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鷹被灌了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液體,根本毫無反抗的機會,聽著方纔這三人的對話,他的心中不斷的哀嚎,他們是什麼意思?『不乾淨』的東西,指的是他麼?
「你們……老爺若是知道你們敢對『大少爺』如此殘忍,小心你們三人的狗命。」鳳鷹緊咬著牙,他知道,自己是難逃一劫了,不過,在他看來,若是自己死了,老爺子或許還不會那麼生氣,但是,大少爺死了,必定會惹怒老爺子,那麼到時候,老爺子定也不會放過他們三人,老爺子定會為大少爺報仇,那麼到時候,便也就當做是為自己報了仇了。
如此想著,鳳鷹的心中便也安慰了許多,但是,他這片刻的安慰,卻依舊敵不過對即將到來的事情的恐懼。
「呵呵,殘忍麼?又怎會比得上你和你的老爺子?我們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順便還收些小利息罷了。」安寧嘴角一揚,雲淡風輕的開口,雙手背在背上,那「小利息」三個字在他的口中說出來,讓蒼翟和四皇子嘴角都不由得抽搐了一下,小利息?這僅僅是小利息麼?
「四皇子,還愣著幹什麼?」開口的是蒼翟,聽得鐵籠中的猛虎發出一聲聲的吼叫,有些不耐煩的催促道。
四皇子得到命令,提著身上的肌膚已經變成青綠色的鳳鷹,利落的丟進了鐵籠之中,還不忘淡淡的開口,「鳳管家,好好享受你伺候你家『大少爺』的福氣吧!」
對於這等將別人的人命視作無物的人,對付他們最好的方法,就是踐踏他們的生命!
「啊……」鳳鷹被丟進鐵籠之中,便一陣撕心裂肺的嚎叫,那聲響,在這黑夜之中異常的響亮。
而此時,鳳老爺子剛剛躺下,便隱約聽得這一聲呼喊,嘴角揚起一抹得逞的弧度,蒼翟啊蒼翟,無論你到底有多少能耐,我都不能任你留在這世上,現在,終於安穩了啊!
還有那小侍衛,給鳳家帶來這麼大的羞辱,如今以命償還,也算是給他的教訓了。
而至於昌都盛傳的關於鳳家和鳳傾城的那些閒言碎語,看來,明日,他得讓鳳鷹好好去處理一下,以鳳家的權勢,要壓制住這些言語上的東西,倒也不是難事。
心中如此盤算著,鳳老爺子十分安心的閉上了眼,不過,此時的他又如何能知道,明日等待著他的,會是讓他震怒的消息,根本無暇去處理昌都坊間瘋傳的那些閒言碎語啊!
禁地的院子中。
鳳鷹被『大少爺』撕碎,吞了下去,一連吃了五個人,這『大少爺』此刻趴在鐵籠子中,一副酒足飯飽的模樣,分外的閒然。
四皇子看這隻老虎吃了中了毒的鳳鷹,倒是沒有什麼變化,不由得皺眉了,「你的藥,好像沒有什麼效果啊!」
安寧白了他一眼,「誰說的?」
她的毒藥沒什麼效果?笑話!《毒典》上的毒藥,她基本上已經研究得差不多了,這四皇子竟然質疑她用毒的能力,若不是看在他是赤驥的份兒上,定也要讓他嘗嘗她的厲害,看看她的毒,到底有沒有效果。
安寧的話剛落,裡面的『大少爺』便發出了嗚嗚的聲音,似乎是十分痛苦,原本狂亂凌厲漸漸不見,一身柔順的虎毛根根豎著,那模樣,身體也在跟著顫抖,那雙眼睛之中,更是因為充血而滿眼通紅。
「現在可以將這鳳家的『大少爺』放出去透透氣了。」安寧挑眉,時機已經差不多了,鳳老爺子此刻差不多已經睡了吧,想到鳳老爺子今天的不懷好意,她可不能讓他這麼輕易的睡個安穩覺。
