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聽了,卻只是淡淡一笑,「罷了,我不過是舉手之勞,蕙妃娘娘無需記著,春華居雖然是一個冷宮,但也不失為一個清靜的好地方,蕙妃娘娘當珍惜這一方淨土,好好休養,切莫要辜負了老天的恩德。」
男人又如何會不知道這蕙妃娘娘的心思,她想知道自己的身份麼?男人斂眉,他不願讓人知道身份,這個蕙妃就休想知道,現在還不是讓蕙妃知道自己身份的時候啊!
安蘭馨眸光微閃,心中浮出一抹失落,這個男人不願意告訴自己他的身份麼?
想到自己的顧忌,安蘭馨心中的不安依舊在盤桓著,沒有安全感,不過,男人接下來的話,卻是安了安蘭馨的心。
「蕙妃娘娘,你不用擔心我會對你怎樣,我之所以救你,是因為我們有緣分,我想幫你而已。」男人臉上的笑容更是溫和,目光一瞬不轉的落在安蘭馨的臉上,眉宇之間,多了些微慈愛。
安蘭馨微怔,那一刻,她竟然感覺到心中浮出一絲溫暖,他救她,是因為他想幫她嗎?
「你真的想幫我?」安蘭馨開合著嘴,瑟瑟的問道,這個皇宮之中,她還有可以依靠的人嗎?安蘭馨重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中年男人,一身錦衣,看著就是富貴之人,能夠在這皇宮之中行走,那麼她便是猜不出他準確的身份,也知道他的地位非比尋常,說不定,他真的能夠幫得了自己!
安蘭馨如是盤算著,便是這個人接近自己有目的又如何?還有什麼比她此刻的境況更悲慘的嗎?
想到皇太后對她放的話,安蘭馨心中便是一個寒顫,皇太后擺明了是要讓她在冷宮中受盡身心的折磨啊!
「當然。如果我不是真的想幫你的話,那我為何救你,又為何要替你保密?」中年男人真切的道,看到安蘭馨臉上的防備漸漸的軟化,頓了頓,繼續開口,「既然你不相信,就當今日的事情沒有發生過,我沒有救你,當然,你也當我不知道你肚中懷著龍種的事情,如何?」
安蘭馨皺眉,懷疑的看著他,似乎是想從他的眼中看到些微欺騙的痕跡,可是,從那雙眼中,她所看到的除了真誠,便只有親切。
中年男人嘴角一揚,「既然蕙妃娘娘還懷疑我心懷不軌的話,那我便不多留了,蕙妃娘娘,在這後宮之中,我還是要奉勸你一句,一切小心為上,好自為之。」
男人說罷,便轉身朝著門外走去,眼看著身影快要在視線中消失,安蘭馨的一顆心頓時猶豫不決了起來,她該怎麼辦?若是真的讓這個男人就此離開,那麼,她是不是又失去了一次機會?
強忍著手上的疼痛,安蘭馨撫著小腹處,那裡依舊平坦,若是不是方纔那男人告訴她,她怕是還不知道這裡已經多了一個生命,她一個人在這後宮之中,就已經是艱難度日了,更何況是現在肚中多了一樣東西?
她該如何才能保全自己?想到皇太后對她的威脅,安蘭馨更是眉心深鎖,猛地,她竟大步上前,在中年男人走出房間之時,衝了出去,擋在了他的面前。
「蕙妃娘娘,你這是……」中年男人皺眉,不解的看著安蘭馨,但是,心裡卻是一片清明,眼底一隱約閃爍著似笑非笑的詭異,似乎早料到,安蘭馨會攔住他一般。
安蘭馨神色慌張的比劃著,雙唇開合間,讓人依稀可以辨別她要說的話,「求你幫我!」
安蘭馨的神色滿是祈求,好似一個溺水的人,抓住了能救她性命的浮木。
「蕙妃娘娘,你方才不是害怕我對你心懷不軌?」男人挑了挑眉,似乎沒有那麼好說話,但語氣你卻依舊溫和。
安蘭馨咬了咬唇,面露尷尬,事實上,現在她也害怕他對她心懷不軌,但那又如何?最多到時候是互相利用罷了!
