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子面上的猶豫之色越來越重,他一方面在金錢,一方面在江湖義氣不斷的權衡,時而悲哀,時而喜悅,可謂是五味陳雜,但曹老闆卻一點也不擔心,他相信文子會妥協的,從一開始文子猶豫後,他就知道,這場戰爭他贏定了,這是現實和虛無的信念之間的戰鬥。
義氣,理想,值幾個錢一斤?
在金錢面前,有多少人能做到巋然不動,自古如一。
中國古代,有句很有意思的話,叫做朋友如千金,可還有另一句更有意思的話,千金如糞土,所以諸位,不難得出,朋友如糞土之結論,出來混的義氣朋友,不過都是拿來出賣的,就要看對方肯出多少價錢了?
「好,我答應你們。」文子果然答應了,他答應的那一刻,曲勇注意到,他眼中有羞愧,憤怒,但更多的是貪慾,那種發自內心的貪慾,這是人類的本性,「不過價錢要加一倍,多出來的不是給我,而是給另一人。」
曹老闆拍拍他的肩膀,用一種上司賞識下屬的口吻說道:「很好,我相信以後的你一定會感謝現在的你做了這個正確的決定!我答應你。」
文子道:「我有個朋友,從小玩到大的鐵哥們,他就在那船上當廚師,手底下有兩個幫工切菜撿菜的」
他沒說完,曹老闆已經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說,讓他這兩個跟班下來,換我們上去?」
文子道:「現在還有一個多小時的時間,還是可以操作的。」
「這倒不失為一種辦法,沒想到你還有這麼有前途的鐵哥們?」曹老闆笑笑道:「你現在打電話叫他下來吧,我也不會虧待他的。」
「這些年,要不是他時不時的接濟,我妹妹的病哪裡拖得到現在?」文子面色苦澀,無奈的拿起手機,打電話道;「莫西莫西,木村千春嗎?我有急事找你,我知道你的船要開了,但是這件事情真的很急,請你一定要幫忙,嗨!嗨,還有請務必帶你那兩個幫工下來,嗨!嗨嗨嗨!我就在碼頭等你。」
他關掉電話,轉而對曹老闆道:「你看到了?她馬上下來。」
「她是女的?」
「她的幫工是男的。」
「好,多謝。」
果然,一個電話,船上下來一個清爽銀色短髮,帶著耳釘的女孩,身後跟著兩個跟班的,文子又打了電話將他們引到這邊,等走近些,他招招手,喊道:「赤木瞳,這邊。」又對曹老闆道:「我過去跟她說明白。」
「好。」
文子將那叫赤木瞳的女孩子帶到一邊,指手畫腳的講了半天,可那女孩一直表情嚴肅,雙唇緊抿,偶爾還大聲斥責,最後文子沒辦法,居然下跪了,這一跪,赤木瞳果然慌亂了,不再堅持,最後勉強點點頭。
「謝謝你。」
「我是在看叔叔阿姨從前在我肚子餓的時候經常接濟我的份上,為了他們而這麼做的。」
「嗯,謝謝。」
文子終於講好後,赤木瞳又將她的兩個幫工帶到一邊,講了半天,最後又寫了兩張支票,那兩人也答應了。
整個過程雖然說得簡單,但也差不多要半個小時,離上船也只有四十多分鐘了。
這時,赤木瞳走到曹老闆兩人跟前,打量道:「我不管你們是什麼人,不過在船上凡事要聽我的安排,只需待在廚房和你們的臥室,不許上甲板,更不許輕易出現在任何人面前,而且要馬上學會撿菜、切菜、配菜。」
「好。」曹老闆含笑著答應了。
「既然這樣,就換衣服上去吧。」
他們都是穿著廚師的白衣服下來的,還好四人的臉型差別不大,除了曹老闆面白臉尖一點之外,在昏暗的燈光下,倒也是過得去,他又抹了兩把泥均勻的塗在臉上,算是有個心理安慰。
「走吧。」赤木瞳交待道:「待會兒,過海關的時候,你們跟好我,我們老闆的船是私人的,擁有七日內免簽出海的特權,不過就算這樣,船上諸人進出海關也要接受嚴格的檢查」她見曲勇有些緊張,又道:「不過我從五年前就跟老闆出出入入海關,每次走的都是這個奉為港,所以海關的人看我臉熟,也不太會注意你們的。」
「那就好。」曹老闆嘿嘿一笑,看前面就要到海關了,他忽然一捂肚子,慘叫道:「哎呀,不行,我把東西忘在文子哥那裡了,我去拿,很快的!」
赤木瞳嚴肅道:「船馬上就要開了,錯過了船,你自己負責。」
