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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納個妾,完全沒必要由杜齊觀這個王爺出馬,但反正是要去南邊的,將聘禮一起帶去,路上也安全許多。/大不了到了那裡,派個管家將聘禮送去就行了。所以杜齊觀聽瑞王妃這麼說,也沒有反對:「行吧。」
「你去南邊,是不是讓弈兒陪你一塊去?他在那邊呆了那麼久,比較熟悉。」瑞王妃又道。她不大放心杜齊觀的身體。
杜齊觀倒是有些猶豫。依他這做父親的性子,是不喜歡把兒子拴在一起的。畢竟兒子大了,自然有他自己的事要忙。但這個兒子就跟他們一直不親近,這讓他十分頭疼。如果這次能一起去南邊,倒是個相處的好機會,可以增進增進感情。[玉琢]魍首發
「可這一去,他要是不同意納葉姑娘為妾,你那打算就白費了。」他道。
這一說,瑞王妃也猶豫起來。她蹙眉想了半天,還是道:「那算了,還是別叫他吧。他那裡是大事,耽誤不得。」
杜齊觀長歎一聲,點了點頭,讓下人去收拾東西準備啟程。
瑞王妃在屋子裡呆坐了好一陣,對丫鬟道:「你讓王嬤嬤去看看,三公子在家不。探清楚在不在家就行了,不必告訴三公子知道。」
「是。」丫鬟領命去了。
過了一炷香時間,王嬤嬤回來覆命:「老奴走到半路,正好遇上三公子從鐵檻寺回來,此時已進了望日軒。」
杜浩然在京中,倒有大半的時間在鐵檻寺他師父那裡,有時候甚至還在那裡過夜。此時難得那麼湊巧,碰上他正好回家。
瑞王妃放下茶杯,站了起來,道:「立春、寒露跟我來,其他人都歇著吧。」
兩個大丫頭忙跟了上去。
望日軒雖然不是瑞王府最好的院子,卻也是風景最美、也最幽靜的地方,是瑞王妃煞費苦心為兒子佈置的,比起聶家給杜浩然住的院子,有過之而無不及,那一份雅致和精美,不是聶家那種沒見過世面的土財主出身的人能造得出來的。尤其難得的是,這望日軒離瑞王和瑞王妃所住的正院並不遠,從湖邊迴廊處走上不到一炷香的時候,就到了。
瑞王妃帶著兩個丫鬟進了望日軒,見裡面打掃收拾得乾乾淨淨。雖然只聞流水和鳥鳴聲,顯得十分清幽,但在花木和假山間時不時地能看到忙碌的下人的身影,並不讓人覺得寂寥。她滿意地點了點頭。
她們三人進到第二處拱門的時候,夏至便帶了一個小丫頭迎了出來,恭敬地施了一禮:「王妃。」
瑞王妃對她點點頭:「公子呢?」
「回來換了衣服,現在正在坐在院子裡喝茶看書。」夏至道。
瑞王妃的臉上露出笑容來。她這個兒子,最愛這院子的景致。只要不是天氣晴好,就喜歡坐在院子裡喝茶看書,不枉她這麼精心地為他收拾佈置園子。
「夏至。」瑞王妃走了幾步,忽然停下了腳步。她回頭看了立春和寒露一眼,道:「你們走慢些,我跟夏至有話要講。」
「是。」兩個丫鬟對視一眼,停住了腳步。
而瑞王妃則拉著夏至,向前急走了幾步,看看四周沒人,壓低聲音道:「夏至,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我把你派到三公子身邊來伺候是個什麼意思,想來你也清楚。有些事,該主動就主動,知道嗎?」網
夏至頓時羞紅了臉。[玉琢]魍首發
她是四個丫鬟中最漂亮的一個。當初三公子與王爺、王妃相認,被接回府來住時,瑞王妃把她派到這望日軒來伺候,她就隱隱猜到了王妃的意思。但王妃不發話,三公子也沒流露出那種意思,她便恪守本份,費心把這個院子打理好,別的一概不想。
而現在,瑞王妃發話了,她這心裡卻沒有特別喜悅的感覺。她害了一會兒羞,低聲道:「王妃對奴婢的厚愛,奴婢心裡感激。只是……只是三公子他……」她咬咬嘴唇,紅著臉低下頭去,沒有把話說下去。