「對不起,我不該……」安蘭馨搖著頭,話還沒說完,便被中年男人打斷。
「呵呵,瞧你緊張的,我不過是開開玩笑罷了,你放心,我不會放在心上,你方纔的擔心也是人之常情,我既然幫了你一次,就不介意幫你第二次。」中年男人呵呵的笑道,微微偏著頭,那笑容竟讓他原本的溫潤之中,多了些微慈愛,就好似父親一般。
安蘭馨怔了怔,隨即臉上終於綻放出一抹燦爛的笑容,心中激動萬分,正要跪地,磕頭感謝,但這一次,中年男人確實扶住了安蘭馨,沉聲交代道,「蕙妃娘娘,你現在懷有身孕,不宜多行禮,正好在這春華居中好好安胎……」
好好安胎?安蘭馨的眉宇之間,又鍍上了一方愁緒,她怕是沒有那麼好命的好好安胎啊,想到什麼,安蘭馨若有似無的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心中掙扎著什麼,但很快的,她的心裡就已經有了決定,既然他說了幫自己,那麼,她就試看看,他到底能不能幫自己。
安蘭馨張開口,用極其緩慢的速度,將方纔她為何受刑的經過說了一遍,男人聽了,眼底閃過一抹異樣,卻是一閃而逝,隨即在安蘭馨期待的目光當中,開口,「我說了,你放心安胎,我還有事在身,先且離開。」
說罷,男人沒有做絲毫停留,大步流星的走出了春華居,速度之快,讓安蘭馨皺了皺眉,站在原處,張望了那消失的身影許久,似乎依舊沒有從方才男人的離開中回過神來。
蒼白臉頰上凝聚起來的凝重越來越盛,方纔那個人的反應意味著什麼?放心安胎?她真的可以放心安胎嗎?不知為何,安蘭馨的心中開始不確定起來。
輕撫著自己的小腹,安蘭馨眼底的眸光微變,無論如何,她都要極力保住肚中的孩子!
腦中快速的轉動著,安蘭馨思索著,該如何在這春華居中過得安穩……
而此時的皇太后,全然不知安蘭馨懷孕的事情,從昭陽殿中出來的她,在蒼翟和安寧面前偽裝起來的笑容與端莊早已經不再,取而代之的滿臉的凌厲,一路上,就連遇到的宮女太監,都感受到了那帶著毀滅性的怒氣,回到了太后寢宮,剛進了門,就聽到房間裡傳來一陣東西碎裂的聲音,一聲接著一聲,伴隨著皇太后凌厲的咒罵,寢宮中伺候著的宮人連大氣都不敢出一下,生怕在這個時候火上澆油,最後燒到的只會是他們自己。
終於不知道過了多久,摔東西的聲音停止,貼身侍女進去一看,卻只見得滿室的狼藉,地上到處散著名貴瓷器與玉器的碎片,房間內,幾乎是所有的東西都受到了波及,就連椅子桌子都是歪歪斜斜的擺放著,到處都瀰漫著皇太后盛怒之後的餘波。
「給哀家滾出去!」皇太后怒聲喝道,繞是方才發洩了這麼久,她心裡的怒氣依舊沒有消散,她氣啊,她恨啊!
剛才回來的路上,她隱隱想明白了某些事情,原來她還以為,這個宸王妃沒有當初的趙昭陽謹慎,但是,現在看來,安寧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那日,她將布料送過去之時,安寧定是發現了。
一想到自己的計謀落空,皇太后的怒氣便高漲了起來,怎麼發洩都壓制不下去。
侍女剛進了門,便被這一吼,嚇得立即退了下去,正此時,五皇子蒼瀾到了門口,看到裡面的狼藉,皺眉,大步走了進去,「皇奶奶,您這是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情,誰惹太后娘娘生氣了?」
蒼瀾朝著外面的宮女太監厲聲問道,可是,外面的宮女太監哪敢說話?
