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夏後見沐煙那嚴肅的樣子,不由掩嘴輕笑出聲。
「瞧你這丫頭,何必這般拘束?我問你這個問題,只不過是想瞭解你的心思罷了。阿離那孩子我知道,因為前兩次的賜婚就不怎麼樂意,這一次又把你賜婚與他,他鐵定是不高興的。我怕你在他那受委屈,所以想探探口風罷了。哎呀,看來你果真如彥兒那孩子所說,性格變了不少啊!」
彥兒?沐煙腦袋轉的飛快。「七王爺孩子心性,您可千萬別聽他亂說。」
「嗯!」夏後點了點頭,「我不聽!我要真聽了,那事情可就鬧大了。」
「啊?」沐煙不解,小臉一片迷茫。
夏後提及沈彥,笑的格外溫柔。「你也知道那孩子野的很,難得回來一次。可每一次回來,他都會纏著我,跟我說好多他在外面遇見的趣事,以及去過哪裡幫助過什麼人等等。但是這一次他回來,卻什麼都沒跟我說,苦著小臉有些不開心。我問他好幾次怎麼了,他才終於嘟囔著道,早知道沐煙那丫頭變成這樣,當初他早該先下手才對!」
「……」
聽見這似曾相識的話語,沐煙滿頭黑線。夏後卻絲毫不在意似的,接著道:「那會兒我就在想,沐煙那丫頭我也見過啊,性子蠻橫,阿離娶她已經很不高興了,怎麼彥兒這小子會看上她?這個疑惑一直存在我心裡,直到今天見到了你,我才驚覺,你果然是變了。至於原因,我就不打探了,至少現在的你,我很喜歡。」
沐煙汗顏,憋了半天才道:「謝娘娘誇獎。」
「娘娘?」
夏後挑眉。「你嫁給了阿離,應該隨她叫我母后才是,怎麼還稱呼娘娘了?」
沐煙對錯綜複雜的關係譜向來壓力很大,這會兒恨不得拿個板磚把自己拍死算了。紅著臉趕緊改了口。
「謝、謝母后誇獎。」
夏後看出了她的窘迫,遂拍了拍她的手,安撫道:「丫頭,別這麼拘謹。這會兒就我們兩個人,有什麼話儘管說,沒人會怪罪你的。說實話,剛才我之所以問你後不後悔,其實就是想啊,若是你真後悔了,那正好啊!我回頭就讓阿離寫封休書還你自由,然後在去陛下那求道聖旨,把你賜給彥兒!」
「……」沐煙已然跟不上這位夏後的思維模式了,訕訕道:「您真會開玩笑。」
果不其然,夏後也笑了。歎息道:「是啊,想法雖然好,卻也只能開開玩笑罷了。」
說及此,夏後褪去調侃的模樣,扭頭望向了窗外。沐煙從她的側臉望去,也不知是自己的錯覺還是怎樣,明明看見她在笑,可為什麼從她的笑容中,竟感覺到一股不易察覺的悲傷?
這時,夏後動了動身子,沐煙趕緊起身過去扶她。剛才她和沈離進屋子時,就是正好看見兩個丫鬟扶著她去床邊。她眼神厲,看見那兩個丫鬟熟練的動作,就知道這絕非腿傷之類。後來沈離更是大步走上前,直接抱起她放到了床邊躺好。這一下就更讓沐煙肯定,這位夏後的雙腿,多半是傷很久了,
終於,沐煙忍不住了,鬼使神差般的脫口道:「母后,你這雙腿……是怎麼傷的?」
這話一出口,就看見夏後的表情一僵,沐煙當下就恨不得割了自己的舌頭。不過好在夏後沒怎麼在意,很快就舒緩了表情,這才讓沐煙安鬆了口氣。
「從剛才你和阿離進屋的時候,我就看見你眼睛裡的驚訝之色了。外面傳言那麼多,你其實應該也聽過不少吧?」
沐煙心裡苦啊,她是真心沒聽說過啊。要不然怎麼會這麼震驚和好奇呢!好在夏後也沒為難她,笑著道:「好吧,既然你都開口問了,我就跟你說一個故事吧!不過這個故事可是秘密,連陛下都不知道,你要答應替我保守這個秘密,我才說給你聽!」
「嗯!」
沐煙點頭如搗蒜,她好奇心強,嘴巴卻緊得很。該說的不該說的,她知道分寸。
「好~」
夏後欣慰一笑,目光又飄向了窗外。沉寂了好長一會兒,才像是陷入了回憶般開始娓娓道來。
時間過的很快,天色很快的暗了下來。沈離回來的時候,就看見自家母后和自家媳婦兩個人雙手相握,一副母女情深的畫面。
「煙兒,我膝下無女,阿離早已搬出皇宮**,彥兒更是常年不歸跑的沒影。你啊,以後有空就進宮陪我說說話,可好?」
「嗯!母后安心,我一定常來看望你。」
*
回去的路上,因為轎子不能抬進皇城內,所以有一段路,是要自己走過去的。
沈離自從出了夏後所住的弦卿殿,立馬又恢復了往日裡的冷淡。一個人走在前面,渾身都透著寒氣,不讓人靠近。沐煙跟在他身後望著他的背影,陡然就想起剛才夏後和她所說的話。
她說,「煙兒,人心都是肉長的,阿離也不例外。這世間最難以逃脫的,無非就是七情六慾。你若不信,我就是最好的例子。當年我入宮,三千寵愛在一身。有人說,阿離的母妃就是這樣被我氣死的。我這人活的隨性,從不管別人對我是何評價。你單單看阿離如今對我的態度就知,他是尊重我的。即便他的母妃因我而死,這麼多年我照顧他,也終是讓他對我改觀了不是?」
沐煙起初不知她對她說這些是何用意,後來才瞭解,夏後這是有心開導她,希望她凡事不要單看表面。沈離不是壞人,他的冷漠,全都是為了保護自己罷了。
思及此,沐煙深吸一口氣,瞧著眼前的背影,也不知哪來的勇氣,突然就伸手握住了他。她能明顯感覺到對方的身子一僵,顯然沒料到她這突然的舉動。腳步停下,走在前方的人莫名的回過了頭。
秋夜寒冷,她穿的不是很暖,所以小手早已冰涼。她原本想,連她這麼有心有肺的熱血青年都涼了手,沈離那個冷漠孤僻變態男絕對已經是冰塊狀態了。可誰曾想,這觸手可及的溫暖是怎麼一回事?
「沐煙?」
沈離沒有搞清楚現下是什麼狀況,出聲輕輕喚她的名。
沐煙抬起頭望他,只見那身姿卓越,衣帶飄飄,平日裡也沒覺得怎麼樣的人。這會兒一瞧,竟有種說不出的清貴瀟灑,一身風華。那雙不知傾倒了多少上京閨中名媛的斜飛鳳眼裡,閃著莫測難喻的光亮。
沐煙瞬間抽回手,丟下一句「沒事」,便低下頭急匆匆的往前走。沈離愣在原地,瞥了眼剛才被冰涼觸及的手,深邃的眸子裡閃過一抹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