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瀾瘋狂的大吼,在大殿中迴盪,指控直指北燕皇帝,北燕皇帝心中一怔,比他敗得更慘嗎?他這一輩子,確實是敗得夠慘的,蒼瀾的話,沒有說錯啊,他不是一個好父親,無論是對蒼翟,還是對其他的子嗣,他都是無情的,對於妻妾……他愛昭陽,卻因為愛得太過自私,讓她在這冰冷的皇宮之中香消玉殞,對於他不愛的那些后妃,他也是負了她們的一生,在這個皇宮之中,他才是最大的失敗者啊!
可是,對於蒼瀾最後的那一項指控,北燕皇帝的眸子緊了緊,眼底一抹幽深迅速的凝聚在一起,如風雲匯聚變幻著。
「北燕就要毀了,徹底的毀了,毀在你的手上,哈哈……」蒼瀾好似真的瘋了,口中不停的呢喃著。
在場的人,皆是神色各異,蒼瀾的話,更是提醒他們一個問題,他們即便是不想面對,都不得不面對了。
皇上已經中了七星海棠,據傳,中了七星海棠,人便會慢慢的忘記最不願意忘記的東西,直到恢復嬰兒的心智,最後如一個白癡一樣的死去。
現在的北燕國,還沒有冊立皇位繼承人,皇上當務之急是要將皇位繼承人確立啊!
而現在的幾位皇子……各個官員看了一眼在場的幾位皇子,五皇子已經被下令斬首,六皇子,四皇子二人,才能並不出眾,怕是無法挑起北燕國這個擔子,而二皇子……北燕素來的規矩,歷代鳳皇后所生的兒子,是沒有繼承權的,那麼……現在唯一剩下的……眾人看向宸王蒼翟,他的身上也是流著北燕皇室的血啊,他是貨真價實的蒼家人,曾經的三皇子,可是……除了北燕皇室的血,他的身上還流著東秦皇室的血,這一點,卻是他們所排斥的。
眾人的耳邊不斷的迴盪著五皇子蒼瀾方纔的話,若是皇上冊立宸王蒼翟為皇位繼承人,北燕會毀了啊!
這個時候,最是擔心北燕皇帝將還給傳給蒼翟的,就要數鳳皇后和二皇子蒼焱了,蒼瀾如今的下場,已經不再是他蒼焱的威脅,可是,蒼翟帶給他的威脅,在此刻卻是尤其的大。
皇上中毒太突然了,這根本讓蒼焱等人措手不及,現在,一切就只能聽天由命了嗎?
不,蒼焱的心緊緊的揪在一起,下意識的緊握成拳,斂眉,似乎是在思索著到底該怎麼左右父皇的決定。
可是,北燕皇帝的決定,又怎是那麼容易左右的?
「皇上,這皇位繼承人……」有人開口,試探的道,現在這個時候,到底選哪一個皇子作為皇位繼承人,關係甚為重要,皇上的心智會慢慢的退化,必須早些確定繼承人,才算穩妥,要是等到皇上的心智退化之後,怕是……
「父皇,當務之急是尋找解藥,解除皇上身上的劇毒,至於繼承人之事,此刻談來,為時尚早。」蒼焱開口,滿臉的關切,他知道,現在父皇若是真的要確立皇位繼承人,以他對蒼翟的偏愛,將皇位傳給蒼翟的機會十分的大,所以,他必須等,拖延時間來為自己爭取機會,等到父皇真的喪失了心智,他才能從中鑽到空子。
「對,皇上,焱兒說的對,皇上的身子重要,你們這些攛掇皇上早些冊立繼承人的是什麼意思?當真是以為皇上快死了嗎?皇上乃真命天子,性命自有天祐,難道你們一個個的都希望皇上早死,好擁立新皇登基嗎?」鳳舞附和道,咄咄逼人的態度,讓方纔那提出冊立皇位繼承人的大臣,臉色頓時蒼白。
安寧又如何不知道鳳舞和蒼焱這對母子的心思,斂眉,眼底一抹精光一閃而過,嘴角微揚,淡淡的開口,「據說七星海棠是鳳家的寶貝,有沒有解藥,我想鳳家人,應該比其他人都要清楚才對,二皇子殿下的母妃是鳳家人,聽二位的語氣,如此說來,這七星海棠並不是外界所傳的那般,沒有解藥了,既然這樣的話,前鳳皇后說的倒是有理,皇上的身子重要啊!二位,是不是要快些拿出解藥,讓皇上服下才好?」
話落,二皇子和鳳舞身體皆是一怔,解藥?七星海棠,哪裡有什麼解藥?而這宸王妃,竟要他們給出解藥,他們哪裡拿得出來啊?!