皇太后聽到自己最疼愛的孫兒的聲音,抬眼看了看,眼底劃過一抹濃濃的不悅,「哼,還知道問,還不是那個女人!」
她可沒有忘記,蒼瀾是喜歡安寧那個女人的!一想到此,皇太后心中的氣就更是旺盛。
那個女人?蒼瀾斂眉,以他的聰明,自然是明白皇太后口中的「那個女人」指的是誰,除了安寧,還會有誰呢?腦中浮現出那一抹身影,這段時間,他一直擔心著皇奶奶會對安寧動手腳,看來,他的擔心似乎是多餘了,安寧竟然有將皇奶奶氣炸的本事麼?
嘴角揚起一抹笑意,但這笑意卻恰巧落入了皇太后的眼中,砰地一聲,皇太后赫然將手中的玉扳指給扯下,狠狠的摔在地上,那濺起來的碎末,恰巧從蒼瀾的眼前飛過。
蒼瀾身體一怔,心中多了一抹駭然,「皇奶奶……」方才要不是他稍微避閃了一下,說不定此刻那玉碎片,已經劃破了他的臉頰了,心裡氣憤,但是面對的是皇太后,他卻不得不收斂許多。
剛只是喚出對皇太后的稱呼,皇太后便厲聲打斷了蒼瀾的話,冷哼一聲,「哼,終於回過神了?哀家還以為要捅你一刀子,才能將拉回來呢!」
竟然笑,她受了安寧的氣,身為她最疼愛的孫兒的他,竟然笑,他是分明沒有將自己放在眼裡啊!
蒼瀾微怔,方才意識到的失態,心裡暗自低咒一聲,他怎能一想到安寧,就沒了方寸了呢?方才皇奶奶這一下,似乎還便宜了自己。
蒼瀾斂了斂眉,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帶著些微撒嬌的成分,就如小時候那樣,走到皇太后的面前,挽住她的手臂,「皇奶奶教訓的是,孫兒該罰,饒是皇奶奶要賜死孫兒,孫兒也不會有絲毫怨言。」
「你當真以為哀家不會賜死你麼?」皇太后斜睨了他一眼,但心裡卻不得不承認,因為蒼瀾撒嬌的姿態,讓她心裡的怒意減輕了些許。
「皇奶奶才捨不得孫兒,若是皇奶奶賜死了孫兒,誰還這麼勤的來陪皇奶奶呢?」蒼瀾看到外面端著茶水的宮女,眸光微轉,立即快速的跑過去,將茶接過來,親自送到皇太后的面前,「皇奶奶,你且喝杯茶,消消氣,為了別人氣壞了身子,可是划不來的。」
此時,皇太后饒是有氣,也不知道該何處發了,斜睨了他一眼,接過茶杯,但是想到安蘭馨對她的欺騙,不由得冷聲道,「陪哀家,都不過是打著利用哀家,欺騙哀家的目的罷了,那個女人,哀家遲早得將她給弄死,讓她在冷宮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皇太后眼裡殺意迸發,那份凌厲,饒是蒼瀾也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對於皇太后,他見得更多的是她的慈愛,不過,小時候,他卻聽聞過母妃提起皇太后對昭陽殿那個女人的狠辣,看來,現在那個時候的皇太后又回來了啊!
是因為蒼翟麼?還是因為安寧?
不過,此刻,蒼瀾憑藉著從皇太后方纔這句話中獲取的信息,隱隱思索了片刻,便明白了過來,她口中的那個「她」指的是誰,想起那日安蘭馨和自己的約定,蒼瀾的嘴角揚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看來,不用他揭穿,安蘭馨的秘密,終究是被皇奶奶給察覺了啊!