四皇子湊到安寧面前,此刻,他竟覺得這小侍衛竟比主子還有主子的氣勢,關鍵是,這小侍衛說出口的命令與決斷,那種不容置喙的口吻,竟讓他也沒有違逆的念頭,好似在他的命令之下,誰都會心甘情願的服從。
不過,四皇子心中可還有些疑問,「放出去?你這毒藥……」
似是明瞭四皇子的意思,安寧挑眉,打斷四皇子的話,「我這毒藥,是會讓這『大少爺』一命嗚呼不錯,但是,卻不是立刻一命嗚呼,四皇子不覺得,讓鳳老爺子看到一個死了的『大少爺』,倒不如讓鳳老爺子看到一個要死不活的『大少爺』更加痛快嗎?我這毒藥研製得太過倉促,倒也沒有時間將解藥弄出來呢!」
安寧嘴角的笑容異常的耀眼,蒼翟看了禁不住莞爾,若不是赤驥在這兒,他定要上前揉揉她這小腦袋瓜。
四皇子愣了片刻,終於回過神來,恍然大悟,哈哈的笑了起來,「你贏了!」
比算計,比狠辣,比手腕兒的強悍,自己顯然不是這小侍衛的對手啊!四皇子不禁在心中提醒自己,以後千萬千萬不要得罪了這個小侍衛,若是得罪了,自己怎麼死的怕都不知道吧。
四皇子搖了搖頭,依舊笑著,將鐵籠的門徹底打開,那猛虎『大少爺』已經撕裂了五個人,明顯已經吃不下了,將它放出去,無非就是嚇嚇人,倒也不至於傷到其他無辜的下人。
等到四皇子打開了籠子,蒼翟和安寧便相攜走出了房間,外面的夜風吹來,一下子便將方纔在屋子裡的那種森然給吹散。
「出府吧!」黑夜之中,蒼翟沉聲開口,下一瞬,便輕攬住安寧的腰身,身形一躍,便帶著安寧躍上了房頂。
「誒,等等我。」四皇子小聲道,隨即看了一眼已經慢慢步出鐵籠子的『大少爺』,立即跟著蒼翟追了上去,不過,人剛躍上了房頂,猛地想到什麼,卻是倏然停住,今晚的事情鬧得,鳳老爺子肯定會防備或者是遷怒自己,那麼,小茵茵……
皺了皺眉,四皇子立即折返方向,朝著鳳府下人房的方向而去……
半夜,鳳府。
一隻老虎在黑夜之中穿梭,發出似痛苦,似狂躁的嚎叫聲,在這夜深人靜的鳳府中,異常的駭人。
漸漸的,有下人被驚醒,聽到這異樣的聲音,有些奇怪,便出來一探究竟,只是,剛走出門,便看到在淡淡的月光之下,一隻碩大的猛虎在緩緩的移動著,那人一驚,嚇得臉色蒼白,愣了好久才大聲的叫出來,「來人啊,有虎跑出來了,來人啊……」
伴隨著這下人的呼喊,下人房這邊很多人都從睡夢中被叫醒,出門來,果然看到一隻老虎,嚇得大驚失色,這鳳府的下人,並不知道這虎是從何而來,只是有個別的人,偶爾聽聞過府中有奇怪的叫聲,但卻沒有想得太多,再加上,府上不許下人議論這些事情,所以,此刻,他們只當這虎是不知道從那個山上偷跑出來,禍害百姓的野獸。
當下,有人就拿起了棍棒,嚴陣以待的和那猛虎對峙著。
且說那猛虎,在吃了好幾個人之後,已經填飽了肚子,便是沒有填飽肚子,它在中了安寧的毒的此刻,也已經難受得不像話,並不想吃什麼了,不過,這些人對它的敵意,它也是感受出來了,本著本能的反應,便張牙舞爪的朝著這些下人一陣狂吼,更是嚇得這些人到處亂竄。
一時之間,鳳府上下亂作一團。
鳳傾城的院子中。
雖然已經是深夜,鳳傾城卻沒有睡著,身上剛受了宗廟家法的處罰,渾身上下雖然沒有皮外傷,但是在那完好無損的幾乎之下,卻不知道有這樣的傷痕。
疼痛讓她睡不著,她聽下人說了,今晚爺爺在府中設宴,招待宸王蒼翟,若是放在以往,她一定會出席的,不過,現在她這幅樣子,便是出現在蒼翟面前,也只會適得其反。
