「這一去也不知是何年月,在下向來仔細,當然不能留下任何活口去洩露我行蹤吧。」曲勇上前拉起薛瑩瑩的手,道:「既然如此,你就將我們一起殺了。」
薛瑩瑩的身子微微一震,眼圈一紅,知道如果不是形勢所迫,曲勇絕不會說出這般表露心情的話,她只覺得心中甜蜜無比,哪怕就此死了也甘願,但轉念一想,他們才相遇相愛就要一起去死,又滿心的酸楚,幽幽道:「還是我死吧,你活著,就等於我活著。」
曲勇咬牙道:「要死一起死,要生一起生!」
薛瑩瑩也一笑道:「好,一起死。」
「嘿嘿」無名氏冷笑道:「你想死,只怕也沒那般容易。」曲勇道:「我不能求生,難道還不能求死?」他說話間忽然一掌拍向自己的天靈蓋,此處正好是人的天庭要害,若是有損輕者癡呆,重者死亡。
這一下出手又快又急,大大出乎那無名氏的意料,只見其手腕微微一動,一枚細到極致的銀針射出,宛如空氣中劃過一道閃電,巧妙的刺入曲勇的手腕「神門穴」,「啪」他那一掌拍下就再也無力。
無名氏道:「在下已經說過了,想死並不是那麼容易。」
曲勇怔怔的望著自己手腕上的銀針,這枚銀針極細,可他被刺中後整條手臂如遭雷擊,簡直沒有氣力挪動一分小指頭,但他忽然笑了,笑的很有意思,然後薛瑩瑩也笑了,也笑的很有意思。
「你們笑什麼?」
「我在笑,原來你真的不想我死。」曲勇收起笑容,道:「你害怕我死!」
「笑話!」無名氏也放聲大笑,他乾笑數聲後,道:「在下自出生以來,從未害怕過任何人,任何事,你要死就死,於我何干?!」曲勇道:「我若是死了,青銅面具的秘密就再也沒有人知道了。」
無名氏突然笑聲一頓,喝道:「你果然就是江湖人說的那曲勇?一脈真喻的傳人!」
曲勇道:「我就是!」
無名氏道:「好,很好,方才在下看你步法就猜到了,沒想到老天總算待我不薄,將唯一知道秘密的人送到我面前來!」
曲勇見他口口聲聲說秘密,但天一老道臨死前並沒有講過銅面具的什麼秘密,他緩緩道:「你早就想到,這世上除了我,沒有人能替你找出那面具的秘密,所以故意說什麼要我們兩人只能留下一個」
無名氏望著曲勇半響,歎氣道:「你倒是看得很清楚明白,不過你就算能猜到我的心思也沒用,只因你根本反抗不了。」
曲勇看了薛瑩瑩一眼,道:「我的確不是你的對手,不過我若是一心求死,你也未必攔得住,這樣吧,你放了她,我就告訴你其中的秘密。」
「不行。」無名氏道:「我不能放了她。」
薛瑩瑩忽然道:「你們說了這半天,可那青銅面具到底是何模樣,我也沒看過一眼,萬一你拿到的是假的,我這麼死了豈不是太虧了。」
「假的?」無名氏從薛文超的屍體上搜出銅面具後,倒沒有仔細看過,經她這麼一說,也有些患得患失,畢竟此物關係重大,任何人拿到難免都會有些擔心的。
「不如你拿出來讓曲勇看一眼,他是現在唯一能判斷真假的人。」薛瑩瑩道:「反正此地四面環海,就算到了曲勇手裡,他也打不過你,東西還不是你的?」
無名氏遲疑片刻,道:「好。」他肯這般爽快的交出來,一半固然是對自己的武功有絕對的自信,另一半也是他心中瘙癢難熬,想一睹這兩年來在江湖上攪起無數風浪的青銅面具而後為快,只見其手一翻,已經有一個小小的黑木盒子出現在手掌上,他左右看了一眼,竟不自己打開,交給曲勇道:「你看吧。」
曲勇接過木盒,微微一掂量,並不說話,打開盒子,裡面是有一塊黃絲綢墊著,那副銅面具就靜靜的躺著,他輕輕取起,又掂量了一番,然後放到頭頂在太陽下看,良久才長長出了一口氣道:「這」
「怎麼樣?」那無名氏原本斯斯文文,處事波瀾不驚,卻對這銅面具極為緊張,不禁脫口問道:「到底如何?」
曲勇將面具放下,然後搖搖頭道:「這是真的」他話音未落,忽然一陣狂風掠過,只覺得手裡一空,那面具已經被無名氏奪走。