他本就不喜安蘭馨,這個女人心機太重,眼神中的**太過強烈,在這後宮之中,她若是得勢了,必定又是一個狠辣的角色,那麼寧兒……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蒼瀾倒是對皇太后要做的事情樂見其成。
「皇奶奶,瀾兒是皇奶奶的親孫兒,怎麼會欺騙利用皇奶奶呢?」蒼瀾笑著說道。
皇太后看了他一眼,片刻若有所思,「你今日不會只是單純的來看哀家的吧?」
蒼瀾一怔,嘴角抽了抽,「還是皇奶奶的眼睛精明,瀾兒今日來,是有事向皇奶奶稟報,關於……蒼翟的!」
一聽到蒼瀾提起這個名字,皇太后的眉峰便擰了起來,神色也更是嚴肅,「什麼事?」
皇太后故意壓抑著她的急切,老五專程因蒼翟而來,怕是發生了什麼大事,只要是關係的蒼翟的,別說是大事,就連一件小事,她也要分外的關注。
蒼瀾斂眉,「皇奶奶,你可知曉近日以來,墨家和詹家的產業都發生了問題,好幾次貨源被毀,就連作為兩家支柱的產業鏈,都斷了,僅僅是這兩個月之間的事情,墨家和詹家雖然對外沒有異樣,但前些時日,詹家老爺才想孫兒告急,說就連詹家的金礦都已經出了問題。」
鳳家和詹家的金礦,是所有四國當中,最大的兩座了,當然,這要除卻東秦前幾年發掘的虞山金礦。
皇太后臉色一沉,「竟有這樣的事?這事和蒼翟有關?」
作為三大望門之中的詹家和墨家,經濟上甚是強大,產業更是遍佈了各個方面,若要出現問題,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可是現在……
蒼瀾點頭,「孫兒也是剛查探到這件事情和蒼翟有關,皇奶奶,蒼翟在對付詹家和墨家了,他要幹什麼,孫兒想皇奶奶比孫兒更加清楚明白。」
蒼翟一瞬不轉的看著皇太后,果然察覺到她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蒼翟要看什麼呢?她是一直都有猜測的啊,想到趙昭陽的死,不就是和三大望門有關嗎?當年她雖然沒有直接參與趙昭陽的死,但是許多事情都是明白,甚至是默許。
現在蒼翟是回來報仇的啊!
她雖然一直有猜到這一點,但是,卻沒怎麼將蒼翟放在眼裡,畢竟,一個從東秦國來,雖然是東秦國王爺,雖然受皇帝的偏愛,但在北燕國卻沒有絲毫勢力的蒼翟,饒是他本身的能力再強大,也是很難撼動整個北燕的根基的,可現在,他竟然讓詹家和墨家都陷入了困境,她還能小看了蒼翟麼?
答案是不能!
趙昭陽啊趙昭陽,當初自己要是知道她的兒子竟能給北燕帶來如此的威脅,她就該趁著當時他還小,將他扼殺在搖籃之中。
「蒼翟,留不得!」皇太后厲聲開口,她早就看蒼翟不順眼,看來,她原本的計劃要提前了。
蒼瀾的眉毛不著痕跡的一挑,但是,眉心卻是很快的皺著,「皇奶奶,父皇現在對蒼翟極其偏愛,況且,要除掉蒼翟,並非易事。」
「這有何難?哀家就不信了,那蒼翟還真有三頭六臂不成。」皇太后眸子一凜,饒是他真的有三頭六臂,她也要將之砍斷!
蒼瀾眼底劃過一抹不著痕跡的得逞,這就是他所希望看到的,有皇奶奶做後盾,事情會好辦許多,即便到時候父皇發現,那麼,也有人擋在他的面前,這就是他此番進宮的目的,蒼翟是真的留不得了啊,他不但是皇奶奶的肉中刺,現在也成了他的肉中刺了。
「那我們該如何做?」蒼瀾斂去眼底的光芒,試探的問道。
此時的皇太后早已經恢復了平靜,摩挲著手中的茶杯,眸中一片深沉,房間中陷入一片沉靜,蒼瀾一瞬不轉的看著皇太后,似乎是在等待著她的決斷。
僅僅是過了片刻,皇太后猛地眼睛一亮,嘴角揚起一抹詭譎的狠辣,意有所指的道,「你可聽說過七星海棠?」
蒼瀾微怔,他雖然沒有見識過七星海棠,但是對於七星海棠,他又怎會沒有聽聞過呢?在北燕國,鳳家就有七星海棠,據傳是鳳家宗廟家法中最嚴重的一項,據說,中了七星海棠,便沒有生還的可能,最重要的是,中了七星海棠之後,並不會立刻死,但終究是逃不過一死。
可是……想到什麼,蒼瀾眉心微擰,「皇奶奶,可孫兒聽聞,七星海棠是一種十分罕見的毒藥,便是有種子,都不一定能培育成功,即便是培育成功,也不一定可以將之成功的製成毒藥,孫兒還聽聞……」
「聽聞鳳家的七星海棠已經沒了麼?」皇太后的嘴角揚起的笑意更濃,就連鳳家的成員,怕都以為七星海棠已經絕跡了,但是,她卻知道,那只是外界的傳聞而已,事實上呢?
