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宮本晴子點點頭,然後重新轉過頭去,說道:「你送一口棺材來,難道不是想要我早點死嗎?」
「怎麼會呢?」渡邊秀樹笑道:「這棺材是放兩天的,等過了這段日子,就把它搬走了,這裡永遠都屬於阿姨你一個人的。」
「順便,我這次來,是給阿姨你帶來了好東西。」他手一翻,變戲法似的拿出一隻燒雞,一盒壽司,恭敬的放到牢裡地上,然後道:「這都是我孝敬您的。」
食物對於一個一天只有一碗清粥的人來說誘惑之大,並不亞於男人看到裸體的女人,不過宮本晴子並沒有動,她說道:「這一次,你又想從我這裡學到什麼?不過可惜的是,你就算搬一頭乳豬來,我也不會教你一脈真喻的武功,所以你還是省省心吧異界生存守則。」
渡邊秀樹道:「阿姨,您說錯了,我在五年前就明白了一個道理,功夫是下等人練的,所以五年前我已經完全不練武了,上等人用腦子。」
「你的動腦子,就是用盡陰謀詭計?」
「阿姨你又錯了,當年紅衣客賜死你,你墜入大海,是家父聽從了我的建議,暗中救了你,我想他這一輩子,做的最正確的一件事情就是這個了。」渡邊秀樹道:「雖然當年我年齡大到還穿著開襠褲。」
「你們救了我,也順便鎖了我的琵琶骨?」宮本晴子猛的一抬手,一陣鐵索的「叮噹聲」,有兩根黑得發亮,細長的鐵索分別扣在兩側牆壁上,然後一直垂到地上,鑽進她的黑髮,她這一高抬手,將鐵索暴露出來,正好穿過她兩側的肩胛骨,十分殘忍。
穿琵琶骨在許多武俠小說裡,一般是官府專用對付江洋大盜的刑法,比如說金庸先生的《連城訣》裡,丁典就被鎖了琵琶骨,這是很常見的廢人武功,使其有力使不上,一身武功無法施展的做法,作用大略和挑手腳筋彷彿。
在這些書裡的琵琶骨一般來說是鎖骨(雙肩上頭頸邊橫的那根骨頭),穿琵琶骨應該拿鐵鏈從鎖骨底下穿過去即可(但還有一說即琵琶骨是指腋下的前後倆條軟骨)。方便易行,比什麼用內力震傷經脈廢去內力要容易很多,所以官府用起來可行性比較大。
但現實中,這在人體解剖上是說不通的,首先說鎖骨,鎖骨的形狀是一長條「s」形,根本不像琵琶,其次,從鎖骨下穿過鐵鏈這難度太大,因為在鎖骨下有鎖骨動靜脈,而且極為容易傷到肺尖,舉個最簡單的例子,針灸扎針的時候,碰到這裡都要小心翼翼,唯恐扎到血管或者胸膜,一旦出現血氣胸或者感染,在古代死亡率是極高的,所以穿琵琶骨肯定不會是穿鎖骨,這樣的危險太大了。
所以現實中的穿琵琶骨,是指穿肩胛骨,位於胸廓的後面,是三角形扁骨,兩側都有,就好像是一對翅膀在人肩上,它同時也是上肢活動的一個樞紐,鎖住了這兩塊骨頭,才能真正讓上肢無力。
宮本晴子就被鎖住了一對肩胛骨,哪怕她有天大的本事,雙手也用不出勁道,就好像是一隻被剪掉翅膀的鳥兒,被困在籠子裡。
渡邊秀樹道:「這個雖然晴子阿姨您被鎖了肩胛骨,卻也讓您的心境化為止水,二十年苦修,您已經踏進了罡勁的大境界了。」
「看來我還要謝謝你了?」
「呵呵。」
「廢話少說,你今天來,到底有什麼目的?」
渡邊秀樹搓了搓手,才輕輕的說了一個名字:「天一道士?」
「是他?」宮本晴子和一直躲在棺材裡的曲勇心裡都默默的念了一句,「渡邊秀樹為什麼要問這個人?」
「他怎麼了?」
渡邊秀樹看她髮梢輕輕一動,然後極快的舒緩下來,知道她內心深處也被這個名字震到了,也知道自己這一趟來對了,「他來日本了。」
