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因為章皇后的舉動而錯愕呆愣的人,在蒼翟的那一聲驚呼之下,好似猛然驚醒了一般,一時之間,大殿中的人都慌亂了起來,看著那朝著北燕皇帝刺下去的尖銳髮簪,幾乎是所有人的都在那一刻提了起來。
「快,快救駕。」詹灝驚呼道,原本,他比其他的官員先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在明瞭此時的情況之時,他是樂於見到那尖銳的簪子插入北燕皇帝的身體的,只要皇帝一出事,皇室就亂了,那麼,他要做什麼,就要便利許多。
不過,在察覺到北燕皇帝眼底一閃而過的精光之時,詹灝則是明白,皇帝終究是皇帝,又怎會沒有防備之策,況且,皇上曾經帶兵打仗,就連現在的無敵大將軍蒼寂,都不是他的對手,又怎會讓他自己被一根小小的簪子給要了性命?
權衡之下,詹灝改變了自己的對策,這個時候,與其見到皇上受傷,還不如以身擋駕,至少也可以博得一個護駕有功的嘉贊,詹灝在叫出這一聲之時,人已經朝著北燕皇帝衝過去。
隨著詹灝的這一聲喊,其他的官員也都立即朝著北燕皇帝而去,要知道,皇帝的命,比起他們的可是要珍貴多了,寧願這一刺是刺在他們的身上,也不能讓皇上有什麼閃失啊。
北燕皇帝在章皇后舉著簪子朝著他撲過來之時,有過片刻驚詫,不過,以他的反應力,在稍微的驚詫之後,便就鎮定下來,眾人還在呆愣但中之時,他聽見蒼翟的喊聲,心中有過一股暖流劃過,蒼翟的提醒,這是關心他嗎?
只是,在朝著蒼翟的方向看了一眼之後,他的心中卻浮出一絲失望,隨之而來的是無邊的苦澀,是啊,蒼翟恨他,又怎麼會關心他,他怕是恨不得章皇后這一刺,就要了他的命吧!
想到蒼翟方才提醒的內容,北燕皇帝眸光閃了閃,僅僅是在那一瞬間,他想到了太多的東西,也明白了許多東西,心中的苦澀更是無邊的襲來,蒼翟並非是要提醒他注意危險,而是在提醒著眾人,章皇后所犯的罪名。
只是一想,北燕皇帝便明白,章皇后的這一次「行刺」怕是有什麼貓膩啊,不過這個時候,顯然不是去追究這其中的貓膩的時候。
刺殺皇上嗎?行刺皇上可是不小的罪名啊,看來,蒼翟是要置章皇后於死地啊!
也罷,今日是追封昭陽為皇后的日子,便用章皇后的性命來祭奠昭陽的在天之靈。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北燕皇帝瞬間明白了自己要怎麼做,來配合這一齣好戲,看著朝著自己傾斜過來的章皇后,她手中尖銳的簪子異常的駭人,以他的身手明顯是可以輕而易舉的躲過,可是,這個時候,他卻不能躲,不然,章皇后這刺殺皇上的罪名,如何能坐實了?
此刻,他只能微微側開身子,預計著簪子刺來的方向,稍微避開要害的部位。
北燕皇帝看蒼翟的那一眼,蒼翟亦是迎上了他的視線,而北燕皇帝的舉動,讓他的嘴角下意識的上揚,不過,他的心中的恨卻並沒有因為北燕皇帝的舉動而動搖,即便是他將他的身體送到那簪子之下,即便是他因此丟了性命,也彌補不了娘親當年所受的苦。
眼底凝聚起淡淡的冷漠,靜靜地看著這一齣好戲的上演。
而此時見機設計這一切的安寧,輕靠在蒼翟的懷中,好似外界發生的所有事情都與她無關一樣,閒然的勾起嘴角,似乎是在等待著消息的傳來。
刺殺皇上的罪名,夠章皇后受的了。
章皇后不知道一切是怎麼發生的,她只感覺到腿上的關節處一痛,整個身體便一個踉蹌,在她努力的想要穩住自己的身體之時,身體早已經失去了平衡。
開始的時候,她慶幸,皇上離自己不遠,這一記「投懷送抱」或許能夠達到意外的效果,讓皇上收回方才撤掉她西宮皇后之位的命令。
可是,在餘光瞥見那些人的驚恐,以及聽到那一聲「她要行刺皇上」之時,她才反應過來,自己的手中還握著方才刺傷鳳舞那賤人的簪子。
一時之間,這一切竟然讓她忘記了反應,耳邊不斷迴盪著那一句「行刺皇上」的話,行刺皇上?不,她沒有要行刺皇上,她怎麼會行刺皇上呢?
