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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72第72章 文 / 桃花露

    秦大福道:「爹,淋了場雨,加上之前有兩塊地也差點,可能就是比咱們想的要少點了。」

    老秦頭還是難以釋懷,「那去年我估計的咱家的,你三叔家的,二達達家的,都沒得多少好差,今年怎麼差那麼多?」

    秀瑤和秀麗在窗外接著燈光翻繩呢,她聽了趴過去道:「爺爺,你說會不會是他們收糧食的那個斗有問題啊?」

    她知道這裡人收糧食的時候不像現代人那樣稱重量是多少斤,而是直接用斗升或者是斛來量的。普通人家平日裡量的時候基本都是用升和鬥,一般人家可能也會有這種器物,但是斛普通人家絕對沒的。

    此地的斛一般為木製,上面窄下面寬大中間凸出的圓鼓狀,一斛是五斗,也就是半石。

    秀瑤之前做過一些研究的,也純粹是個人喜好,畢竟既然在生態農場上班,她還特意主持了一個旅遊加體驗等內容合一的項目,自然要對古代的生活做一些研究的,例如衣食住行以及磨坊、舊量器等等各方面。

    古代的那些地主收租子的時候,如果有奸詐的人,就能在斛子上動手腳,例如下面擋一塊板子,收租的時候把板子抽下來,盛得糧食就多,放貸的時候就把板子插上,盛得糧食就少。這樣一多一少,有時候能差好多糧食呢。不僅如此,如果是那些更凶殘的,還會用不同的斛子,收租用大斛子,放貸用小斛子,一來一去,相差甚至超過三分之一還多。

    秀瑤就想提醒提醒爺爺,會不會是這上面有問題。

    屋裡秦三順呵斥了一聲,「你個小丫頭片子,懂什麼,周家是出了名的善人,哪裡會做這種手腳。」

    秦二貴卻不同意,「爹,萬一瑤瑤說的有可能呢?」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心也太黑了,都是鄉鄰鄉親的,竟然這麼坑人,說著他就有點急了。

    老秦頭磕打了兩下煙袋鍋子,「老大,你怎麼看?」

    交了租之後,秦大福就一直沒怎麼吭聲,方才老秦頭說跟預計的出入太大他才回了一句,現在聽老秦頭又問,他猶豫了一下,「爹,要說周家,人家的確是很仁義的,往年遭了災什麼的,地租都是能減就減的,今年大傢伙兒被雨淋了,人家又把租子減了一成,朝廷的可沒減呢。可一碼歸一碼,如果爹估計的沒錯,可這糧食確實是少了許多。」

    言下之意,他也懷疑有點問題。

    秦二貴嚷道:「爹,周大爺可能沒問題,可我看那個周扒皮,指定有問題,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是好東西。」

    大家都說周家的管家不像周大爺那麼厚道,時常幹點違背周大爺意思的事情。

    秦三順嗤了一聲,「二哥,你又會看了,什麼時候成相面的了。」

    秦二貴道:「那他為什麼不許我們靠近那個斛,交租的時候不許我們靠近,就由著他們在那裡裝。我們該去量量他那個有沒有問題。」

    老秦頭嗯了一聲,「要是這周管家有問題,可能周大爺還不知道呢,他多收了糧食然後自己私吞,那對周家名聲可不怎麼好,我看,咱們有必要提醒提醒周大爺?」

    他有點不確定的,雖然他們以前和周家有交情,可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老黃歷了,人家現在不過是給點面子念著舊情罷了,真要是理論起來,人家怎麼會顧忌秦家呢。

    只是如果真的是那斛子有問題,老秦頭也不甘心就這麼被坑,其他的他就算了,這個糧食上是不能讓步的,他自信自己估計的沒錯,多少年了他只要看了收成,就基本不會出什麼錯處。可別忘了,地裡的麥子都是他們親手割回來的,收成如何,打場的時候也見到的,估量一下,基本都是□不離十的,不會差那麼多。

    他磕了磕煙袋鍋子,「明天在東邊場裡收租子呢,咱們去看看。」

    秀瑤一聽也很是好奇,隔著窗戶對老秦頭道:「爺爺,我能不能也去看看?」

    其實麥子真沒什麼好拾的,這裡農民普遍都窮,誰家捨得地裡扔好多麥子啊,再說了,都是鐮刀割的,後頭跟著捆的,又不是現代的聯合收割機,哪裡有那麼多麥子好掉呢,還不如去割草漚肥是正經呢。

