撫摸著那只要伸出手便可以觸摸到的茫茫霧氣,霍都天頓時產生了一種非常不真實的感覺。
這種感覺持續了很長時間,知道那頭巨大的朱雀降落到天山之巔的雪地上。朱雀很粗魯的一翻身,霍都天與小白便是瞬間失去了平衡,從朱雀的後背上摔了下來。不過他們如今都已經是天階初期的修為,及時反應過來以後便穩穩的站立在地面上。
天山之巔的雪地並不像山腳下面,上面積雪很淺,只是淹沒了一個腳掌而已,每走一步路都會留下一道很淺的腳印。
不過這地面卻很滑,像是被一種距離將原來深厚的雪壓下去一般,所以這雪便是很凝實,而這所帶來的便是非常容易滑倒的雪平面。
霍都天小心翼翼的走在上面,生怕被摔倒,可是當看著身邊的小白時,他頓時有種非常想笑的衝動。
小白此時躡手躡腳的走在雪面上,如履薄冰,一張巨大的黑臉上滿是凝重,感覺到霍都天在看向自己,小百衝著他裂開嘴嘿嘿的笑了兩聲。
兩個人一左一右的向著前面的山洞走去,那是一處入口極其微小的洞穴,如果不細看根本就望不見。
可是令人感覺很奇怪的便是,兩個人已經走了無數個時辰,卻始終沒有距離那洞口靠近半分,眼看著天色漸漸黯淡下來,霍都天的臉色也隨之沉了下來。
「這地方有些古怪,為什麼始終都靠不進那洞穴半步,難道這其中是什麼幻術?」
一念到此,霍都天便是停住了,那小白看著他突然停了下來,也是有些明白了過來,他不知道後者是不是也發現了什麼,便坐下來,看著霍都天的一舉一動。
霍都天盤膝坐在地上,望著眼前那白茫茫的一片雪景,目光所及之處頓時變得格外模糊起來,他閉上雙眼,這片天地便是一片漆黑。
小白坐在一旁看著霍都天的模樣,有些不甚瞭解,但終究還是沒有說什麼,沉默著望向那洞口,眼見漸漸的模糊成一片,他頓時感覺到腦袋有些暈暈沉沉的,然後躺到了後面睡了過去。
霍都天感覺到自己就像是一片風雨之中飄搖的葉子,雨水打濕了他身上的衣服,他的臉上,頭髮上,身體的每一處都全是水的痕跡,半晌,他有些痛苦的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身處在一片**大海中。
暴露在眼前的或許便是大海,霍都天有些不太確定,因為這四下都被霧氣遮掩,根本就看不清一丈之外的物景。
霍都天頓時感覺到自己失去了方向感,身上的一身真氣在此刻也已經完全無影無蹤,現在的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普通人,或者說,就是一個普通人。
「喂,有人嗎?」霍都天大喊,望著四下白茫茫的一片:「這裡是哪啊,有誰能夠告訴我?」
他看著自己身下的一隻小船,船兒輕悠悠的在海面上晃蕩著,手中的兩隻船槳是竹子做成的,但卻通體漆黑,像是個木棒,可入手的感覺卻分明就是個竹子,他有些奇怪的偏過頭去,又忘向那小船,心下頓時猛地一跳。
那小船通體暗紅色的,就像是鮮血在流淌一般,甚至還能夠從中嗅到一股濃重的血腥味,這樣詭異的一幕即便是霍都天都感覺有些心下惶惶。
就在這時,他聽到了一聲瘋狂的嘶吼,那種吼叫聲難聽之極,卻又慘怖至極,霍都天回頭一看,便見到一波巨浪嘶吼著翻湧過來,那巨大的浪濤捲起了十餘丈之高,就像是一隻兇猛的獅子張開血盆大口要將他吞噬掉一般,霍都天注意到,那浪濤是……血紅色的。