皇太后斂眉,卻是沒有理會蒼瀾的疑惑,過了片刻,才朗聲道,「你只管密切注意著蒼翟的一舉一動,哀家自會安排好一切。」
蒼瀾一聽,心裡一喜,「孫兒明白了。」
皇太后閉上眼,似乎是在思索著什麼,二人又聊了許久才,蒼瀾才出了太后寢宮,太后寢宮,一切都看似平靜,但是,卻無人察覺到各方暗湧的流竄。
因為今日在昭陽殿中所受的氣,皇太后卻是怎麼也睡不著,將一些事情安排下去,皇太后在寢宮中坐著,屏退了眾人,她的眼前不斷的浮現出趙昭陽的身影,心裡煩悶不堪。
空氣中,瀰散著一股清香,但卻無法讓她心神寧靜下來,反而有越發煩躁的趨勢,猛地,皇太后留意到了什麼,眸子一緊,眼底的怒意又冒了出來。
赫然起身,皇太后大步走向那鼎爐台,裡面飄然而上的裊裊青煙,似乎是刺激到了她心底的某一處,幾乎是想也沒想的,狠狠的一把掃過那爐台,砰地一聲,爐台赫然倒地,裡面的熏香徹底的傾灑一地,那瀰漫在房間中的清香越發的濃郁。
「該死的賤人!」皇太后怒喝出聲,滿臉凌厲,不是因為別的,只因為這香薰正是安蘭馨前些時候送過來的,安蘭馨還親自點上,她覺得好聞,所以從那之後,她的寢宮中,便該是用安蘭馨送來的香薰。
現在,看到有關安蘭馨的一切,無疑都會提醒著她,安蘭馨的可惡,以及自己的恥辱。
她再次在心裡發誓,定要讓安蘭馨好看,明日一早,她就要親自去春華居看看那個女人,順便讓她生不如死。
眼底凝聚起一抹凌厲的殺意,只是,她卻沒有料到,明日或許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同樣的夜晚,昭陽殿中,安寧亦是沒有睡著,今晚,安寧本打算和碧珠姐妹二人同榻談心,但是,到了午夜時分,蒼翟便一臉哀怨的在外敲門,打開門之後,安寧便看到蒼翟一臉閨怨的模樣,好似他是受到了冷落一般。
事實上,蒼翟確實是受到了冷落,他雖然知道,寧兒和碧珠必是有話要談,但是,在他好幾次躺上床,懷中沒有那暖軟的身體,終究是無法入眠,他沒有一日離開過安寧,竟發現,寧兒早已經徹底的深入了他的骨髓,饒是一夜的分離,他也不習慣。
蒼翟這人,在自己和寧兒之間,他寧願委屈自己,但是,只要面對著別人,他也不願委屈自己,所以,此時此刻,蒼翟站在了客房外,一見到安寧,竟顧不得碧珠在場,大步上前,將安寧攬入懷中。
二人之間的親密,安寧早已習慣,也欣然享受,但是,此刻在碧珠面前,她的臉卻是不由得紅了紅,「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睡,跑來這裡做什麼?」
雖是責備的話語,但卻聽不出任何責備的意思。
安寧不問還好,誰知這一問,蒼翟的回答,卻是讓她的臉更紅了一個層次,「沒有你,我睡不著。」
如此**裸的不加任何掩飾,蒼翟說得甚是哀怨。
