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兒整個人趴在地上,那淒厲的哭吼聲,控訴聲,足以讓任何一個人為之動容,安寧朝著念兒走過去,剛走了幾步,蒼翟卻是抓住了她的手腕兒,滿臉擔憂的柔聲道,「寧兒……」
蒼翟不願讓她靠近念兒,此時的念兒,已經處於崩潰之中,萬一做出什麼傷人的舉動,傷到了寧兒,那是蒼翟不希望看到的。
安寧將蒼翟的關切看在眼裡,安撫的朝他投去一個笑容,這個時候的念兒並不可怕,她現看似張狂危險,但實際上卻是她最柔弱無助的時候,想到自己的盤算,安寧依舊是堅持自己方纔的抉擇,走到了念兒的身旁,蹲下身子,安寧的手輕輕的落在念兒的肩上。
念兒身體一怔,抬眼望著面前的這張臉,更是記起了娘親稍早對她說過的謊言,嘴角勾起一抹苦澀,「你是不是在笑話我?你很高興嗎?你贏了,我記起了一切,你說的是真的,該死的真的!」
念兒的一字一句,幾乎是從牙齒縫中蹦出來,她恨這個結果,但是,記起了一切的她,卻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她幾乎就是這世上最大的笑話。
安寧會怎麼看她?一個被親生娘親欺騙的大笨蛋,一個被親生娘親推入火海,讓她用清白的身子做代價,來替她的另外一個女兒復仇的可憐蟲?!
這是老天對她的懲罰嗎?她本要勾引的人是蒼翟,可是,到最後卻陰差陽錯的,將清白給了另外一個男人全文閱讀!這是多麼的可笑啊!
念兒緊咬著牙,她在等,等安寧對她的嘲諷,可是,卻聽得安寧的聲音溫柔的響起……
「笑話你?你想被人笑話嗎?我贏了又如何?別忘了,我是你的二姐姐!」安寧嘴角扯出一抹笑容,對上念兒的眸子,這個時候,正是念兒最無助的時候,只要有人對她伸出手,她便會牢牢的記住吧!
果然,似乎沒有料到安寧會這樣說,專注的看著安寧,似乎是想探尋安寧說這句話的真誠度,二人就這樣僵持了許久,念兒從安寧的眼中,看到的只是澄澈,沒有絲毫雜質,就好似天空一般靜藍,讓人禁不住想要信賴她。
「二姐姐……」念兒的情緒慢慢的平息了幾分,猛地抓住安寧的手,似乎將她當成了唯一的救贖,「我的二姐姐!」
在記憶當中,這個二姐姐總是淡雅嫻靜,溫婉之中,給人淡淡的疏離,以前,二人並不親近,但是,此刻,她卻是讓她莫名感受到親切的人,她們二人的身上流著同樣的屬於爹爹的血液。
爹爹……念兒想到曾經那個疼她的爹爹,心中的悲傷蔓延開來,「二姐姐,爹爹他……娘殺了爹爹……」
安寧回握住念兒的手,柔聲的安撫著,如魔似幻,「你娘殺了你爹,你恨她嗎?」
「恨!」念兒毫不猶豫的點頭,她恨,一直都恨,同時也恨自己沒有辦法對娘親下狠手,替爹爹報仇。
可是,現在,一想到「報仇」二字,她的心裡卻絲毫都沒有了那份原本存在著的不捨,那個女人,還是她的娘親嗎?從小,她將自己當成寄托她對心愛男人思念的工具,在她殺死爹爹的時候,念兒就已經不復存在了,而她卻傻傻的壓抑著自己的仇恨這麼多年,最後,還落得此番下場。
她如何能不恨呢?
「本宮也不喜歡她!」安寧斂眉,說出自己心中對於詹楚楚的真實感受。
念兒一怔,驚詫於安寧的坦白,轉念一想,也對,娘親算計自己來對付安寧,是對安寧和蒼翟二人不懷好意,安寧又如何會喜歡她呢?只是,此次自己被娘親利用,推到了如此的刀鋒浪口,她也算是設計蒼翟和安寧的直接責任人了啊,安寧和蒼翟又會如何處置自己?