「好好好!我自己負責。」
曹老闆好像是屁股上中了一箭的兔子,跑得飛快,極遠處,文子正收拾心情,想要回去,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次做的是對還是錯,充滿了忐忑,「如果這時候,我舉報了他們,也不知道組織裡會獎勵我什麼?會比一千五百萬日元還多嗎?可萬一不舉報,他們被人發現了,牽連出我來,那」一想到渡邊秀樹御下的手段,他就不寒而慄。
「怎麼了?想打退堂鼓?看來我回來的是對的,要給你一點信心!」不知何處,曹老闆鑽了出來,冷笑道。
文子正想著該怎麼辦,誰知道曹老闆又出現了,不禁嚇得一跳,結巴道:「你你怎麼回來了?」
「走吧,別廢話了。」曹老闆獰笑道:「剛才那兩個幫工往哪個方面去了?」
不知道為何,文子也是出來混的,但看到曹老闆的笑,還是忍不住不寒而慄,手指一指道:「那邊,你要幹嘛?」
曹老闆道:「好,我們去。」
「去?」
曹老闆玩弄著手裡的匕首,道:「殺了他們,一人殺一個。」
文子驚得後退一步,「殺殺了他們?」
「對。」曹老闆眼睛死盯著他,道:「等我們手上都染了血,就成為真正綁在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你要是敢出賣我們,到時候你會有什麼樣的下場,自己也應該清楚了。」
「你不相信我?」
「廢話?有時候,我連自己都不相信,我會相信你媽?」
曲勇和赤木瞳在通道口等了二十分鐘,曹老闆才姍姍來遲,他一跑來就連聲道歉,道:「對不起,對不起了,我差點遲到了。」
「知道就好。」
赤木瞳見人到齊了,就帶頭走過去,曲勇看了曹老闆幾次,好像覺得後者去做了一件什麼事情,他幾次想問,可曹老闆都輕輕的搖搖頭,意思過去了再說。
的確一路順利,看得出來,這個赤木瞳還是有點臉面的,也可能是她的造型過於搶眼了,反正她將三張通行證交了之後,海關就過去了。
一般來說遠洋作業的都是噸位極重,巨型郵輪,可日本奉為港到青島大約不過是兩天一夜,所以田中誠的郵輪只是旅遊性質的,屬於小型,倒有點像是流動型的大酒店。
不過就算是這樣的郵輪,價錢也是驚人的,所以現在在國內,普通女人結婚問的是「你們小區的停車位怎麼樣?」一語雙關,既問了房子,又問了車子,可中產階級,以上各種富二代、官二代、煤二代之類的,基本就是玩郵輪,飛機,豪華跑車。
曹老闆雖然是響噹噹的富二代,但很可惜,他家裡也沒有自己的游輪,倒不是說買不起,不過他父母忙於生意,根本沒時間遊玩,而且對他的金錢管制也比較嚴格,別看他剛才一甩手就是五十萬,那可是他二十多年的積蓄啊。
真正做大事的人,剛出手時絕對豪爽,千金散盡還復來,也許平時看不出什麼,但關鍵時刻才能看得出來一個人的內在素養,也能看到他未來不可限量的成就,這也是為什麼共和國改革開放之後,80後這一代人除非是天才或者有際遇,一般寒門學子全部歸於平凡的原因,因為寒門學子從小接受的教育和思維格調太小,凡事多往小事上扣,又得不到家族的阻力,反而被拖後腿,所以成就自然有限。
等赤木瞳帶著他們上了游輪,逕直往底艙的雜物間走去,下了一層,繞過幾個彎子,終於指著一個小小的門說道:「這裡面就是你們的臥房,就你們兩個人住,廚房就在二層,每天老闆六點要吃早餐,所以你們要四點起床準備打下手,你出手豪爽,不會能吃不能做吧?」這最後一句話,倒是對曹老闆說的。
「沒問題。」曹老闆忽然反問道:「那你呢?你住在哪裡?」
「從現在開始!」赤木瞳的面色要多嚴肅就多嚴肅,「向你同伴學習,少說話,少露面,多做事,就當自己是個啞巴聾子好了。」
「好吧。」曹老闆聳聳肩,帶著曲勇推開自己房門進去了。
才一開門,一股惡臭帶著酸味撲面而來,「這尼瑪是什麼房間啊,從前的人到底怎麼住的?」
曲勇打開燈,安慰道:「其實這裡比我們在貧民窟住的也差不多啦,不要挑剔了,就兩天時間,一下子就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