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夜色深沉。
幽月女神與妖月靜坐在屋頂之上,兩人之間間隔開很大的距離,似乎是仇敵一般。事實上,兩個人即便不是仇敵,關係也不會太好,此刻能夠坐在一起靜靜的不發生爭執已經是很好的局面了。
夜幕上月亮隱去,躲藏在烏雲裡不願出來,天空無星,也無風,想來如果沒有那團讓人心情沉重的黑雲氛圍便更好了。
幽月女神抬眼望天,幽幽的歎息一聲,問道:「你感覺到了嗎?」
妖月柔軟的身子輕輕靠在冰涼的瓦片上,似是出身一般,目光變得有些飄忽,半晌,她幽幽的歎息道:「很強。」
幽月女神微微一笑,問道:「你對付不了他。」
妖月動人一笑,輕聲道:「你有能夠對付的了嗎?」
兩人對視一眼,目光交織在一處,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那抹憂色,微風吹來,將那視線交織成的網吹散與無形,兩人立刻偏過頭去。
幽月女神幽幽歎息,沉重的說道:「當年我險些隕落,全靠那卷天書才能僥倖活了下來,靈魂依托在這幅身體之上,可是終歸是無法發揮出全部實力,眼下的局面似乎有些難以應付。」她有些頭痛的揉著眉心,冰冷的眼神裡帶著一絲猶豫。
妖月沒有說話,只是低著頭看著自己過於白皙的手指,眉頭輕微皺了一下。
幽月女神繼續說道:「只是沒想到那個傢伙竟然也沒有死,而且看情形似乎更強了,畢竟那個大陣太過惡毒,但不得不承認,它所造成的殺傷力也是少有,似乎已經超越了凡境。」
妖月白皙的右手一抖,抬起頭看向幽月女神問道:「超越凡境?」
幽月女神點了點頭。
這次輪到妖月有些頭痛了,她想了想說道:「想不到沉睡了這麼長時間,這個時間竟然出現了超越凡境的大陣,怎麼會這樣?」
幽月女神苦笑著說道:「還不是因為那卷天書,當初我之所以重傷便是因為他,而且那個傢伙窺探到了其中的一些東西,沒想到他竟然研究出來了這個大陣的奧妙,實在是讓我有些吃驚。
妖月歎了口氣,說道:「屋內的那些人你覺得能活下來幾個?」
幽月女神想了想,認真的說道:「可能都會活下來,也可能一個都活不成,這件事情只能看天意了。」
妖月陷入沉思,半晌,說道:「我要保住他。」
幽月女神冷笑道:「你能夠嗎?別忘了現在的你實力也只是與我相當罷了,更何況,他並不是你說的那個什麼贏勾。」
妖月的面色變了變,說道:「我不知道,沉睡了這麼些年,有些事情都漸漸忘記了,不過,我還是能夠感覺到他的身上有著贏勾當年的氣息,我相信這一切,我想終有一天他會記得我是誰的。」
幽月女神笑道:「何苦呢?」
妖月淡淡的望了他一眼,然後輕輕閉上,輕輕吸了口氣,似乎是在感受著夜風的味道,她滿足的笑了笑,輕聲道:「你的心太過冷淡,畢竟你是幽月女神而不是李婷兒,現在的你應該已經完全能夠控制這個身體了吧,但有一點我想不通,既然你已經甦醒了七八分,為什麼還要和我搶贏勾的,他不是你的丈夫,而是李婷兒的,更重要的是,他們根本就還沒有成親。」
幽月女神面容一愣,怒道:「你管的未免有些太寬了吧,這干你什麼事?」
妖月擺了擺手,對於她的憤怒並不在意,她溫婉而笑的樣子就是是這世間的仙子一般,看的幽月女神更是心中大恨。
妖月素手掩住唇角,像是風鈴一般動聽的聲音緩緩響起:「我只是隨便說說罷了,你又何必動怒呢?如今到了現在這般局面,即便是我們兩個人合力都未必能夠保的住他,除非能夠發生什麼奇跡,你我現在在這爭吵,有什麼意思嗎?」
幽月女神一滯,想想也是,哼了一聲便沉默著不說話了。
……
……
南宮煌死了!