她知道,瑞王妃對望日軒裡發生的事,一清二楚。
「我知道,我知道。」瑞王妃拍拍夏至的手,「一切都要講機緣,你懂嗎?」網
夏至抬起頭來,看著瑞王妃,眸子漸漸變得明亮,她福了一福,恭敬地道:「是,奴婢明白王妃的意思。」
「明白就好,我就知道你是個通透聰明的好孩子。」瑞王妃似是鬆了一口氣,「走吧。」說著舉步朝前面走去。
夏至知道秘密談話已結束,向後面招了招手,然後急步趕上瑞王妃,扶住了她的胳膊。
幾人繞過一座假山,再過了一座小橋,便遠遠看到杜浩然穿著一件天青色長衫,正坐在草地上的一張躺椅上,右手裡拿著一本書,左手拿著茶杯,正一邊喝茶一邊看書。
「弈兒。」瑞王妃看到兒子高大的身影,忍不住出聲叫道。
杜浩然聽到叫聲,抬起頭來,見瑞王妃扶著丫鬟走了過來,忙站起身,喚了一聲:「母妃。」又朝後叫道,「杜忘,搬張椅子來。」
「是。」躺在一棵大樹上的杜忘「彭」地一聲從樹上跳下來,先對瑞王妃施了一禮,這才飛快地竄回屋子裡,搬出一張跟杜浩然坐的一模一樣的椅子來。
「怎麼做事的?換一張椅子。」杜浩然一看杜忘搬出來的椅子,忙喝道。
瑞王妃擺擺手:「沒關係,我坐著試試看。」
雖是這麼說,但她看著那張椅子,還是暗睡在搖頭。
古人講究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尤其是瑞王妃這種名門出身的大家閨秀,更是一舉一動都要合乎規範。她想不通這個兒子明明一身的高強武藝,十幾個人都不能近身,現在看個書,卻還要躺著,就好像渾身都是懶骨頭似的。這樣子要是被人看見,非得讓人詬病不可。
不過隨即她就一陣心酸——就是這孩子被人擄去,吃了許多的苦,而且還失憶了,以前小時候學的禮儀才忘了一乾二淨。這事只能怪他們這做父母的,怎麼能怪孩子?
這麼想著,她扶著夏至的手,小心地坐了下去。那張椅子隨著她的動作,前後搖了一搖,讓瑞王妃十分的緊張。
杜浩然看了,忍不住笑了起來,道:「母妃不必擔心,掉不下來。」
說著他也坐到了自己的椅子上,給瑞王妃做了個示範。
瑞王妃哪裡在意這個?見兒子對自己笑,又出言關心她是否害怕,心裡頓時跟吃了蜜似的,十分歡暢。即使並不喜歡這椅子,仍連連點頭道:「不錯,這椅子倒是舒服。」
「母妃喜歡就好。」杜浩然微笑道,卻將目光投到了手中的書上。
瑞王妃見杜浩然臉上的笑容又淡了下去,手上仍不忍釋卷似的,她在心裡微微歎了一口氣,情緒低落了幾分。[玉琢]魍首發
自己以母親的身份過來,作兒子的即便手上的書再好看也應該暫時放上一放,陪母親說說話聊聊天,這才是孝道。可杜浩然卻不這樣。如果一會兒她不說話,他就自顧自地看自己的書;就是她說話,他也是「嗯嗯啊啊」地胡亂應上兩句,讓你感覺說的索然無味,只得抽身離去。
如果說這孩子是吃了苦缺少教養才這樣的,瑞王妃也不會傷心了。可偏偏,這孩子對別人那可是禮數周到,在禮儀上讓人絲毫挑不出錯來,便是對著兩位哥哥也還能有說有笑,可對著她和瑞王爺,就這是麼一付不冷不熱的樣子。
她和瑞王爺心裡便犯嘀咕,覺得這孩子是因為心裡怨恨他們,才會這樣。
「弈兒。」她心裡歎著氣,臉上卻仍掛著慈愛的笑容,「你師父身體還好吧?網不少字」
「還好。」杜浩然應道,眼睛仍沒有離開書本。
「我那天在城東看到一個園子,裡面的景致相當好,環境也清幽。我想買來送給你師父,你覺得如何?」
「不必了,他一個人住怪寂寞的,在鐵檻寺還有伴。」這一回杜浩然終於多說了幾句話,不過卻伸手將書本翻了一頁。
「聶家的事,後來怎麼樣了?」瑞王妃換了個比較難回答的問題。
「聶家啊?沒事了。」
