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風等一干禁軍將士遠遠矗立在雨中無不為之泣然,瑩瑩若泉下有知也該瞑目了,她死後三郎給了她一個堂堂正正的名分,可以永享笑家香火,這對於一個下人,一個青樓女子,可以說是一種至高無上的榮耀!
三郎矗立在瑩瑩墓前久久不忍離去,排風上前溫柔道:「三郎哥,人死不能復生,何況瑩瑩護主而死,我們也圓了她的心願,節哀順便吧,不要傷了身子才好!」
三郎任憑那雨水如簾般在下巴上、髮絲上滾落,面無表情道:「你們先回去,我要多陪一會瑩瑩!」
排風無奈,如果是她自己,她定然會陪在此地,可後面還有這麼多弟兄在飽受風吹雨淋,真宗趙恆還在等著她回去交旨。
她向後擺了擺手,率領禁軍緩緩而去,身影慢慢被雨幕遮住,消失不見。
待禁軍去後,幾條窈窕的身影穿過雨幕靜立在三郎身後,「大人,我來看看瑩瑩妹妹,見大人最後一面。」
三郎頭也不回,她如今已經夠慘,他不想說什麼埋怨的話,只平靜道:「你還回來幹什麼,走吧,走的越遠越好,過去的事永遠不要向任何人提起,真宗面前我和排風定會保你無事,你走吧!」
林舞兒率領三個婢女盈盈而拜:「大人,奴家走了,你……你自己保重!」
她髮釵凌亂,臉上佈滿了水簾,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深深三拜後再次起身帶領三個婢女蹣跚而去。
待她們的身影消失,三郎緩緩轉過身來,淚水長流:「瑩瑩、舞兒,你們都是我的女人,我對不起你們,沒有盡到保護你們的責任,舞兒,我希望你能過上平淡的日子,幸福地過好下半生,祝福你們……」
※
三郎在雨中矗立半晌,突然想起了許艷珠,四處未見到她的影子,剛才自己因為瑩瑩的死太過悲傷,倒是把同樣無限委屈的珠兒忽略了,她不會再想不開吧。
他驚出一身冷汗,四處不見珠兒蹤影,也許她已經先回府了,於是只能先回府看看。
回到府內,許南蓉率先迎了出來,寶鏡公主緊隨其後,三郎的心立時一沉,二人方欲為他換下早已被雨水澆透的衣衫,三郎急道:「珠兒不曾回來麼?」
許南蓉邊幫他解長衫邊道:「艷珠姐姐回來取了隨身衣物就走了,說是丐幫有事需要處理,去丐幫總舵了,說是忙完了就會回轉。」
三郎終於放下心來,她既取了衣物當不會再有什麼意外發生,如今汴梁關於她的風言風語到處傳,她確實需要避一避,也需要安靜一下。
連綿的細雨下了一夜,豎日,雨過天晴,天空一碧如洗,他卻心情依然沉重,早早到了天上人間,進了林舞兒的書房,處景生情,坐在椅子上出神。
一陣細碎的腳步聲響起,雪媚嬌分簾而入,她本是來替林舞兒收拾房間的,見三郎也在喜道:「大人也在啊,奴家正擔心你呢!」
「哦,我有什麼可擔心的?」
雪媚嬌眉目流轉,嫣然道:「大人,夫人的事奴家已經知道了,聽說舞兒姑娘因為夫人的事也走了。」
她走到三郎身前,吐氣如蘭道:「大人,奴家早就看那個林舞兒不是個好東西,如今果然做出陷害夫人的事來,人心隔肚皮,做事兩不知啊!」
三郎被她凝重可愛的表情逗樂了,笑道:「那麼雪姑娘可有事瞞著大人嗎?」
雪媚嬌連連搖手道:「大人說的哪裡話來,我雪媚嬌雖是青樓女子這麼多年在京城可做過如此有背常倫的事麼?再說即使有那份心思,也絕不會用到大人和大人的家人身上來,大人可是冤枉奴家了。」
「哎!」三郎歎口氣道:「雪姑娘自然不是那種人,我是知道的,不過林姑娘她也不是如你想像的那般,此事已經過去就不要再提了,你傳下話去,我不允許有人再在背後議論林姑娘,若有人明知故犯休怪我對他不客氣。」
雪媚嬌嚇得吐了吐舌頭,作個鬼臉道:「是大人,奴家知道了,稍後我便傳下話去。」
「哎,林姑娘走了,瑩瑩也不在了……」他說到瑩瑩表情又有些黯然,雪媚嬌知他有話要說,只靜靜地聽著,閃著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看著他,一言不發。
果然,三郎接著道:「經歷了這麼多事,我越發覺得感情是需要珍惜的,明日我即要去華山一趟……」
「大人!」雪媚嬌聽他說的莫名其妙,忍不住插一句嘴。三郎望了她一眼,「怎麼,姑娘可有話講?」
雪媚嬌狐疑道:「聽大人的口氣好像在華山還有一位紅顏知己啊,請問她叫什麼名字?比雪兒如何?」
三郎明顯感覺到了她話中酸酸的醋意,在她的鼻子刮了一下笑道:「確實是有一位,我最近不知怎麼回事很是擔心她,若說和雪兒比嘛,呵呵,你們都是冰雪般聰明,算是各有千秋、各有所長吧!」
雪媚嬌撅著小嘴道:「大人,奴家問你一句話!」
「說吧!」
「大人可曾將奴家做過你的紅顏知己麼?」
三郎愣了愣,轉爾道:「我們算不得紅顏知己……」
「啊,你……」雪媚嬌險些沒哭出來。卻聽三郎又道:「我們雖不是紅顏知己卻勝過紅顏知己,因為大人有一件極其重要的事要交給你做。」
雪媚嬌剛剛作出的哭的表情立刻又收了回去,那玉面上表情的瞬間變化可謂豐富,走到三郎跟前,明眸善睞道:「大人可說是何事?」
她想的明白,比紅顏知己更近一層,那交給她的任務也定然是極重要了,可見自己在大人心目中的地位,她焉能不高興?