她可沒有忘記,蒼翟和安寧如今貴為皇上和皇后,生殺予奪,對於她這麼一個落入了他們手中的小女子,便是如踩捏死一隻螞蟻那麼簡單,認命嗎?她不想認命,可是,終究是被她的娘親親手推到了這樣的境地,她能怪誰?要怪也只能怪她那殘忍的娘親了!
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念兒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皇后娘娘,你要如何處置罪女?希望皇后娘娘能夠看在這份血脈的份上,給念兒一個痛快。」
她這輩子,還有什麼可以念想的呢?娘親算是在她的生命當中,塗上了濃墨重彩的一道打擊啊,她便是死,也要牢牢的記著那個女人對自己的殘忍。
安寧挑眉,輕聲一笑,「本宮不會殺你!不過……」
一刀殺了念兒,未免太便宜詹楚楚了,便宜敵人麼?這安寧可一點兒都不喜歡。
念兒對上安寧似笑非笑的眸子,「不過什麼?」
「本宮想和你做一筆交易。」安寧微笑著開口,那份嫻雅與貴氣,讓念兒竟打從心裡感到震懾。
「交易?」念兒皺眉,不解的詢問著,從她的身上,還有什麼可以得到嗎?
「對,交易,本宮說過,本宮不喜歡你的娘親,正好,你也恨她,本宮想知道,如果她此刻站在你面前,而你的手上有一把刀子,你是否會狠下心來,替你爹報仇,替你自己報仇!」安寧直視著念兒的雙眼,專注的留意著念兒的反應,在聽到她提起「報仇」二字的時候,安寧明顯察覺到念兒的眼底,隱隱有狠戾在閃爍著,安寧嘴角揚起一抹笑意,頓了頓,繼續說道,「本宮不會勉強你,不過,本宮知道,被人利用,被人當成棋子的滋味兒可不好受,有人沒有將你當成女兒看待,你又何必對她心慈手軟,這個世界上,善良是致命的軟弱,念兒,你只是被你的娘親欺騙了,但你終究是不笨的,理應知道,該如何選擇。」
安寧本可以就此暗中利用念兒,可是,她卻希望表明自己的意圖,有時候,光明正大比暗地裡動手腳,要多許多暢快。
以念兒此刻對詹楚楚的恨,她幾乎能夠猜想得到念兒的選擇。
念兒咬唇,看了安寧許久,似乎是在探尋著她的心思,「你想幹什麼?」
安寧聳了聳肩,「我不想幹什麼,我只是想知道,你難道就不想親口問問你的娘親,為何要對你這般殘忍嗎?」
這句話好似觸碰到了念兒心底最深處的東西,果然,念兒的臉色變了變,在思索片刻之後,便給了安寧答案,「好,我答應這個交易。」
念兒隱約能夠猜出安寧是要利用自己對付娘親,她又何嘗不想親手對付娘親,正如安寧所說的那樣,她想要親自問問娘親,為何會這般對她!
念兒想著安寧方纔的話,如果現在她的手中有一把刀子,是否能夠狠下心來,替爹報仇,替自己報仇?她心中的答案竟然是肯定的,以前她對娘親下不了手,是因為自己對她的恨不夠濃烈嗎?那麼現在經過了這件事情,她的恨足以讓拋開所有的一切所謂的親情。
棋子?她開始是娘親對付安寧的棋子,現在,她是安寧對付娘親的棋子,可是,這一次身為安寧的棋子,她卻是心甘情願。
「很好!」安寧滿意的點頭,親自替念兒解開了身上的束縛,將念兒從地上扶起來,扯了扯她身上的衣裳,試圖將她包裹得更加嚴實,正要讓人將念兒找個地方安置下來,目光卻在不經意間掃過了另外一抹身影,那正是賢親王蒼焱無疑。
此刻,賢親王蒼焱嘴角掛著血跡,臉上一片慘白,那雙手緊握著,似乎一直在一旁默默的看著這一切的發生,眼神之中,隱約流露出些微的不甘。
安寧挑了挑眉,想到什麼,輕聲在念兒的耳邊開口道,「念兒,對於這個人……你想……」
念兒意識到什麼,順著視線看了蒼焱一眼,臉色更是沉了下去,昨晚,娘親用了催情香,但回憶起那些模糊的片段,她也記得一些事情,這個男人是衝著安寧而來的吧!所以,他才在最開始的時候,就蒙住了她的眼,更或者是蒙住了「安寧」的眼,想到自己之後身體的異常火熱,她下意識的聯想到了那一杯酒,此刻心中頓時豁然開朗。
原來下藥的不僅僅是娘親而已,還有這個男人啊!
