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沒有料到,裘公子拋出的繡球竟然直接好似帶著攻擊的力道,射向馬車上的那個小侍衛,同樣也沒有料到,小侍衛身旁的這位公子,身手如此矯捷,在那千鈞一髮之際,將繡球給牢牢的抓在了手中。
這是什麼情況?那接到繡球的人,應該算是這位公子麼?
眾人都看著這位英俊不凡的公子,一身錦衣,華貴而不艷俗,低調卻不失精緻,這樣的公子,接到繡球,會對裘公子提出什麼願望?不過,他們此刻更加感興趣的不是這位公子會提出什麼願望,而是,這位公子的臉上帶著明顯的怒意,饒是想忽視,都沒有辦法忽視。
安寧則是重重的鬆了一口氣,看著眼前大掌之中的繡球,頓時覺得分外的刺眼,狠狠的朝著那極樂園的閣樓之上瞪去,即便是那裘公子看不到她的抗議,她也沒有放棄,這個裘公子,這那是拋繡球?方才擺明了是襲擊啊!
「哈哈……恭喜這位公子,今日公子能夠拿到裘某拋出的繡球,實在是緣分一樁啊,來來來,快去將那位公子給裘某請過來,裘某在宴廳等候大駕。」極樂園的閣樓之上,那裘公子緩緩開口,清朗的聲音中氣十足,饒是百來米之外,依舊聽得清清楚楚。
說罷,裘公子便轉身進了閣樓,而在場的眾人頓時沸騰了起來,有人恭喜這位拿到繡球的公子,有人則是滿聲的哀歎,「哎,今日,我是做足了準備,怎奈老天不眷顧啊,又沒搶到,哎……」
眾人雖然有恭賀,有哀怨,但是,卻是在同一時間讓出了一條道,讓裘公子的侍從走到馬車前,那模樣,好似都生怕得罪了裘公子一樣。
「二位,我家公子在裡面等候二位,還請二位隨小的來。」侍從頗為恭敬有禮,笑容謙和,眸光之中微微帶著精明之一,饒是一看,便覺得這侍從是一個極懂得察言觀色,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之人。
這樣一個侍從,都流露出這種不凡的氣質,那麼,這侍從的主人呢?
安寧腦中浮現出方才閣樓之上的那個裘公子的身影,不知為何,她總是覺得,那樣一個人,和眼前這侍從極為不搭調。
「走吧。」蒼翟將手中的繡球隨手一拋,那侍從立即將繡球接在手中,那反應的迅速,再一次讓安寧挑了挑眉,跟著蒼翟朝著極樂園內走去。
安寧從外面見過極樂園,若以為極樂園僅僅是外面看起來的那樣金碧輝煌的話,那就錯了,進了極樂園的大門,便有帶著滿面笑容的美麗少女和英俊童子引著他們前行,這似乎是一個和外界隔絕,和外界不一樣的世界。
原來,在那金碧輝煌的樓閣之後,是一個琉璃寶石鑄成的世界,樓閣玲瓏,四處聳立,每一處的佈置,都是極其巧妙,且沒有絲毫重複的地方,裡面隨處點綴著金瑜石、珊瑚、琥珀、瑪瑙、珍珠、琉璃,有黃金八寶樹,翡翠碧玉泉,泉裡浸著珍珠、湧出的都是甘美的酒,林間有永不凋謝的寶石花朵。
園內,來往的美麗少女,英俊童子用那迷人的眼睛對每個來客微笑,貼心的滿足他們所有的需求。
原來,這就是極樂園,難怪會被那些王公貴族們捧在手上,甘願為了極樂園,拋入大把大把的金銀,這名分就是仙境啊。
隨著那美麗少女和童子的引導,蒼翟和安寧一直往前走,饒是安寧也不停的看著經過的稀奇珍寶,目不暇接,安寧不禁想,這極樂園是蒼翟的地方啊,她稍早聽說極樂園的奢華,但卻不知道,竟是這般規模,蒼翟從哪些地方得到的這些珍寶?