安寧滿意的看著二人的反應,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濃郁,不過,她可沒有打算如此放過二人,「難道二位不願意將解藥拿出來救皇上嗎?」
安寧的步步緊逼,蒼焱和鳳舞臉色更是難看,鳳舞目光閃爍著,「這……這……」
蒼焱眸子一緊,眼底劃過一抹不悅,「解藥,總會找到的!」
「那若是找不到呢?」安寧對上蒼焱的雙眸,絲毫不掩飾她的挑釁,「若是找不到,是不是就眼睜睜的看著皇位空虛,兄弟多嫡,北燕社會搖搖欲墜?」
安寧的話,如在大殿之中投下了一記炸彈,頓時,所有的人都交頭接耳了起來,這宸王妃說得不錯啊,無論這七星海棠找不找得到解藥,當務之急,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冊立皇位繼承人!
「皇上,請冊立皇位繼承人!」一陣交頭接耳的討論之後,在場的官員超過半數跪在了地上,起身向北燕皇帝請旨。
蒼焱和鳳舞臉色更是沉了下去,北燕皇帝一直沉默著,靜靜的看著這一切,心中卻是早已經有了決斷,北燕皇帝是什麼人,畢竟是當了這麼多年的皇帝,這些臣子們的顧慮,蒼焱和鳳舞的顧慮,他會看不出來嗎?
斂眉,眼底一抹幽深凝聚,再次抬眼之時,北燕皇帝的目光變得銳利,在所有人的視線當中,北燕皇帝利眼,一一在眾人的身上掃過,最後落在了六皇子蒼璘的身上,「老六,你可想當皇帝?」
所有人的注意力頓時集中到蒼璘的身上。
六皇子蒼璘突然被點到名字,身體一怔,他沒有想到,父皇回如此問他的意願,他可想當皇帝?如果他的答案是「想」,父皇又會讓他坐上皇位?
蒼璘斂眉,沉吟片刻,終於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朗聲開口,「父皇,兒臣沒有帝王之才,難以擔當重任!」
在還是二哥跟班的時候,他沒有那個野心,在栽在了宸王和宸王妃手上之後,他更加沒有這一份野心,皇帝又怎是那麼容易當的?即便是坐上了皇位,有二哥的野心在,有宸王對北燕皇室的恨在,他也休想將皇位坐得安穩!
北燕皇帝滿意的一笑,「既然不願,以後便做個王爺吧!賞良田萬頃,黃金萬兩,奴僕千名,宅院兩座,從今之後,不得入朝,若有違反,視為謀逆,格殺勿論!」
蒼璘心中微怔,下意識的抬眼看向北燕皇帝,父皇他是要……僅僅是片刻,蒼璘便明白了過來,父皇是要自己和皇權徹底的劃清界限啊!同時也絕了其他人拉攏他心思!
這是對他的防備,也同樣是對他的保護!蒼璘赫然發現,父皇對他並非冷情,之時,在這皇宮之中,爾虞我詐,勾心鬥角的事情太多,掩蓋了原本的那份親情,所以,他們都忽視了罷了!
蒼璘嘴角一揚,跪在地上,朗聲謝恩,「謝父皇隆恩,兒臣領旨!」
想到什麼,蒼璘頓了頓,眉宇之間多了些微的愁緒,「父皇,兒臣懇請父皇允許兒臣在皇宮多住兩月!」
中了七星海棠之毒,七七四十九天才能命隕,兩個月的時間,父皇應該是出殯了!
北燕皇帝明瞭他的意思,眼底劃過一抹苦澀,也有兒子想在最後盡孝麼?那證明,他這個父親,並不是完全失敗的吧!
