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揚歪著腦袋想了想,低聲道:「那你不丟下我自己玩我就不告。」
小破孩兒,要不要這麼固執啊,秀瑤抓了抓頭,被張氏打得還有點疼呢,不由得又恨起來,好心狠的老婆子,下這麼重的手,總有一天她老了自己長大了,一定要報仇的。
不禁想掐她疼愛的孫子兩把報仇,可對上小羊那雙烏溜溜水亮亮的大眼又有點下不去手,只得道:「你學兩聲羊叫,還不許告訴嬤嬤,這樣我就不疼了也不生你氣,以後不管玩啥都帶著你。否則嬤嬤就算打我我也不理你,再打我,我就去跳河!」
哼,學了羊叫,就是小羊兒了,當然跳河是嚇唬他的。
對於秦揚這樣的小孩子,跳河顯然是嚇唬住他了,小臉緊張地看著她,「姐姐,你,你別跳河,我不抓你頭,不跟嬤嬤告狀就是了,」說完他討好地湊到她跟前,「我給你雞蛋吃吧。」
說著小手一掏摸,竟然真的拿出一個大雞蛋來遞給秀瑤。
在這樣的生存環境下,雞蛋對秀瑤無疑是有很大吸引力的,只是,她不能為一個雞蛋活著,更不是為了騙小羊的伙食才對他進行洗腦的,她是要他跟她這個姐姐一條心,這樣她每天哄他玩,帶著他才不覺得煩躁虧心。
她笑瞇瞇地看著他,沒有拿他的雞蛋,「你自己吃吧,姐姐帶你玩就是了。不過你得聽我的話,如果我帶你去挖野菜,讓你呆在哪裡就呆在哪裡,不許去河邊什麼的危險地方。」
秦揚眨巴著大眼,「姐姐,危險是什麼?」
秀瑤一拍他的大腦袋,「危險就是會弄疼弄死你的地方。」
秦揚想了想,哦了一聲,點頭道:「我知道了。」
這時候張氏端著秦揚的飯進來,瞅了秀瑤一眼,沒好氣地道:「還不去吃飯。」
秦揚立刻向秀瑤表忠心,「嬤嬤,我要跟姐姐一起吃。」
秀瑤心下竊喜,洗腦初見成效。
張氏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秀瑤立刻道:「小羊,你吃飯吧,姐姐出去吃,還有別的活兒要幹呢。」
秦揚還惦記著姐姐說的翻繩啊、換沙包啊、跳繩啊之類的好玩的呢,立刻就要表示不同意,結果接到了姐姐暗含警告的眼神,他立刻大聲地:「咩!」學了一聲羊叫,這是秀瑤方纔的要求。
秀瑤這才想起自己剛才是要他學羊叫來著,結果被這混小子打岔給昏過去了,其實不過是逗他好玩,現在見他果然學了,她又忍不住笑起來。
張氏瞪了她一眼,卻也沒像以往那樣抬手就打過去,而是轉身對秦揚誘哄道:「揚揚,吃飯飯了,嬤嬤喂。」
秀瑤看秦揚的伙食還真不錯,白面疙瘩湯,竟然還是蔥花熗鍋,香噴噴的,還有一隻小白面卷子,另外還有雞蛋醬……
這麼個小孩兒,一天要吃多少雞蛋啊,別營養過剩啊,秀瑤忍不住吐槽張氏,然後出去自己吃飯了。
反正也沒什麼好吃的,不過是撐著肚子哄自己不餓罷了,要說營養可口,差得遠呢。吃完飯,秀瑤本來要幫三姐刷碗,結果秦揚胡亂地吃完了就衝過來要她陪玩兒。
秀瑤也知道不能一下子就把他的毛病全都改過來,那也不現實,已經讓他學了羊叫答應不告狀了,那就得滿足他一個玩的要求,否則他也該有怨氣的。
秀瑤擦了擦手,從懷裡掏出一根繩來,秀容看了一眼,很想玩,不過張氏是不允許的,誰要是玩就要被呵斥「不許偷懶,有這點時間不如幫著幹點活兒,搓點麻繩什麼的」。
以前秀瑤也不玩的,生怕張氏打罵,每天就悶著頭幹活,努力地帶弟弟討好嬤嬤,誰知道換來的還是責罵,現在倒好了,說玩兒就玩兒上了,嬤嬤竟然也沒管。
秀容有點好奇,試探著道:「啊,翻繩啊,我也會。」
張氏聽見,吆喝道:「會什麼,有這時間幫著幹點活兒。」
秀容吐吐舌頭,她不過是試試而已,可沒想著還能真的玩一玩。
秀瑤被小羊兒纏著,暗自慶幸小時候在農村長大,卻又不是這麼窮苦累的家庭,所以自己過得逍遙舒服,有人疼有人愛有遊戲玩兒,自己學會了不少,現在胡亂拿出來哄孩子也就湊活一下。
她又許諾說明天出去挖野菜,然後尋摸給他做把小弓。
說起來這娃兒也挺可憐的,別看張氏疼得心肝寶貝的,玩兒的東西還真沒,家裡男人也忙得很,誰也想不起要給他弄點什麼玩具玩,都覺得他吃的好,有嬤嬤疼,還要玩什麼,根本想都沒想。
原本秀瑤想給他做彈弓的,但是沒有現成好用的帶彈力的筋,還是做把小弓來的簡單實在。