這裡面的東西,可要比她那座虞山金礦要珍稀得多啊。
安寧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蒼翟,她沒有想到,原來蒼翟的勢力,比她想像中的還要強大得多,單是看著極樂園,表面上是銷金窟,但實際上……安寧的目光掃過那些正在作樂享受的人,在酒醉之時,應該是最容易將秘密吐出來的吧。
安寧正想著,前面的少女和童子便停了下來,二人站在一個小屋外,小屋的牌匾上,寫著「琉璃軒」三個大字,且那三個大字,真的是用上等的琉璃鑲嵌而成,足以見得極樂園所用的心思。
「二位,請跟小的進去,我家公子就在裡面等候。」方纔那侍從彎了彎腰,對著蒼翟和安寧二人說道,隨即示意那少女和童子推開門,門被推開,裡面便飄出一陣悠揚的曲調,安寧挑眉,暗道,還有人能彈出這樣悅耳的琵琶曲,看來,這極樂園中,人才可是輩出啊!
蒼翟抬步走進了琉璃軒,安寧跟在蒼翟的身後,進入琉璃軒,和外面,似乎又有了些微的不同,這琉璃軒,雖然奢華,但卻是帶著幾分清雅,就是這種感覺,饒是安寧,也不由得讚歎這修建佈置極樂園之人的心思巧妙,竟能夠將這兩種既然不同的感覺,融合在一起。
安寧順著那琵琶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只見一青衣女子,坐在地上,一襲輕紗,十分巧妙的散在地上,琵琶就放在她的腿上,那雙纖細的玉手,在琴弦上隨意的撥動,似乎彈奏出如此悅耳的曲子,對這個女子來說,不過是再輕鬆不過的事情罷了。
在離彈琵琶的女子不遠處的軟榻上,穿著花樣精美而繁複的華服的男子慵懶的半臥在上面,晶瑩如玉的肌膚,水潤飽滿的紅唇,如天鵝絨般潔白的頸項,竟美得淒艷絕倫。
安寧眼裡閃過一抹驚艷,此人和蒼翟是不同類型的俊美,氣質亦是不同。
那男子閉著眼,似乎沒有發現他們的到來,嘴角掛著輕漫的笑,那樣的漫不經心,慵懶閒適卻動人心魄,而那張臉……安寧眉毛一挑,可不就是方纔那個裘公子麼?
不過,眼前這裘公子,卻有那麼奇怪,似乎和她方纔所見到的那個裘公子有些不一樣。
「……」裘公子的侍從正要提醒公子,客人已經到了,可是,他還沒有來得及張口,身旁這位高大英挺的貴公子便傳來一個眼神,而在那眼神之下,他竟然不自覺的閉嘴了,與此同時,他手上拿著的繡球,也在那一刻被那貴公子拿了回去,而下一瞬,那繡球便赫然從那貴公子手中拋出去,就如方才凌厲的襲向這位貴公子身旁的小侍衛一樣,襲向了正慵懶的聽著小曲兒的公子。
繡球從蒼翟的手中離開,幾乎是在那一瞬間激射了出去,如羽箭一般,氣勢凌厲。
安寧看著那繡球,自然是知道蒼翟為何會這樣做,她可沒有忘記方才蒼翟的怒氣,不過,她倒是覺得,蒼翟的怒氣之中,隱約還夾雜著其他的什麼東西。
那繡球在空中幾個翻轉,目標直接是那裘公子的俊美臉龐。甚至那繡球所帶起的風,讓他的頭髮飄了飄。
那一刻,猛地,裘公子微微皺眉,就在那繡球快要接觸到他的臉的前一刻,一隻大手便止住了那繡球的軌跡,原本用來帶著享受的面容,頓時浮出一絲薄怒,「誰這麼大膽子?」
眼睛依舊沒睜開,似乎是不願睜開,也不屑睜開,而那彈琵琶的青衣女子,被那一吼,手下的動作也是倏然聽住,卻又引得那裘公子更加凌厲的暴怒,「誰叫你停了,不許停。」
那青衣女子不敢怠慢,他們都知道,這裘公子是個樂癡,尤其會琵琶,容不得有一點兒雜質。
曲調依舊在房間中宛轉悠揚,裘公子雖然因為那個繡球而發怒,但是,在曲聲繼續之時,他依然沒有睜開眼,依舊是沉浸在那琵琶的曲調之中,那模樣,極盡享受。
安寧挑眉,暗道,敢情還真是不願人打斷了他的樂趣?這個裘公子,還真是一個怪人,曲子停了,他所生的氣,竟要比他自己差點兒被砸所生的氣還要大。
那方纔如果射向他的是一把刀呢?而那刀又正好沒有被他抓住呢?那不就一命嗚呼了麼?