她向皇上求情還來不及,又怎會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若是她真的做了,別說皇上的怒氣會火上澆油,便是皇上不追究,這些大臣們也不會容許有這麼一個隱患存在,更何況還讓這隱患坐在皇后的位置上。
而想到行刺皇上的罪名?章皇后的臉色頓時一陣青一陣白。
那代價是她所不能承受的,她幾乎是想也不敢想那後果,她寧願這一刺,落在自己的身上,都不願落在皇上的身上。
這一切的發生,說著長,但卻僅僅是在那一兩秒中發生的事情,沖忙救駕的人還沒有來得及趕到北燕皇帝的身旁,章皇后手中根本就來不及丟開的簪子,就狠狠的刺入了「沒能」避得開的北燕皇帝的身體,利器刺破皮肉的聲音,在這詭異的氣氛中,讓人心生寒意。
「唔……」疼痛傳來,北燕皇帝悶哼出聲,這一刺,刺在他胸膛靠上的肩胛處,他雖然避開了要害,可是,簪子沒入的深度,卻是他無法控制的,他似乎感受到那尖銳的利器已經刺穿皮肉,觸碰到了骨頭。
「皇上……」眾人驚呼,看到北燕皇帝傷口處不斷滲透出來的鮮血將明黃的龍袍染成了深色,都有些不知所措了起來。
「快,快傳太醫。」混亂之中,有人開口道,方纔曾經的鳳皇后受傷,沒有叫傳太醫,但是北燕皇帝可就不同了。
宮人更是手忙腳亂的四處亂竄,而刺殺北燕皇帝的罪魁禍首——章皇后,此刻手依舊握著簪子的一端,雙目不可思議的睜大著,裡面盛滿了驚恐。
她傷了皇上……怎麼辦?她傷了皇上!
章皇后搖著頭,心在這一刻沉了下去,猛地鬆開握著簪子的手,章皇后抬眼看向北燕皇帝,不斷的搖頭,「皇上……臣妾……不是故意的,皇上,你聽臣妾解釋……臣妾不是故意的!」
北燕皇帝緊皺著眉,眸子一緊,眼底一股狠意激射而出,他可不會管她是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又如何?他要的只是一個結果,而這結果更是蒼翟願意看到的。
「大膽章氏,竟敢刺傷朕,來人,將這個女人給朕拿下。」北燕皇帝怒喝一聲,話一落,候在一側的侍衛立即上前,抽出腰間的佩劍,將章皇后團團圍住。
這樣凌厲的氣勢,讓章皇后心中大駭,就連身體也是一陣虛軟,加上方才關節處的傷痛,她險些無法站立起來,神色更是夾雜著些微的瘋狂,「皇上……臣妾不是故意的……你們……你們別過來!」
章皇后此刻更是亂了方寸,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口中只能不斷的呢喃著這一句話,她希望皇上相信她,可是,方纔這情況,這麼多人的看在眼裡,別說是皇上以及在場的人不會相信她不是故意的,就連她自己也有些無相信。
看著明晃晃的刀劍朝著她逼近,章皇后整個人被無助包圍著,事情為什麼會這樣?別說她這個時候,想不到緣由,就算是在她鎮定之時,怕也難以想得到,她竟成了別人眼中的一個祭品。
侍衛都是接受皇上的命令,又怎會因為聽章皇后的話?不斷朝著章皇后逼近,幾個侍衛,將章皇后牢牢的架著,章皇后奮力掙扎,只是,她的掙扎在侍衛的力道之下,卻是蚍蜉撼樹,無法撼動分毫。
太醫很快被請了來,看到北燕皇子身上的鮮血,立即上前替北燕皇帝處置傷口,北燕皇帝倒也不急,任憑太醫替他將傷口處理好,自始至終,所有人都緊皺著眉,面色一片凝重,似乎是在等待著北燕皇帝對章皇后的處置。
鳳舞看著這一切,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她心中極其暢快,就連她也沒有想到,章皇后竟然還會有這麼一出,現在,章皇后怕不僅僅是被撤銷後位了吧!