曲勇暗道:「道長來日本了?沒想到山口組的效率這麼高,這才過了一天,居然真的被他查到了。」他不知道的是,根本不是渡邊秀樹查到的,而且天一老道自己出現的。
「他來日本了?」
「是。」
渡邊秀樹道:「除了他,還有一個人也來日本了。」
「誰?」
「銅面人,一個永遠帶著青銅面具的男人網游之冰谷幽蘭。」
「哎」宮本晴子沉默不語,在她沉默期間,渡邊秀樹站著一動不動,他顯得很有耐心,也很有教養,因為他知道,自己想要的答案,馬上就會出來了,所以這時候,一切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你想要知道什麼?」
「天一道士和銅面人的關係。」
宮本晴子的聲音裡帶著嘲諷,道:「你這個問題,這世上除了我,只怕沒有幾個人能回答的出來了。」
渡邊秀樹道:「我知道,您一定能回答的出來。」
宮本晴子道:「既然你會問這個問題,看來你已經見過了這兩個人。」
「不錯。」渡邊秀樹完全沒有隱瞞的意思,他根本沒想到這裡還有人藏著,大大方方的說出來,道:「我見過這兩個人,準確的說,我見到天一道士從懷裡取出一張青銅面具,而這張面具不久前就戴在銅面人的臉上,我看的很清楚,絕不有錯。」
「這是真的,渡邊秀樹的話和宮本晴子的話,完全對的起來,難道道長真的就是銅面人,當為什麼他帶上面具之後就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了?」曲勇在暗中思索道:「他又為什麼要自己找自己呢?或者說為什麼要以銅面人的身份來找天一道長的身份呢?」
「你看的沒錯。」宮本晴子道:「他們的確就是同一個人,道號天一。」
渡邊秀樹道:「那麼,奈月小姐,真的是他的」
「不是。」宮本晴子斬釘截鐵道:「他是個瘋子。」
「瘋子?」渡邊秀樹回味道:「他真的是個瘋子嗎?還是在裝瘋賣傻?」
宮本晴子道:「這就要靠你去判斷了。」
渡邊秀樹恭敬的再次九十度鞠躬,道:「那麼,多謝阿姨您了,打擾您的清修了,我告辭了。」
他來的很快,去的也快,只留下一隻烤雞和一盒壽司在地上。
但是宮本晴子看也沒看一眼,歎道:「你可以出來了。」
「難道,道長和銅面人真的是同一個人了!這怎麼可能?」曲勇翻身出了棺材,立即開口道:「他們兩個人我都跟過,他們沒有任何一點相似的。」
宮本晴子道:「到底是不是一個人,就要看你去判斷了,現在,你最好還是將這雞和壽司吃了,養足了力氣再說吧。」
「你不吃嗎?」曲勇原本滿腹疑問,可被她這麼一提,一整天沒吃東西的肚子立即咕咕叫起來,只覺得那隻雞全黃色的全是油,看樣子實在是好吃極了,不過他臉皮薄,不好意思道:「這裡好像吃的東西並不多?」
「一日一碗清粥。」
「這麼少,二十年來,你就靠著一碗清粥過來的?」
「不是。」宮本晴子道:「十七年前,我已經可以辟榖了,每日一碗清粥綽綽有餘。」
曲勇拿過燒雞,啃著吃,含糊不清道:「辟榖?你剛才說沒有不壞境界不能辟榖,難道你已經到了不壞境界了?」
「沒有。」宮本晴子幽幽道:「不論是天一還是我,我們都沒有真正進入不壞境界,所以我們的辟榖,其實是要付出很大的代價的,他的代價就是變瘋了,而我,你看過我的手,還有我的臉,就該知道,我付出了什麼代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