安寧正如是想著,便聽得蒼翟平靜無波的聲音在身邊響起,「你,出去!」
剛開始,就連裘公子那侍從都不知道這位貴公子是叫誰出去?雖然方才公子交代過,要他對那位公子有禮貌些,恭敬些,可是,這位公子未免也太大膽了,方才用繡球攻擊公子不說,竟還在公子的面前發號施令!
不過,安寧卻是知道,蒼翟口中的「你」指的是誰,他是嫌那彈琵琶的青衣女子礙了眼了呢!
安寧自然不會懷疑蒼翟有那個能力在這裡發號施令,畢竟,這極樂園歸根究底,真正的主人,還是蒼翟,不是嗎?
「出去!」蒼翟的聲音再一次響起,這一次,卻是帶著幾分威懾力,那彈琵琶的青衣女子身體一怔,又好幾個音調彈錯,頓時,引得那榻上的裘公子皺眉。
「誰敢在本公子的面前指手畫腳?」裘公子依舊閉著眼,怒氣有些高漲,他最好的便是這口了,這極樂園中調教出來的樂師,別有一番風味兒,正合他的胃口,他剛回到昌都,第一時間便來這裡聽曲兒,竟還有人敢打擾,難道不要命了麼?
「我的聲音你都聽不出來了麼?看來,和某人相比,你倒是有些失職。」蒼翟嘴角微揚,微微冷哼了聲,不過,他的眼底,卻沒有真正的怒意。
那裘公子臉色一僵,意識到什麼,猛地睜開眼,看到面前的這張俊臉,竟立即從軟榻上彈跳而起,大步上前,神色之間帶著讓人捉摸不透的異樣,甚至有些像慌亂,忙朝著還在彈琵琶的青衣女子吼道,「還彈什麼彈?你沒聽到嗎?叫你下去!」
那青衣女子立即停止了彈奏,從地上起來,絲毫也不敢停留,走出了琉璃軒,不過,她的心中卻好奇著,那位貴公子是誰?竟讓裘公子都那般忌憚?要知道,裘公子在聽曲子的時候,是最忌諱有人打擾的,更別提中途停止的事情了,那根本就是從來都沒有發生過。
「你也出去。」裘公子看了同樣是一臉吃驚的侍從。
「是。」侍從應了一聲,立即出了琉璃軒,順手將門帶上。
等到所有的閒雜人等都離開,那裘公子赫然跪在地上,雙手恭敬的抱拳,「屬下參見主子。」
這一跪,這一認主,饒是安寧也分外的吃驚,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的這兩個人,主子?這裘公子喚蒼翟主子?這是怎麼回事?
安寧再次打量著這裘公子,俊美的臉依舊俊美,但是,沒有了方才斜臥在榻上的慵懶與閒適,眉宇之間透著恭敬之意,目光堅定,安寧腦中浮現出一些眼神,銅爵看蒼翟時的眼神,胭脂看蒼翟時的眼神,以及赤驥看蒼翟時的眼神,甚至飛翩看蒼翟時的眼神,都和眼前的這個裘公子如出一轍。
一個猜想跳進了安寧的腦海,緊隨而至的,便是更加大的震驚,安寧站在一旁,退後幾步,雙手抱胸,探尋的打量著蒼翟,嘴角擎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
方才裘公子在這昌都所受的追捧,她也是親眼所見的,這裘公子是北燕國除去三大望門與蒼家,可以算是最大的新貴了,他也是蒼翟的人?