緊咬著牙,鳳舞的面色因為興奮而變得猙獰,若是沒有這麼多人在場,她定會瘋狂的大笑出聲,嘲諷章皇后的淒慘,敢刺殺皇上,她真真是活膩了啊!
她倒是要看看,今天這個章皇后,會落得怎樣的下場!
「你們放開本宮,本宮是皇后……你們若是敢冒犯本宮,本宮定讓你們抄家滅祖,讓你們死無葬身之地。」大殿之中,獨獨剩下章皇后張狂的叫囂聲,不過,她的話卻沒有人去理會,若是以前那個章皇后,說出此番威脅,倒是有人會買賬,不過,這個時候的她,卻是沒有絲毫的威懾力。
不在其位,沒了尊貴的身份與手中的權力,便是曾經高高在上又如何?失去了這一切,她便是一個再平凡不過的人罷了,便是叫得再厲害,都沒有人去理會。
章皇后不知道,她越是這般瘋狂失態,越是讓在場的人嫌惡至極。
安寧好看的眉峰微揚,瞥了章皇后一眼,眸中帶著幾分不屑,正此時,處理好傷口的北燕皇帝目掃過章皇后,眼底儘是陰沉。
「皇上,章氏刺殺皇上,罪大惡極,按律當斬。」開口的是鳳舞,她終究還是忍不住了,她知道,即便是她不開口,也定會有其他的人提出來,不過,對於章皇后,她倒是想親手將她推入地獄。
鳳舞的話一落,章皇后狠戾的目光便射向了她,那灼灼的視線,夾雜著比方纔還要濃烈幾分的恨,如果眼神似羽箭的話,那麼鳳舞此刻已經是萬箭穿心。
章皇后恨啊!方才沒有殺了鳳舞,她就已經連腸子都悔青了,此刻,面對著她如此的落井下石與幸災樂禍,她的心裡更加不是滋味兒,太過氣憤的她,朝著鳳舞厲聲吼道,「鳳舞你這賤人,你休要害本宮!」
「姐姐,方才皇上已經下旨,撤消了姐姐西宮皇后之位,此時還自稱『本宮』,是不是不太合適了?」鳳舞笑道,強忍著手臂上傳來的痛,此時此刻,她要笑得燦爛,笑著看這個和她鬥了二十多年的人下地獄。
章皇后心中更是氣憤得無以復加,掙扎著就要朝著鳳舞衝過去,若是她按律當斬的話,那麼,她也不甘心讓鳳舞活著,她要讓她給她陪葬!
只是,她的力道卻敵不過幾個架著她的侍衛,幾番掙扎,卻只能在原地,兇惡的朝著鳳舞大吼,「你這賤人,你不得好死,我要殺了你!你沒有贏,沒有!」
鳳舞只是淡淡的笑著,她沒有贏嗎?沒到最後,就不知道是誰會笑到最後,只要活著,就有希望,可是,章皇后呢?怕是連希望都沒有了吧!
她沒有贏,不過,章皇后這一次怕是已經輸得徹底!