這一夜,鳳傾城幾乎是咬碎了銀牙,心中不斷的咒罵著那個小侍衛,要不是因為那個小侍衛,她也不會丟了自己和鳳家的臉,更加不會招來爺爺的這頓處罰,她鳳傾城這輩子,便是在八歲之前,都沒有如此狼狽過。
腦中浮現出那小侍衛的身影,鳳傾城緊咬著牙,恨不得將那小侍衛給撕碎。
正此時,外面傳來一陣喧鬧聲,在這黑夜之中,異常的突兀,鳳傾城皺眉,自從受罰之後,她的心情一直不好,連帶著也沒有了往日的好臉色,「環兒,快醒醒。」
在房中照顧她的丫鬟是鳳傾城的另外一個丫鬟環兒,此時環兒正趴在桌子上睡得香甜,鳳傾城看了,心中又是一頓怒氣,環兒朦朦朧朧的睜開眼,幾乎是反射性的起身,跑到鳳傾城的面前,「大小姐,你怎麼了?又痛了嗎?」
心中哀嚎,這可如何是好?自己竟然在小姐醒著的時候睡著了,小姐若是責怪下來……腦中想著自己的下場,聽見鳳傾城的聲音在頭頂響起,「還不快去看看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環兒愣了一下,立即回過神來,「哦。」
環兒離開不久,便匆匆忙忙的折返了回來,回來後的她,臉色一陣蒼白,好似受到了什麼驚嚇。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鳳傾城皺眉,疑惑的問道。
「大……大小姐……外面,外面不知道哪兒冒出一隻虎,到處亂竄……」環兒聲音顫抖著,方纔,她出了院子,還看到了那一隻虎,此刻心中都依舊泛著涼意,腦中浮現出那隻虎兇惡的模樣,環兒連身體都軟了下來。
鳳傾城身體一怔,虎?難道是禁地裡的?
鳳傾城一直都是個聰明的女子,早在很久以前,她就已經發現了那禁地裡關著的東西,多年前,她試探了一下爺爺,和爺爺提起那禁地,卻引得爺爺勃然大怒,那個時候,她便知道,那禁地中的虎,爺爺不喜別人提起,從那之後,她便裝作不知道,而對於爺爺偶爾的異常舉動,她也是十分本分的不去探尋,不是她心中不好奇,而是因為,她不敢去試探爺爺的底線。
在這個鳳府,所有人都知道爺爺疼她,包括整個北燕國,都知道她是爺爺的掌上明珠,但便是她這個爺爺最疼的孫女兒,也不敢去觸怒爺爺。
她聰明,她知道自己在鳳家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只有這樣,才能得到爺爺的疼愛與庇護。
「快,快扶我起來,我要出去看看。」鳳傾城皺著眉毛,那隻虎對爺爺來說不是一般的存在,這個時候,她必須出去。
「大……大小姐,別,萬一……萬一……」環兒依舊戰戰兢兢,聽聞小姐不但不躲,還要出去看看,膽都嚇破了,若是出去,那畜生可是不認人的,若是小姐有個什麼三長兩短……
「你聾了嗎?本小姐叫你快點兒。」鳳傾城有些不耐煩了,自己努力支起身子,可是,受過刑的身子,渾身疼痛虛軟,要起身,根本有些力不從心。
這一吼,環兒不敢有絲毫怠慢,忙顧不得對那老虎的畏懼,立即上前,將鳳傾城小心翼翼的從床上扶下來,鳳傾城緊咬著牙,強忍著痛,幾乎將整個身體的重量都壓在環兒的身上,在環兒的攙扶下,朝著院外走去。
而正此時,鳳老爺子也被吵醒了,聽到下人說府上出現了一隻虎,鳳老爺子整個人一個激靈,立即起身,幾乎是三步並著兩步的跑出了院子,神色之間的焦急與慌亂,那是好多年都不曾在他臉上出現過的。
翔兒……翔兒不是該在它的院子中好好的待著嗎?按照翔兒的習慣,吃飽了之後不該好好的睡覺嗎?為什麼這一次竟然是跑了出來?
