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趕緊收起來,「我自己數就行,哪裡還用你。」讓你個臭小子數錢,回頭得少一半。
她眼皮也不抬,「幹什麼來了?」
前陣子鬧得不像話,街上沒少說熱鬧,丟得她都不好意思上街。
秦三順道:「娘,我和你說好消息,你媳婦她,有了,保管給我生個大胖小子。」
張氏雙眼一亮,「真的?要是這樣感情兒好,你也老大不小了,沒有個兒子怎麼成。」
秦三順笑道:「娘,早就和你說了,老神仙算了,我命中晚要兒子,急不得,這不是來了嗎?」
張氏就喜滋滋的,數了三百錢,「拿回去給你媳婦買點好吃的補補,你大嫂子剛送來的。」
秦三順那雙眼就盯著錢匣子,哭喪著臉道:「娘,你說家裡現在給秀娟準備親事呢,積蓄都花了,就這點錢也不好幹什麼。」
張氏握緊了自己的錢匣子,道:「去管你大嫂子要。」
秦三順嗤道:「娘,你開玩笑呢,她那麼摳門,能捨得給我們?再說了,不是才鬧了,她都說各過各的,不管我們的。」
張氏哼道:「那也是你那個婆娘不像話,說話沒腦子。」
「娘,你還不知道俺媳婦是什麼人,她是個嘴笨的,都是二嫂挑唆的。」秦三順找理由顛倒黑白地開脫,「娘,你管俺大嫂要個三五十兩銀子,給俺媳婦補補身子。你說,這麼大年紀了,生兒子也不容易吧,她做大嫂的,怎麼不得表示一下。」
張氏就說也是,秦三順就喜滋滋地讓她趕緊去說。
張氏收拾了一下,就去了秦大福家。
秦大福家的農場忙呢,秀瑤覺得自己家人不能太累,有錢了,怎麼也得享受一下。
所以,她直接雇了兩個廚子來給家裡做飯,另外有倆媳婦幫忙。
畢竟除了自己家,雇工們也要吃飯的。
兩個廚子其實是夫妻倆,原本在縣裡開小飯館的,手藝不錯,但是因為種種原因,還是開不下去了。
秀瑤之前讓大哥去跟王老大說的,讓他給留意著,王老大找到這夫妻倆就趁著秦業去送貨的時候讓他們跟著秦業來的。
這夫妻倆手藝都不錯,不管是煎炸炒煮還是做點心醃鹹菜都還不錯,柳氏很滿意,一個月一兩銀子,先做一年試試。
張氏來的時候,那夫妻倆剛做了杏仁酥,正在給秀瑤和秀容倆做蜜餞糕。
張氏狠狠吃了幾塊,又讓柳氏給她包幾包回去吃,柳氏就說吃了就行,沒有多的。
一點也不給面子!
張氏知道她心裡有怨言,二嬸三嬸那樣做,自己這個做婆婆沒去壓著她們。
她笑道:「大嫂,你知道老三家的有身孕了吧。」
柳氏如同沒聽見一樣,繼續做活兒。
張氏又說了一聲,「怎麼說也是妯娌,你也去恭喜恭喜,放下幾兩銀子。」
柳氏不冷不熱地道:「娘,我拿熱臉貼冷屁股?我怎麼那麼犯賤,第一次是沒看清狀況,第二次可就是犯賤了。再說,人家不是有高家嗎,如今可今非昔比,我們嫉妒都嫉妒不上,可別丟人現眼了。」
把張氏噎得有點沒話說了,「那,那你也隔三差五給我隻雞吃啊,怎麼現在不給了。」
柳氏道:「雞都訂好了,年底給劉巖的,沒了。從前我們不捨的吃,給娘和爹吃,娘和爹不捨的吃給老三家吃,那我們也沒意見,反正給你的就是你的了。」
沒給的可不是!
張氏訕訕的,還想要點什麼給三嬸補補身子,柳氏就是不鬆口。
張氏覺得沒面子,柳氏卻又笑著讓她晚上吃飯,「娘,可有好吃的呢,新雇了兩個廚子,會做松仁露,還用細細的糖霜,做驢打滾吃,哎呀,甭說多好吃了,你試試就知道了。」
柳氏讓他們多做點,然後要包起來送親戚的,老柳家,自己閨女家,徐家,齊風……好幾家都是要送的,也算是個禮物。
說得張氏登時饞得直流口水,從前那些看都看不到的白糖,如今老大家可是可著勁地糟蹋呢。
張氏和老秦頭吃了個肚圓,一出門三順就等著呢,結果說沒錢,東西都沒有,一隻雞也沒,頓時恨得牙癢癢。
秦三順冷笑:「娘,可別說我沒警告她,以後她家倒了霉,也是活該的!」
說著也不娘前娘後地伺候了,一溜煙跑了。
這日正忙著,秦業扶著許二妮回來。
柳氏看了一眼,嚇了一跳,唬得趕緊問道:「老大家的,你這是怎麼了?」
才多少日子不見,怎麼憔悴成這樣?