北燕皇帝眸子一緊,眼底的嫌惡更濃,低沉渾厚的嗓音在大殿之中響起,「章氏,朕念你伺候朕這麼多年,本想讓你在冷宮中了此殘生,卻沒有想到,朕的一番善念,卻是換來你如此心狠手辣的刺殺,章氏,你叫朕如何是好?」
北燕皇帝的語氣,似乎是十分痛心,但是,明眼人卻看得出,北燕皇帝的眼中,根本沒有絲毫感情。
章皇后將注意力收了回來,北燕皇帝說的每一個字,都好似重錘一般,重重的敲打在她的心上,瞬間便沒了方纔的張狂,剩下的只剩哀戚,「皇上,臣妾沒有,求您相信臣妾……臣妾……」
北燕皇帝眼底凝聚起一抹不悅,根本就不願意聽章皇后再多說一句話,語氣更是凌厲了幾分,「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你雖曾是西宮皇后,但死罪也是難免。」
章皇后所有的求情僵在口中,臉上更是一片死寂,死罪終究是難免啊!雖然心中已經有了底,但是,親耳聽到皇上說出來,她心中的失落甚至比她想像中的還要嚴重。
沒有意識的搖頭,口中呢喃著「不」,不過,此刻卻沒有人去理會她的意願,她不想死,有的是希望她死的人。
「朕念你曾是皇后,這樣吧,該怎麼死,由你自己選擇,來人,上鴆酒,白綾,匕首。」北燕皇帝朗聲道,眸子中泛著凌厲的幽光,讓人不寒而慄。
章皇后一個踉蹌,幸虧有侍衛架著她,她才不至於摔倒在地,當場賜死麼?
在場的人都是一怔,看著章皇后臉上的慘白,皆是默不作聲,在刺殺皇上之時,他們就隱隱猜測得到,章皇后的這條命是保不住了,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今日的遊園宴會上竟然會發生這樣的事情,追封一個皇后,廢了一個皇后,賜死一個皇后,每一件都是北燕國的大事啊!
很快的,宮人便按照北燕皇帝的吩咐,送上了三樣東西,一一擺在了章皇后的面前。
章皇后看著面前將要置她於死地的東西,竟然平靜了下來,她曾經高高在上,貴為一國皇后,此刻竟要落得如此下場麼?
「本宮有話要說!」在一片安靜聲中,章皇后在許久的沉寂之後,終於開口,掙了掙身體,示意侍衛將她放開。
北燕皇帝給侍衛使了個眼色,章皇后獲得自由,在眾人的目光之中,迎上了北燕皇帝的雙眸,「本宮有話要和宸王蒼翟說。」
章皇后的話一落,在場人頓時神色各異,章皇后竟然要和宸王說話,她要說什麼?
北燕皇帝的眸子一緊,目光落在蒼翟的身上,不出他所料的,蒼翟的臉上,依舊是方纔那種帶著看好戲意味兒的諷刺。
「這個朕可做不了主,不知宸王是否願意聽你說話。」北燕皇帝試探的道。
章皇后轉身,朝著蒼翟走近了幾分,臉上綻放出一抹詭譎的笑,「本宮想,宸王會想聽聽本宮說些什麼的。」
蒼翟眸光微微收緊,將安寧摟得更緊,章皇后看著他對她懷中的宸王妃如此護著的舉動,又朝著蒼翟走近了幾步,似笑非笑的道,「宸王殿下請放心,本宮如今這個模樣,再加上有這麼多人在場,本宮怎能傷得了你的王妃?」
安寧依舊輕靠在蒼翟的懷中,她確實不認為章皇后傷得了她,有蒼翟在她的身旁,她又怎會出差錯?敏銳的安寧,從章皇后的身上隱隱感覺得到不懷好意,但是,卻感覺不得危險。
她要對蒼翟說什麼?安寧和在場的其他人一樣,心中都生出一絲好奇。
蒼翟默不作聲,所有人的視線都停留在蒼翟和章皇后的身上,章皇后在距離蒼翟和安寧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下,高深的看著他。
對於章皇后要對宸王蒼翟說什麼,幾乎是每一個人,就連北燕皇帝都想知道,但是,章皇后卻刻意壓低著聲音,用只有蒼翟,安寧二人聽得到的聲音,輕聲開口,「宸王殿下,你應該知道,當初你娘親是死於什麼吧?」
娘親是死於什麼?蒼翟又如何能不知道?當年,那七七四十九天,正是他陪著娘親一起度過,看著娘親的心智與記憶一天一天的退化,最後將所有的一切都忘記,他們母子共同承受著折磨,這一切在八歲那年就已經刻入了他的腦海裡,永遠也無法抹去,他又怎能忘記?