可是,北燕皇帝想到什麼,搖了搖頭,「罷了,無需等這麼久,朕方纔的旨意,明日生效!」
「父皇……」蒼璘心中一緊,想要說些什麼,但是,從北燕皇帝眼中看到的堅決,蒼璘卻是嚥下了要出口的話,閉上眼,蒼璘心中複雜的情緒交織著,緊咬著牙,一字一句的道,「兒臣……遵旨!」
看來,他也只能在遠離皇宮的地方,遠遠的送父皇一程了!
北燕皇帝的深深的看了蒼璘一眼,目光轉移到四皇子的身上,依舊問出了方才對蒼璘的那句話,「老四,你可想當皇帝!」
「不想!」幾乎是想也沒想,赤驥開口道,他本就不是真正的四皇子,所做的一切都不過是為了主子罷了,皇帝,他可沒有放在眼裡。
北燕皇帝聽到這個答案,卻沒有如對六皇子蒼璘那般,對四皇子多做安置,眼底隱隱閃爍著的高深,讓赤驥在那一刻,好似有一種被看穿了的感覺,身體猛然一怔,赤驥再想深做探究,北燕皇帝的注意力已經不在他的身上。
眾人的視線,隨著北燕皇帝來到了二皇子蒼焱的身上,而此刻,二皇子蒼焱被北燕皇帝那銳利的目光看著,心中竟有些忐忑,父皇回問他方纔的問題嗎?那麼,他又該怎麼回答?
想!他又怎會不想當皇帝?可是,此時此刻,若是將自己的心思表露了出來,又是否會是一件好事?
他本沒有繼承權,若是想當皇帝,必定會坐實了他心思不正,覬覦皇位的罪名,可是……若是回答「不想」,那麼,這一次,他便和皇位失之交臂了。
蒼焱心中掙扎萬千,一張俊美的臉,此刻也是陰沉著,他沒有什麼時候比此刻更加痛恨他鳳皇后兒子的身份,現在,橫在他面前的大石,不僅僅是蒼翟,還有這個身份啊!
沉默,大殿之中,一陣沉默,眾人似乎是在等,北燕皇帝再次詢問,同時也在等二皇子的回答,二皇子會回答什麼?眾人心中暗自猜測著。
長久的沉默,給了蒼焱思考掙扎的時間,終於,在他的心裡,已經做好了決定,他的回答是「願意」,這對他來說,是一次機會,他絕對不能放過,不願意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是嗎?況且,他也已經想到了最好的理由,來粉飾自己的野心。
蒼焱對上北燕皇帝的目光,此刻,他也在等,他似乎是做好了為他的皇帝夢戰爭的準備。
大殿之中依舊一片寧靜,靜得近乎詭異,甚至連呼吸聲,都有些小心翼翼,終於,在這一片沉默之後,北燕皇帝的聲音再次響起……
「來人,擬詔,朕命不久矣,念繼承人久為定下,今日,考量幾個皇子的德行才能,二皇子德行尚佳……」北燕皇帝一字一句,朗聲道,聲音傳遍整個大殿,足以讓每一個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話到此,眾人的神色微微波動了一下,皇上中意的是二皇子蒼焱嗎?
就連二皇子本人,此刻心中也是興奮雀躍了起來,他還準備了一個完美無缺的理由,現在怕是用不到了,他沒有想到,父皇還是決定將皇位傳於他嗎?
此刻,二皇子蒼焱臉上綻放出一抹燦爛的笑容,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他穿著龍袍,接受百官朝拜的樣子,浮現出他狠狠將蒼翟踩在腳底下的樣子,身體的血液都沸騰了起來,對,他登上皇位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打壓蒼翟。
想著那日栽在蒼翟手中的事情,那八十五大板打到的可不僅僅是他的身體啊!他堂堂二皇子的尊嚴,亦是被蒼翟給踩在了地下,正所謂君子報仇,十年未晚,這才不過多久?他要讓蒼翟因為那日之事,付出慘痛的代價!
腦中的各個畫面交織著,蒼焱的眸光閃了閃,蒼翟方才是如何對蒼瀾的,斷起筋骨,侮其尊嚴,他倒不妨讓蒼翟也嘗嘗此番滋味兒!
以蒼翟的性子,怕是會生不如死吧!