「你……」安寧頓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想到碧珠,安寧推搡了一下蒼翟的胸膛,「亂說,快些回房去。」
「我要你跟我一起。」蒼翟霸道的開口,似乎沒有絲毫轉圜的餘地。
這話在外人聽來,卻是極盡曖昧,碧珠正此時,呵呵的輕笑出聲,「王爺,你帶姐姐回房吧!天色不早了,碧珠也想睡了呢。」
安寧微微皺眉,還沒有來得及開口說什麼,蒼翟便率先一步開口,俊美無儔的臉上綻放出一抹讓人眩暈的燦爛笑容,「謝謝你,碧珠,我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你且安心在這裡住下,昭陽殿中,十分安全。」
蒼翟話落,便一把將安寧打橫抱起,引得安寧一陣驚呼,似乎表明了他就是不會徵求安寧的意願,霸道的強行將她掠回屬於他們的房間去。
等到被抱出了房間,安寧才回過神來,皺眉,心裡卻是無限暖意,「你怎能這樣?該讓碧珠笑話了。」
「這有什麼可笑話的?我們本是夫妻。」蒼翟不以為意,神色之間早已經沒了方纔的哀怨,取而代之的是雀躍與輕鬆,這段時間,他將大部分心思都放在詹家和墨家上,便也只有在寧兒的面前,他才會如此的輕鬆自在。
安寧挑眉,打趣道,「不是笑話這個,而是笑話你堂堂宸王,竟然如此依賴女人,沒有女人便活不下去麼?」
蒼翟應對自如,「你說錯了,我只是依賴你,沒有你便活不下去,如果碧珠笑話的是這個,那就隨她笑話去,反正我也不會少一塊肉,你說是不是?」
安寧感受到蒼翟的輕鬆,臉上的笑意也越發的濃郁,「對,是不會少一塊肉!」
夫妻二人如此笑鬧著,回到房間,只是,二人剛到了房間外,茵茵便匆匆的趕來,看到王妃被宸王殿下打橫抱著,怔了怔,按理說,這個時候,她應該退下,但是,想到自己方才得知的消息,茵茵卻是猶豫了片刻。
「可是有事?」蒼翟沉聲道,除了對寧兒會溫聲細語之外,蒼翟對任何女人說話,都是帶著與生俱來的凌厲。
茵茵斂了斂眉,如是稟告,「王爺,王妃,太后寢宮出事了。」
「哦?」蒼翟和安寧皆是挑眉,蒼翟更是看向安寧,似乎是在探尋著什麼,想到今白日裡,安寧曾對他說過的話,蒼翟的心中隱隱冒出一個猜測,好看的眉眼之中帶著笑意。
「快說來聽聽。」安寧亦是亦然,不過,相對於蒼翟的猜測,她卻是更加肯定了什麼,太后寢宮出事了嗎?似乎比她預想中的還要快些呢!
茵茵將方纔得知的消息,全數說了出來,「王爺,王妃,方才在太后寢宮……」
太后寢宮中一團混亂,在這夜深人靜之時,更是顯得喧鬧,甚至驚動了其他的宮殿。
太后寢宮中的宮女太監,一個個的臉色都是慘白,他們似乎還忘不了方才在聽得太后驚恐的叫聲之後,進入房間之時,所看到的一切。
方纔,皇太后的房間中發出一聲驚叫,值夜的宮女太監,立即推門而入,當看到太后房間,滿地都是蠍子之時,他們都是愣在當場,蠍子?皇宮之中為何多了這麼多毒物?
