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莫邪聞言失笑,放下酒杯伸手撫上了她尖細的下巴,細長的桃花眼裡,滿是濃濃的眷戀之色。
「我怎麼捨得刺激你呢。你一直都懂我的心意不是嗎?我雖不勉強你,卻也容不得你眼裡有其他人。雲溪,你冰雪聰明,相信不用我說,你也應該明瞭。你遲早是我的人,所以,千萬不要做出令我不開心的事。」
墨雲溪躲開他的手,有些慌張的避開了他的眸子。「公子心懷遠大抱負,應該以大局為重,不必把心思放在我的身上。雲溪自從跟公子回白城,就早已當過去是夢境一場,公子大可不必刻意提醒。雲溪心如堅冰,此生不會再為任何人動情。」
蘇莫邪聞言,眸子閃過一絲狠戾。閉了閉眼再次睜開,又是一片魅惑笑顏。
「也罷,你既然不願意,我自當不會勉強。眼下確實要以大局為重,反正日子還長著,你我之事,日後慢慢再說。」
聽見這話,墨雲溪才像是鬆了一口氣。陡然間想到了某個人,遂不由開口問道:「飛絮那邊情況如何了?」
蘇莫邪一愣,頓了片刻才道:「怎麼突然提起了她。」
墨雲溪清楚的記得,她當初在雪山裡遇見蘇莫邪的時候,他的身邊就一直跟著一個俊俏的小丫頭。如今對蘇莫邪的公子這一稱呼,還是當時隨著那個丫頭一併喊順口的。
之後發生了種種事情,她最終答應跟他去了白城。而就在她住在白塔之上沒過多久,那個叫做柳飛絮的嬌俏可人兒有一天特地去找她。依然像往日裡那樣笑的甜甜,可眼睛裡卻泛著怎麼都藏不住的憂傷。她說,她要是不見了,請她幫忙照顧公子。公子雖然有時候看起來比較讓人生畏,但其實心底裡是個特別溫柔的人。
墨雲溪那會兒聽的迷茫,心裡也還在為自己的事煩惱著,所以並沒怎麼放在心上,只當是這個丫頭誤會了什麼罷了。只是沒料到這些話說完沒過多久,柳飛絮突然間就不見了。她有好奇的問過蘇莫邪,得到的回答是:飛絮有重要的任務,去了溟國。起初她還不明白,後來她才知道,原來是公子派她去溟國當細作了。
她當時怎麼也想不通,那麼一個純淨可人的姑娘,怎麼能去當細作?如果被人發現,那該遭到怎樣殘忍的對待?她能想到這些,蘇莫邪自然就更加的明瞭。可即便如此,他還是讓她去了。那一刻,墨雲溪便清楚的知道,蘇莫邪這個人,真真是個為達目的不惜一切的人。
可憐愛上他的女子,該是怎樣的悲涼淒苦。就好比柳飛絮,跟了他多年,墨雲溪雖然知道此次去溟國多半也是飛絮自己願意的,但歸根結底,還是為了蘇莫邪。她若不是愛上他,若不是一心為他,絕對不至於做到如此地步。明擺著是一條不歸路,那個癡情的女子還是義無返顧的去了。臨走時還不忘去找她,讓她替她多多照顧那個心裡一直記掛著的公子。哪怕,那位公子的心裡,從來就沒有她。
她想到了柳飛絮,同時也想到了自己。只歎自古世道多無常,注定敢愛的人,落得一身是傷。
「前不久,我在白塔上看見雪鴿飛回來了。」
雪鴿是雪國才有的鴿子,不懼嚴寒,能在冰雪寒風中飛翔。蘇莫邪在宮中養了一隻最好的,經常放它出去。等它在飛回來的時候,就帶著柳飛絮在那邊傳來的消息。這些她一開始也不知道,一切都是她能從冰壁中讀出指引的那一天,蘇莫邪告訴她的。所以她也明白,自己從踏進白城的那天起,也成了他手中的一顆棋子。
「公子這邊既然已經派兵攻打了溟國的邊城,想必飛絮那邊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怎不見公子派人把飛絮接回來?」
蘇莫邪勾唇一笑,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揉了揉肩膀慵懶的躺了下來。這馬車雖是寬敞,但畢竟位置有限。而他這麼一躺,就直接躺在了墨雲溪的腿上。墨雲溪蹙了蹙眉,雖覺得這樣不妥,卻也無力反抗。
「絮兒離開雪國的那一天,我曾允諾她,若是日後待她成功完成任務回來,我便封她做我的妃子。當初我之所以這麼說,就是想讓她心裡有個期盼。幾年過去了,她怕早已不再是當初那個傻傻的姑娘。染盡風塵,洗盡鉛華,有些事有些人,已經再也回不去了。」
墨雲溪聞言,心中不由一片悲涼。蘇莫邪那般聰明,能一直跟在他身邊侍奉的姑娘,必然也是聰明伶俐的。想必當初柳飛絮離開雪國的時候,就多半知道,自己日後不管完不完成任務,不管生與死,恐怕都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飛絮她,跟了公子多久?」
喃喃的,墨雲溪忽然脫口問出這個問題。蘇莫邪瞇起眸子,像是陷入了一段回憶中。
「十五年了。」
「呵。」墨雲溪陡然失笑,「十五年啊。十五年這麼長的時間,別說是個人,哪怕公子是養條狗,也多少存著些感情了吧?」
蘇莫邪睜開眼睛,眼神灼灼的望向了墨雲溪。「你是在試探我的心思?還是在同情她?」
「雲溪不敢!」
墨雲溪就這麼坐直身子,無視此刻躺在她雙腿上的邪魅男子。她的眸子清澈透亮,像是人世間最純粹的白玉,沒有染上一點塵埃。
「雲溪只是覺得,公子滿懷壯志是沒錯,公子想把雪國壯大,想要萬民臣服的野心,也是可以理解的。我知道公子要鋪好這條道路,必定要犧牲很多人。畢竟自古帝王之路,沒有任何一人是不需要付出鮮血的代價的。可是雲溪在想,日後如果公子真的如了願,如果真的手握天下之權,是不是到了最後,也就剩下公子你一個人了?」
察覺到自己的手臂被人狠狠握緊,墨雲溪不慌不懼,接著道:「公子可以把所有人都當作你手中的棋子,為你賣命,為你征戰四方。飛絮,傅將軍,楚小將軍以及我自己,每一個人都在你的棋盤上佔著一處重要位置。等日後公子掃平對手,再也無人能敵之時,我們多半已經粉身碎骨。當然,我們既然肯跟著公子,自然不懼生死。雲溪只是在想,最後到只剩公子一人的時候,偶爾回想起過往,是不是真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