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景笑罷大聲傳令道:「來人,速傳令給梁門的魏將軍與保州的楊嗣將軍,整備兵馬與我匯合,待遼軍圍困澶州之時向敵人後方發起攻擊,與聖上一道前後夾擊遼軍。」
笑雪風見遂城之危已解,知道未來勝負的關鍵必然是在澶州,當下也步再耽擱,起身道:「如今遼兵已去必將全力攻打汴京門戶澶州,我等立刻抄小路趕去澶州助寇丞相與陛下一臂之力!」
「公子所言甚是,那我楊景就恭送公子與幾位姑娘!」
笑雪風要走,古侗也不便在此久留,也當即向楊景告辭,楊景一併應允,列隊送眾人出城。
城中眾將知笑雪風等人要走,皆來相送,正要出城,卻見雲羅、寶鏡兩位公主早已在城門前等候,見幾人過來雲羅上前向楊景道:「楊元帥,我也要同三郎哥一同回去拜見皇兄!」
人家理由充分,又是堂堂公主,誰敢阻攔,可是寶鏡公主不同,她是遼人,在中原無親無故,低著頭粉頰通紅扭捏著站在那裡不知如何啟齒。
笑雪風見她為難模樣雖於心不忍猶豫了片刻還是說了出來:「公主在中原並無親人,是否要留在遂城呢?」
一旁許艷珠也附和著:「是啊,公主是北國人,去中原必然不習慣,我看還是留在遂城的好,等遼人敗了,你母親氣消了,再回去也不晚吶!」
寶鏡無限委屈地眨了眨眼睛道:「三郎哥,我再也不能回到北國了,你……你到哪裡我就跟你到哪裡。」
笑雪風正在為難,雲羅接口道:「就讓寶鏡妹妹跟著我吧,軍中多是男丁,她一個人留在此地多有不便,我們兩個人在一起也有個照應。」
許、張幾個姑娘皆面現不悅之色,笑雪風心中對蕭雨綺極為愧疚,不好再多說,正在不知如何是好,卻見三位公主倒是頗為投緣,已各自上馬有說有笑當先往城外行去,笑雪風無奈的苦笑,只好提馬跟了上去……
幾人剛出得城門,頭頂一聲神鳥蒼啼,那只雪頭神雕凌空落下,停在古侗肩頭,耳鬢廝磨,顯得極為親近。
古侗與這神鳥已有兩月不見,見狀異常激動,以黑黝黝的臉膛靠在神鳥宛如鐵鉤的長喙上親暱個不停。
三位公主並不曾見過此神雕,各作驚詫狀。
古侗喚過神雕給幾位姑娘一一引見,白雕素通人性,每介紹一人它便飛上前去嗅一嗅,蹭一蹭做親近狀,待最後說到寶鏡公主時它乾脆不走了,蹲在了她的桃花馬後座上,悠哉悠哉,顛簸而行,眾人無不開懷大笑,氣氛也因此緩和下來。
幾人抄小路而行,快馬加鞭於次日傍晚到了澶州地界,舉目看時不由各自吃驚,但見澶州城外遼人的營帳扯地連天,層層疊疊已將城池團團圍住。
笑雪風長歎道:「好個契丹鐵蹄,進兵如此神速,難怪把趙恆嚇成如此模樣。」
幾人聽他出言怪異,各側目相望,雲羅見他竟然直呼自己的皇兄名諱,心中不悅,但這畢竟是自己的心上人,說了自己也不能去找哥哥打小報告,只是面現微嗔之色。
一旁寶鏡公主見他誇讚契丹人,面現一絲得意神色道:「我契丹鐵蹄一日千里,我聽母后說當年岐溝關之戰正是我契丹御帳親騎兵五千鐵蹄自幽州一夜間奔行千里,截斷了宋軍糧道,最終取得了岐溝關戰役的勝利……」
她說得眉目含笑,暢想無限,彷彿自己就是親騎兵中的一員,其實這也只是正常的一種民族自豪感而已,可她卻一時忽略了隨行幾人除了和自己不錯的琪婭公主之外其餘都是漢人。
許艷珠性子急,早已忍耐不住,截住話頭反唇相譏道:「哎吆,大遼御帳親騎如此厲害怎麼都在遂城下折戟沉沙了,數十萬人連個不足三千人的小小遂城都打不開,還……」
「珠兒!」
笑雪風見她伶牙利齒,儘是諷刺之意,惟恐寶鏡下不來台,忙出聲制止,可還是晚了一步。
蕭雨綺幽怨地望了他一眼,抽噎了兩下強忍淚水,猛一踹馬蹬,向前衝了出去,笑雪風忙催馬趕上去安慰,身後許艷珠見狀一甩玉腕,纖腰曼擰,撅起小嘴也生氣悶氣來。
笑雪風勸完這個勸那個,忙了個不亦樂乎,一旁琪婭公主忍不住抿嘴偷笑,古侗忙向他使個眼色,兩人相視而笑,琪婭公主湊到古侗耳邊小聲道:「看見了吧,相好多了就這下場,看你還敢。」
