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曲勇正在海底練拳,忽然耳中聽到一陣「轟隆隆」之聲,這聲音越來越響,好像是深海處有巨獸要上岸來,更可怕的是,海底的暗流也一下子發了瘋,原本還算細小的水流擰成了一股股巨大的大浪,在瘋狂的咆哮,撕咬,就好像恨不得要將這海岸也生生的咬碎。
喜怒無常的大海,它的變化好像小孩的脾氣,現在這個小孩甦醒了,人們才知道原來它是個蠻獸!
「怪不得今天白天就沒有見到什麼人,原來是有颱風要來,早知道看一下天氣預報了。」曲勇這時候後悔來也不及了,他只能將一身的暗勁全部運到足底,那雙足深深的陷入海沙裡,然後如同一個拉著萬斤巨舟的縴夫,一步步的往海岸上走。
「轟!」又一個大浪撲來,他人類的身子在這大自然的威怒下顯得那麼的蒼白無力,架子一推就散了,這時候就算是功力到了天一老道那般,在海底扎個馬步,也一樣被推倒。
人類的力量想要對抗發怒的大海,是不可能的。
噗!一口海水嗆進了嘴裡,他拚命吐出,一起吐出的還有被擊傷內臟的鮮血,曲勇雖然在海底練拳多日,但從來沒有今天這麼狼狽過,更可怕的是,沒準自己的性命會交代在這裡,這時候,他終於展現出優秀於普通人的天賦,一個浪頭將他對抗的心思也全部打散了。
「這大海絕對不能對抗,我這些天的努力竟然全都忘記了,哎」曲勇身子各處關節一脫一縮,身子如麻花般扭動一下,就從那幾十斤重的鉛衣中逃了出來,然後完全的沉下心去,將一身的暗勁盡可能的輸布到皮毛上,感受著海底暗流的湧動。
在生死一刻,他這一靜心,終於將多日來的苦練成績顯露無疑,只見他身子在浪裡不斷的扭動,閃避,很快重新落到了海底地面上,然後順著暗流的衝擊,走著奇奇怪怪的步法路線,慢慢的一步步走向岸邊。
現在,他的步法有點像雞步閃避,又有點像龍形大跨步,再看又在小步子挪移像崩拳步,忽然之間又如同一條眼鏡蛇「嗖」的一下衝出去,十二形的各種妙處被他隨手拈來,順著那又快又急又猛的暗流在海底做著各種規避行走。
這時候的他,就如同狂風中的海燕,大浪裡的游魚,大海雖然無情,但它是魚兒的家,敵人的拳頭暗勁雖然狠毒,但也要將之變成我的家,這就是化勁的威力。
「化勁,就是在於一個化,利用敏感摸到敵人的動勢意圖,然後將之力量化為自己的助力,我想我開始慢慢的明白了。」
曲勇行走在水底,一步步朝岸上走出,這時候的他,雖然走得東倒西歪的,但任憑四周水流暗湧如何厲害,也再也沒有傷害了他。
但他走出海面,才看到原本安寧的大海已經化作一個野蠻巨獸,遠處多彩的燈光也被打的搖搖欲墜,漫天水幕「嘩啦啦」的落了下來,夜一片漆黑,天地間只有數不盡的大浪,他的耳裡也只剩下「呼呼」尖叫的風聲和雷霆萬鈞之威的海浪聲。
「好一個大海」曲勇幾乎精疲力盡,他的暗勁雖然較一般人綿長,但也禁不住這樣使用,現在骨子裡都酸麻麻的,但不得不說,這一趟的收穫很大。
從那日起,曲勇知道自己應該是練對了,現在沒有人天一老道在身邊指點,他只能凡事靠自己了,曲勇的暗勁從手腳的指頭開始,一點點的往上蔓延增加,到四肢大關節,然後是下陰、胸膛,最後上了脖子、顏面,五個多月後,他已經能夠暗勁佈滿全身的肌膚。
這五個月來,曹老闆又過來看了他幾次,暑假放假時,胖子和大黃蜂也來玩了幾天,每次曲勇都好像癡了迷,看到曹老闆也就是笑笑,並不多話,很快十一又到了,這一次胖子、大黃蜂和曹老闆三人一起約著過來了。
大黃蜂倒沒有什麼,可是胖子抽動著狗一樣的鼻子,上上下下的嗅了曲勇一番,忽然傻呵呵的笑了。
「你笑什麼?」曲勇被他笑的莫名其妙的,好像自己踩了狗屎一樣。
胖子嘿嘿笑道:「小勇哥,你變了。」
「尼瑪老是說別人變?」曹老闆有點無語,道:「我怎麼沒看出,小勇哥有什麼變化了?」他頓了頓,改口道:「不對,氣質內斂,更有一派宗師的風采了。」
胖子道:「不是,你的那什麼氣質太虛了,我告訴你,小勇哥身上的血腥味沖淡了。」