在那樣的藥物的控制之下,便是憑著身體的本能而動作,又怎麼有意識去留意到其他的事情呢?
可憐自己的清白身子……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念兒緩緩的閉上了眼,再次睜眼之時,她的眼裡已經是一片冰冷,「皇上,皇后娘娘,罪女昨晚不該扮成皇后娘娘,不然也不會……這是罪女咎由自取,怪不得別人!」
怪不得別人?好一個怪不得別人?這話乍一聽,還真是讓人覺得有那麼幾分無奈,但是,如蒼翟安寧這般精明的人,乃至是蒼焱本人,都已然聽出了些微的端倪。
念兒的話一落,蒼翟銳利的眸子一緊,頓時迸射出一道危險的光芒,安寧則是若有所思的看了念兒片刻,露出一抹輕笑,心中暗歎,好一個念兒!怪不得別人麼?
她並非覺得怪不得別人,心中的不甘與對蒼焱的恨意,怕是比任何人都強烈吧,畢竟是清白的身子被毀了,對於這樣一個女子來說,又怎會讓這件事情就這麼過去呢?
她不想讓這件事情就這麼過去,可是,她卻知道,她沒有那個本事來對付蒼焱,出這一口惡氣,她雖然沒本事,但是卻有辦法,那便是利用她和蒼翟來替她完成這件事情。
念兒在提醒蒼翟和安寧,蒼焱昨晚的舉動,都是衝著安寧而來,她就不相信,憑著蒼翟對安寧的在意,又怎麼會放過這個對他心愛之人如此覬覦的男人!
念兒這是想借刀殺人啊!
安寧瞥了一眼蒼翟,察覺到他眼底的幽深,已然明瞭蒼翟的決定,他是不會放過蒼焱的,不過,她倒是覺得,這卻不是因為念兒的挑撥刺激引起的。
不錯,蒼翟又怎會遂了一個念兒的挑撥刺激?他不會放過蒼焱,一想到,昨夜的女子,差一點兒是安寧,蒼翟的心中就萬分的恐懼,銳利的目光掃過蒼焱毀了的左眼,看來,這才沒過多久,他就已然忘記了教訓了啊!
嘴角擎起一抹冷意,蒼翟的眼神讓人看著,竟下意識的為之膽寒。
而這當事人之一的蒼焱,此刻卻是在心中暗自問候了幾遍那個叫做念兒的女人,這個該死的賤人,要不是昨晚,她和她娘親的算計,自己也不會誤以為那是安寧,還害得他平白落空了這次算計,此刻反被蒼翟握在了手中,還有……蒼焱猛然意識到昨晚的異常,心中更是禁不住低咒,該死的!要不是那藥物的控制,他定也會在中途察覺到這個女子並非安寧,畢竟……目光落在地上散落的衣服上的一抹鮮紅,那是昨晚這個叫做念兒的女人留下的,如果他是清醒的,又怎會察覺不出這一點的端倪?可是……他娘的,都是這個女人的錯!