古侗咧嘴嘿嘿憨笑,並不言語,琪婭公主美目流盼,嬌嗔道:「哼,算你識相!」
幾人有說有笑,有打有鬧,不覺離遼營已不到五里,忙各帶馬匹,商量如何能穿過遼營。
笑雪風擔心神雕在天空盤旋會遭遼兵暗箭射傷,忙將其召喚下來。
以笑雪風、古侗等幾人的武功穿過連營自是不在話下,可三個公主和鳳兒則不同,寶鏡雖然善騎射卻不具備來無影去無蹤的輕身功夫。
幾人爭論了半天並無妥當的辦法,笑雪風望著正和神雕親暱的寶鏡公主突然眼前一亮,心生一計,將此辦法說給幾人聽後,幾人無不同意。
眾人找了一僻靜的樹林簡單用了食物,便坐下來靜靜地等待天黑。
夜色越來越深沉,皎潔的月光灑在遼人的營帳上,如一片起伏不定的浪花,襯著營帳內透出的點點燈光更加絢麗,兩個未經戰陣的姑娘想到即將在空中穿過這浩瀚無邊的連營,極其緊張,抓著衣角不安的跺著腳步。
張小玲為了緩解緊張的氣憤突然開口道:「子風還記得當日我們在斷橋之上對詩的事嗎?」
「當然記得,哎,說來慚愧我險些錯過了一個好姑娘呢!」
笑雪風轉頭深情地望著張小玲,在他心中玲兒是任何人不能替代的。
張小玲嬌笑道:「知道就好,若不是你誠心認錯我才不會原諒你,我們再對次如何?」
「好啊,以何為題呢,如何賦法?」
「就以這遼人軍營為題,作一首七言詩,你賦前兩句,我接後兩句,由雲羅妹妹來作裁判可好?」
「好啊,就這麼辦!」
笑雪風抬頭望了望天上的明月,轉過身又向遼營望去,似乎在思考。
雲羅在遼營內險些失了貞潔,再見遼營極為驚恐,見二人指名讓自己作裁判,忙也望向遼營,揣摩著他二人會作些什麼,心思有所轉移,氣氛一時倒也緩解下來。
須臾,笑雪風轉過頭道:「有了!」
「說來聽聽!」
張小玲也似胸有成竹,一雙清澈如水的鳳目脈脈含情看著笑雪風。
「你可聽好了,我的前兩句是『西子橋頭一片月,御皇城下百萬兵』。」
說完他凝神望著張小玲,等著她來接後兩句。
張小玲並不遲疑,輕啟朱唇,歌啼鶯轉般吟道:「披風斬浪相攜手,碧血千年共此聲!」
「好!好個西子橋頭一片月,御皇城下百萬兵,既點到了西湖,又說到了同一片月下皇兄坐鎮的澶州,可是……」
雲羅評著評著突然臉色暗淡下來。
「雲羅妹妹怎麼了?怎麼突然不開心了?」
張小玲發覺到了她臉色的變化,忙開口詢問。
「姐姐的詩和三郎哥的詩可謂珠聯璧合,既豪情萬丈又兒女情長,披風斬浪相攜手,碧血千年不悔,很令人感動,但……但畢竟只是你們兩個人的事,卻……」
她不忍說下去,張小玲卻已明白,忙安慰道:「妹妹別亂想了,這只是對詩,若是你來對,情形自然又不同了。」
「姐姐說的極是,是我多慮了!」
雲羅臉色終於緩和下來,一旁寶鏡一雙美目在笑雪風身上游離,她只知道笑雪風神功蓋世,卻已不記得他還是一位風流儒雅的文壇好手,心中對他的愛更深,也更難以自拔。
隨著夜色加深,遠處的遼營也逐漸安靜下來,三更天將近只偶爾有幾聲馬鳴鳥啼及風吹紗帳的聲音。
「我們行動!」
笑雪風喚來神雕,拍了拍神雕的羽翼道:「寶兒乖,將寶鏡公主帶到城下,安靜些,莫要讓遼人發現!」
寶兒是笑雪風對神雕的暱稱,按現代人的說法屬於專利,那白雕似懂人語,上下晃了兩下頭,振翅而起,抓住寶鏡的肩膀騰空而起,向著澶州方向遙遙飛去。
笑雪風先讓古侗、許艷珠等幾人先行穿過遼營,自己與玲兒候在此地等神雕回來再送琪婭與雲羅兩位公主通過遼營。
過了子時,用現代的時間計算夜間兩點左右,幾人已全部通過遼營,到了城下,遞上在遂城時楊景給幾人配的腰牌,又有公主鳳駕在此,守城宋將不敢耽擱立即派人通知澶州守將李繼隆,並放下筐簍將幾人拉了上去。
不多時,澶州節度使李繼隆便親自到了城頭上拜見公主,因天子趙恆連夜與文武大臣商量對敵之策,剛剛休息,不便打擾,李繼隆便將眾人臨時安排到役館休息,他本欲給雲羅公主單獨安排住處,在雲羅的強烈要求下也與寶鏡公主、張小玲等人一道同住到了役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