他心中頓時又是一驚,不覺間竟是感覺身體中似乎是有千萬隻毒蟲在爬一般,然後那毒蟲便是張開大嘴撕咬著他的身體,毒蟲雖然很小,但數量卻是很多,一剎那,自己的全身竟然像是被毒蟲所包裹似的。
霍都天悚然一驚,頓時恐怖的想要叫出來,目光再轉向那下方的小船,發現小船的顏色一驚由暗紅色變成了血紅色,紅到了極點,他再看向那周圍的海水,心中猛地一聲狂跳,然後似乎停止了跳動,霍都天整個人頓時愣住了。
原來那下方根本就不是什麼海水,而是鮮血所匯成的血河。
那血河上面突然一陣翻滾,就像是熱水的沸騰一般,一個個氣泡湧出來,然後碎裂,濺的霍都天一身的血水,然後那血水中突然漂浮起一具屍體,屍體的面容已然模糊,根本無法辨清其本來模樣。
那屍首的臉上像是被刀削平了一般,全是亦是如此,那裸露出來的血肉中深深的刻著兩個字:黃泉。
「黃泉……」低聲喃喃,默念著這兩個字,霍都天身子一震,有些不可思議的驚呼出來:「這裡是黃泉?怎麼可能,難道我已經死了?」
他有些痛苦的低下頭,感覺大腦裡像是被千萬隻毒蟲在撕咬一般,竟是使不上半點力氣,然後他看到自己坐著的那條船中突然冒出四個字,四個血淋淋的大字,看起來甚是猙獰。
黃泉擺渡。
霍都天頭腦中的眩暈越來越重,然後他便看到那四個字突然縮小,化成一個細小的光點,然後慢慢的從他的眼皮底下消失不見,然後那小船內便是赫然出現一個圓形的小洞,洞口內不斷的有血水從中湧進來,不多時,整條船上便已經血水埋沒了底面。就連霍都天的腳掌也被淹沒了,然後漸漸漫道腳踝。
「不好。」霍都天驚呼一聲,暗道如此這般下去,這條船非得沉下去不可。
他急忙將手中的船槳折斷一半出來,堵在那洞口之中,可是令人更加吃驚的一幕出現了,那洞口雖然已經被堵死了,但船上滲漏進來的血水卻是更加的多了,甚至沖激出來兩道血柱,霍都天再次將那船槳折斷幾截下來,辨別著方向又將那兩天血柱堵死。
「這樣下去不會有更多的洞口出現吧。」霍都天面沉如水,心中不安的想著。
像是在證實他心中所想的是正確的一樣,果不其然,只見那小船之中再次出現了四個大洞,海水翻湧而進,片刻間便是將整座小船淹沒下去。
那血水先是淹沒了霍都天的小腿,然後是腰,然後是胸口,脖子,口,鼻,眼睛。
最後至極將他整個人全部淹沒在血水之中,霍都天想要掙扎,卻是極為悲哀的發現自己的身體從被那血水沾染到腰際之後的那一刻身體便是再也動彈不得,只得慢慢的沉了下去。
「要死了嗎?」霍都天的腦袋開始暈暈沉沉的似乎隨時都要睡過去,可是卻始終保持著那麼一絲清明。
「不,我不能死。」霍都天陡然一驚,心中有些不可思議:「怎麼可能,我怎麼會死在這個地方。」
他憋住一口氣,不讓那血水湧進嘴中,可是那四下悶聲隆隆的聲響就像是親切的召喚,霍都天幾乎要忍不住睜開眼睛,可是他最終還是沒有睜開,因為當他能夠在水底動彈上一絲的時候,右手碰向自己的後腰,卻是並沒有接觸到平日裡總是斜插在那裡的金色權杖,可是為什麼今天卻沒有呢?
霍都天心中一驚,頓時將事情的前因後果細細想了個遍,本來他與小白時同處在天山之巔上,可是為什麼卻突然莫名其妙的出現在了這裡,還有就是,為什麼現在的身邊竟是沒有小白的蹤跡呢?為什麼沒有那金色權杖的蹤跡呢?
