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杜浩然淡淡道,心情沉入了谷底。
杜忘忽然意識到事情似乎不像自己想像的那樣,小心翼翼地問:「難道,不是您想納妾,三夫人不高興?」
「不是,是我說要納妾,結果三夫人很高興地恭喜了我。」杜浩然的臉色黑得跟鍋底一般。
杜忘頓時傻了眼。
完了,完了,他拍馬屁拍到馬蹄上了!
怎麼辦?
轉念他心裡就為三夫人打抱不平起來。這三爺,還真難伺候。三夫人要是不高興,他一定說三夫人不賢良;可三夫人高興吧,他又覺得三夫人不在意他。
唉,做女人難吶!
撓撓頭想了一會兒之後,杜忘決定去找秋月。
一定得讓三夫人知道三爺的心思,哄一哄,想來就會好了。這段時間,三爺的心可一直在三夫人身上,他這做隨從的可看得真真的。
但杜浩然似乎能看得透人心似的,杜忘這念頭剛剛冒出,他就睇了他一眼:「你要是把我這話告訴三夫人,你就死定了。」
杜忘剛剛舒展的臉立刻耷拉下來。
「說吧,你跟秋月,是怎麼一回事?」杜浩然此時急於想找些事轉移注意力,以平復自己煩躁的心。
「啊?」杜忘立刻紅了臉,期期艾艾地道,「這個……那個……」
「是男人就乾脆點,喜歡就喜歡,不喜歡就不喜歡,做出那吞吞吐吐的模樣幹什麼?」杜浩然瞪起了眼睛。
杜忘將心一橫,跪了下去:「屬下想娶秋月為妻,請三爺成全。」
「……」杜浩然正要答應,呆愣了一下,忽然想起來秋月的事自己不能作主。還得問過葉琢。他立刻又煩躁起來,站了起來,伸出長腿踢了杜忘一腳:「求夫人去。」說著轉身出了門。
一向默不作聲的杜念此時竟然興災樂禍地長笑一聲,跟在杜浩然後面也出門去了。
滿臉呆滯表情的杜忘跳了起來,衝著杜念的背影道:「靠!杜念,你笑什麼?活該你一輩子打光棍。」
說著,他很勇敢地道:「求夫人就求夫人,有什麼了不起?」「噌噌噌」出了門。
可走到二門處,他又停下了腳步。猶豫良久,最後咬咬牙。對守在二門處的婆子道:「張嬤嬤,還請叫秋月出來一下,三爺有事要交待。」
杜忘和杜念這兩人是杜浩然的心腹異界生活助理神。府裡下人無不巴結的對象。那婆子也不敢怠慢,連聲答應,急匆匆地就進去找秋月。
而秋月收拾完璿坊的東西,來到正屋,發現葉琢早已關了房門。櫻嬤嬤還「噓」了一聲。讓她別打擾葉琢。
秋月只好滿心鬱悶地站在正屋前劃圈圈。這時卻聽那張嬤嬤來喚,說三爺找她,她想也不想就氣沖沖地道:「不去!我家夫人這裡忙得很,我走不開。」
那張嬤嬤瞧瞧安靜的院子,再看看坐在走廊裡曬太陽的櫻嬤嬤、精細地挑著燕窩雜質的媛姑姑,以及站在門口滿臉無聊的秋月。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看這滿院的悠閒,是忙得走不開的樣子麼?
「秋月姑娘,真是三爺叫您。杜忘來傳的話。」她只得耐著性子解釋著。這一個個的。可不是她能得罪的。三夫人雖然出身不高,但卻得王妃和三爺的看重。她雖是瑞王府的老人,可也不敢在秋月面前擺架子。夏至的前車之鑒在那兒呢。
「說了有事要忙,去不了。」秋月滿臉的不耐煩。她可不怕杜浩然。雖說杜浩然成了靖安王,成了她另一個主子。但當初她敢為葉琢鋌而出逼杜浩然對葉琢負責,今天她就敢替葉琢打抱不平。她相信不管怎麼樣。葉琢都會護她周全的。
「姑奶奶,我說姑奶奶,您這不正站在這裡什麼也沒幹嗎?跑一趟外書房吧,一會兒三夫人要是喚人,那不還有櫻嬤嬤嗎?」張嬤嬤苦著臉哀求著,心裡後悔得要死,自己幹嘛要想著巴結杜忘和秋月,主動去領這麼一個苦差事。
請不來秋月,杜忘可不管什麼原因,只說她辦事不得力,到時候她那在外書房幹活的兒子可就麻煩了。
秋月還要再說話,櫻嬤嬤出聲了:「秋月,你就去一趟吧。」說著招了招手,叫秋月過去,在她耳邊悄悄道,「你去跟杜忘探聽探聽三爺是怎麼想的,是不是真要納那祁國公府的庶姑娘。」
秋月這才滿臉不情願地答應:「好吧。」
秋月到二門時,杜忘伸長脖子已在那裡等許久了。見了秋月來,喜不自禁,拉著她就去了外書房,找了個沒人的地方,道:「秋月,剛才我跟三爺說要娶你,三爺說沒意見,不過因你是三夫人的丫鬟,得三夫人答應才好。你看,我是不是現在就去見三夫人?」