    老秦頭道:「行。」又對在堂屋忙活的張氏道:「讓丫頭們不用去拾麥子了,要麼跟著去棉花地和秫秫地裡學學,要麼就去割草漚吧,既得餵豬,還得漚肥。」

    張氏聽了也沒反對,家裡還有好些地都需要人時刻盯著呢,她道:「那就早上先去割筐草,晌午的時候在家歇歇,過晌的時候再去割一筐。」

    第二日一大早,秀瑤就先提著筐子自己去割草,出於上次的教訓,凡是後鎮周家的地她都躲著點,免得碰上不必要的麻煩。

    河邊水草豐美,秀瑤就一路沿著河溝子割草,這邊河溝子地勢緩,純粹是為了排水挖的,汛期還沒來,溝子裡也沒什麼水,但是不幹,所以草長得也很茂盛。

    她一邊割草一邊觀察周圍的地和糧食作物,發現種地基本都是麥子高粱大豆,間或有花生,麥茬地多半是要種穀子的,如果谷子種不上多半也會種豆子。

    有不少地因為耕種不善,或者不善於輪作,肥料又少,看起來非常貧瘠,裡面的莊稼也是乾巴巴的,看著讓人於心不忍。主要是因為這裡肥料缺,只能靠人和牲畜的糞肥,另外再就是漚肥、草木灰。相對於南方比較流行的綠肥這裡則比較少,秀瑤分析可能是不想讓地白長草或者是不收成的作物,以免搶奪地裡的肥料。況且如果種了綠肥又可能會耽誤正經作物的生產,畢竟北方溫度低,冬天要麼種小麥要麼就空著來年種春地,是不可能靠冬天來種綠肥的。

    她正看著,冷不丁一個人跳到她跟前,哈哈笑了兩聲,「喂,好巧啊!」猝不及防地把秀瑤嚇了一跳,她扭頭去看,卻是姥爺村裡的柳青——是姥爺六堂弟家的孫子。

    看到外公村裡的人,秀瑤也很高興,「柳青哥哥,你怎麼在這裡?俺姥娘家都好吧。」

    柳青笑道:「都好著呢,你弟弟還在那裡跟著讀書呢。」一聽柳青說秦揚竟然跟著讀書,秀瑤很是歡喜,又聽柳青道:「我陪著寧少爺來查看你們村的河道來著。」

    秀瑤詫異道:「我們村還有河道呢?」從前看電視看書什麼的,總聽到說治理河道以為就是長江黃河那些呢,這裡離著可遠著呢。

    柳青撓了撓頭,「寧少爺說的,我也不是很懂呢,呶,他來了。」他伸手往西邊指了指,秀瑤就看見顧寧拄著一根棍子,旁邊還跟著兩個小廝,其中一人拎著一雙鞋,三人慢慢悠悠地走過來。

    快到了跟前,顧寧在水邊石頭上坐下,先在河邊洗了腳,一小廝立刻掏出一塊帕子給他擦腳,另外一個小廝就把鞋幫他穿上。

    秀瑤看得很好玩兒,來到這裡她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伺候少爺呢,既然怕髒,怎麼不讓人用肩輿抬著呢,她笑微微地看著,想仔細看看古代的少爺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雖然認識顧寧的時間也不算短,可之前她都沒仔細看過人家,這次恰好見小廝服侍她,就引發了好奇心。

    顧寧上得岸來,一抬眼對上秀瑤黑亮亮的眼睛,不禁笑了笑,「秀瑤,你割草呢。」

    秀瑤笑道:「是呢,寧少爺你這是考察河……道了?」

    顧寧點點頭,「我的先生讓我選一個題目作一篇文章,所以我就下來看看。」

    秀瑤更加好奇了,做文章還需要這樣實地考察,真是一個認真的好學生,難道他也像她當初那樣需要實習不成?他們讀書難道不是四書五經什麼的嗎?