想到這,霍都天突然聯想到在雪山之巔上面想要千方百計到達的洞口,卻是驚訝的發現,無論自己怎麼向前進,那洞穴口卻是始終距離自己那麼遠的距離從來都不曾近過一步。
霍都天突然發覺到了這整件事情的關鍵,心中隱隱已經感覺到了什麼,心下不禁明白了一件事情:「原來這都是幻覺。」
可是如果這都是幻覺的話,那麼要怎樣才能擺脫這幻覺呢?現在已經可以明確了一件事情,那邊是如果自己要再次睜開眼睛的話,那麼自己便永遠也不可能擺脫這幻覺了。
這種幻陣他以前雖然沒有經歷過,但卻聽自己的師傅獨孤魔說起過這種事情,那邊是一旦深陷赤色幻陣就絕對不能睜開眼睛,否則必定會被其侵擾神智,無論心智有多麼堅定,都必定會難以從中掙脫開來。
「要怎麼樣從這種幻覺之中掙脫過來呢?」霍都天心中焦急,卻是無奈的發現自己現在根本就沒有任何辦法。
現在霍都天的丹田之內根本就沒有半分真氣,因而無法做到內呼吸的狀態,所以嘴中一直憋住的那口氣再也無法支撐下來,被吐了出去。
現在的這個時刻絕對是最為關鍵的時刻,因為那口那口濁氣一旦吐了出去,身體必然已經到達了極限點,若是強行支撐下去,必定會徹底的死在這血水之中。
霍都天頭腦一片混亂,卻是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他試圖去找到破開這幻陣的秘訣,可是卻根本就沒有時間。
哪怕是多一息的時間都是一種極大的奢侈行為,因為自己只有最後三息的時間。
突然,他想起了一件至關重要的事情,那邊是那兩根船槳,霍都天突然驚奇的想到了一件極為奧妙的事情,終於明白了些什麼。
其實那通體漆黑兩根船槳根本就是小白與金色權杖。
本來霍都天就隱隱覺得那船槳似乎有種很親切的感覺,本以為是錯覺,現在想來卻原來是這個道理。
船槳通體漆黑這一特徵代表著黑猿身上的一個特徵,而至於這船槳很像是那金色權杖。
「只要找到那兩根船槳,這幻陣便算是破了。」霍都天心中喃喃,突然一種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那船槳被我折斷用來填堵洞口,之後便是沉落在血水中,現在應該已經沉到了地面去了。」
「該死。」霍都天暗罵一聲。
現在情況已經十分危急,兩息時間已經飛速的過去。
霍都天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樣著急過,現在那權杖已經在水底,但不說自己閉著眼睛根本找不到,就算是自己能夠找到,也絕對不可能在一息時間內拿到。
「怎麼辦?」霍都天悲哀的發現自己體內的生機已經在開始緩緩的流逝出去。
「沒辦法了,只能剩下這一個決定了。」
霍都天突然用力的一咬牙,乘著那最後的一息時間,身體猛地倒轉過身來,頭朝著下面狠狠的衝了過去。
一道光芒悄悄的在這片血水之中閃爍……
……
想要解決眼下這困境只有一個辦法,這種辦法很危險,甚至是將自己至於更加危險的境地之中,但霍都天卻沒有辦法,因為他現在已經是處在死地之中了,兩者之間根本沒有權衡的必要,因為這是唯一的辦法。
唯一的辦法便是最好的辦法,霍都天深知這一點。
所以他想都沒有便是以一種決絕的姿態掉轉身姿俯衝而下。
這就是破這幻陣的唯一辦法,也就是最好的辦法,那邊是再次進入幻陣中的幻陣,也就是幻陣的最核心之處。
一般的陣法,最危險的地方便是其核心之處,更何況是眼下的這種極為危險的血池陣法。
身體俯衝而下的那一瞬間,血水之中突然亮起一道乳白色的光芒,那光芒出現的一瞬間便是匯聚成一面巨大的鏡子,擺在霍都天的面前,霍都天下一刻便從這鏡面中穿了過去,身子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