「鳳鷹……鳳管家……快,快去將鳳管家給我叫來。」鳳老爺子一邊走,一邊對著身旁的下人吩咐道,那鳳鷹是怎麼照看翔兒的?那鐵籠是他讓人用玄鐵打造的,牢固無比,翔兒若是出來,必定是籠子的門被打開了,今晚,為了讓鳳鷹將蒼翟和那小侍衛丟給翔兒做食物,他將鑰匙交給了鳳鷹,那鳳鷹,到底是怎麼照顧翔兒的?
若是他的翔兒出了籠子,有個什麼好歹,他殺了鳳鷹都不足解氣。
此時的鳳老爺子,又怎知道,鳳管家早就已經成了他心中『翔兒』的肚中食物,又怎能再找得到鳳管家呢?
「吼……嗚……」吼叫聲中,帶著幾分痛苦的哀鳴,被那隻老虎折騰了許久,眾人也就發現那老虎不過是外強中乾,此刻,有人撿起地上的石頭,不斷的朝著那老虎的身上扔去。
鳳老爺子趕來的那一刻,正好看到這樣的一幕,他的翔兒站在那裡,身體巍巍顫顫,雙目通紅,似乎正在經受著巨大的痛苦,而一個個的石子兒打在他的翔兒身上,鳳老爺子立即怒了,「住手,都給我住手!」
鳳老爺子厲聲吼道,威嚴的氣勢,所有下人都停了下來,看向府上最權威的老爺子,只見老爺子匆匆的走向了那隻老虎,眾人心中一驚,老爺子這是要幹什麼?
已經趕到了這裡的鳳家二老爺和鳳傾城,看到這一幕,立即出聲叫道,「爺爺,你別過去……」
只是,鳳老爺子這個時候眼中只有他的翔兒,哪又聽得見別人的話?
鳳老爺子在看到此刻,他的翔兒那般模樣的時候,神色就已經變得不正常了,口中不斷的喃喃著,「翔兒……你怎麼了?翔兒……」
那模樣,好似那只駭人的老虎,真的就是他的兒子一般。
這一聲聲的呼喚,讓鳳傾城和二老爺鳳裕身體都是一怔,翔兒?他們又如何能不知道這兩個字所代表的是什麼?
鳳裕眸子緊了緊,翔兒?這麼多年,爹心中最疼的依舊是大哥,便是大哥死了,他都將對大哥的疼愛,移情到了鳳傾城的身上,甚至轉移到了這畜生的身上!
而自己呢?自己和孤城二人為了鳳家的產業忙上忙下,何曾見過老爺子對他和孤城展露過那樣的神情?
他不止一次的想,若是大哥還活著,那麼,這鳳家的產業,以及整個鳳家的一切,怕都已經是大哥一個人的了!
鳳傾城心中一顫,翔兒?她的父親麼?她的父親便叫鳳翔啊!
記憶中,她父親的身影已經十分的模糊,他的早死,以及那個身為她娘親的女人的離開,讓她在八歲之前的好幾年間,在這鳳府之中,如孤兒一樣的活著,便是下人都可以隨意欺凌,她恨那個身為她母親的女人,她竟然那般狠心的將她拋下!