他們根本來不及去思考太多這個問題,就看到皇太后臉色蒼白,慌亂的跳著,拍打著身上,「啊……快,快將哀家身上的這些東西給弄走。」
此時,宮人們才發現,原來,不僅僅是地上,還有皇太后的身上,頭髮上,竟也有無數的蠍子在爬著,那翹起的尖銳的鉗子,在眾人的眼中,森森犯涼。
「快,快啊!你們還愣著幹什麼?」皇太后沒了往日的儀態,天知道,這些作為五毒之一的蠍子,到底是怎麼的劇毒,只要那蠍子扎自己一下,那毒液便會在她的身體裡蔓延,那後果,更是她無法預料與承受的。
「啊……」猛地,皇太后一聲驚呼,手上一陣疼痛傳來,許是驚嚇過度,許是真的受到了那蠍子毒的影響,皇太后身體一軟,頓時暈厥了過去。
不用想,宮人們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有一個太監率先反應過來,「快,快尋太醫,快,快去找皇上!」
此時,宮人們都知道,饒是這房間裡的是洪水猛獸,他們此刻也必須衝進去,若是皇太后除了一點兒岔子,他們的項上人頭也一樣會不保。
當北燕皇帝焦急的出現在太后寢宮的時候,皇太后已經被抬出了房間,不過,那蒼白的臉色,緊閉的雙眸,卻預示著她此刻的情況不容樂觀,「太后她怎麼樣了?」
北燕皇帝厲聲問道,終歸是他的母親,他始終做不到對她真的無情,便是這段違逆著她的意思,此刻面對陷入危險當中的皇太后,他慌張了起來。
太醫搖了搖頭,滿面沉重,「回皇上的話,娘娘中了毒,必須要將毒吸出來,不然,怕是性命堪憂。」
北燕皇帝皺眉,幾乎是想也沒想的上前,看到皇太后手上被蟄傷的痕跡,一把抓過她的手,放入自己的唇邊,眾人意識到皇上要做什麼,心中都是一怔,「皇上……」
皇上千金之軀,萬一有個什麼損傷……這可該如何是好?
眾人來不及阻止,皇上已經替皇太后吸了起來,沒吸一口,都是吐出滿口黑血,眾人在一旁靜靜的看著,皆是提著一顆心,心中暗歎,皇上終歸是皇太后的兒子,便是冒著如此的危險,也這樣奮不顧身。
北燕皇帝這一輩子,雖是重情,但卻太過容易被感情所左右,他不想放下對昭陽的愛情,同樣,也無法徹底的放下對皇太后的親情,在這兩種感情之間,他徘徊得太久,兩種矛盾無法調和之時,他所做下的決定,到最後終歸是傷人傷己。
誰又能說,他不是受傷最深的人之一呢?但是,有一點,他卻無法否認,這一切後果不過是他該受的懲罰罷了,當年的自私,霸道的將昭陽鎖在身邊,鑄就了昭陽的悲慘命運,他便是在這親情愛情之間,受再多的折磨,也得不到別人的同情,苦楚只有自己往心裡咽!
皇太后的意識漸漸清醒,看到的就是從皇帝的口中吐出一口黑血,意識到什麼,立即抽回自己的手,「皇帝,你……」
他怎能親自替她吸出毒來?他不要命嗎?他是皇帝啊!
北燕皇帝皺眉,好在已經將毒血吸得差不多了,心裡鬆了一口氣,但對於皇太后,他卻不願表現出太多的關懷,冷聲道,「太醫,給皇太后處理一下。」
太醫不敢怠慢,立即上前,替皇太后處理傷口。
皇帝生疏的口氣,讓皇太后皺眉,他們母子兩就只能如此了嗎?
他們似乎越走越遠。
皇太后極不喜歡這種感覺,又將所有的罪責都怪在趙昭陽的頭上,可她又怎知道,正是她自己一步一步的將皇帝逼開。
「這麼多蠍子到底是怎麼回事?」北燕皇帝沉聲道,責問著一室的宮女太監,皇宮之中怎麼會出現了這些毒物?