八駿麼?她倒是想知道,眼前這裘公子,到底是八駿之中的哪一位!
「起來吧!」蒼翟沉聲道,繞過裘公子,走到方才裘公子躺過的軟榻前,隨即坐下,朝著安寧招了招手,安寧上前,坐在了蒼翟的身旁。
那裘公子這才注意到這個小侍衛的存在,上下打量了一番,這小侍衛竟和主子平起平坐,想到從胭脂那裡得到的消息,裘公子身體一怔,猛地再次跪在地上,「屬下參見王妃。」
胭脂說,王妃和主子一起來了北燕,不過,卻不是以王妃本來的身份和裝扮,但只憑著主子對這小侍衛所流露出來的在意,她就應該是王妃無疑了吧。
安寧挑眉,卻沒有開口多說什麼,蒼翟確實眉心微皺,不悅的道,「既然你們知道是王妃,那方才可還真手下留情了啊!」
裘公子皺眉,有些不懂主子話中的意思,你們?手下留情?猛地,他想到什麼,臉色立即沉了下去,「主子,屬下請主子責罰。」
定是那小子惹的禍!
蒼翟眸光微斂,嘴角卻是揚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不是你做的,你請個什麼罪?」
裘公子臉色更是慌亂了起來,主子是什麼人?他是最瞭解他們的,怎能看不出這其中的端倪?
安寧也是疑惑著蒼翟話中的意思,不過,安寧卻沒有來得及多想,那裘公子便開口道,「主子,屬下這就將他找來,向王妃賠罪。」
他?安寧察覺到這一點,「他」指的是方才在閣樓上,朝著自己丟繡球的人麼?那人不就是裘公子麼?找來?此刻,安寧心中越發的有興趣了。
「出來吧,還躲著,成何體統?」蒼翟斂眉,把玩著安寧的手。
蒼翟的話剛落,房間中便響起了一個聲音,「呵呵,還是主子厲害,屬下怎麼也瞞不過主子的這雙眼。」
安寧順著那聲音的方向看去,吃驚的挑了挑眉,目光在那個人和眼前這個裘公子的臉上游移,這兩人,竟是一模一樣的兩張臉,就連身上所穿的衣裳,也是一樣的,甚至是鬢角那一縷微翹的髮絲,也是一模一樣,兩人站在一起,就好似照鏡子一樣。
雙胞胎兄弟?
「你方才做了什麼?還不快向王妃賠罪。」裘公子之一拉了拉另外一位的袖口,滿目的凌厲,但在凌厲之中,卻是帶著幾分擔憂,安寧看在眼裡,心中明瞭,這人對另外一人的關切,可是十分的真切啊。
另外裘公子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跪在地上,「屬下方才不過是想試試主子的身手,屬下就知道主子能夠擋住那個繡球,不僅如此,屬下還幫王妃試驗了主子對王妃的在意,方才主子護著王妃的模樣,可是讓屬下感動極了啊。」
這那裡有賠罪的意思?看那字裡行間的,可是一字字一句句的在邀功啊!
「照這麼說,我還應該感謝你了?」安寧嘴角微揚,多看了一眼這個邀功的裘公子,兩個裘公子的臉雖然長得一樣,但這性子,怕是天差地別吧,一個唯恐天下不亂,一個謹慎小心步步警惕。
「呵呵,如果王妃要賞……」
「混賬,你還真蹬鼻子上臉了啊!」一個裘公子還沒說完,便被另外一個裘公子打斷,他算是聽出來是怎麼回事了,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貨,竟然敢攻擊王妃,他是不要命了麼?
要不是因為他是他的弟弟,他早就親手殺了他了,就知道闖禍,擺著一堆爛攤子等他收拾。
他怎的就這麼命苦,攤上這麼個弟弟!