而造成他們母子折磨,讓娘親那麼年輕便香消玉殞的,正是七星海棠啊!
章皇后嘴角微揚,一瞬不轉的看著蒼翟,瞧見他的臉色倏地被一股陰沉密佈,心裡浮出一絲得意。
從他的眼神之中,章皇后看到了濃得化不開的恨,恨嗎?她應該也是蒼翟所恨的人其中之一吧!不過,她卻無所謂了,她都已經要被賜死了,不是嗎?
可是,她雖然逃不過死,但是,她也不會讓有機會活著的人好過!此刻,她是極其樂意看到蒼翟的恨!
心中浮出一絲惡毒,章皇后眼神之中的決然更加的濃烈,「是七星海棠,不過,宸王殿下可知道,七星海棠是出自哪裡?」
蒼翟凝眉,就連他懷中的安寧的眸子也是緊了緊,暗自猜測著章皇后的意圖。
章皇后並沒有等待著蒼翟的回答,頓了頓,繼續說道,「不知道麼?不知道本宮告訴你,整個北燕國,只有鳳家有七星海棠,你說,誰能夠從鳳家拿到七星海棠呢?本宮那鳳姐姐曾經說了,在她見到你娘親第一眼的時候,就想讓她嘗嘗鳳家最嚴厲的刑法,讓她生不如死呢!而鳳家宗廟的七級刑法,正好是七星海棠呢!」
蒼翟眼神一凜,眸中激射出一道凌厲的光芒,身上猛然散發出來的懾人氣勢,讓在場的人都是怔了怔,他們聽不到章皇后到底對宸王說了什麼,不過,看著宸王殿下近乎要殺人的表情,他們卻隱隱明白,章皇后激怒了宸王殿下。
章皇后確實是惹怒的蒼翟,不過,面對蒼翟那如地獄修羅的氣勢,章皇后卻不怕,將死之人,她還怕什麼呢?
「呵呵……哈哈……」章皇后瘋狂的笑出了聲來,這笑聲在安靜的大殿之內,尤其是在眾人都不知道她對宸王說了什麼的情況下,顯得更是詭異之極。
此時的她就好似一個真的瘋子,不錯,她就是要激怒宸王,因為,宸王之恨,不僅僅是針對她而已,鳳舞那賤人想看自己笑話麼?沒門兒!
她這一次輸得徹底又如何?鳳舞也休想明哲保身!
方才刺激起蒼翟對鳳舞那賤人的恨,她的目的就已經達到了。
章皇后的目光看向依舊坐在地上,頭靠在她兒子蒼焱胸膛上的鳳舞,嘴角勾起一抹邪惡的笑,鳳舞啊鳳舞,我們鬥了這麼多年,我臨死的時候,又怎會不給你送上一份大禮?
精明如蒼翟,在憤怒之後,便立即明白了章皇后的意圖,而安寧也是一樣,原來,章皇后的目的,是挑撥離間啊!
她想將蒼翟的怒氣引到鳳舞的身上,想要借助蒼翟來對付鳳舞麼?
曾經的鳳皇后鳳舞跟章皇后一樣,是害死昭陽長公主的罪魁禍首之一,章皇后逃不掉,鳳皇后也一樣逃不掉。
即便是沒有鳳皇后的挑撥離間,蒼翟和安寧也不會放過鳳舞,鳳舞如今已經被削除了後位,想要對付她,有的是機會,蒼翟不會讓鳳舞好過!
而此時,安寧卻不願讓章皇后也如意!
挑撥離間麼?想要利用蒼翟麼?哼,她的男人,誰也休想利用,而章皇后身為他們的仇人,就更加是妄想了!
