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容啊了一聲,低聲道:「快擦嘴。」這時候門開了,同時屋子裡一片黑暗,而秀瑤和秦揚兩人同時啊的一聲叫痛,。兩人搶著吹燈,頭撞在一起了,秦揚又嘎嘎地笑。
張氏厲聲道:「你們幹嘛呢?」
秀瑤委屈地道:「嬤嬤,你管管小羊兒,哥哥給我的糖,他搶我的。」
張氏立刻斥責道:「你讓著弟弟點,給揚揚吃,你一個姑娘家那麼饞做什麼。」秀瑤撇撇嘴,就知道她會這麼說,結果奏效了。
張氏說著又吸了吸鼻子,問道:「什麼味道?」
孩子們立刻緊張起來,秀容試探道:「啊,有味道嗎?我沒聞到,嬤嬤你聞到了?」
張氏哼道:「怎麼這麼臭?」
秦揚咯咯笑著,不好意思地道:「我剛才放了一個屁。哈哈哈哈!我不是故意的,吃韭菜餶餷吃的,還吃蒜泥了,肚子咕嚕咕嚕的。」
大家都笑起來,秀嫻扇著風,「你這個小子,臭死了。」說著趕緊走到一邊去。
而張氏鼻子不那麼好使,聞了聞只有隱約的臭味還有點香,不禁笑道:「我寶貝孫子就是好,放屁都是香的。」說著又對秦業和秦顯道:「你們爺爺叫呢。」
兩人趕緊跟著出去了,剩下的人因為吃了肉開心地直打哆嗦,尤其是秀嫻,恨不得蹦兩蹦,喊兩嗓子。
而秦業和秦顯倆人,吃了肉還得趕緊擦嘴,走到在堂屋秦顯又趕緊喝水暗暗地漱口,免得被人看出來。柳氏看見了,走過來給他們使眼色,低聲道:「去吃塊蔥葉。」嘴裡那肉香味,老遠都聞見了,也虧得他嬤嬤鼻子不怎麼好使。
秦顯會意,立刻去拽了塊蔥葉給大哥,一邊吃一邊道:「還是家裡的蔥好吃,別人家的都沒這個鮮味兒。」秦業也忙接過來吃了,然後一起去找老秦頭。
秀婷從外面進來,看到秦顯臉上的得意之情,頓時覺得有情況,又忙跑東廂屋裡去找兩個姐姐。
秀瑤幾個在裡間躲著,吃了肉又吃糖,嘻嘻地笑著,秀嫻四仰八叉地在炕上躺著,心滿意足地打了個嗝,道:「什麼時候能天天吃燒肉腸啊。」
秀瑤倒是佩服她,吃那麼兩口竟然也能哄自己吃了個肚圓,還打那麼個響嗝,就跟酒足飯飽似的。
秀芹讓她小點聲,指了指窗外,免得在被人聽牆角。
秀容看到,得意地道:「今兒,我也給你們唱一齣戲。」幾個人忙問什麼戲,秀容冷笑道:「你們等著,有人會給咱唱戲看的。」
秦揚捂著嘴,笑得前仰後合的,然後趴在秀瑤耳邊嘀嘀咕咕地說。
秀嫻喊道:「揚揚,說出來給我們也聽聽。」
秦揚大聲道:「說出來就不靈啦。三姐說反正有好戲看,你就等著吧。我跟你們說,姥娘家可多好吃的了,我都吃不過來,嘿嘿。」
他一邊說著,還故意饞人似的吧嗒吧嗒嘴巴,「哎,那餶餷我都吃夠了,姥娘還讓我吃,還讓我吃呢。」
突然,窗外傳來一聲啪得一聲,同時一人慘叫起來,幾人聽得是秀美,而院子裡編草鞋幹活兒的幾個人也被嚇了一跳,都紛紛問怎麼啦。
秀嫻等人也趕緊從屋裡跑出來,就見秀美哭得哇哇的,二嬸把她抱到燈光下來,就見她右腳上夾著一隻耗子夾子,幸虧她穿著草鞋,否則只怕骨頭都要受損了。
二嬸氣得破口大罵,「哪個天殺的把耗夾子支在窗外面。」
秀容趕緊給秦揚使眼色,秦揚大聲道:「我那天看見窗外有耗子,我就讓嬤嬤給我支了。」
二嬸恨不得踹死他,「那你就放在窗外?」
秦揚嘟著嘴不說話了,秦業和三叔已經把耗夾子從秀美腳上小心掰了下來,秀美疼得嗚嗚哭。
秦業幫她把鞋脫下來,秀美嗷一聲,二嬸氣道:「你輕點,巴不得她腳殘了啊。」
秦業道:「二嬸,得看看她的腳。」
二嬸哼了一聲,把秦業擠開,蹲下看女兒的腳,好在秦大福編的草鞋厚實結實,那耗夾子也沒傷著她的筋骨,不過卻打紅了,隱隱腫起來。
秀容撇撇嘴,把大哥拉開,示意不要管,秦業卻不以為意。
張氏看了一眼,就罵開了,就是不罵秦揚,單罵秀美吃飽了撐的整天釘在裡間窗根兒上,「你說你哪裡像老秦家的閨女,整天好吃懶做還好聽牆角,你趴那裡幹什麼?」
秀美哪裡肯承認,「我沒聽,我——」
「你什麼你,那你大晚上往那裡湊活什麼,黑燈瞎火的,你不是找夾嗎。」張氏斥責了兩聲,「我看你是想偷懶不幹活,還不回去歇著去。」
又把大家都趕散了,讓他們該幹嘛幹嘛。
秀瑤幾個都進了裡間,秀芹低聲道:「三妹,你咋能這樣,耗夾子打了多疼。」
秀容撇嘴道:「我還嫌打輕了呢。大姐,你們是不知道,我在家裡可聽多了,就她最惡毒,整天跟她那個娘學著咒麼人,哼,這算輕的了。」