柳氏又斥責秦業,「大業,你怎麼照顧你媳婦的。」
秦業也頗為內疚,自己只顧得忙活兒了,沒注意她,「這些天總是吐,黃疸水都吐出來了。」
柳氏一聽,趕緊道:「是不是有身孕了?」
許二妮搖搖頭,「不像呢。」
秦業忍不住道:「都是你吃些亂七八糟的,我說讓你……」
「快別說了。」許二妮看他當著婆婆的面說自己,不禁有點臉上掛不住。
秦業向來也不喜歡說人長短,對許二妮也是太著急了,見她不樂意,也就不說了。
柳氏可沒那麼好混弄,她把許二妮叫了屋裡去,好好問了問到底怎麼回事。
許二妮沒法,只好承認了,原來她見自己肚子一直沒動靜,就很著急,私底下讓她爹娘給問了不少偏方,說是吃了就能生兒子的。有好幾次,都吃的哇哇吐的,不過她想著要早點生兒子,讓公婆能抱上孫子,所以一直都沒有停歇過。
聽了她的話,柳氏歎了口氣,「你這個傻孩子,就算是想要孩子,一時間也急不來的。你都吃了些什麼東西?」
按說就算是偏方,大家都口口相傳的,有人吃了能懷孕的,許二妮吃了,也不至於就這樣憔悴的。
許二妮說了幾樣,聽得柳氏都有點直反胃,真不知道她怎麼吃下去的。
「把你吃的藥方子拿來,回頭帶著去縣裡找孫郎中看看,他可是個名醫。」柳氏如是說。
許二妮卻有點緊張,強笑道:「娘,不用了,怪難為情的。」
秀瑤從外面進來,道:「嫂子,有什麼難為情的,孫爺爺人好著呢,秦德才家的嫂子就是他給看好的,你看看,以前病怏怏的,現在織布比誰都快,也生了個大小子了。」
許二妮就有點動心,但是又像是顧忌什麼,又搖搖頭,「再說吧,最近有點累。」
柳氏就讓她休息一下,不過還是要把方子拿過來。
許二妮拗不過,就把自己最近吃的那藥的方子拿來,柳氏也看不懂就給了秀瑤,讓她去縣裡的時候拿去給孫郎中看看。
恰好第二天要去縣裡送糖,秀瑤就想著去看看孫爺爺、齊奶奶,順便讓孫郎中看看藥方子。
第二日她帶了一堆禮物跟著車去了縣裡,秦德才等人去送糖,她就領著地蛋去孫郎中那裡。
她把自己家做的禮物送給孫郎中,孫郎中樂滋滋的,讓她吃點心,寒暄了幾句,說了一陣子話,秀瑤就說明了來意。
她把方子拿出來,遞給孫郎中。
孫郎中接過去隨便看了兩眼,立刻罵道:「哪裡來的這麼黑心腸子的,女人吃幾副這個藥,還想著生孩子不,自己的身子都掏空了。」
秀瑤一聽,忙問到底怎麼回事。
孫郎中冷笑道:「一定是那些常出入後院的混賬開的,專門讓人不容易生孩子的,吃上個三五個月,這輩子就毀了,別說生孩子,自己的身體沒兩年也垮了。」
秀瑤一聽,臉色立刻變了,聲音都有點發抖,「孫爺爺,這麼毒?」
孫郎中哼道:「你還不信我?丫頭,我跟你說,這種偏方,千萬別學。」
秀瑤眼圈一下子紅了,倒是把孫郎中嚇了一跳,忙問她怎麼回事。
秀瑤就把大嫂的事情說了,孫郎中道:「真是愚昧,你帶她來,我給看看。」
秀瑤就說好。從孫郎中這裡出去,她就去找齊風,問問那船貨什麼時候來,她也好早點安排,還要在縣裡賃間鋪子,帶個後院,以後自己家有貨可以先到這裡來中轉一下,免得太急促了。
這樣的話,來縣裡,也有歇腳的地方。
租房子她不是很懂,決定還是請教齊風,她就帶著地蛋去齊家。
這一次她沒用夏天無帶路,兩人拎著禮物就去了,路上雇了輛馬車,走得挺快,沒有費多少工夫。
結果在巷子口,看到幾個孩子圍著一翁寶珠正在鬧呢,「嫂子,嫂子,快點給糖!」
翁寶珠嘻嘻哈哈的,一邊分糖,一邊讓人多叫幾聲,「要叫齊家嫂子。」
然後她就看到了秀瑤,不禁臉色一沉,氣道:「怎麼又是你,你來做什麼?」
秀瑤大大方方地道:「我來找齊風啊。」
「他沒空,我們要成親了,他忙著呢。」她得意地瞥了秀瑤一眼。
秀瑤忍不住笑起來,這個翁寶珠還挺有意思的,能這麼理直氣壯地說謊話也算厲害了。
「翁姑娘,我找齊風有正事。」
翁寶珠看她一副哄小孩的架勢,頓時來氣,「喂,你一個女孩子家,幹嘛總來找男人。」
秀瑤也不和她生氣,笑道:「我是正事來的呀。」
那架勢,儼然在說翁寶珠才整天來找男人,翁寶珠氣呼呼的,一扭頭家去了。