「……」瑞王妃一陣氣苦。
她終於使出了殺手鑭:「弈兒,汝南王家的四姑娘不錯,跟你年貌相當,我明兒去看看,如果汝南王和王妃同意,我們就替你們把婚事定下來,秋天完婚,你覺得如何?」
這一回終於輪到杜浩然著急了。他放下了書本,望著瑞王妃道:「母妃,您不是答應過我,我的婚事由我自己做主的嗎?」網
見這孩子著急,瑞王妃終於舒了一口氣,放鬆地躺回躺椅裡去,悠悠然道:「我跟你父王雖說過這樣的話,但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都快二十一歲了,再不娶妻就說不過去了。汝南王對你有知遇之恩,要不是他在軍中慧眼識珠,將你提拔起來,又帶你回京面聖,咱們母子不知要過多少年才能有相認的時候。他家四姑娘長得不錯,又知書達理,從小就討人喜歡,跟你正好般配。難得的是,汝王妃見了我,也流露出結親的意思。我看啊,就這四姑娘好了,明天我就過去說。」
「不行,絕對不行。」杜浩然斬釘截鐵。他將手中的茶杯和書本放下,站了起來,看著瑞王妃道,「別怪我不提醒您,如果您一意孤行,到頭來的結果就是您對不住汝南王一家人,而我那靖安王府,絕不會多一個女主人。」說著轉身就進了屋子,再不出來。
這話的言外之意就是,只要瑞王妃堅持給他娶親,他就會搬到靖安王府去住。
「你……」瑞王妃望著的背影,眼淚一滴滴地落了下來。
杜忘看了,心裡不忍,責怪地將目光投向到房間裡。他想不明白杜浩然為什麼不願意接受父母對他的關心。就算他不願意娶汝南王家的四姑娘,也可以好好跟瑞王妃說嘛,非得鬧成現在這樣。
瑞王妃哭了一陣,卻沒有像往常一樣黯然離去,她默默地在院子裡坐了好半天,這才站了起來,走進了杜浩然的書房。
杜浩然不知在寫著什麼,見她進來,忙站了起來,不過卻沒有說話。
「孩子,我們知道你心裡怨恨著我們,怨恨我們把你弄丟了,讓你吃了這麼多年的苦,還失去了記憶。沒關係,你怎麼對我們,我跟你父親都不怪你,我們會用盡一切辦法去彌補這份過錯,只要你過得好,怎樣都行。」瑞王妃說完這番話,轉身離去。
杜浩然愣愣地站在那裡,望著瑞王妃離去的背影,好半天都沒有動彈。
「公子,我不知道你這樣做到底是為什麼。我只知道,要是我跟杜念有這樣的父母,我們做夢都會笑醒。」杜忘帶著氣道。
杜浩然閉上眼睛,緩緩地坐了下來,嘴裡吐出兩個字:「出去。」
「出去就出去。」杜忘嘟囔一聲,轉身就出了門。他還特意把腳步聲走得極重,以示心裡的不滿。
母子倆這場紛爭,瑞王妃並沒有跟瑞王說,回到主院看著下人細細地打點行李和聘禮,在第二天送丈夫出門,往南方去了。
而夏至在思考了幾天之後,終於在一天晚上,打扮得極漂亮,到杜浩然的書房裡給他送宵夜。
自打住到瑞王府來,這樣的事情杜浩然經歷了許多次了。此時見夏至的打扮與往常不同,他便微微皺了皺眉,敲敲桌面道:「放在這兒,出去吧。」
「公子。」夏至將宵夜從提盒裡拿出來,放到杜浩然指定的位置上,「你早些休息。」
「嗯。」杜浩然鼻子裡應了一聲,便接著寫自己的東西。
夏至見狀,咬了咬嘴唇,欲言又止。
「還有什麼事?」
「奴婢……奴婢想問,等葉姑娘接回來,要把她安置在哪個地方?奴婢好去把地方佈置出來。」
「接回來?什麼接回來?」杜浩然手中的筆一歪,寫了一個黑點在紙上。
「王爺這次去南邊,說要把葉姑娘接回來。」夏至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說這件事,只是這伯事像是梗在她喉嚨裡的刺,讓她不吐不快。(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