    「這裡有河道嗎?」

    顧寧眉宇間帶著幾分凝重,他點頭道:「當然啊,西北方向就有黃河河道,汛期的時候如果堤防不固黃河水暴漲,就可能會決堤,一旦決堤就會大水氾濫,到時候河南以及我們山東西北部就會受災。同時這裡也會受到波及而河水暴漲,如果沒有足夠的河道來疏通激流,很可能就會淹沒村舍和農田。」

    經歷過九八抗洪的秀瑤知道那種慘烈,她頓時表情嚴肅起來,對顧寧也多了幾分敬重和欽佩,「寧少爺這麼年輕就研究這個,真了不起。」

    顧寧平日收到的誇獎讚譽沒有一屋子也有一籮筐了,卻沒料到這麼一個小丫頭也會對自己做的事情發出這樣的讚歎,還神情嚴肅,語氣一本正經,看起來絲毫不像是孩童戲語。

    他笑了笑,自謙道:「這你可過獎了,我不過是學習罷了,真正的研究可不是我能做的。」說完他又覺得解釋不夠似的,加了一句,「當然,我是要學這個的,等做了這篇文章,就可以去拜師。」

    秀瑤忙說預祝他成功的話,然後客氣性地說了一句,「寧少爺做的可是有利於百姓的好事呢,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只管吩咐我啊。」

    顧寧看她小小年紀說出這樣的客氣話來,倒也沒輕視她,反而一本正經地道:「一定。」又對柳青道:「你跟妹妹敘敘舊吧,回頭去周家會合就好。」

    柳青歡快地答應了,顧寧便跟秀瑤告辭,走了幾步,秀瑤突然想起什麼,跑過去道:「寧少爺,我有個事情想請教。」

    顧寧頓住步子,回頭笑微微地看她,「你說。」

    秀瑤問道:「那個,你上次說的那個番麥,可有種子嗎?」

    顧寧眼睛一亮,他跟好幾個人說過這個番麥,可沒有一個人會對它感興趣多問一遍的——除了她,「你想種?」

    秀瑤用力點點頭,「那番麥是不是比谷子產量高?我們每年就種小麥和谷子,秫秫不當飯吃,太難吃了,那個番麥能吃嗎?好吃嗎?只要沒有毒,口感不像秫秫那樣,我們就願意種的。」顧寧那麼說,說明他有種子吧,有的吧,秀瑤滿懷希冀,如果能得到種子,那以後的日子就可以改善了。

    有了地瓜,再有玉米,就不用天天吃黑面疙瘩了,養了豬換了錢買了地……

    反正她還年輕,只要有種子,就算不多,那第二天也能多起來的。這種玉米種子不是現代種子公司培育的那種高產但是不能留種的玉米,自然可以代代種植的,就算產量稍微低點,也比谷子要好得多。

    谷子產量實在太低了,而且吃飯實在不當飽啊,老秦家就從來沒有撈過一次干飯吃,全是稀飯稀飯稀飯,吃得她都覺得自己水嗒嗒的。

    顧寧嗯了一聲,搖了搖頭,「不過我這裡沒有種子,」看小丫頭儂麗的大眼睛裡閃過一絲失望,他隨即笑道:「我知道縣裡有戶人家有的,他們種在花園子裡好玩的。」

    秀瑤心道:有什麼好玩的,長著美人的身子,卻是大老爺們的本質,它不是美人蕉啊。她迫不及待地問道;「誰家?賣嗎?」

    顧寧呵呵笑起來,小丫頭恁心急,他道:「又不是什麼稀罕物,不過是拿來玩的,你如果想要,回頭我寫封信給縣裡讓他們捎點來。」

    秀瑤一聽忙作揖道謝,心裡又嘀咕不知道自己行禮對不對,因為在家裡,他們農家女孩子就算是行禮也沒那麼多講究的不過是那個樣子罷了,她記得書上說行禮若是有絲毫差錯很可能就會意義大變,有吉禮和凶禮之分呢。從前她不在意,這一刻生怕自己弄錯了讓人生氣,以至於種子的事情泡湯。

    顧寧看她突然那麼認認真真地給自己行禮倒是詫異了一下,看她行得規規整整的,不禁笑了笑,「得了信我讓柳青來告訴你。」說著拱了拱手就走了。

    秀瑤激動得轉了兩圈,有點淡定不下來,之前還說沒有地瓜和玉米,原來這兩樣都有了呀。上一次她在姥爺家從學堂打探來是大夏朝,就斷定是自己不瞭解的朝代,但是看樣子又和明朝差不多,只是有些出入罷了。

    她記得玉米是明朝末年就在北方普及了,而地瓜則要到清朝乾隆年間,這麼說起來,她算是發了嗎?竟然一下子就能見到這兩樣作物了,真是太好了!