蒼焱低垂著的臉上,笑意越來越濃,頭頂上,依舊迴盪著北燕皇帝的宣詔……
「但……不足以統帥北燕天下,朕之三子蒼翟,德行才能,皆是數上乘,有帝王之風,故,朕駕崩之後,群臣當擁立朕之三子蒼翟為我北燕國皇帝,爾等,需如待朕一般待他,不得有違!」
轟的一聲,幾乎是所有人,腦袋都是一片空白,他們聽到了什麼?皇上所立的不是二皇子蒼焱,而是宸王蒼翟嗎?
眾人漸漸回過神來,看向皇上定立的皇位繼承人蒼翟,卻只見蒼翟的眉心緊皺著,眼底的深邃,讓人絲毫探尋不出,他的心中在想些什麼。
威嚴的氣勢,便是站在那裡,都足以讓人震懾,若是龍袍加身……眾人禁不住想像,宸王蒼翟若為帝王,那麼,他的威儀,怕是不輸現在的皇上的吧!
眾人禁不住覺得,這宸王確實如皇上所說的那樣,有帝王之風啊!
在場的所有人都各有所思,而當事人之一的二皇子蒼焱,此刻,原本臉上的笑容徹底僵住,方才腦袋裡的那些畫面,瞬間如琉璃一般碎裂,整個人好似從雲端,跌落在地上,那硬生生的衝擊力,讓他的心都禁不住緊緊的揪在一起。
不,怎麼會這樣?父皇中意的是他不是嗎?可是……為什麼,到最後,他冊立的人卻是蒼翟?!
「朕駕崩之後,群臣當擁立朕之三子蒼翟為我北燕國的皇帝……」
這一句話不斷的在蒼焱的腦中迴盪,好似夢魘一般,緊緊的更隨著他,揮之不去,為什麼會這樣?一定是他聽錯了,一定是!
可是……
正在蒼焱要確定他方纔所聽到的話是聽錯了的時候,卻看到在場的百官皆是齊齊的跪在地上,朝著北燕皇帝和宸王蒼翟齊聲高呼,「臣等謹遵皇上旨意,皇上萬歲萬歲萬歲萬萬歲,太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蒼翟的眉心擰緊了些許,嘴角勾起一抹諷刺,太子殿下?哼!他們以為他稀罕這個太子殿下的名號嗎?
不過,看著北燕國的官員,那些曾經或多或少反對過他娘親這個東秦國來的公主的臣子,此刻都跪在他的面前,蒼翟的心中卻是異常的暢快!
擁立他為北燕國的皇帝麼?
蒼翟斂了斂眉,淡淡的別開眼,不說話,似乎沒有將這跪了一地的臣子放在眼裡,頓時,氣氛變得異常的尷尬,眾人心中微怔,這才將注意力更多的放在了宸王殿下的身世上。
當年德昭瑞賢皇后的死,宸王蒼翟又莫名的消失在北燕國,大家隱約都知道這其中的內幕,宸王蒼翟可又放得下當年的恨,若是放不下,北燕國交到他的手上,又該面臨怎樣的命運?他們又該面臨怎樣的命運?
當事不關己的時候,怎樣都行,可是,一旦牽扯到他們的利益,他們便不能坐視不理了。
眾人心中盤算著,該如何探尋蒼翟的心思,卻聽得一個尖銳的聲音再次傳來……
「起來,都給我起來,你們跪什麼跪?什麼太子殿下?那個孽種,怎麼有資格當北燕的太子殿下?怎麼有資格成為咱們北燕的皇帝?皇上,你糊塗了嗎?蒼翟的身上流著東秦國的血脈,皇位叫到他的手上,他哪天將咱們北燕賣給他們東秦國都不知道,皇上……為了北燕國的前途,為了北燕國的黎民蒼生,請皇上收回成命。」
鳳舞大聲的叫囂著,她和蒼焱一樣,最開始在聽到皇上說出『二皇子德行尚佳』之時,就以為皇位繼承人非蒼焱莫屬了,她也陷入了瘋狂的幻想之中,要知道,只要二皇子蒼焱當了皇帝,那麼,她便是此刻還是關在冷宮的被廢皇后,在蒼焱登基之後,她照樣可以坐上皇太后的位置,那樣的話,那麼他一直以來的願望,也就徹底的實現了。
可是,她怎麼也沒有想到,最後的結果會是這樣!
