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塔底一層,整座白塔已是燈火通明。可巧的是,今晚這輪血月的光輝照耀在白塔上,竟讓人從外面看不出端倪,還以為是月亮的折光而已。
所以,一切都是那麼順利。墨雲溪走到一層墨雲卿住的屋子裡,像是緬懷感傷,坐在古琴前低著頭默默無語。兩名侍衛見狀,也是不好打擾,便決定在給她些時間,知趣的關上門走了出去。
幾乎是他們前腳剛走,墨雲溪就抬起頭露出了詭異的笑容。她站起身從燈籠裡拿出燃燒的蠟燭,走到書桌前拿出了幾本琴譜。毫不猶豫的點燃,然後隨手便扔在了床鋪上。
接著她又點燃了屏風,待大火燒的正旺時,露出惶恐表情,抱著古琴推開門衝了出去。
「不好了!著火了!」
門外的兩名侍衛幾乎都沒有反應的時間,聽墨雲溪這麼一說,然後看見屋子內燒的正旺的大火,忙捂著鼻子衝進去撲火。
墨雲溪笑著轉身,步上樓梯,拿起燭台上的蠟燭到處亂扔。這座白塔只有一層和頂層有人住,其餘層面放著木製佛像,還有野獸毛皮以及一些叫不出名字的稀奇古怪東西。
哼著曲調,光著腳丫往上跑。墨雲溪此刻臉上滿是興奮的笑容,她一路打翻燭台,縱火燒物,一直最討厭的顏色,此刻在她眼裡卻是愛極了的。
「燒吧,燒吧……」
說不清是癲狂還是發瘋,當白塔下面幾層的大火越燒越烈時,終於引起了躁動。而這時,墨雲溪還沒爬上頂層,還在一路放火。
蘇莫邪是披著外衣急急趕來的,一見眼前的形勢,當即命人迅速撲火。有個侍衛結結巴巴的說,火勢太大,根本撲不滅。他當即拔劍出鞘,抹了那人的脖子。自此,再沒有人敢多說一個字。
人群慌亂,太監宮女們都趕來滅火。眼見著水一桶一桶的潑下去,火勢仍然不減半分,蘇莫邪怒氣陡升,厲聲道:「有沒有人出來跟我解釋一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守門的侍衛慌慌張張的跑過來,因為被煙熏的厲害,此刻整張臉都黑了。他跪在蘇莫邪面前,哆嗦道:「回、回陛下。剛才墨姑娘開門出來,說是想要去一層拿回墨先生隨身攜帶的古琴,所以……所以屬下斗膽,就陪著她一起下來取了。可沒想到墨姑娘剛進墨先生的屋子沒一會兒,就突然發生了大火。」
「一群廢物!」
蘇莫邪抬腿就是一腳,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那侍衛生生挨了這一腳,也顧不得喊疼,整個人更是哆嗦的厲害。
「我走之前是怎麼交待你們的?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能讓她出那個門。你們是聾了還是當我的話是放屁啊?」
「屬下不敢!」
那侍衛顫顫巍巍,就差沒磕頭求饒命。
「她人呢?」
蘇莫邪閉了閉眼,心中已經隱約猜到了些什麼。那侍衛一愣,瞪大了眼左右張望了望後道:「墨、墨姑娘沒有逃出來麼?」
她要是逃出來了上幾層是怎麼燒起來的?她心心唸唸她那位師兄,怎麼可能拋下他的屍身不管自己一個人逃出來?她壓根就不想活了,這火擺明了就是她放的!
瞬間想通了一切事,蘇莫邪怒火中燒,揚劍一揮,那侍衛瞬間倒地沒了聲息。他抬頭向上望去,瞇起眸子,見那上幾層燈光一寸寸變暗後又燃起,便更是篤定了自己的猜測,當真一切都是她所為!
「燒吧,燒吧~」
墨雲溪就這麼一路往上跑,終於是到了頂層。她推開房門跑到墨雲卿的身邊,笑嘻嘻的對他說:「雲卿你看,大火,紅色的,漂不漂亮?」
那睡著的人兒自然不能回應她,她卻像是聽見了一般,自言自語,樂在其中。
「什麼?你看不見?沒事沒事,我帶你去窗邊看,那裡就能看見了!」
隨後,她扶起墨雲卿的身子,有些吃力的扶著他往窗邊挪。把他扶著坐上了窗台,自己也跟著坐了上去。
她的身影一出現,塔底就有人驚呼出聲。血月之夜,大火燎原,蘇莫邪待看見那抹白色身影時,已是咬牙切齒,怪自己一時不查,才惹下這麼大的麻煩。
「那、那是大祭司吧?」
「天吶,大祭司居然還在上面!」
人群開始躁動,顯然還不知道放火之人就是他們的大祭司。以為她這會兒是沒有出路,只能爬到了窗台邊。
「怎麼辦?陛下這該如何是好?」
有人出聲詢問,語氣很是焦急。因為在他們的心裡,大祭司就是他們的女神他們的信仰,雪國的未來一是靠陛下打拼,二來就是有大祭司占卜預測,扭轉乾坤。現如今白塔莫名起了大火,火勢太大,根本無法撲滅,而大祭司,則被困在了塔頂無法逃脫。他們無能為力,卻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她死。
蘇莫邪沉默不言,實則他根本無話可說。他從不知如墨雲溪那樣的女子,因為絕望和恨意,竟可以變的這麼瘋狂可怕。想必她是隱忍了許久吧?居然以這種方式,來跟他做告別,當真是轟轟烈烈,要把一切燒的一乾二淨。
而此刻,塔頂的墨雲溪把墨雲卿抱在懷裡,抬頭望著半空的血月癡癡的笑。陡然,她俯身低下頭望去,臉色猙獰厲聲高喊。
「蘇莫邪!我詛咒你!九九輪迴,週而復始,我詛咒你每一世轉生,都會死在你最心愛之人的手中!我詛咒你每一次將死之際,便是你過往輪迴記憶復甦之時。所有的悔恨和不甘會逼的你發瘋,但你終是無能為力,只能承受這樣的命運!」
墨雲溪一雙眸子溢出鮮血,喉嚨喊到嘶啞,一臉決絕之意。
「我願意以永世不入輪迴為代價,哪怕魂魄煙消雲散,也要看你每一世受盡折磨痛苦而死。以我之血起誓,願蒼天開眼,成全我的余願!」
說完這話,墨雲溪再不顧其它,抱著墨雲卿,從塔頂直接跳了下去。如折翼的鳥兒,從高空墜落,神色卻毫無畏懼。像是終於解脫了一般,嘴角還揚著微笑。
砰的一聲悶響,血花四濺,引起尖叫連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