秀芹還是不同意,低聲警告道:「姐妹吵架歸吵架,不能這麼狠。」
秀嫻道:「大姐,沒事兒,不就耗夾子嘛,我看她回了屋裡走得蹭蹭的,根本沒事兒。咱爹那蒲襪就是好。」
想起跟她們大打出手的事情,秀瑤也提不起同情心,不過也知道大姐心善,不像她們幾個這樣小心眼。她覺得自己就是小心眼,跟秀美秀婷幾個沒法溝通,也沒有姐妹的感覺,反而像敵人一樣,橫看豎看大家都不順眼。
她本來就是這樣,人家對她好,她就加倍對人好,人家對她壞,她也絕對不會上趕著對人好,以期能用自己的善良溫暖來感化別人。她穿過來不是為了做救世主的,沒必要為了別人委屈自己。
不過秀容和秀瑤幾個還是答應了,以後不會做太出格的事情,免得讓娘在妯娌面前難做。
夜裡,大家都睡了,小院裡靜下來,就算是豬圈裡的豬也只偶爾發出一兩聲哼唧。各屋都漆黑的,似乎都睡了。
可仔細一聽,還能發現東廂雖然黑了燈,人卻還醒著的。沒有月亮,屋子裡黑漆漆的,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見人的輪廓。
三嬸低聲道:「二哥,你得說說話了,這樣下去豈不是逼死我們。他們大房人多,吃的多,幹得少,還整天欺負咱們。你看看秀美幾個被打的,我也不說咱們孩子沒錯,可娘這樣,也忒偏心了點,要挨揍就都挨揍,怎麼就打咱們孩子呢。」
二嬸也氣呼呼地道:「你就當孝子吧,逼死了我們你有什麼好,你是不是想再找個好的?」說著就捶打自己男人。
秦三順忙道:「二嫂,二嫂,你別動手啊。」
秦二貴有點不耐煩,「你這個婆娘恁煩,你敢說娘不好,仔細被休回家去。大哥家孩子多,大哥和大嫂也能幹啊。現在大業也大了,雖然一年兩百的丁稅,可他在周家幹活,給的也多啊。」
二嬸氣道:「你這個孱頭,我們二產就不能去?非得他大業去?人家周大爺更樂意咱們去呢。」
秦二貴不說話,悶著頭乾生氣。
三嬸見狀知道他不同意去說分家,便笑道:「算了算了,我和恁兄弟是沒什麼的,自己過還是跟大家過也沒啥,我們現在沒兒子呢,分出去反而不好。就當咱們提過,別讓二哥在爹娘和大哥面前露出不得勁兒的模樣來,娘那麼厲害,一下子就看出來了。」
二嬸就開始抹淚。
秦二貴看著三順,道:「三弟,你真想分家?」
秦三順嘿嘿地笑著,「我和媳婦聽你們的。你們分我們就分,你們不分我們就不分,二哥我從小就聽你的。」
秦二貴低著頭不說話了,片刻,「再等等吧,大哥家也沒做對不起咱們的,再說分家了的話,也沒什麼好處。咱家有什麼好分的?一沒有地,二沒有房,三沒有錢,分什麼家?」
二嬸氣道:「你怎麼那麼癡憨啊,咱們什麼都不要,分出去自己幹活,憑力氣吃飯,干了就是咱們賺得,現在呢,你干了都是給別人賺的,你個傻貨。」
秦二貴動了氣,「你個婆娘懂什麼,好兄弟抱成團,沒人欺負,你分了家,人家就覺得你們關係不好,到時候就來欺負,哪裡有好日子過。」
「哎呀,你還顧念兄弟呢,你現在有好日子過不?」二嬸譏諷道。
秦二貴還是不肯,「快睡吧,別嚼舌頭了。」說著就躺下了。
二嬸氣得直捶他,他就是不肯鬆口,秦三順和婆娘笑了笑,只好也回去了。
三嬸關了門,對男人笑道:「二哥還真是強。」
秦三順嘻嘻笑道:「你以為都像我這麼疼媳婦好說話呢。」
三嬸覷了他一眼,嗔道:「去你的,給自己臉上貼金。你趕緊給我使勁生個兒子才正經。」
秦三順詫異道:「生兒子不是你的事兒嗎?娘嫌你不生兒子了?」
三嬸撇撇嘴,冷笑道:「嫌還好了,嫌我不生,就說明她是關心你,她問都不問,根本不拿你當回事,她大孫子二孫子小孫子心肝孫子的一堆,哪裡會管你啊。」
秦三順臉色露出訕訕的表情。
三嬸繼續道:「你說我就奇怪了,人家都說老兒子大孫子,老太太的命根子,娘怎麼就不那麼疼你呢?是不是你還有個弟弟呀?我聽二嬸說好像是有個的,說是死了?哎,怎麼死的,你也不給我說說,我都不知道。」
秦三順臉色一變,哼了一聲,「快睡吧,別嚼舌頭了。」說著就上炕躺下了,三嬸看向來聽自己話的男人竟然不理了,恨聲道:「你們男人,沒個好東西,想痛快了就來折騰人,自己不想了就挺屍,哼!」
說著也置氣朝另一邊躺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