讓趙昭陽的兒子當皇帝?她鳳舞怎麼能夠容忍?趙昭陽那賤人,得了皇上的愛,臨死了怎麼多年,還被追封為皇后,奪了她的皇后之位,自從趙昭陽出現的那一天起,她便是貴為皇后,即便是那趙昭陽在她面前從不曾恃寵而驕,她也總感覺自己被趙昭陽狠狠的踩在了腳底下。
哪一個女人不想得到自己丈夫的愛,她鳳舞也曾有小女兒的心思,希望自己能夠和夫君恩愛白頭,可是,僅僅是當了一年的皇后,她就認清了一個現實,她嫁的人不是常人,是皇上,皇上所愛的,必須是黎民百姓,萬千蒼生,皇上後宮佳麗無數,他的愛,又怎麼分得過來,皇上是一個有野心有抱負的男人,他愛征戰沙場,愛擴充北燕國的領土,這樣的男人讓她著迷,她也就努力的說服自己,皇上有的是大愛,不會有兒女情長的小情小愛。
可是,自從皇上的和東秦國的那一次戰爭之後,他帶回了趙昭陽,她才知道,原來,皇上也是有兒女情長的小愛的,他能夠給予女人的,不僅僅是臨幸與地位,他還能夠給女人愛。
鳳舞依舊記得她當年得知這件事情時的痛苦,後來,她將痛苦轉化為恨,皇上愛趙昭陽是嗎?那麼,她就要讓趙昭陽生不如死,讓趙昭陽在這北燕國的皇宮之中,一朵美麗的鮮花,漸漸枯萎,她還是成功了,她在看著皇上對趙昭陽的寵愛之下,終究是毒死了趙昭陽。
她以為她成功了,在和趙昭陽的鬥爭之中,她才是勝利的那一方,可是,到頭來,她才發現,她從頭到尾都沒有贏過,不但沒有贏過,還輸得徹底!
那個女人便是死了,都佔據著皇上的心思,便是死了,都能夠被追封為皇后,便是死了……她的兒子……她的兒子也能將她的兒子踩在腳下!
皇上將皇位傳給趙昭陽的兒子,她第一個不同意。
可是,別說她現在已經失了皇后的身份,便是她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鳳皇后,也沒有資格插手此事啊!
「放肆,君無戲言,難道你還要朕出爾反爾不成?」北燕皇帝怒喝一聲,滿臉嫌惡的瞪了鳳舞一眼,這個女人,當年對昭陽做的一切……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北燕皇帝深邃的眸中越發的陰沉了起來。
「皇上,趙昭陽的兒子,會毀了我們北燕的!」在北燕皇帝的呵斥下,鳳舞不但沒有收斂,反而叫囂得更是厲,一如方才五皇子蒼瀾的瘋狂。
北燕皇帝眸子一緊,原本坐在椅子上的他,猛地起身,大步走到鳳舞的面前,毫不猶豫的揚起手,一巴掌打了下去,大殿之中,一聲清脆的聲音,讓所有人身體一怔,便是聽那聲音,都似乎能夠感受到這一巴掌打在臉上的痛。
臉上傳來火辣辣的疼痛,鳳舞的整個身體一個踉蹌,好不容易穩住了身體,感受到口中傳來的血腥味兒,鳳舞愣了片刻,才看向一臉陰沉怒氣的北燕皇帝,「皇……皇上,為了那個女人,為了那個女人的兒子,你當真如此狠心?」
北燕皇帝眼底激射出一道凌厲的光芒,額頭上的青筋暴跳著,咬牙切齒,「休要『那個女人』『那個女人』的叫,你不配用任何言語來玷污昭陽,當年你做了什麼,別以為朕不知道,當年朕就該……」
要不是因為鳳家的勢力,他在那個時候,就不會放過鳳舞這個女人了,可是……頓了頓,北燕皇帝的眼底多了一絲愧疚,眼中的凌厲更加的濃烈,「朕告訴你,你一輩子想和昭陽鬥,你根本就及不上昭陽一星半點兒,她那般美好,你卻這般惡毒,你連給她提鞋都不配,她雖然死了,但一直都活在朕的心裡,沒有一天缺席過!」
鳳舞身體一顫,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幾步,那臉頰上印著的五個指印,映著她越發蒼白的另一邊臉,顯得更是詭異,怔怔的望著北燕皇帝,耳邊不斷的迴盪著方才北燕皇帝的那一番話,竟然哈哈的大笑了出來,「哈哈……好,她比所有的女人都好嗎?你愛她是嗎?可是她愛你嗎?說不定,她是恨你的呢?你忘記了,她將拒絕侍寢的事情了?她連碰都不讓你碰,又怎會愛你?