蒼焱黑著一張俊臉,不,此刻倒不能說是俊臉了,那臉上因著蒼翟方纔的那一拳,明顯腫了起來,雖然俊朗的輪廓仍在,但是,這一眼看上去,卻是怎麼看怎麼彆扭。
「既然這樣,那麼,念兒,本宮便安排你在這裡住下吧!」安寧斂眉,柔聲開口,隨即對著不遠處的兩個宮女吩咐道,「快去收拾一個上等的房間出來,替念兒姑娘準備一桶熱水,念兒姑娘要洗浴。」
說著,便親自扶著念兒,朝著聖池之外走去,到了宮女的身旁,兩個宮女便將念兒給接過去,念兒不安的看了安寧一眼,似乎欲言又止。
「去吧,你放心,她們會照顧你。」安寧揚了揚嘴角,溫聲道,那如沐春風的聲音,好似有安撫人心的功效。
念兒咬了咬唇,還是隨著宮女,緩步離開……
念兒離開,但方纔在這裡看著好戲的人,卻依舊站在原地,安寧看著這些僧人,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笑意,她自然不會認為這些人平白無故的來了這裡,事先定是有人通知啊。
想到詹楚楚,以及這一連串的事情,聰慧如安寧,又怎會看不出這其中的端倪,這些人想必是詹楚楚找來的證人吧!亦或者是詹楚楚幫助念兒奪得名分的工具。
她設計好一切,再利用傳聞,逼迫自己前來捉姦在床,是想讓她看到自己心愛的男人並非是非她不可,她要在她的臉上,狠狠的打上這一耳光,可惜……到最後,那一耳光卻是打在了她自己女兒的臉上。
幸虧昨晚的陰差陽錯,幸虧要了念兒身子的人不是蒼翟,不然,此刻,詹楚楚怕是得意的在利用這些「見證人」,逼迫皇上納妃了吧!
眼裡劃過一抹陰冷,安寧銳利的視線一一掃過眾人,冷聲道,「本宮以為,佛門弟子,四大皆空,沒想到,佛家弟子倒也如此愛看熱鬧,各位,看夠了嗎?看夠了的話,就都散了吧!方才外界所傳的消息有誤,先帝正值喪期,還未出殯,皇上又怎會為了私慾,而寵幸姑娘家,不過……是大家誤會了,你們也都看到了,也應該明白佔了那個姑娘身子的人到底是誰。」
安寧的聲音傳進每一個人的耳朵,眾僧人因著皇后娘娘這促狹的話,而耳根子通紅,也明白皇后娘娘的意思,皇后娘娘看似說得輕巧,但其中的警告之意,卻是流露無遺。
皇后娘娘是在警告他們,休要再繼續將那謠言傳下去,如果違令的話……身體劃過一道寒顫,他們看著這個溫婉嫻雅的皇后娘娘,明明是一個這般嬌弱的女子,但為何卻有一種讓人情不自禁心生敬畏的力量。
「小僧明白!小僧不敢亂傳。」在場的僧人們皆是齊聲道,表明他們的心跡。
安寧暗自挑眉,滿意的點頭,「都下去吧!這幾日先帝的超度祈福,就勞煩大家了。」
安寧交代完,那些人便不敢在多留,立即行了個禮,便退了下去,整個聖池旁,就只剩下蒼翟,安寧,以及地上略顯狼狽的蒼焱,三人各自處在一個位置上,一陣詭異的沉默。
「賢親王,你佔了人家姑娘的身子,可要給人家一個名分?」安寧率先開口,打破這詭異至極的沉默。
幾乎是下意識的,蒼焱皺了皺眉,朗聲反抗道,「不!」
蒼焱緊咬著牙,那一個「不」字,幾乎是從牙齒縫中蹦出來,給那個女人名分?哼,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那個女人懷了他的好事,他恨她都來不及,又怎會給她名分?
況且,這句話從安寧的口中問出來,蒼焱心裡更加不是滋味兒,他要的是安寧,從來都不是別人!
安寧幽幽的看了蒼焱一眼,卻是刻意忽視著他看著自己時,眼底的那份熱切,扯了扯嘴角,冷聲道,「男人,果真都是無情的!」
此話一出,不僅僅是蒼焱,就連蒼翟也是皺了皺眉,申述的目光看著安寧,柔聲喚道,「寧兒……」
無情嗎?他可以對任何人無情,唯獨對寧兒是例外啊!寧兒怎麼能夠將他也連帶著說了進去?