「這果然是真的?!」無名氏將信將疑道,若是曲勇說假的,他自然要暴跳如雷,可曲勇說了是真的,他反倒有些信不過了。
「份量,模樣可以造假……」曲勇冷聲道:「你不信,對著太陽光看,中指頂壓面具印堂凹陷處,如果是真的,可以從眼孔射過來的陽光會分成七色,這是判斷真假的唯一法門。」
無名氏瞪著曲勇半響,果然照著他說的樣子去做,只是對著陽光看了許久也不見得有七色,道:「哪裡有七色?」
曲勇道:「不可能,方纔我親眼所見。」
無名氏不禁將面具湊到眼前一點,手上的力量也漸漸加重,忽然兩道烏光閃過,正好射中了那無名氏的眼珠子,他靠著面具極近,加上事出突然,就算是武功再高,也萬萬躲避不及,狂叫一聲,雙目緊緊閉上,滑落兩行鮮血。
「走!」曲勇早已經料到了這一招,他抱起薛瑩瑩的身子,縱身一躍,躍下大海,腳下使「千斤墜」身法,然後快速的沉到了海底,這船雖然已經靠岸,但他們躍下來的地方海底大約有兩人多深。
兩人躲在海底不敢出聲,只聽到海上「乒乓,乒乓」巨響,那無名氏揮動一雙肉掌,竟比鐵掌還要剛猛十倍,那精鋼所鑄的遊艇被他打的千瘡百孔。
剛才那無名氏雙眼一黑,刺痛難當,已經知道著了道,心中的憤怒可想而知,他狂怒之下又加上痛楚、驚恐,竟激起一身功力瘋狂亂拍亂打,任何擋在他前面的東西全部被擊成碎片,只聽到各種碎裂聲和「砰砰」聲,但就是聽不到曲勇兩人的慘叫。
他這一發狂,大約足足有近半小時,一條遊艇被近乎被拆成碎片,曲勇入水後始終不敢上岸,他深知這無名氏的武功極高,雖然說雙目被毀,可耳朵靈敏異常,一旦上岸腳步聲被聽到,憑他的身法,是萬萬躲不過無名氏的狂暴一擊,所以他反而往深海方向走去,大約走了兩分鐘後,卻見薛瑩瑩面色難看,眼珠子怒凸,「不行,我這段時間在海底練功,憋氣沒有問題,可是瑩瑩肯定不行,如果現在出了水面肯定會被發現事由從權,只能這樣了。」
他扶住薛瑩瑩的腦袋,將自己的口唇湊上去,緩緩渡過去一口氣,那薛瑩瑩原本胸口憋悶眼冒金星,得到這一口氣,竟好像是吸毒之人遇見了毒品,沙漠裡的旅人見到了綠洲,用盡全身力氣緊緊的纏在他身上,貪婪的吸食著寶貴的空氣。
少女玲瓏有致的酮體毫無保留的貼在身上,紅唇烈焰,吸食著他的生命之氣,簡直是死亡之吻,曲勇再走了大約五分鐘,自己也扛不住陣陣的頭目眩暈,暗附也算是走出去較遠,那無名氏就算再厲害,能聽到他們的呼吸,也不可能一躍而至,念及此,他抱著薛瑩瑩慢慢浮出水面。
那薛瑩瑩已經近乎缺氧昏迷,如八爪魚纏在他身上,一出水面,果然離得極遠了,曲勇只見那遊艇被打的不成模樣,而無名氏還在揮掌猛擊,「劈劈啪啪」之聲不絕於耳,他暗暗吃驚,露出水面偷偷吸足一口氣,又慢慢沉下水去。
就這樣,那無名氏慢慢冷靜下來,他也猜到曲勇兩人不在船上,竟強壓下心中的憤怒,反而回復之前斯文模樣,盤膝坐在破爛的甲板上,氣沉丹田,道:「兩位,在下魯莽,只怕是驚到兩位,還請不要見怪。」
他雖然全力出掌打了這許久,此番說出話來還是中氣十足,可見其功力之深,難以想像,曲勇在海底將他說的話聽得一清二楚,心中暗暗吃驚,想道:「這面具上的機關暗器極為歹毒狠辣,上次就算是那錢串子功力到了化勁,也被一枚小小的細針殺死,這無名氏若非刺中的是眼珠子只怕還傷不到他啊。」
他猜得沒錯,這青銅面具上的暗器雖然歹毒,但如果武者功力到了罡勁之後,運氣渾身如精鋼,這樣一枚小小的細針是絕對不能重傷其人的,不過眼珠子柔軟,罡勁再強也不能練到眼珠如鐵球,何況剛才無名氏是猝然受敵,可以說細針沒有穿過眼窩射進腦袋已經是他的運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