眸子一凜,安寧眼底閃過一抹冷然,安撫的握了握蒼翟的手掌,抬眼對上蒼翟的雙眸,那關切的眼神,似乎是在告訴蒼翟,他們誰也不會放過,但是,卻不能讓他們的挑撥影響了他們的心情。
以蒼翟和安寧二人這些年培養起來的默契,僅僅是一個眼神的交匯,蒼翟便明白了安寧的意思,方才起伏著的胸膛漸漸平息了下來,一雙深邃的眸子怒意尚在,同時也夾雜著些微的冷冽。
安寧安撫了蒼翟,便又看向瘋狂大笑著的章皇后,嘴角亦是勾起一個燦爛的弧度,「章皇后,謝謝你告訴蒼翟這件事情,作為感謝,安寧倒也有一個消息告訴皇后娘娘,不知皇后娘娘是否有興趣聽安寧替皇后娘娘道來。」
章皇后冷笑一聲,朗聲道,「你能有什麼消息時本宮感興趣的?」
即便是這個時候,章皇后依然戀戰著這個稱呼,此刻,便也只有「本宮」二字,才能讓她在片刻間找回那高高在上的感覺。
「有,自然是有,安寧向皇后娘娘保證還不行麼?這個消息,若是皇后娘娘不感興趣的話,那麼,皇后娘娘就懲罰安寧好了,安寧保證絕對不會反抗。」安寧嘴角的笑意更濃,真切的道,她的這個消息,保證不僅僅是讓章皇后感興趣而已。
章皇后看著安寧的笑容,不知為何,心中竟然冒出一絲不好的預感,那笑容雖然燦爛,雖然溫暖,卻讓她心中生寒,甚至連頭皮也覺得發麻。
「算了吧!」章皇后斂眉,冷聲道,她不願冒這個險,即便是要死了,她也寧願安安穩穩的死。
算了?安寧微微皺眉,她怎能讓她算了呢?
不過,安寧倒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歎息了一口氣,遺憾的道,「也罷,既然皇后娘娘不願意聽,那麼,安寧便不說了吧!」
章皇后神色微閃,正此時,北燕皇帝赫然開口,「說完了嗎?說完了便上路吧!」
冷冽的聲音不帶絲毫感情,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將章皇后送去,替昭陽祭奠了!
章皇后心中咯登一下,轉身看到那三樣在托盤中擺著的東西,心中浮出一絲苦澀。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章皇后大步走到那宮人的面前,目光一一掃過上面的三樣東西,鴆酒,白綾,匕首,她該選什麼?不過,她知道,此刻,無論她選什麼,她都是逃不掉的,她只有一死!
抬起手,手在匕首上停了停,一刀刺進身體,應該很痛吧?想到方才鳳舞以及皇上被她刺中時的痛苦,章皇后皺了皺眉,她怕痛,況且,如果一刀死不了怎麼辦?難道還要刺自己第二刀麼?
不,她不要!
手移到了白綾上,但很快的,又跳轉到鴆酒上,既然是宮廷賜死的秘藥,定能夠一口下肚,便沒了任何知覺了吧?
想到此,章皇后端起了那一杯酒,只是,她沒有發現,此時的北燕皇帝,嘴角勾起一抹詭譎的惡意。
章皇后端著酒杯,就要往口裡送,不過,她好似猛然想到什麼,要入口的酒杯頓了頓,詭異的目光看向了鳳舞,此刻她依舊坐在地上,頭靠在她兒子蒼焱的胸口,眼神之中帶著幸災樂禍的期待。
雖然鳳舞這樣的表情是章皇后預料得到的,不過,親眼看到,依舊是刺激到了她,想到自己方纔所做的事情,章皇后很快的揮開了心中的不悅與不甘,朗聲對著鳳舞道,「鳳姐姐,我等著你,下一個,說不定就是你了,你也逃不掉的!」
趙昭陽的兒子是絕對不會放過鳳舞的!而她,便在天上看著鳳舞,到最後到底會落得怎樣的下場!