想了想,他還是跪了下來,「王妃,請王妃不要怪罪他,王妃若要懲罰,就請懲罰在屬下的身上。」
「你幹什麼你?王妃那麼善良的人,怎麼會懲罰你?你這不是侮辱了王妃如菩薩的心思麼?王妃,您如果是要賞,隨便賞什麼就行,別太破費了。」唯恐天下不亂的裘公子,涎著一臉的笑容,就像等待著討賞的小狗,分外的乖巧。
安寧看了一眼這一對兄弟,經不住覺得好笑,心中浮出一個疑問,皺了皺眉,道,「你們都是裘公子?」
「回王妃的話,屬下名喚追風,這位是屬下的弟弟,也是八駿之一,名喚追電,我們是同胞兄弟,在外,我們都是裘公子,是一人。」身為哥哥的追電態度嚴謹,恭敬的回答著安寧的問題。
安寧這下徹底的明白了過來,原來如此,這二人私下裡是這等模樣,但能夠將「裘公子」這個人演繹得這般不漏破綻,二人還是有些默契的。
「王妃,你可真是好本事,咱們主子你都能拿下,呵呵……你不知道,咱們主子……」追電呵呵的笑道,一臉興奮的說著,還時不時的朝安寧投去一個曖昧的眼神,只是,他還沒說完,便被身旁的追風給打斷。
「你不說話,沒人將你當啞巴!」追風幾乎是咬牙切齒,這個該死的追電,他沒看到王爺皺眉了嗎?
蒼翟確實皺眉了,就連安寧嘴角也不由得抽了抽,這個追電,還真是什麼話都敢說。
追電卻是依舊不改那唯恐天下不亂的性子,「王妃,你是不是很漂亮啊,照屬下看來,王妃一定是生的極其漂亮,定有仙女下凡之姿,才能將咱們主子這塊冰冷的百煉鋼化為繞指柔啊。」
安寧嘴角抽搐得更加厲害了,看了蒼翟一眼,冰冷的百煉鋼?想到最初看到蒼翟時的感覺,這形容倒是有那麼幾分貼切。
不過追風聽他這麼一說,臉色更是難看,這個追電,當著主子的面兒,都敢如此放肆,他還這是想找死麼?此時,他竟然和方纔的蒼翟,有同樣的想法。
安寧呵呵的乾笑著,「追電是吧?你方才說,要賞賜……」
追電眼睛一亮,忙不迭的點頭,安寧看了更是禁不住在心裡暗自腹誹,怎的這八駿之中,什麼樣的人都有啊,賞賜,他們有本事在這極樂園中,一擲千金,還會喜歡她的一些賞賜麼?
況且,想到那賞賜的理由,安寧更是經不住搖頭歎息,賞賜麼?既然他要賞賜,那麼,她這個做王妃的不給,那就太不夠意思了,眸光微斂,目光落在一旁的茶壺上,嘴角微揚,起身走上前,當著幾人的面,親手倒了一杯茶,隨即,端著走向追電,指甲若有似無的浸進了水中一下,快得讓人不易察覺,安寧眼裡的笑意更濃,緩緩開口,「追電,你也看到了,我身上沒有帶什麼值錢的東西,便親手替你倒一杯茶,也算是我的一片心意,王妃替你斟的茶,你應該不會嫌棄的吧?」
蒼翟瞧見安寧眼中微微閃爍著的異樣光芒,嘴角揚起一抹若有似無的高深微笑,看了看追電,卻沒有說什麼,依舊坐在那裡,把玩著他腰間的玉珮。
而追風卻是皺著眉,眉宇之間,隱約多了一絲為難。
追電呵呵一笑,「多謝王妃恩賜,王妃親手倒的茶,怕也只有主子有那個福分品嚐,今天,追電倒是慶幸,能過上一把癮了。」
追電一邊說著,一邊接過安寧手中的茶,在往口中送的那一刻,追風抬了抬手,似乎是想要阻止,可終究是欲言又止。
追電端過茶杯之時,眼底也是劃過一抹不著痕跡的精光,絲毫都沒有猶豫的將杯中的茶往口中一送,竟是一口喝下了一大半,吞下肚之後,還不住的讚歎,「好茶,王妃斟的茶,果然是好喝極了。」
安寧眸光微閃,心中暗道,好茶?好喝極了?等會你怕就不會這麼說了吧!安寧看了一眼追電,在心中默默的數著數,直到數到了五,安寧嘴角的笑容更加的濃郁了幾分。
「王妃,你替屬下倒了一杯茶,禮尚往來,屬下也替王妃斟一杯茶可好?」追電呵呵的笑道,臉上笑容更是意味深長。
安寧的臉上僵了僵,怎麼回事?這追電喝了她下了藥的茶,還能說話?她分明就是用的足以讓他說不出話來的藥啊,為什麼……安寧迅速的回過神來,打量著一臉笑意的追電,此時,他臉上的笑容竟讓她覺得有些刺眼。
安寧的聰慧,頓時明白了過來,看來,她是小瞧了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追電了啊,搖了搖頭,也對,追電是蒼翟的屬下,又是八駿之一,怎能沒點兒本事呢?如果她猜得不錯,追電所擅長的,應該是用毒吧!