宮人們面面相覷,他們又如何能夠得知呢?不過,倒是太醫在包紮了皇太后的傷口之後,隱約聞到空氣中的清香,不由得微微皺眉,立即請命到太后的房間去看看。
只是看了一眼,太醫便知道了緣由,「太后娘娘房中的熏香,名喚五毒香,雖然清新宜人,但是若是太過濃郁,卻能引來一些毒物,比如毒蛇,毒蠍,所以,今日太后娘娘房中的這些毒蠍,應該是被這五毒香引來的。」
五毒香,便是聽這名字,便看得出什麼作用。
皇帝眸子一凜,「宮中怎麼會出現毒蠍這種東西?」
話落,便聽得皇太后冷冽的聲音響起,「是有人故意為之啊!」
「誰這麼大膽?」北燕皇帝厲聲喝道。
皇太后眸光微閃,眼底劃過一抹厲光,會是誰呢?沒有誰比她更加知道,那個人是誰。
安蘭馨,好一個安蘭馨啊!她沒有想到,她竟然如此惡毒,那熏香是她送到自己的房中的啊!
她是早就想置自己於死地吧!
「母后想必知道是誰?」北燕皇帝是何等老練的人,看到皇太后的神色,便隱隱猜出了什麼。
皇太后看了北燕皇帝一眼,想要開口,卻是欲言又止,想到那一日在御書房,母子二人的對峙,此時的皇太后心中後悔莫及,閉上眼,淡淡的道,「哀家不知道,哀家累了,所有人都是散了吧!」
她此刻揭穿安蘭馨,不就是在自打耳光嗎?
當初她是那麼極力的要讓皇帝冊封安蘭馨為蕙妃的啊,可誰知,她竟是一隻白眼兒狼,她如此幫她,那安蘭馨卻如此待自己,騙了她,還送她這麼個大禮。
五毒香?她是在諷刺她的蛇蠍心腸嗎?
北燕皇帝皺眉,朝著眾人揮了揮手,示意大家離開,他自己也沒有多留片刻,只是,在走出太后寢宮之後,皇帝卻是停下了步伐,停頓了片刻,終究是沒有回自己的寢宮,而是朝著昭陽殿而去。
誰和皇太后這麼深仇大恨,想到今日聽聞昭陽殿內發生的事情,心中隱隱浮出一絲擔憂。
昭陽殿內,北燕皇帝到來之時,蒼翟和安寧尚未睡下,看到北燕皇帝的到來,二人倒是沒有什麼詫異,北燕皇帝進門之後,沉吟了好一會兒,才開試探的道,「方纔太后寢宮不知為何出現了不少毒蠍,傷到了太后娘娘,所以朕來昭陽殿看看,昭陽殿可有什麼異樣?」
北燕皇帝一瞬不轉的看著二人,似乎是想從二人的反應中,看出些什麼。
可是,蒼翟和安寧二人又如何會流露出些什麼呢?
「可是真的?太后娘娘可有大礙?皇宮之中,為何會出現這種毒物呢?」安寧皺眉道,滿臉的擔憂。
北燕皇帝皺眉,「太后毒勢控制住了,至於為何會有這種毒物,那就不得而知了,太后盛怒,似乎是知道是誰所為。」
北燕皇帝是想提醒蒼翟和安寧,若這件事情真的和他們有關的話,且要小心謹慎了,太后的性子,傷到了她,不揪出那人,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精明如安寧,又如何不懂北燕皇帝的意思,嘴角揚了揚,「知道就好,早日抓出兇手就好了,可不能讓處心積慮傷了皇太后的人逍遙法外。」
安寧的演技一直很精湛,此番話確實讓北燕皇帝探尋不出真假。
安寧想到皇上方纔的話,毒勢控制住了嗎?她專程讓昀若捎給她的毒蠍子,又怎是那麼輕易的控制得住的?這可是她借別人之手,送給皇太后的禮物啊!
眼底劃過一抹詭譎,安寧眸光微閃,沒有誰比她更知道,皇太后心中所想的「兇手」會是誰了。
呵呵,安蘭馨……除了她還會有誰呢?這本是她一早的安排,安寧本就是要讓皇太后和蕙妃之間決裂,卻沒想到,白日裡竟發生那樣的事情,以現在安蘭馨的境況,安寧斂眉,她的這個三妹妹,怕又要雪上加霜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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