你愛她?你愛她又如何?你們終究是天各一方,皇上,這輩子,你負了她,你也負了這後宮中的每一個女人,你才是最殘忍的,你才是最可惡的,哈哈……你負了多少女人啊!皇上,你知道嗎?這個世界上,只有我鳳舞是最愛你的,只有我鳳舞!」
鳳舞狂笑著朝著北燕皇帝大吼,近乎瘋狂,口中還不斷的呢喃著,「只有我鳳舞最愛你,只有我,只有我……」
北燕皇帝皺了皺眉,眼裡的嫌惡更濃,猛地,北燕皇帝似想到什麼,眸子一緊,銳利的目光緊緊的鎖著鳳舞,一字一句的道,「你愛朕是嗎?」
狂笑著的鳳舞怔了怔,停止了笑聲,專注的看著北燕皇帝,「是!」
從嫁給皇上為後的那一天起,她就已經愛上了這個帝王,真是因為愛,她才變得那般狠辣啊!
北燕皇帝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淡淡的掃了一眼鳳舞,「既然這樣,你就給朕引路吧!」
北燕皇帝的話一落,在場的人都倒抽一口涼氣,皆是滿臉疑惑的看著北燕皇帝,皇上他方才說了什麼?引路?引什麼路?
二皇子蒼焱的眉心一皺,目光落在鳳舞的身上,而此刻的鳳舞,亦是在消化著自己聽到的話,引路?去哪裡的路?
眾人心中猜測著,北燕皇帝卻沒有讓他們疑惑太久,停頓了片刻,繼續開口道,「擬旨,朕駕崩之後,朕的所有妃子,三宮六院,沒有臨幸過的,都遣散出宮,送到皇家寺廟出家為尼,臨幸過的,都跟朕一起走吧!」
眾人微怔,此刻赫然明瞭了皇上的意思,皇上是要讓所有的妃子都陪葬嗎?
鳳舞身體一晃,整個人徹底的僵住,腦袋轟的一聲,好似被雷劈了一下,不僅僅是鳳舞,就連在場的其他嬪妃,也都是和鳳舞的反應如出一轍,皇上……皇上竟然……
「皇上……皇上饒命啊!」嬪妃們猛地跪在地上,此刻,她們面臨的是死,又怎會不慌張呢?有的甚至嚶嚶的哭泣了起來。
陪葬?這……不,她們不願意陪葬!
北燕皇帝利眼一米,「怎麼?你們是朕的嬪妃,平日裡口口聲聲都說愛朕,巴不得朕到你們的寢宮去陪你們,為了爭寵,你們可以壞事做盡,現在,朕給你們恩典,讓你們跟朕一起走,你們倒是不願意了嗎?還是你們根本就是貪生怕死!」
北燕皇帝的聲音在整個大殿迴盪,那些嬪妃們更是臉色慘白,渾身止不住顫抖。
怕死?誰不怕死?可是,這個時候,誰又敢說出來?!
北燕皇帝眼底劃過一抹諷刺,夾雜著些微的冷意,她們不是好鬥嗎?他就讓她們到地底下,繼續鬥!
「皇上,這……」有女兒是嬪妃的官員開口,想要替自家女兒求情,陪葬,這命運是不是太悲慘了些?
「怎麼?你們想和你們的女兒一起?或者是想代替你們的女兒?」他們還沒說完,北燕皇帝就拔高了語調,打斷了他們的話,心中冷哼,這些個勞什子的官員,當初削尖了腦袋將女兒往他的後宮送,這便是給他們的教訓!
那些官員心中微怔,面露為難之色,皇上如此明顯的怒氣,他們又怎敢多說什麼?即便是此刻皇上中了毒,即便是皇上命不久矣,可是,他此刻還是皇上,他的決定都是聖旨,抗旨不遵的罪名,他們可承受不起啊!