地蛋詫異地看著她,「真是個潑辣的丫頭。」
秀瑤提醒他,「小聲點,她會功夫,小心她揍你。」
兩人到了齊家門口,卻發現門關上了,院子裡傳來翁寶珠的笑聲,「嬸子,我來弄就好了,齊風都跟我說了,讓你什麼都不要做,我來做就行。」
齊***聲音溫柔聲調也低,外面聽不見。
片刻,翁寶珠又大聲道:「嬸子,哥哥什麼時候回來啊,他說要給我帶棗糕吃的。」
「等以後,你就跟著我們去濟南府住吧,那裡又大又繁華的。」
「……」
秀瑤就知道齊風不在家,也知道翁寶珠是故意那麼大聲的,她就和地蛋去外面路口等等。
沒多一會兒,就聽到了馬蹄得得聲,就看見一人騎著馬過來,她忙揮了揮手,「齊風!」
齊風看到她,一怔,隨即跳下馬,笑道:「來了。」
秀瑤和不和他寒暄,直接就說正事,賃鋪子等事情。
齊風聽完,道:「我讓人幫你打探一下,不過要是賃鋪子,倒是不如買划算呢,賃個幾年差不多都可以買了。」
「這麼貴?」秀瑤很詫異。
齊風看她瞪大了一雙水杏眼,笑道:「有房子的人家,總覺得自己抱住了一隻聚寶盆,想著提高租費,自然就越來越高了,還是直接買划算。」
他沉吟了一下,「或者典也行。」
典房就是拿了一筆錢給房屋主人,約定居住時間,到期房屋主人有錢可以贖房回去,不必交付利息,而典房人也不用交付房租,當下很多人才去這樣的方式。一些家裡急用錢的,又不想把房子賣掉的,就會才去這樣的方式。
秀瑤覺得不錯,「這樣也行,就好像是我借錢給人,然後他借房子給我住一樣,若是有的話,自然是好的。」
齊風說他回頭打探一下,問她什麼時候走,秀瑤因為記掛大嫂的時候,就說要當天趕回去。
齊風看了一下時間,道:「要回去也很晚了吧。」
秀瑤笑道:「不怕,好多人一起呢。」
齊風就也不家去,只是將馬拍了一下讓它自己往家走,對秀瑤道:「走吧,我們去外面吃飯,然後順便打聽一下。」
秀瑤笑微微的,「不要和嬸子說一聲嗎?」
齊風搖頭,「不必。」隨即又道:「翁寶珠住在那裡呢,我不方便總回家。」
秀瑤沒有接話,他也就沒有說下去。
齊風走到路口的時候,幾個小孩子纏著他,「齊哥哥,你媳婦呢,怎麼不出來分糖了。」
齊風眉頭一蹙,道:「不要胡說,我還沒媳婦呢。」
「那個會耍劍的不是你媳婦嗎?她親口說的,說你們都要成親了。」小孩子口無遮攔的。
齊風立刻就去看秀瑤,卻見她笑瞇瞇的,根本沒有什麼異樣,他想解釋,可是又說不出別人的壞話來,尤其是一個女孩子,雖然翁寶珠賴在他家裡,對他母親大獻慇勤,可他卻不能對人說是她賴著那樣。
他道:「我已經給幫主寫信,讓他派人早點來把女兒帶回去。」這話是解釋給秀瑤聽的。
秀瑤看他被翁寶珠弄得有家不能回,也覺得好笑,「你要是不喜歡人家,就要明確跟她講哦。否則她不知道,會自己感覺良好,總是想你其實是對她好,只是不好意思說罷了。」
有時候,不好意思說拒絕,但是人家就會有幻想的餘地,不到黃河心不死。
齊風聽了,問道:「真的可以嗎?」女孩子的心思,他不太懂,怕太傷人自尊。
翁寶珠一直對他糾纏,他秉持著好男不跟女鬥,又不好意思直接說狠話,生怕被人說一個大男人欺負女孩子的話來。
沒想到,其實這麼簡單就好了啊。
秀瑤沒想到他做事情那麼乾脆,對付刁蠻的女孩子倒是沒轍了。
「當然啊,你說清楚了,她雖然難過,但是起碼不會再有幻想。」
齊風忙道:「早之前我就跟她說清楚了的。」他是不會做幫主的,更不會通過娶她做幫主的。
看來還是秀瑤說的對,自己那時候說了不會娶她做幫主,所以她覺得自己只是自尊心太強,不想借助妻族的力量,所以來說什麼可以不比非要入贅的話,做幫主做不做也沒關係,和娶她沒有什麼瓜葛的話來。
看來他是要把話說清楚呢。
他以為自己說的夠清楚,可有時候翁寶珠就會故意曲解,或者找理由歪曲。
他暫時放下這件事,領著秀瑤和地蛋去吃飯,飯後秀瑤讓地蛋回去跟大家說一聲,她則跟著齊風去一家雜貨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