秋月看杜忘領她到這裡,卻不見杜浩然的身影,還說出這樣一番話,滿臉不善地問:「不是三爺要見我?」
「不是,是我要見你。這不是怕那張婆子笑話,才假托的三爺嗎?」杜忘訕笑道。
「三爺呢?」秋月又問。
「出門去了。至於去哪兒,沒說,似乎只四處逛逛。」杜忘道。又扯扯秋月的袖子:「秋月,你看我什麼時候去求夫人合適?」
「求,求你個大頭鬼啊,不嫁!」秋月想著葉琢都那樣了,杜浩然竟然還有心情去閒逛,沒準是去會佳人去了,頓時火冒三丈,將袖子用力一抽,轉身就走。
「秋月,你站住。」杜忘頓時變了臉色,一個箭步攔在了秋月面前,「你給我說清楚,為什麼不嫁?你不喜歡我?還是你又有相好的了?」
秋月大怒:「你才有相好的!你們男人,都不是好東西。」說著繞開杜忘就走。
「你把話說清楚了。」杜忘也不顧男女之別了,將秋月的胳膊一把抓住,讓她動彈不得,「你要不想嫁我,我也不勉強,不過你得把話給我說清楚。」
秋月自然是喜歡杜忘的,聽他這麼一說,心裡一急,「哇」地一聲哭了起來,用力地錘著杜忘的胸膛,哭叫道:「三爺要納妾,夫人此時正躲在屋裡哭呢。你倒好,這時候還想著娶媳婦。」
「你說什麼?」門外傳來一個聲音風騷重生傳。嚇得秋月連忙後退幾步,淚眼朦朧地朝外面看去,卻發現說話的人是杜浩然。後面還跟著杜念。
「你剛才的話,再說一遍。」杜浩然盯著秋月道。
秋月看到杜浩然,怒氣頓時上來了,將淚一抹,吼道:「說就說!我家姑娘才進門幾天,你就想納妾?你對得起我家姑娘麼?開始是娶了我家姑娘卻不圓房,還騙我們說你身患絕症,害得我家姑娘為你眼淚都哭干了,不顧自己的終身,懷著守寡的決心嫁給你。你倒好,成親後就冷待姑娘,這沒過幾天正常日子,你又要納妾!我家姑娘算是看錯你了!」說著,哭泣著跑了出去。
杜浩然怔怔地站在那裡,半晌沒見動彈。
「三爺,三爺。」杜忘和杜念忙上前喚他。
杜浩然猛地轉身,急急朝內院奔去。
秋月知道自己這副樣子不能讓葉琢看到,以免傷心,早已找個地方躲著哭去了。院子裡只有櫻嬤嬤等人。
此時見著杜浩然沉著臉大踏步進來,她們忙站了起來,叫了一聲:「三爺。」
杜浩然看看緊緊關著的房間,停住了腳步:「夫人呢?」
「夫人說很累,想睡一會兒,讓我們別打擾她。」櫻嬤嬤答道,一雙眼睛靜靜地注視著杜浩然。
杜浩然聽得心裡一疼。葉琢這哪裡是累了?明明是傷心了。
可她當時,還裝著一副極高興的樣子,害得他以為……
他輕輕地推開門,走了進去。一眼就看到葉琢靜靜地躺在炕上,兩眼地看著畫著旋子彩畫的橫樑,正怔怔地發呆,眼神似乎很茫然。
聽到聲響,看著杜浩然,她的目光慢慢聚焦,喚了一聲:「三爺。」便掙扎著要爬起來。
杜浩然沒有作聲,一直站在門口不動。
葉琢起身,下了炕,穿了鞋子便迎了上來,微笑著道:「三爺這是怎麼了?」又喚道,「櫻嬤嬤,倒茶進來。」
杜浩然看著她那客套的語氣,疏離的笑容,心裡隱隱的痛了起來。
如果他負了她,她就準備一輩子戴著這樣的外殼和他過日子麼?
他慢慢地走過去,將她摟到了懷裡,低下頭去,就深深地吻向她的紅唇。
葉琢只由著他摟著她,由著他吻她。既不抗拒,也不迎合。
「琢兒。」杜浩然鬆開她,凝望著她的眼睛,「我不會納妾,這一輩子都不會,我從來都沒想過要納妾。我只想跟你一個人過這一輩子。」
葉琢看著他,沒有說話。
「我知道,我說這話,你不相信。」杜浩然歎息一聲,再將她摟入懷中,「我會用一輩子來證明的。只是,請你別像剛才那樣對我,我不喜歡。你心裡有什麼,就說出來。哪怕是哭,哪怕是鬧,哪怕是指著我的鼻子罵,都行。別一聲不吭地對我冷漠疏離。我們是夫妻,要過一輩子的。」
「一輩子?」葉琢慢慢地抬起頭來,看著他。
「嗯,自然是一輩子。」杜浩然用力地點點頭。
「如果你找到龍石種了呢?」葉琢看著他,眼睛一瞬不瞬。然後將一隻手舉起,慢慢鬆開,一塊雕刻著青龍圖案的龍石種玉料就出現在她的手掌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