現下,他們也只能隱忍下來,暗自後悔當初將女兒送入皇宮之中。
北燕皇帝滿意的看著他給這些官員帶來的震懾,深邃眸光微轉,聽見那些嬪妃依舊持續的嚶嚶哭泣,眼底一道厲光激射而出,冷冷的開口,「誰若是還有怨言,那麼就先朕一步走吧!」
此話一出,哪裡有人還敢有怨言?方纔還滿心委屈哭泣著的嬪妃們,就連下意識呻吟聲,都不敢發出來,更別說哭了,即便是有滿心的不甘,她們的命運都已經被北燕皇帝一口決斷,毫無出路。
這些女人不敢,可不代表別人不敢,鳳舞好歹也曾是當過皇后的主,在消化掉眼前的事實,又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之後,鳳舞狠狠的瞪著北燕皇帝,「臣妾不服!」
憑什麼得不到皇上的愛,還要替他陪葬?
此時此刻,心裡強烈的不平衡,讓鳳舞眼裡燒紅了怒火,更加不甘,「你這是草菅人命!」
「草菅人命?哼!」北燕皇帝冷哼一聲,帶著無盡的諷刺,目光掃過每一個嬪妃,「你們說你們哪一個手上是乾淨的?草菅人命?」
那些嬪身體一怔,目光閃爍,鳳舞的臉色更是一陣青一陣白。
北燕皇帝嘴角一揚,「這是朕的決定,可沒有和你鳳舞商量,你服與不服,又如何?」
在他看來,鳳舞的看法分文不值!
鳳舞身體一晃,卻是又開始哈哈的瘋狂大笑著,她的笑聲讓人身上不斷的竄出寒意,詭異至極,在她瘋狂的大笑聲中,北燕皇帝渾厚的聲音,再次響起……
「來人,賜鴆酒!」
鴆酒,宮廷常用的一種劇毒之物,以快速狠辣著稱,只要毒酒入喉,不過分毫時間,人便會當場斃命。
鳳舞笑著的聲音猛然微僵,只是僅僅是片刻的時間,那笑聲甚至比方纔還瘋狂,似乎是在嘲笑著她自身的命運,又似乎是在諷刺著北燕皇帝的狠。
不多久,鴆酒便被送了上來,宮人端著盛放著酒瓶酒杯的托盤,恭恭敬敬的呈在鳳舞的面前,想了想該如何稱呼這廢棄的鳳皇后,卻找不到合適的,便只說道,「皇上賜酒!」
皇上賜酒,皇上賜毒酒!
鳳舞的笑聲漸漸的平息下來,看著眼前的酒瓶酒杯,酒杯中,已經滿上了,滿滿的一杯,猶如當年大婚之時的合巹酒,那合巹酒帶著她走上了一條怨恨的不歸路,而眼前這杯酒,是要帶著她,走上黃泉路吧!
安寧看著鳳舞,這是一個被後宮毒害了的女子,可是,她對鳳舞卻沒有絲毫同情,這是她應得的,不是嗎?
後宮或許會改變一個人,但是當年,昭陽長公主在這北燕皇宮之中待了那麼多年,臨到死也依舊是一朵青蓮,誰說是後宮改變了人?而是人心中的**改變了人!
對權力的**,對愛的**,吞噬了人原本純真的心啊!
而鳳舞,是自作自受!
鳳舞伸手端盛著鴆酒的酒杯,目光落在蒼焱的身上,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這輩子,她用了太多的時間與精力去爭鬥,去陷害,去算計,卻獨獨忘了,給孩子一片母愛。
對比起,我的焱兒!
鳳舞閉上眼,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她知道,她逃不掉,所以,這杯酒,她只有喝下,仰頭,酒入喉嚨,砰地一聲,酒杯轟然落地,猛地,鳳舞身體一怔,口中一股血腥味兒湧上,從嘴角緩緩溢出,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鳳舞猛然睜開眼,直直的瞪著北燕皇帝,厲聲喝道,「我鳳舞,以鮮血詛咒,詛咒你便是死,也永遠得不到你想得到的!」
話落,北燕皇帝身體果然一僵,臉色更是陰沉,鳳舞猖狂的大笑出聲,北燕皇帝的這點兒心思,她怎麼會不知道呢?
她不要讓他如意,便是用最後的戾氣,也不會讓他如願以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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