    她忘了柳青還在跟前了,轉了兩圈還不能表達她的激動,又攢著拳頭蹦了兩蹦,看得柳青一愣一愣的,這丫頭不會是瘋了吧?

    「秀瑤?」他試探著喚了一聲。

    秀瑤啊了一聲才回過神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柳青哥哥,你這些天都跟著寧少爺嗎?」

    柳青點點頭,「是呢,不過我們也不是直接從家裡過來的,先去了好幾個村轉轉,然後就轉到這裡來了。」這也算是解釋沒有帶姥爺家的信兒給她的原因。

    秀瑤領會,笑了笑,「我柳飛哥哥讀書還好吧。」

    柳青道:「可以呢,任先生說了,讀書識字沒什麼問題,反正他也不去考秀才狀元的。」

    秀瑤心裡歡喜,也不用非得考秀才狀元,但是識字是必須的,「柳青哥哥,你來了也不到我們家玩去。」說完又有點後悔,自己家那樣,還讓人家去玩,這不是自取其辱嗎,說不定嬤嬤還會嫌人家來呢。

    柳青笑道:「寧少爺那裡事情多呢,我也走不開,要不第一天我就去了。」給人打工畢竟沒有那麼自由,秀瑤也理解,她也不過是客氣一下。

    秀瑤又問了一些秦揚的事情,柳青知道的就告訴她,不知道的也只能抱歉,他也就麥收那幾天在家裡,其他時候也都跟著顧寧東跑西跑的,所以不是很清楚。不過秀瑤已經很滿足了,原本她以為姥爺家麥收女人不下地,男人還是要忙活的,加上磨坊,三哥可能沒什麼時間讀書,沒想到柳飛白天忙活兒,晚上去任先生家待半個時辰學點新字,每次還都帶著秦揚。而別看秦揚小,學東西卻快,有時候都超過柳飛。

    秦揚是個讀書的料子,秀瑤很開心,覺得以後也是有點指望的,一個家要發達,還是得有讀書人的,否則就算有錢,只怕也不能長久。

    她的草也割滿了就和柳青一起回村子,路上柳青問她們家和周小利家的恩怨,秀瑤也不隱瞞就把自己知道的說了一點,畢竟柳青也是好心,可能在周大爺家聽來些消息就關心一下。

    柳青氣憤道:「那個週二爺父子真可惡,連寧少爺也不喜歡他們,幸虧有周大爺壓著,否則他們很可能就成為地方一霸為禍鄉里。」

    秀瑤也說是,的確得感激周大爺和寧少爺,上次就是他們解圍。

    柳青勸她道:「你也不用害怕的,周大爺和寧少爺出了頭,就會管到底的。」

    秀瑤嗯了一聲,兩人就到了村東頭的場裡,顧寧之前跟柳青說過要來這邊看河的,雖然讓他和表妹敘舊,他也不能耽擱太久,就和秀瑤告辭主動去尋顧寧。

    秀瑤和他在河邊道別,然後就挎著草去了那片場裡,看周大爺家的周大管家正在指揮著人收租子呢。周管家是個四五十歲的男人,穿著一件素色葛布夏衫,挽著袖子正唾沫橫飛地指手畫腳地說什麼。

    秀瑤看了一圈,見爺爺他們還沒來,就在場邊上看,聽見周大管家揮著胳膊說道:「周大爺和周大娘子宅心仁厚,怕前頭兒那場雨傷了糧食,苦了鄉鄰,所以就減免了一些地租,而大家表現也很好,交租的糧食都是曬乾的,不是剛打下來的,很好呢,周大爺很高興,還特意稱讚了秦四叔家,誇他們糧食種的好,賞了匹上好的印花布還有些時鮮的果子呢,咱們大家也要多替東家想想,把糧食曬得干一點啊。這樣糧食入了倉就不用另外再曬,也不用擔心發霉發芽招蟲子的,對吧。」

    作者有話要說:大年初一,拜年啦!

    大家蛇年吉祥,萬事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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