「翔兒……你到底怎麼了?快,快去找大夫。」鳳老爺子神色慌亂的吩咐著,往日裡平靜的眸中,竟然多了幾分瘋狂,走到了那老虎的面前,甚至伸手想要去觸碰。
只是,剛伸出手,那老虎便一揮利爪,狠狠的抓向鳳老爺子的手臂,撕拉一聲,伴隨著皮肉破開的聲音,在這黑夜之中,異常的詭異。
「爺爺……」
「爹……」
「老爺子……」
眾人齊聲喊道,都因為眼前的一幕震驚著,老爺子竟然被那畜生傷了!可是,老爺子卻依舊沒有退回來,而是繼續伸出手,撫摸著那老虎的頭,那老虎猛地朝著鳳老爺子一聲怒吼,那凌厲的氣勢,讓鳳老爺子身體一傾,赫然刷在地上,猛虎朝著鳳老爺子撲了上去。
「翔兒……我是你爹啊,翔兒……」鳳老爺子口中呢喃著,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鳳老爺子會被那利爪撕碎的時候,那老虎卻也跟著轟然倒地。
鳳老爺子眼中更加焦急了,忙踉蹌的爬起來,到了老虎的身邊,看著它渾身劇烈的抽搐著,心中大駭,徹底被不好的預感籠罩著,「快,大夫呢!快叫大夫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鳳老爺子腦中快速的轉動著,可是,面對這樣的「翔兒」,饒是他的心中也早就慌了。
鳳老爺子瘋狂的大叫著,「是誰讓你成了這般模樣?你怎麼會變成了這樣?」
直覺告訴他,今晚的事情太不尋常了,現在,他迫切的想要知道到底為什麼會是這樣的狀況,他的翔兒不該好好的吃了那蒼翟和小侍衛嗎?
蒼翟和小侍衛?鳳老爺子腦中一個激靈,他們……會是他們嗎?
暗處,安寧和蒼翟看著鳳老爺子眼中的瘋狂,眸中卻是一邊冰冷,嘴角隱約勾起了一絲諷刺,這鳳老爺子若是知道是他們幹的,不知道會不會後悔今晚要設這一個鴻門宴,三番四次的算計他們。
鳳老爺子這是自作孽啊!
漸漸的,那老虎幾個劇烈的抽搐,很快便徹底的沒了氣息,鳳老爺子敏銳的察覺到什麼,伸手探了探那老虎的鼻息,得到的結果卻是讓鳳老爺子僵在當場,死了?他的翔兒死了!
鳳老爺子的身體好似被雷劈中了一般,僵愣了片刻,以往清醒的腦袋,也在此刻化成一團漿糊。
竟然死了?鳳老爺子心中悲痛萬分,十多年前,鳳翔死後,他一直沉浸在悲痛之中,後得了這隻老虎,便將這隻老虎養在了府中,那段時間,便是這老虎陪著他走了過來,他將這老虎當成翔兒,傾訴了許多話,後來漸漸的,他走出了悲痛,便一直將這老虎養在府中,當成翔兒的替身,每過一段時間,尤其是翔兒的生日和忌日,他都會到禁地之中陪著翔兒。
此刻,它竟然就這麼死了,還死在他的面前,他又如何能夠接受這個現實?
「翔兒……啊……翔兒啊!」鳳老爺子淒厲的吼聲在這夜色之中迴盪,下人們從來未曾看到過這樣的老爺子,不過,鳳裕則是知道,當初鳳翔死後,鳳老爺子得知消息,便是和現在如出一轍。
鳳裕看著那地上躺著的老虎,以及趴在老虎身上的鳳老爺子,眼底隱約有一抹異樣閃爍著,不過,此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鳳老爺子的身上,沒有一個人留意到他的神色。
「看來,這隻老虎果然是鳳老爺子的痛處啊!」安寧低聲的呢喃著,鳳老爺子的反應,讓她甚是滿意,這變態的老頭兒方才竟然要翡翠班演那一齣戲來揭蒼翟的傷疤,她一直都記著呢!
抓住機會,安寧又怎會不還回去?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鳳老爺子觸到了蒼翟心底的創傷,那麼,他們便將鳳老爺子的傷疤揭開,讓他也嘗嘗那其中的滋味兒。
此刻看來,鳳老爺子已經品嚐到其中的痛苦了吧!真是解氣!
突然,安寧感受到腰間的大掌緊了緊,安寧抬眼,對上蒼翟閃爍著溫柔與感激的眸子,心中一怔,朝著他的懷中靠了靠,此刻,鳳老爺子瘋狂的叫喊著,不過,蒼翟的心裡卻是徹底的被溫暖包圍。
寧兒做這一切,都是在為他出氣啊!