蒼翟的反應讓安寧禁不住發笑,呵呵的道,「當然,除了皇上以外……不過……」安寧幽深的目光微轉,蒼翟的有情,也唯獨對她罷了,對別人嘛……
安寧目光不著痕跡的掃過蒼焱,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濃郁,沒有接著方纔的話端,而是轉口道,「皇上,寧兒今天起得太早,有些累了,先回廂房休息片刻。」
說罷,便福了福身,轉身朝著聖池外走去……
在轉身之際,安寧的嘴角揚起一抹冰冷嗜血的笑意,對於蒼焱的作為,她的心中是不悅的,不管蒼焱最終是佔了誰的身子,他都是衝著她安寧而來,這個男人,不管他安的是什麼心,安寧對他的厭惡,有增無減。
對付蒼焱,根本就不用她來出手,蒼翟又怎麼會放過他呢?
想到蒼焱那被毀掉的左眼,安寧的眸子緊了緊,隱隱泛著幽光,蒼翟對外所傳,蒼焱的眼睛是蒼焱自己為了先帝而廢,聰慧如安寧又怎麼猜不出這其中的端倪。
以蒼焱的性子,又怎會因為別人自殘?更何況,因為一個死了的人自殘,說是聊表孝心,但卻一點也沒有說服力,讓安寧無法相信,想著那天的情形,那眼睛,應該是和蒼翟有關吧!
想到此,安寧眼中的光芒越發的邪惡,蒼焱落在蒼翟的手中,上一次是眼,那麼這一次呢?直覺告訴安寧,蒼焱不會太好過才對!
而此時,寺院後山下庵堂中,一個廂房內,詹楚楚在房間中踱著步,想到方才發生的一切,想到自己計策的失敗,臉色怎麼也無法舒展開來,這個時候念兒怎麼樣了?她已經露出了端倪,會不會供出她來?
一想到此,詹楚楚的眸光更是陰沉了幾分,夾雜著些微的擔憂。
不,她現在已經管不得念兒了,她現在應該想的是,要怎麼才能夠出得了這座寺院。
如果念兒將她也供了出來的話,那麼安寧和蒼翟必定會加大這座寺院的守衛與查巡,她如今沒有任何準備的想要出去,必定是難上加難,可是,她不能繼續留下了!
她必須想辦法出去!
詹楚楚正如是想著,卻聽得身後的門吱嘎一聲,被打開,詹楚楚一臉防備的聞聲看過去,當看到來人之時,詹楚楚身體怔了怔,詹玉顏?她來這裡做什麼?
詹楚楚意識到她如今的身份,斂了斂眉,壓下心中方才積聚起來的擔心,朝著詹玉顏扯了扯嘴角,「華顏,你來這裡走什麼?可是有事?」
詹玉顏挑眉,對方此刻雖然已經鎮定了下來,但是,最開始的那一抹做賊心虛的驚詫,詹玉顏還是看在了眼裡,加上自己方才是跟著「陰絮」師叔而來,斷然是不會弄錯什麼的,這個陰絮師叔,定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貓膩。
詹玉顏沒有表現出太多的異樣,溫和的開口道,「陰絮師叔,華顏來找你,是為了一本經書,陰絮師叔忘了嗎?五日前,師傅讓陰絮師叔將那本《玉蘭經》找出來,交給師傅,這些時日,忙著先帝的法事,倒是忘記了,方才師傅突然記起,遂叫華顏過來問問陰絮師叔,看看《玉蘭經》是否已經找到了?」
詹楚楚又如何知道詹玉顏那勞什子的師傅讓陰絮找什麼《玉蘭經》的事情,不過,此刻,她卻是不能露出絲毫端倪,扯了扯嘴角,恍然的輕拍了一下額頭,歎息的道,「你瞧瞧我,這段時間都忙慌了,忘記了師姐的交代,那《玉蘭經》還沒有找到,這可如何是好?」
詹玉顏皺了皺眉,隨即聽得詹玉顏繼續道,「華顏,你看這樣可好,我立刻去藏經閣找,找到了,親自給師姐送過去,也就不勞煩你了。」
「這……」詹玉顏故作為難的道,「這不好吧!」
「這怎麼不好?」詹楚楚立即開口道,「要是師姐怪罪起來,一切的責任都有我來承擔,有什麼不好的?」
詹玉顏斂眉,幽幽的開口,聲音低沉了些許,「這自然是不好的,師叔去藏經閣找《玉蘭經》,只怕是把整個藏經閣都翻過來,也找不到這麼一本書吧!」