她不過是劈了一根荊條,然後用彈力十足的那部分做弓身,又用一根結實的麻繩將兩段連起來,完成一把弓,至於箭更簡單了。
家裡種了高粱,就把高粱秸上端的挺桿掰下來,扒光溜了然後一頭插根針上去。
反正家裡納鞋底,斷針是有的,柳氏不捨的扔,她就拿根來當箭頭了。
她一大早就起來忙活,所以等秦揚那小屁孩睜開眼睛打哈欠的時候就感覺有個什麼東西壓在自己身上,小手摸了摸歡喜地叫起來,「小弓!」
他骨碌一下子爬起來,顧不得自己就穿著小褲頭把便小弓小箭地配套起來,「錚」一聲,箭「嗖」的往後射了過去,「嗤」插在了窗戶上。
躲在門外的秀瑤阻止不及,差點就看到小羊兒自己給自己一箭來個血濺當場,好在他準頭奇差,射在了窗戶上。她趕緊跳進來,把弓箭都歸攏過來給他指點正確的姿勢,一邊擺弄一邊道:「整天就會欺負我,連個弓箭都不會使。」
秦揚被她說得小臉紅了,小小的自尊心有點受創,想要發作又想起答應姐姐不欺負她了,可是不發作又有點難受,還是最後欺負一會兒好了,小手剛伸出去,看著擺弄小箭的姐姐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突然想起她威脅說跳河來,不由得打了個激靈,小手就成了摸摸姐姐的辮子了。
秀瑤沒注意他這番變化,擺弄了一下小弓,對他道:「看,是這個姿勢,不過我可告訴你,這頭是針,不能對著人射,否則紮了人或者不小心把人射瞎了,咱得賠命。」
一聽又是要命的話,秦揚使勁點點頭,「姐姐我知道了。」急切地就拿過去,擺了架勢,對著門嗖就是一箭。
恰好張氏推門進來,小箭一下子插在她髮髻上,顫悠悠的又掉下去,秀瑤嚇得趕緊把箭撿起來順便把針拔了。
秦揚樂得拍手,「哦哦哦,射中了,射中了!」
張氏看他這麼開心,也沒當回事,反而很高興,「嬤嬤的大寶貝,這麼開心啊。」
秦揚嘻嘻地笑著,朝秀瑤伸手要箭,秀瑤忙道:「該穿衣服了,別凍著。」說著就爬上炕,麻溜地給他穿衣服,張氏本來要給孫子穿衣服的,看被秀瑤搶了,而秦揚竟然也乖乖地讓她穿,一時間心裡有點不是個滋味。
秦揚要下去玩,所以配合得很好,三兩下就把棉褲棉襖的穿好了,秀瑤給他繫上小腰帶,胖嘟嘟的跟小地主似的。秦揚抱著她的脖子,嚷嚷著下去玩,都沒有讓張氏抱,下了地拉著秀瑤蹬蹬地就跑了。把張氏晾在那裡,一個人閃得慌,心裡別提有多失落了。
這丫頭片子,倒是有兩招。
一連幾天,日子忙活活地過去,又急匆匆地來。
自打那日她撞了嬤嬤,她的日子似乎好過起來了,嬤嬤不再動輒打罵她,而秦揚也被她調理的懂事了很多,比如說她陪他玩一會兒就能再幹點別的,他也不鬧,還會悄悄把嬤嬤給他的吃食塞進她嘴裡,有時候是枚花生,有時候是塊小鍋巴,偶爾也有個蛋黃什麼的。
同時洗腦工作也初見成效。
以前秦揚說娘不親他,還說嬤嬤說的,他也一點都不聽娘的話,見了娘也不主動叫,甚至有點疏離,這讓柳氏很無奈也很傷心。
秀瑤就堅持對秦揚進行愛的洗腦,盡可能地讓他和娘親近,「你不要聽嬤嬤瞎說,娘才是最親你的,你可是娘娘寶寶呢。」
秦揚卻道:「可都是嬤嬤給我好吃的啊,娘還打我,嬤嬤就從來不打我。」
秀瑤心裡吐槽,要不是你出生的時候老婆子病好了,看她會對你好的,說不定你是個丫頭,她還恨死你了呢,傻小羊兒。
可她不能這麼說,她就變著法兒地哄他,「瞎說,娘真打過你嗎?說你兩句還不是為你好,你總不能像個小猴子似的在家裡稱霸王吧。」
附帶著解釋什麼是霸王,霸王不可愛什麼的,秦揚倒是也聽懂了。
「這樣吧,你每天都要給娘問好至少五遍,你看看娘還說不說你了,對你好不好,你要是做到了,姐姐每天都陪你玩你想要玩的。」
什麼翻繩兒、跳房子、彈溜溜蛋、丟沙包、砍尖兒之類的,終於把秦揚誘惑住了,猶豫著答應了,「那我試試看好了。」
本來柳氏責怪小兒子也就是不許他欺負姐姐,其他自然沒什麼,對他雖然不是溺愛,卻也很呵護。只不過秦揚被張氏挑唆多了,灌輸了一種娘不親他的假象。如今他對柳氏親近起來,柳氏豈有不歡喜的道理,自然對他更好,做繡活兒累了也會抱著他給他講講故事什麼的。
這樣以來,秦揚自然跟柳氏又親近起來,秀瑤不在跟前也願意膩在她的身邊了。
秀瑤對這麼幾日就把小破孩調理的跟她和娘好起來小小得意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