「我們走吧!」蒼翟柔聲在安寧的耳邊開口,瞥了那趴在老虎身上的鳳老爺子一眼,眼中沒有絲毫同情。
鳳老爺子值得同情嗎?不,若是他都值得同情了,那麼「同情」二字,怕要重新定義了。
想到娘親的死,蒼翟的眸中一抹歷光迅速的凝聚起來,腦中浮現出多年前那一個雷電交加的夜晚,方才鳳老爺子故意在他的面前演這一齣戲,在讓他陷入悲痛的同時,也更加堅定了自己復仇的決心。
北燕皇室,三大望門,只要是和娘親的死有關的人,他一個都不會放過,而這場復仇的盛宴,他定會好好享受!
鳳老爺子的瘋狂還在繼續,一時之間,這鳳老爺子好似瞬間老了十歲,夜色之中,迴盪著鳳老爺子瘋狂的怒吼與呢喃,整個人好似真的瘋狂了一般。
沒有人察覺到有兩抹身影,悄悄的離開,僅僅是片刻,那兩抹身影在鳳府外的一個僻靜的地方穩穩的落了地,蒼翟正要帶著安寧回客棧,安寧卻是阻止了他的決定。
蒼翟皺眉,看著安寧,眼中帶著詢問,安寧對上他的視線,溫婉的一笑,「蒼翟,今晚那鳳老爺子太過分了,利息是收回來了,不過,鳳老爺子償還得也不夠啊。」
「哦?那寧兒認為,還要如何讓他償還?」蒼翟柔聲道,眼中閃著溫和的笑意。
安寧眸光微轉,湊近了蒼翟,「方纔那鳳鷹不是說,鳳家軍惹不得的嗎?」
蒼翟好看的眉毛一挑,立即明白了安寧要做什麼,鳳家軍?那可不是普通的對手啊!鳳家軍在昌都城外百里的地方,駐紮了玄武營,玄武營在四個營當中,勢力是排第三的位置,但即便是排第三,那實力也是不容小覷的。
鳳家軍是鳳家的後盾,那便也是他蒼翟不得不面對的對手了。
黑夜中,蒼翟如黑曜石美麗的眸子閃爍著,沉吟片刻,俊美無儔的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既然寧兒想去看看,那有何不可?」
是啊!有何不可?即便是鳳家軍玄武營實力不容小覷又如何?此刻鳳老爺子沉浸在失去那「大少爺」的痛苦之中,若是他們在毀了鳳家軍的玄武營,不知道對鳳老爺子來說又會是怎樣的打擊?
眸中的歷光隱隱閃爍著,他是樂得給鳳老爺子和鳳家連續的打擊,他要讓鳳家和鳳老爺子都知道,鳳家軍不是堅不可破!
安寧心中一喜,她知道蒼翟什麼事情都會順著她,不過,她要去鳳家軍玄武營,不是沒有把握,她從來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情,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安寧的笑容在這夜色之中分外的詭譎。
正此時,另外兩抹身影降落在他們的身旁,其中一人,便是四皇子無疑,而他懷中攬著的女子,安寧和蒼翟下意識的打量了那女子一番,不是傍晚在鳳府遇到的那兩個小丫鬟之一麼?那個叫做茵茵的丫鬟!