詹楚楚微怔,眉毛立即皺了起來,對上詹玉顏的眸子,防備的看著她,「你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你還不明白嗎?根本就沒有師傅讓你找《玉蘭經》的事情,不僅如此,藏經閣中,根本就不存在這麼一本書,這不過是我杜撰出來的罷了,陰絮師叔?我應該叫你陰絮師叔嗎?」詹玉顏揚起眉毛,微笑著看著詹楚楚,絲毫都不忌憚的揭穿她的偽裝,看到那雙眼中呈現出來的慍怒與危險,詹玉顏立即開口道,「別想殺人滅口,你怕是不知道外面的情況,況且,我可不一定會告密。」
聽著詹玉顏的話,詹楚楚的神色微微放鬆了謝謝,不過,因為詹玉顏的狡詐,心中還是有些不悅,「你想做什麼?」
「我想知道你是誰!」詹玉顏挑眉,臉上的笑容益發的濃郁了幾分。
詹楚楚眸子緊了緊,好一個詹玉顏,果真不愧是詹家的大小姐,竟然被她看出了端倪,不過……想到什麼,詹楚楚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柔聲道,「好,我告訴你我是誰,我也不怕你知道我是誰,玉顏侄女兒,雖然我們很少見面,但你還是該叫我一聲姑姑!」
姑姑?這一下換詹玉顏吃驚了,腦中快速的思索著這兩個字所代表的意思。
姑姑?爹爹的妹妹嗎?那個曾經嫁給鳳家大少爺,後來又莫名失蹤的姑姑?
詹玉顏神色複雜的看著對方,竟然是她嗎?
「玉顏侄女兒,你應該知道,是誰毀了詹家一門,你本該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可是如今呢?我哥最疼的女兒便是你了,你就能夠眼睜睜的看著詹家落得如此下場,讓毀了詹家的人坐在那個高位上,接受眾人的景仰嗎?」詹楚楚利眼微瞇著,朝著詹玉顏一步一步的走近,「事實上,憑著你的高貴與血統,才是最有資格坐上皇后之位的,哥哥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讓詹家獨領風騷,看來,這也只有你有能耐實現連哥哥都無法實現的目標了。」
詹玉顏皺了皺眉,卻是冷笑一聲,「姑姑嗎?玉顏只能說姑姑太不瞭解玉顏了,玉顏若是對那後位有興趣,當初就不會曲身於這庵堂了,所以,姑姑休要費心思來給我灌輸這些東西,我可不是你那可憐的女兒,能夠任憑你笨擺佈。」
詹楚楚臉色沉了沉,眼裡劃過一抹不悅,正在失望之際,卻聽得詹玉顏的聲音再次響起。
「姑姑,我還是那句話,詹玉顏在詹家,不,詹玉顏在出家為尼之時,就已經不存在了,這個世界上,有的只是華顏,而不是詹玉顏,詹家毀了便毀了吧,這世間的東西,不都是從無到有,在經歷了繁盛,最後終究還是要趨近滅亡的嗎?詹家的覆滅,便是應了事物發展的規律,我不會去為詹家報仇,並且,我這麼一個小小的女流之輩,自認沒有那個能耐去報仇,所以,我們的道根本就不同。」詹玉顏斂眉,聲音平靜的道,無人能夠探知她的話到底有幾分真假。
詹楚楚眉心皺得更緊,冷哼道,「不孝女!詹家怎麼會有你怎麼一個女兒?」
詹玉顏挑眉一笑,卻是並沒有因為詹楚楚的這句話而記恨什麼,反而柔聲開口,「既然我喚你一聲姑姑,我也不會害你,你現在是不是想逃出這個寺院?呵呵……你應該是想的,你可不知道,方纔我在外面便聽聞了消息,方丈已經下令讓戒律院的師兄們大肆搜捕可疑人士,你應該也知道,為何會出現這樣的狀況,你那女兒……」
隨著詹玉顏的話,詹楚楚的臉色更是一陣青一陣白,心中暗自低咒出聲:該死的念兒,果真是這般不濟事,倒是將她也給暴露出來了嗎?