三郎凝望著窗外,淡然道:「林姑娘走了,我明日也要啟程去華山,天上人間不能沒人搭理,大人欲將這副擔子交給你,我相信以雪姑娘的經驗和閱歷一定能夠把天上人間發揚光大,更上層樓!」
說完自己淺然一笑,他娘的,自己的發言怎麼越來越想現代世界時那些大人物的講話啊。
雪媚嬌高興萬分,上前挽住他的臂膀道:「大人放心,奴家一定不辱使命,保證完成任務!」
「嗯?」三郎疑惑地望了望她,這不是在現代吧?這丫頭怎麼像娘子軍上戰場一樣啊。
「你肯做我就放心了!」三郎起身欲行,雪媚嬌卻緊緊挎著他不肯鬆開。
三郎不忍拂開她,勸慰道:「雪姑娘,明日大人就要起程,總要作些準備吧!」
雪媚嬌撅著小嘴,「大人,天色還早吶,大人不能多陪奴家一會兒,說說話嗎?」
「今日本大人心緒不寧,恨不得一步趕到華山,等大人接回蘭兒定然多留出些時間來與你說話!」
「哎呀,那得多久呀,再說那蘭兒姑娘來了,你只顧陪她,哪還能記著人家嘛!」
三郎無奈道:「那你說怎麼辦,我總得有所準備呀!」
雪媚嬌扭捏了半天,忽然臉色緋紅道:「大人……人家……人家還想讓你在那裡題詞!」
「啊!」三郎嚇了一跳,上次是趕到那了,意興使然,這次他可沒那雅興了,忙推卻道:「使不得,使不得!」
雪媚嬌不滿道:「這不行,那不行,這樣吧,你寫首詞送給人家,這樣總行了吧?」
三郎略一思忖,好吧,大人就題首詞送給你,給大人研墨。
雪兒雀躍著準備好了筆墨,三郎揮筆一蹴而就,臨時起意寫了一首飽含相思之情的閨怨詞《鷓鴣天》,詞曰:
遙掛天狼山海東,誰流清淚過腮紅。
不彈別曲陽關下,只撫相逢麗夢中。
三載願,幾時重,西江月裡共玲瓏。
翩躚把袖熏香內,醉向巫山第一峰。
這首詞是他想到了杜曉蘭,換位思考而作。同時也表達了希望與她能夠早日重逢,共舞月下,同赴巫山的滿腹相思之情。
雪媚嬌將詞抄在手裡,細讀了一遍,忽然粉面嫣紅,明知故問道:「大人,人常言共赴巫山**,共赴巫山已將男女之……男女之間的事說的很清楚了,為何又作第一峰呢?」
跟一個大姑娘探討這樣的話題,她臉不紅,三郎臉都得紅,訕訕笑道:「啊,這個這個,這第一峰嘛當然就是最高的山峰,此中深意……待姑娘出閣就會明白啦!」
雪媚嬌不依不饒,「大人,你說嘛,人間現在就想知道!」
「嚓,你堂堂才女不會連這都領悟不到吧!」可人家雪兒一臉求知若渴外加一副崇拜的表情,自己總不能再繼續打馬虎眼。
無奈之下,三郎乾咳兩聲道:「**一刻值千金可稱為巫山**,如果在這巫山**中能盡享那****的美妙滋味,身達欲之極限,則可稱為第一峰也!」
雪媚嬌突然咯咯嬌笑,直笑的花枝亂顫。笑得三郎莫名其妙,疑惑道:「雪姑娘,你因何笑得如此燦爛?」
雪媚嬌笑聲仍停不下來,「大……大人,奴家早就知道了!」
「他娘的,你這不是耍我嘛!」三郎在心裡埋怨著,想著自己剛才一副老學究的樣子,也忍不住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