「大晚上的,你又發什麼瘋?」那茵茵一落地,便推開攬著自己的男人,緊皺著的眉峰,以及那說話的語氣,倒是和今日傍晚時分安寧所見到的那個甜美可愛,又溫順至極的小丫鬟判若兩人。
四皇子摸了摸鼻子,卻沒有因為茵茵的態度而生氣,喃喃的道,「鳳府不能待了。」
茵茵皺眉,狠狠的剜了一眼四皇子,「那你不會等我將衣服穿上啊?這像什麼話?」
茵茵又怎會給他好臉色看?看了看自己身上僅著的單薄衣衫,若不是在黑夜之中,怕是能夠將裡面的風光一覽無遺,茵茵雙手抱著胸,似乎是在遮掩著什麼。
要知道,自己方才正睡著,迷迷糊糊之間,被人抱了起來,直到到了屋子外,幾乎是被夜風冷醒了,方才發覺自己竟然被這人抱著在房頂上穿梭,要不是害怕他將自己從空中給丟下來,方纔她就發作了。
安寧的目光在這叫做茵茵的女子身上來回打量了一圈兒,眉宇之間意味深長,這赤驥,饒是方纔,四皇子的架子也是端著的,不過,此刻在這小丫鬟面前,被她這一吼,倒顯得有些灰頭土臉了,敏銳如她,單單是二人的這點兒互動,便可以看出這這兒的幾分端倪。
不過,安寧這視線落入四皇子的眼裡,四皇子臉色卻是一沉,立即大步上前,擋在了那小茵茵的面前,瞪了一眼這個盯著茵茵看的小侍衛,「看什麼看?」
一邊埋怨,一邊將他身上的那一身銀白錦衣脫了下來,胡亂的裹在茵茵的身上。
安寧呵呵的笑笑,笑得更是促狹。
茵茵倒也不推辭,看了看四皇子,隨即便轉身離開,只是,剛走出一步,四皇子卻擋住了她的去路,「去哪兒?」
「你管我!鳳家不能待了,是你將我從鳳家帶出來的,我這些時間也給了你不少消息,既然這樣,那我們之間的約定也就結束了,我去哪兒,你管不著。」茵茵依舊沒有給四皇子好臉色看,似乎對這個四皇子極為不滿。
說著,繞過四皇子,瀟灑的走入了黑夜之中,那絕然的身影在四皇子的眼裡,卻是激起了一陣異樣的落寞,管不著?他是管不著她啊!當初用約定將她綁著,限制著她的自由,如今,他也沒有理由再留下她了!
那一抹嬌小的身影越走越遠,漸漸的消失在視線之中,終於過了好一會兒,四皇子才回過神來,一轉身,便對上了蒼翟的視線,四皇子心中一驚,神色之間多了一絲複雜,「主子,她……她是我青梅竹馬的小妹,她不是壞人,她知道的不多,她也不知道我的真實身份。」
「無妨。」蒼翟僅僅是吐出兩個字,以他對赤驥的瞭解,他必定是對那青梅竹馬的小妹有些在意的,不過,看剛才的情況,那個叫做茵茵的女子,明顯對四皇子有些怨懟。
安寧在聽到『青梅竹馬的小妹』幾個字的時候,眉毛挑了挑,滿心的好奇,原來是青梅竹馬,這四皇子對那青梅竹馬的小妹看樣子,是情根深種啊!
「時間不早了,該出發了。」安寧收回神思,提醒著蒼翟。
「主子要去哪兒?」四皇子急切的問道,聽這口氣,似乎還有事情要辦麼?
「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蒼翟嘴角一揚,眸中隱約多了一絲肅殺的冷意。
四皇子微怔,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主子要到哪裡放火?四皇子目光掃過蒼翟身旁的小侍衛,瞧見他眸中閃爍著的興奮光芒,他隱隱有預感,今晚,倒霉的人可不少啊!
殺人放火麼?既然主子都要去了,他又怎會不跟著?轉身又看了一眼方纔那一個女子消失的地方,四皇子再轉回視線之時,眸中一片堅定,「赤驥願為主子開路。」
三人相視一笑,隨即,三抹身影便沒入黑夜之中,今晚,注定不會太平……
翌日一早。
皇宮,北燕皇帝的寢宮內,天色剛剛微微亮,北燕皇帝剛起身,在宮女的伺候下穿上了龍袍,正要去上早朝,還未出門,管事太監便匆匆進了門,北燕皇帝瞥了他一眼,淡淡的道,「什麼事這麼急?」
管事太監低垂著頭,「皇上,無敵大將軍求見。」
北燕皇帝身體一怔,蒼寂?都快上早朝了,蒼寂有事,為何不等到早朝?非要這個時候求見!
「宣他進來。」北燕皇帝沉聲道,擺了擺手,示意宮女們都退下。
無敵大將軍得到宣召,形色匆匆的進了房間,正要行禮,北燕皇帝卻是叫住了他,「蒼寂,行禮就免了,有什麼事這麼急?」
無敵大將軍蒼寂竟讓上前一步,「皇上,鳳家軍……」
「鳳家軍怎麼了?」北燕皇帝眸子倏地收緊,莫不是鳳家軍有什麼新的動向,鳳老爺子那老匹夫又有了什麼動靜了?