很好啊!竟然遇到一個同道中人,況且,看追電此刻的笑容,竟是那般的無害,安寧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蒼翟,眸中帶著詢問,這個蒼翟,竟然事先也不說一聲,害她出了這麼個丑,瞧他那看好戲的模樣,他是早知道自己在茶杯中下了毒,巴不得自己和追電較量一番吧。
蒼翟接收到安寧的視線,卻是別開眼,他又如何看不出安寧眼中的質問?他不告訴她,是因為她事先沒問啊,況且,自己也確實想看看,這兩個都善使毒的人遇到一起,誰會更勝一籌。
當然,他也是知道,他們都是自己人,是絕對不會可能有什麼意外發生的。
正是因為明瞭了這一點兒,他才能如此泰然自若啊。
「追電,休得無禮。」追風身為追電的哥哥,又如何能不知道追電的心思,他聽說過王妃善毒,方纔,他也看出了王妃做了手腳,他為難是因為,害怕弟弟喝了中毒,又害怕弟弟不喝,違逆了王妃的意思。
現在,追電喝了沒事,看來,王妃所下的毒,倒也沒有為難追電的意思,追電善使毒,對於普通的毒藥,他自己也是能夠化解的,現在他沒事,化解了就化解了吧,可這追電竟然還想動起王妃的主意來了。
王妃的主意,尤其是他能夠動的?他素來唯恐天下不亂慣了,可這世上,不是誰的虎鬚都能夠拔的。
追電如此無禮,他自然要阻止,不然到時候闖下了禍,這一次的爛攤子,怕連他也收拾不了啊。
只是,他剛開口阻止,安寧便笑了,「追風,追電是禮尚往來,又怎會無禮?追電,既然你要替我斟茶,那我不喝,倒顯得我沒理了。」
既然追電都發出戰帖了,她怎能不接?況且,蒼翟還坐著等著看好戲呢,她又怎能讓她深愛的丈夫失望?