「你能幫我逃出去嗎?」詹楚楚期待的看著詹玉顏,希望她能夠看在這份血緣關係上,給她提供一些幫助。
詹玉顏眸光微閃,感受到詹楚楚對自己答案的緊張,沉吟了片刻,才緩緩道,「當然能,你是我的姑姑,我自然會幫你。」
「真的?」詹楚楚臉上一喜,立即上前,激動的抓住詹玉顏的手腕兒,方才滿心擔憂的她,此刻輕鬆了不少。
「自然是真的,不過,華顏雖然對這寺院的各處有所瞭解,但是,如今形勢緊張,皇上的人,怕也是要加強搜捕了,所以,若是不成功,姑姑可不要怪華顏啊!」詹玉顏將醜話可是說在了前頭。
詹楚楚點頭,「這是當然,只要有你相助,我定能夠逃出這寺院!」
詹玉顏但笑不語,定能夠逃出這寺院嗎?事情可沒有她想像的那般簡單啊!
詹玉顏沒有多留,她此番跟蹤,就是要知道陰絮師叔的真正面目,如今她已經知道,那麼接下來要做的事情……眸光微斂,遮住眼底閃爍著的幽光,她一定會好好的利用這一次機會。
詹玉顏走出房間,直接朝著安寧所暫居的院子而去……
院子裡,安寧讓念兒就在她的隔壁房間住下,吩咐宮女好生照料著,不過,隨即,她立即吩咐搜尋詹楚楚的人,加強了力度。
正在房間裡喝著茶,卻聽得門外響起一個腳步聲,隨即,敲門聲傳來,安寧斂眉,「誰?」
「皇后娘娘,是奴婢。」門外的聲音讓安寧眉毛一挑,饒有興致的放下了茶杯,這聲音不是詹玉顏的嗎?
憶起昨日對詹玉顏的試探,安寧的眸中劃過一抹異樣,「進來。」
門被推開,一身尼姑裝束的詹玉顏出現在安寧的面前,如一個丫鬟一樣,恭敬的福了福身,向安寧問好,但是,詹玉顏終歸是大家小姐出身,便是這一身素衣,以及那自稱的「奴婢」,也有些掩飾不了,她隱含著的高貴。
這個女人,天生該是被好生供養著的!
「華顏,你昨日受了傷的手還沒有好,怎麼不好生在房間裡歇著?」安寧嘴角揚起一抹笑意,一臉溫和的道,那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親切氣息,便是誰也無法抗拒。
饒是此刻的詹玉顏,也不由得怔了怔,幾乎有一個錯覺,好似安寧是徹底的相信她的一般。
可是,她卻不能如此輕易的便相信,要知道,只要估量錯誤,那麼,最後的結果就是完敗,所以,她每走一步都必須要小心翼翼。
「回娘娘的話,奴婢的手已經不礙事了,奴婢今早聽說了寺院中發生的事情,所以想著,娘娘這裡的人手是不是會忙不過來。」詹玉顏小心翼翼的道。
「呵呵,還真是一個貼心的姑娘,既然這樣,你便先在這裡吧,哎,連你都聽見那事情了,也不知道是誰這麼這些女人是怎麼回事,這不是將自己給害了嗎?」安寧淺淺的抿了一口酒,意有所指的道。
詹玉顏聽安寧正好提起這茬,也就順著接了下去,「娘娘,這是她自作自受罷了,不過,奴婢聽說指使她的那個人還未找到,娘娘可要小心些,那人要算計皇上和皇后娘娘,怕也不會那麼容易善罷甘休。」
「你的擔心倒不無道理,不過,本宮可不是什麼人的偶能夠算計的,她今日即便是沒有得逞,也已經觸怒了本宮,本宮是斷然不會放過對本宮以及本宮的心愛之人存歹意的人,無論是誰,本宮都不會給他任何好下場。」安寧放下手中的茶杯,若有似無的敲打著詹玉顏。
詹玉顏心中微怔,泛出一股異樣,她更是肯定了皇后娘娘並不信任她的事實,想到自己的盤算,看來是越來越有實行的必要了。