鳳舞眸光一冷,心中冒出一股濃烈的不安,不過很快的,她又努力的揮開那種感覺,逃不掉?她要逃什麼?章皇后不過是不甘心自己輸得徹底,而故意刺激她罷了,她不能上了章皇后的當。
章皇后越是想看到她淒慘的模樣,她越是不恩能夠讓她如願。
她要好好活著,她要讓章皇后做了鬼,在地底下看到她的生活,也會不得安寧,此時的她,似乎忘記了,就在方纔,她已經被皇上廢了後,打入了冷宮了。
章皇后瘋狂的大笑了幾聲,笑聲在大殿之中迴盪,讓人心中冒出一絲詭異的感覺,終於,在大笑了幾聲之後,章皇后的笑聲驟然停住,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章皇后仰頭喝盡了杯中的鴆酒,一滴不剩,手一鬆,酒杯頓時落在地上,砰地一聲,轟然碎裂。
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喝了鴆酒的章皇后的身上,看著她的臉慢慢的糾結在一起,章皇后似乎是沒有料到,並不是喝下就斃命,她此刻,感受到喉嚨以及肚子,一陣灼燒,整個人好似被火烤著一般。
那痛苦是她從來沒有感受過的,怎麼會這樣?
章皇后緊捂著肚子,整個人蹲在地上,發出了若有似無的呻吟聲。
眾人看著章皇后痛苦的模樣,沒有說一句話,而此時,原本在蒼翟懷中的安寧卻是從他的懷中走了出來。
「寧兒……」蒼翟柔聲喚道,寧兒竟然要靠近章皇后,此刻的章皇后雖然身中劇毒,隨時都會斃命,但也隨時都會發瘋,萬一傷到了寧兒怎麼辦?他絕對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安寧眸光閃了閃,並沒有避諱這麼多人在場,朗聲道,「王爺,方才章皇后給了你一個信息,寧兒左想右想,還是覺得要知恩圖報才行,章皇后雖然不願聽,但這個消息真的對章皇后十分重要啊,寧兒覺得……不得不說!」
是的,不得不說!方才安寧雖然口中說著不說,但心裡卻沒有放棄,她怎能不說呢?
這個章皇后在挑起了蒼翟的傷心與怒氣之後,就想如此一死了之麼?不,沒那麼簡單!
她安寧從來都是有仇必報之人,所以,章皇后越是不願聽,她便是越是要說。
蒼翟皺眉,寧兒要對章皇后說什麼?其他人,就連北燕皇帝也是和蒼翟有一樣的疑問,安寧要對章皇后說什麼?他們的心中都生出了濃烈的好奇。
「王爺,不如你隨寧兒一起……」安寧知道蒼翟的顧慮,不願他多擔心自己,遂提議道,章皇后的時間可不等人,她必須要快些才行,她可不希望自己還沒有讓章皇后知道那個消息,就一命嗚呼了。
蒼翟點頭,他知道,寧兒這麼堅持,定有她自己的理由,所以,他便只要跟在她的身旁,保護著她便可。
章皇后痛苦不堪,聽到安寧的話,心中的不安更濃,抬眼看向朝她走來的蒼翟和安寧二人,她好似看到了地獄來勾她魂魄的使者。
「不……」幾乎是下意識的,章皇后呢喃出口,她不願意聽,不管安寧要對她說什麼,她連一個字都不願意聽到。
只是,安寧又怎麼會讓她如願?不聽嗎?這可由不得她!不聽也得聽!
安寧蹲下了身子,蒼翟輕輕的護著她,讓她在靠近章皇后的同時,卻也替她將危險隔絕在外。
如此保護的姿態,所有的人都看在眼裡,蒼焱眸子緊了緊,蒼瀾的眼底,更是劃過一抹深沉,而一直在一旁靜靜的看著這一切的一個女子,嘴角卻是揚起一抹笑容,眸中隱約閃現著羨慕的光彩。
宸王殿下似乎比他們想像的還要疼愛宸王妃呢!看來,這宸王妃理應有讓宸王殿下折服的本事,才能得到他如此悉心的呵護吧!
真是一個幸福的女人!