「什麼?!」
曲勇深深的看了一眼胖子,不曾想到胖子居然能看到他的血腥味,在地下黑拳打,他雖然沒有親手殺過人,可打傷打殘的拳手不計其數,那股殺氣游離表面,只要一瞪眼就會噴發出來,但現在,他的殺氣好像淡了,至少在外人看來是這樣的,只有他自己知道,並不是如此。
他的血腥味被藏起來了,從表面滲入了骨子裡,化在五臟六腑中,難怪胖子一眼看不出來,還以為是淡了。
曲勇想了想,改變話題道:「你們這次玩多久?」
「不玩多久,明天就走了。」大黃蜂趕緊搖搖手道:「小勇哥,不是我們不陪你,只是,你每天都練功,我們還是不打擾你了。」
曹老闆冷笑道:「明明是自己想玩,說什麼不打擾別人。」
「那我們是學生嘛,沒什麼假期的,要好好珍惜。」
「好吧。」
過了國慶節,天氣就開始漸漸的轉涼了,尤其是夜裡,那海水冰冰涼的,滋味並不算好受,不過曲勇依然每日照舊練功,水溫並不能改變他的意志,反而讓他漸漸的明白,為什麼原田悠人要在北海道練功,寒冷往往能瓦解一個人的意志,而想要突破化勁,成為真正的高手,並不僅僅是功力的提升,更是精神境界的提升。
這一日,曲勇照舊起了早,拎著十個包子邊走邊吃,要去福音教堂練功,啃著包子,這一路走過來,由於歷史原因,中外風格各異的建築物在此地被完好地彙集、保留,頗有「萬國建築博覽」之感。
中國之開放,從當年鴉片戰爭之後的租界開始,這段歷史在教科書上講明是屈辱史,但不可否認的是,也是中國文明的開始。
魯迅先生說,幾千年中國王朝,不過是一部吃人史,吃人自然不能算是文明,曲勇也一路過來,看到的遊人漸漸少了,天氣轉涼,海邊的生意自然不好做了,剛好時間也早,所以路上倒無太多的行人。
他按照往日一般,前往福音堂練功,還遠遠沒到,忽然看到一條人影快速的竄出福音堂大門,消失在夜色的薄霧裡,「金黃色頭髮,外國人中也有這樣的高手?」曲勇拿自己和此人的身法比了一下,發現並不亞於自己。
當他走近了,忽然發現一件怪事,今天的福音堂竟沒有音樂,清晨夜色還未完全褪去,他心中頗有不詳之感,再三思索了,決定還是去看看。
教堂的大門敞開著,曲勇才走進大門,就聞到一股極濃的血腥味,一跌足,知道是出了大事了。
「這裡是教堂,都是一些善良的人,怎麼會惹上禍事?」
進門是一個小小的空院子,穿過小院才能到大廳,曲勇放眼看去,只見草地上躺著一個男人,精緻的西服三件套,腳上皮鞋光亮,頭卻幾乎整個的埋進了院子草地裡。
曲勇叫道:「喂,怎麼啦?」
那人毫無反應。
曲勇上前細看,已知此人死絕了,他抓著這人頭髮,將之扳起,禁不住嚇了一跳,只見其顏面部血肉模糊,想是撞到地上時毀掉的,曲勇心中一動,再去細摸這人後腦勺,竟摸到兩個血窟窿,被頭髮掩蓋著。
「哎」曲勇食中兩指往那洞裡一比對,果然正是兩根手指頭戳出來的,「二指禪?!」
要說一掌將人腦袋拍進泥地裡,曲勇自問能做到並不難,可要生生在人頭骨上挖出兩個如此光滑的血洞,他就沒有把握了,顱骨本就是人身最堅硬的骨頭,在歷代武俠小說裡,大抵只有桃花島的梅超風喜歡這麼做。
不過那梅超風的九陰白骨爪畢竟是小說家杜撰之武學,江湖上要說指力,首屈一指的莫過於少林的二指禪,據說練到精深處,兩根手指能斷筋碎玉,遠勝於一般的匕首刀刃,這武功天一老道並沒有練,不過也曾經與曲勇講起過,今天曲勇一比對,發現極為相似。
「難道兇手是少林寺的人?」
曲勇想了片刻,百思不得其解,又見前方白牆下一個光腦袋的男人,其仰面望天,表情猙獰,死不瞑目,右手緊緊抓住一角t恤碎片,曲勇注意到這人的右手食中兩指較其他手指頭粗大,骨節如精鋼,就算是他人死了,這兩根手指頭還赫赫有威,他的肚子上被人劃了一刀,刀口斜著切進去的,外面看著傷勢不重,可裡面的腸子都被割斷了,可以想像其臨死前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