詹玉顏沒有多話,見安寧杯中的茶快完了,便立即貼心拿起茶壺,替安寧斟上,如一個丫鬟一般,在安寧的身旁伺候著,但一舉一動,都在安寧的眼皮子底下。
寺廟中的另外一處院子裡,房間中,獨獨剩下蒼翟和蒼焱兩兄弟,在蒼翟吩咐人將蒼焱從聖池轉移到這邊來之後,蒼焱就一直很被束縛著,此時,更是被綁在了一根柱子上。
蒼焱原本大部分**的身子,此刻雖然胡亂的套上了一件衣裳,但是,依舊掩飾不住他的狼狽。
自從蒼焱被綁在這裡開始,就一直用那狠戾的目光死死的瞪著蒼翟,好似要將他的身體瞪出一個窟窿一般。
而被他瞪著的蒼翟,則是坐在對面的椅子上,似乎沒有將蒼焱眼底的狠辣放在心上,手中把玩著一把飛刀,好似在思索著,要用這把飛刀在蒼焱的身上製造出什麼讓他難以忘記的教訓。
「蒼焱,算計落空的滋味兒,可好受?」蒼翟驟然開口,打破房間內的沉默。
蒼焱皺眉,算計落空?想著在稍早,他還滿心得意的想要給蒼翟沉重的打擊,可是,一切終究都是落空了,不過……
「蒼翟,你憑什麼這麼綁著我?別忘了,我是父皇欽定的賢親王。」蒼焱緊咬著牙,昨晚的女子不是安寧,那麼,他不過是要了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女子罷了,蒼翟沒有任何綁他的正當理由。
「呵呵……」蒼翟冷冷一笑,手腕兒一翻,手中的飛刀便順著他丟出去方向,直直的射向綁在主上的蒼焱。
蒼焱看著那銳利的刀鋒朝著自己越來越近,瞪大著眼,眼裡有一抹恐懼一閃而過,最終還是眼睜睜的看著按飛刀,刺入自己的肩胛處……
「啊……」蒼焱悶哼出聲,狠狠的對上傷了他的罪魁禍首,「蒼翟,我和你勢不兩立。」
「哦,是嗎?勢不兩立?朕倒是很期待,你怎麼和朕勢不兩立!」蒼翟起身,隨手拿起了身旁的另外一把飛刀,緩緩的朝著蒼焱的方向走近,渾身散發著的氣勢,讓人不寒而慄,邊走邊說道,「你方才說,朕憑什麼這麼綁著你?那麼朕現在便告訴你,朕想綁你,不需要任何理由,先帝欽點的賢親王嗎?去他的!
你在朕的眼裡,連屁都不是,朕要殺了你,就如捏死一隻螞蟻那麼簡單,記得上次你的這只左眼是怎麼毀的嗎?」
蒼翟頓了頓,利眼更是瞇了起來,「看來,你上一次沒有記住教訓啊!朕親自讓你看到蒼瀾的死,也沒有讓你長記性,你知道朕最忌諱的是什麼,可你……呵呵,你竟是專門找朕忌諱的點打擊,你以為,朕可以毀了你一隻眼睛,就不能毀了另外的嗎?」
「你有本事毀了本王另外一隻眼睛,這一次,你又會用什麼理由昭告天下?」蒼焱冷笑一聲,似乎對蒼翟沒有多少畏懼之意。
只是,他的話剛落,卻聽得蒼翟哈哈的大笑出聲,那笑聲在這房間之內迴盪,讓整個房間更是平添了幾分詭異,聽著蒼翟的笑容,蒼焱的頭皮竟然有些發麻,心中亦是生出了些微的不安。
終於,蒼翟的笑聲驟然頓住,蒼翟銳利的目光幽幽的看著蒼焱,似笑非笑,詭譎與邪惡在眼中交織著,「誰說朕要毀了你另外一隻眼睛?朕這一次要給你更加刺激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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