挑戰她麼?她倒是很有興趣呢!她也想看看,追電用毒和解毒的手法,到底有多精湛,這是同道之人的切磋,和對敵人使毒,那又是另外一種感覺了。
想著接下來二人的較量,安寧身體的血液好似沸騰了起來。
得到了安寧的允許,追電的眼睛也是一亮,八駿之中,追風是個樂癡,那麼追電,便是一個毒癡了,能夠有人和他切磋,這人還是王妃,他的半個主子,更是讓他激動萬分。
快速的走到一旁,重新拿了一個茶杯,緩緩將其斟滿,隨後恭敬的遞到了安寧的面前,「王妃,請喝茶。」
安寧挑眉一笑,接過茶杯,看著杯中茶水中暈染開來的一抹紅色,讚許的對上了追電的含笑的雙眸,「阿芙蓉和曼陀羅混合而成的毒藥,三比一的配比,追電,你是想迷惑我的心智麼?」
安寧是說著,同樣在追電的眼中看到了吃驚和讚許,隨即斂眉,一口將杯中的茶喝了下去,「好茶,追電斟的茶,也果然香醇得很,不僅有茶香,還有阿芙蓉的清香,以及曼陀羅花的幽香,這樣搭配在一起,還真是絕妙。」
安寧放下了茶杯,拿出一方錦帕,擦了擦嘴唇上殘餘的茶水,過了片刻,神色都沒有絲毫的異樣,追風終於是鬆了一口氣,蒼翟則是微微一笑,而追電卻是眼睛一亮,王妃不僅能夠一眼看出茶中是什麼毒,甚至將成分與比例都說了出來,在那一刻,他就已經知道,這毒是難不倒王妃的,心裡浮出一絲真切的讚許,他自認為用毒精湛,就連著一味毒藥,他也是花了好長的時間,才配製出解藥,可王妃這麼片刻便知道,這毒藥該怎麼解。
至於解藥的配料,他們這些善毒的人,身上除了帶毒藥,必要的解藥也是不會少,甚至,連一些常用得到的成分,身上也是找得到的,而方才王妃解毒的片刻,正是在她用錦帕擦拭嘴角的時候完成的吧。
蒼翟看安寧完好無事,眼裡的笑意更濃,這似乎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昀若可是替寧兒找了不少珍稀的材料呢!想到昀若,自從來到北燕國之後,他就一直不見蹤影,昀若的高深,就連他也捉摸不透,要不是知道昀若是真心的對寧兒好,他又怎會容許昀若追隨他們來北燕?
他記得最初見昀若之時,昀若臉上雖然時常掛著笑意,但是,那笑容卻是冰冷的,就連看寧兒之時,也依舊不改冰冷,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昀若在面對寧兒的時候,那笑容卻多了些微的溫暖。
目光落在安寧的身上,若不是知道寧兒心中只有自己,他怕要化身為妒夫了!
蒼翟想著,無奈的笑笑。
而這邊,安寧的注意力依舊在追電的身上,好不容易遇到切磋的對手,她可不想這麼快的便結束了,手腕兒翻轉,安寧的手中多了一根銀針,迅速的激射而出,追電啊的一聲,感覺手臂輕輕一痛,追電感受到身體裡似乎有一絲異樣從手臂處蔓延開來,心中一怔,立即一把撕開了手臂上的布料,這不撕開還好,一撕開,倒是讓追風和追電二人同時倒抽一口涼氣,不為別的,只因為,那手臂在那片刻的時間,已經變得全體鐵青,沒有一處完好的肌膚,那青色一大塊,還在往手臂上朝著肩膀的方向蔓延。
「追電……」追風平日裡處事嚴謹,但對於這個弟弟,他確實時常的不放心,看到他此刻的模樣,頓時慌亂了起來。
安寧和蒼翟卻只是淡淡的看著這一切,似乎是想等著看追電怎麼解決眼前的難題,安寧這一次,可是沒有手下留情啊,她想探追電的底,便也只有用這樣的方法了。
追電快速的點了自己的穴道,似乎是減緩那藥力急速亂竄的速度,心中駭然,立即在懷中好一番翻找,終於找到一個瓷瓶,眼睛一亮,快速的將瓷瓶中的藥丸倒出一顆來,放入口中,趕緊吞下。
這可是他的保命丸,花了好大的精力,總共才弄出那麼三顆,他從來都沒有捨得用,可是,沒想到今日倒是被迫用上了,追電在心中哀嚎,不用沒辦法啊,王妃可是沒有留情啊,這不是把他往死裡整麼,他可是王爺的屬下啊!
他可不能沒了性命,所以,再捨不得,也只能用上,在他們三人的視線之中,追電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方纔的那份從容鎮定,頓時不見了,心中甚至還有些後怕,方纔若不是他反應得快,他的半邊身體都怕已經變青了吧!
王妃啊王妃,看來,他追電是小看這個王妃了,是啊,能夠讓王爺看上的女子,又怎會沒有幾斤幾兩?