而此時的安寧,卻抓緊著每一分每一秒的時間,因為,章皇后的臉色已經青了,怕是再等一會兒,她就真的一命嗚呼了。
不過,雖然急,安寧的嘴角的笑意依舊沒有減少分毫,一瞬不轉的看著章皇后,用只有他們幾人聽得到的聲音,輕聲道,就如方才章皇后對他們說話之時,不願讓其他人聽到一樣,安寧也不願讓這個消息被其他人知道。
「章皇后,你可想念你的兒子,叫蒼翼是吧?如果我猜得不錯,你應該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見到他了!」安寧的聲音輕柔得就像羽毛劃過,不過,給章皇后所帶來的震撼,卻是讓安寧十分的滿意。
章皇后身體一怔,臉色鐵青的她,此刻神色之間,更是多了幾分難以言喻的東西,猛地上前想要抓住安寧,但是,有蒼翟在身旁,又怎會讓章皇后近得了安寧的身?
章皇后幾乎是連安寧的衣裳都沒有觸碰到,便被蒼翟擋了回去,不過,此刻她所在意的並不是蒼翟的阻擋,而是安寧方纔所提到的,「翼兒?你知道他在哪裡對不對?」
蒼翼自從那次去了東秦國,就再也沒有回來過,她曾求皇上尋找,可是,皇上派人找了一段時間,最後只得到蒼翼最後出現是在北燕國和東秦國交界的邊境,之後音訊全無,就連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蒼翼是她唯一的兒子,失去他的消息,她痛不欲生,總是希望著,她的兒子只是出去走走,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出現在她的面前,可是,如今她要死了啊……卻還是不知道他的蹤跡,這是她唯一放不下的東西了。
安寧竟然在此刻提到了蒼翼,她定是知道蒼翼的行蹤才對。
感受到腹部不斷襲來的疼痛,章皇后的臉痛苦的糾結在一起,這便是安寧方才說要告訴她事情嗎?她後悔了,後悔方才拒絕聽她說,現在,她便是知道蒼翼的下落,也什麼也做不了了。
「對,我知道他在哪裡。」安寧揚了揚眉,眸光閃爍著,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安寧這樣的眼神所代表著什麼。
不過,章皇后可不知道,她此刻只想知道蒼翼的下落。
「真的?你真的知道?快告訴我,告訴我他在哪裡?他現在如何了?」章皇后難掩激動,因為中毒的關係,嘴角已經溢出了一絲鮮血,她希望在臨死前的最後一刻,知道蒼翼的消息。
「方纔你告訴了蒼翟一些事情,我說過,作為回報,我自然會投桃報李的告訴你一些事情,我就是要將大皇子的下落告訴你的呀!」安寧靠近了章皇后些許,在她的耳邊輕聲說道,話落,她明顯感受到了章皇后的欣喜。
這個發現,讓安寧的心裡浮出一絲冷意,欣喜麼?好一個欣喜啊,不過,等會兒不知道她聽了蒼翼的下落之後,還會不會如此欣喜,她此刻倒是很期待很期待呢!
「快說!」章皇后感覺到自己快要堅持不住了,倉惶的催促道。
眼底的惡意更加濃烈了幾分,安寧繼續緩緩開口,「蒼翼在哪裡嘛……章皇后,你很快就會見到他了,只有他現在如何了,你見到他之後,你親自問問他不就成了?不過,不知道你再次見到他之後,還認不認得到他……」
「你……你什麼意思?」章皇后眸光閃了閃,似乎是在消化著安寧話中的意思,很快機會見到他?她都要死了啊!突然,章皇后的身體一怔,臉上的痛苦之中,明顯多了些微的震驚,是她想的那樣嗎?
章皇后不願多想,看向安寧,似乎是在詢問著她。
安寧聳了聳肩,既然她不明白,她自然要為她解惑了!
「你的兒子蒼翼,已經死了,死得很慘,很慘!至於他是怎麼死的,你到時候問他便可,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你的兒子,真的是死有餘辜!」安寧眸中激射出一道厲光,想到蒼翼曾對碧珠做的事情,心裡的狠意更濃。
章皇后啊章皇后,你傷心嗎?震驚嗎?不過,她更加想要的是章皇后連死都不能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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