對於鳳家軍,每一代的皇帝都十分的留意。
「皇上,微臣方才接到消息,鳳家軍駐紮在昌都城外百里處的玄武營,昨夜遭受突襲,整個營全數覆滅,玄武營的主將玄武將軍的頭顱被掛在城頭上……皇上,您看……」蒼寂試探的看了一眼北燕皇帝,小心翼翼的問道。
北燕皇帝明顯的面露震驚,鳳家軍的玄武營全數覆滅?這……這是怎麼回事?
「知道是誰幹的嗎?」北燕皇帝嚴肅的開口,神色之間,隱約多了一絲異樣,鳳家軍的四個營,玄武營雖然排第三,但實力卻也是斐然的,一夜之間,全數覆滅,這是什麼概念?
「不知道,對方沒有留下絲毫破綻和信息。」蒼寂皺眉,饒是他也覺得這事情詭異至極,鳳家軍一直都受著皇上的忌憚,皇上都動不得,到底是誰有這麼大的膽子,和這麼大的本事?
北燕皇帝眸光微斂,毫無破綻麼?不知為何,他的腦中竟然浮出了一個身影,會是他嗎?如果是他的話,自己以前也是小瞧了他的能耐了啊!
整個玄武營全數覆滅,這是衝著鳳家來的?還是衝著他來的?
饒是北燕皇帝也想不透,不過,他卻知道,鳳家軍玄武營的覆滅,對鳳家來說,無疑會是一個沉重的打擊,鳳老爺子如果得知了這個消息,又會有怎樣的動作?
「皇上,要繼續查下去嗎?」蒼寂摸不透皇上的心思,只有直接了當的開口請示。
北燕皇帝沉吟片刻,眸中深不見底,似乎是在思索著什麼,終於,過了好一會兒,北燕皇帝才開口道,「不用查,密切留意鳳家的動向,若是鳳家追查,必要的時候,你負責將暗中阻擾,另外,從驍騎營中選三百精銳,朕要最好的,等會兒下了朝,直接讓他們到我面前領命。」
蒼寂面上一驚,不查反而還要阻擾鳳家查?他沒有聽錯嗎?
蒼寂雖然疑惑皇上的決定,但是,卻也沒有多說什麼,拱手領命,「是,微臣明白該怎麼做。」
對於北燕皇帝,蒼寂一直記著當年他的知遇之恩,皇上的吩咐,他會毫不猶豫的服從,哪怕是讓他去死!
「好了,你下去吧!以後這件事情休要再提。」北燕皇帝沉聲吩咐,隨即,蒼寂退了下去,房間之中,獨獨留下了北燕皇帝一人,此刻的他,面色分外的凝重,低聲呢喃,「蒼翟啊蒼翟,你的攻勢,出乎了朕的預料啊!」
鳳家。
院子裡,幾乎是整整一個晚上,鳳老爺子都坐在那只死去了的老虎身旁,天色大亮,此刻看清鳳老爺子的模樣,原本精神矍鑠,便是七旬老人都不顯老的他,現在竟然好似到了風燭殘年一般。
鳳傾城和鳳裕也是陪在一旁,他們多次勸說老爺子進屋休息,但鳳老爺子好似沒有聽到他們的話一般,依舊坐在那裡,昨夜的瘋狂漸漸平息,但痛苦依舊呈現在臉上,他的口中依然喃喃著,「翔兒……翔兒……我的兒啊……」
「老爺子,老爺子……不好了,玄武營……玄武營昨夜全數覆滅。」傳報的聲音匆匆傳來,鳳家二老爺和鳳傾城身體一怔,滿臉的不可思議,玄武營全數覆滅?這怎麼可能?
不過,他們來不及去思考太多,腦中一個激靈,昨夜老爺子受了打擊,若是再得知這個消息……二人無法想像那會是怎樣的後果。
二人看向地上的鳳老爺子,見他原本低著的頭,微微抬了起來,二人心中大叫不好,老爺子依舊將這個噩耗給聽了進去……
「你說什麼?」鳳老爺子的聲音亦是蒼老了許多,夾雜著幾分凌厲,幾分顫抖,又好似緊繃著的弦要斷了一般,「誰,誰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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