追電漸漸地平息了下來,一旁擔心著的追風也鬆了一口氣,追電手臂上的青色漸漸的退去,胳膊又恢復成了原來的模樣。
不過,這時間卻是過了一盞茶的功夫。
安寧看著追電,嘴角揚了揚,不錯嘛!想到追電方才吞進去的那顆藥,那藥丸,應該可以解不少的毒吧,這個追電,連她的練制的秘藥都能夠解,還真是有幾分本事的,看來蒼翟對著八駿的調教,是極其用心了的啊。
「滋味兒如何?」安寧淡淡一笑,絲毫沒有掩飾她的故意,房間裡的幾人,都是聰明人,在她端上第一杯茶的時候,這事情就已經擺在檯面上了,大家也都聽到了追電向她的挑戰,若是再掩飾,那就顯得怪異了。
追電扯了扯嘴角,「還好,屬下發現,屬下的皮膚若是變青了,也是俊美無儔的。」
追電佩服安寧所用的毒的厲害,但是,他的心裡卻是沒有那麼容易福氣的,王妃有厲害的毒藥,難道他就沒有了麼?眸光閃了閃,這一回合,他算是沒輸,那麼就看王妃能不能招架得住他的回擊了。
追電身形一閃,幾乎是一眨眼的時間,人便已經到安寧身旁,就連追風也沒有察覺到他的舉動,蒼翟雖然察覺了,但他知道,這是屬於追電和安寧二人的切磋,他若是插手了,寧兒怕也會不高興了。
一層薄薄的粉末從安寧的面前撒開,便是安寧察覺到他的意圖,很快的閉了氣,但那粉末卻依舊快速的吸進了安寧的肌膚之中。
追電迅速的後退了幾步,恭敬的抱拳道,「王妃,方才屬下無禮了。」
安寧挑眉,似乎能夠感受得到那藥力在肌膚之中擴散,但安寧卻依舊不慌不忙的從懷中拿出一個瓷瓶,往手心倒,安寧想到方才追電的那個瓷瓶,看那模樣,他好似很珍惜裡面的東西,如果她猜的不錯,那瓶子裡面的藥丸,應該不多吧,那麼……
安寧的眼裡劃過一抹詭譎,故意不著痕跡的用力了些,她這一用力,瓷瓶中的藥丸便嘩嘩嘩的滑出了瓶子,倒在掌心之中,那一大把,就好似糖豆一般。
追風和追電自然是知道那藥丸應該就是解藥之內的,更或者,這藥丸,還能夠解不少毒,可是,竟然有這麼多……
「哎呀,瞧我不小心的,快,王爺,替我把這剩下的收起來,哎呀……掉了幾顆呢!罷了,掉了就掉了,不要便罷。」安寧掩飾著她的故意,不過,以蒼翟對她的瞭解,便是她的掩飾能夠讓追風和追電無法察覺,但蒼翟卻是瞭然於心的。
嘴角揚起的笑意更濃,看著安寧,眼中的寵溺四溢,一邊聽著安寧的話,替她將被她多倒出來的藥丸收進瓷瓶中,安寧則是不慌不忙的拿了一顆,丟進口中,嚥了下去。
整個人自始至終都極盡優雅,跟個沒事兒人一樣,追電眸光閃了閃,方纔他所用的,是他新研製出來不久的得意作品,記得上次有人中了此毒,那受盡折磨的樣,可是讓他極其興奮啊,可是,王妃卻……
目光落在王妃的瓷瓶上,想到方才王妃的話,嘴角更是忍不住抽搐,王妃還真的將那東西當糖豆麼?那可是救命的藥啊。
他們都知道,雖然這一次,二人都沒有中了對方的毒,但在反應上看,安寧是完勝了追電啊。
正在追電滿心黯然之時,安寧緩緩開口,「怎麼樣?追電可服了?可還要繼續?」
「服?」追電皺眉,除了主子,他這輩子還真是誰都不會服。
單單是這個字,安寧就聽出了追電的答案,這語氣,分明就是不服啊。
安寧起身,這一起身,倒是嚇了追電一跳,追電下意識的退後了一步,好似安寧身上沾著劇毒一般。
安寧見他的反應,禁不住好笑,呵呵的朗聲道,「等會兒我再問你這問題,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
不服麼?既然不服的話,那麼,她自然要讓他心服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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