死在回來的路上,眼睛大大的睜開,裡面寫滿了恐懼,讓人心驚膽戰,似乎是在死亡的那一刻遭受到了非常可怕的事情。
他的手裡緊緊攥著一節黑竹,嘴巴微微張開,暗紅的舌尖上流出烏黑的帶著甜腥味的黑血。
夜風吹過,黑色竹林中沙沙作響,那竹林上方升騰而起的黑漆慢慢靠攏在一起,變化成一個奇怪的物事,那東西像是一隻野獸,又像是一個人影,說不清楚,道不明白。
「哈哈,本座終於來到人間了。」
一道陰沉的聲音從那個奇形怪狀的黑雲中傳來出來,隨著晚風飄蕩出很遠的距離,很遠,很遠……
黑色竹林中響聲更甚,隱隱傳來一陣淒慘的號角聲,那聲音嗤嗤的像是焚燒木頭時發出的聲響。
夜色暗淡,浩劫終至。
「好熟悉的人間的味道,好熟悉的黑暗氣息,人世間再無生命氣息,好誘人啊。」那道聲音再次傳出。
「咦?不對,怎麼還會有著生命氣息。」
聲音沉默了半晌,突然再次響了起來:「原來如此,我竟然聞到了一絲與本座黑暗之力相抗衡的力量,想必是她也甦醒了。不過本座既然降臨,那麼這這片空間便不要在存在什麼東西了,包括你,幽月女神。」
那道黑雲中陡然爆射出一團火紅的東西,速度快若閃電,一剎那便落在了黑色竹林之中,霎時間,沖天火起,火龍懸在半空中,狂暴的吞吐著人世間最為恐怖的力量。
咯咯的聲音響了起來,那死去了的南宮煌突然站了起來,他輕輕的轉動著脖子,發出讓人心碎的骨骼聲響,兩道黑色氣息凝成的線在眼中一閃而過。
……
……
諸葛馨坐在大廳之中,看著醉成一團的眾人,唇角微微露出一絲笑容,這笑容沒持續多久便僵在了臉上,諸葛馨的心中忽然升騰起一絲不安,身體竟微微顫抖著。
霍都天恰在此時醒轉過來,有些頭痛的拍了拍額頭,說道:「怎麼?大家都醉了?」
諸葛馨回過頭看他,輕聲道:「是啊,都睡著了,怎麼你會醒的那麼快?」
霍都天晃了晃腦袋,感覺有些昏沉,諸葛天走向大廳的角落裡倒了一杯茶給他,後者結果咕嚕嚕的喝了下去,登時酒勁便消去了大半,霍都天放下水杯,笑道:「多謝。」
諸葛馨微微點頭,強自壓下心中的不安,她不知道那心裡莫名的心慌究竟是什麼,淺疏的細眉輕輕的蹙起,臉色也不太好看。
霍都天問道:「諸葛小姐不舒服嗎?」
諸葛馨勉強一笑,回過頭來看他,目光相對之時,突然想起還發生在不久前的事情,臉上突然一紅,呼吸微微急促起來。
霍都天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諸葛馨回過神,輕輕摸了摸滾燙的臉頰,頓時羞不可抑,聲音細弱蚊吶,說道:「我……我沒事。」
霍都天奇怪的看了他兩眼,站起身啦想著門外走去。
「你要去哪兒?」身後傳來諸葛馨的聲音。
霍都天笑道:「出去隨便轉轉,屋子裡太悶了。」
諸葛馨沉默著便不再說話,心想:「他是嫌我悶嗎?沒怎麼覺得啊。」
諸葛馨覺得自己對於霍都天的話開始在意起來,而且還很會去浮想聯翩。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此時已經日上中天,眾人突然都醒了過來,身體感覺莫名的一陣寒冷。
「該死的,怎麼突然變冷了?」凌日揉了揉酸澀的眼睛,低聲咒罵道。
「我也感覺到了,現在還沒有到冬日,怎麼會這麼冷?」南宮煌下意識的縮了縮身子,奇怪的問道。
「難道……」眾人似乎猜到些什麼,臉色驟變。
「三弟呢?」霍都煉環視大廳四周,竟然不見霍都天蹤影,還以為他出了什麼事情,緊張的連忙問道。
諸葛馨說道:「他剛剛出去了。」
廳中的眾人都鬆了口氣。
「出去看看吧,難道現在下雪了嗎?怎麼會那麼冷。」南宮煌突然說道。
「好,出去看看。」凌日壓下心間的不安,朝著門外走去,眾人也紛紛站起身來。
屋外的確是在下著東西,不過不是雪,而是雨。
黑色的雨。像是墨汁一般,散發著一股臭味。
不過當這一陣黑雨下起的同時,那天空上越來越是濃厚的黑雲竟然緩緩的消散,天空上頓時露出了一絲絲的光亮,但卻並不明顯,似乎是這片天已經習慣了烏黑一般。
「這……」眾人齊齊抽了口涼氣,心頭開始不安起來。
「你們都出來啦。」霍都天從走廊的拐角處轉過,朝著眾人走了過來。
他看向眾人臉上的表情,面色也蒙上了一層陰雲,他說道:「雨水就是剛剛才下的,我走過來便是想要通知你們,想不到你們都醒了。」
南宮煌說道:「我們突然感覺的溫度驟然變低,被凍醒了過來。」突然,他問道:「那兩位呢?」
南宮煌所指的自然就是幽月女神和妖月,這也是眾人都想問的問題,眼下似乎也只有她們才能解釋這突然出現的詭異一幕了。
霍都天搖了搖頭,說道:「我也不知她們現在何處,醒來時便沒找到她們。」
眾人面色陡然一變,驚道:「什麼?」
恐懼瀰漫在整個長廊間……
……
如果說幽月女神與妖月還在此間的話,眾人即便就算是害怕,也不會如眼下這麼強烈,畢竟強大的人總是會給人一種安全感。
可是現在他們都不在了,至於究竟去了何處,沒有人知道。
霍都天也隱約感到了意思不尋常,就在這時一道清脆的聲音輕柔的飄進眾人的耳間,霍都天一顆懸著的心莫名的放了下來。
妖月一襲紅杉輕飄飄的從雨中走了進來,黑色的雨水在距離她身上不到半寸的時候突然灑向別處,沒有一絲沾到她的身子。
她就這般突兀的出現,在場眾人竟然沒有一人發現,不過看到她的出現,眾人沒來由的放鬆下來。
「你去哪了?」霍都天問道。
妖月的臉上的笑容有些不太好看,淡淡的說道:「死亡的巨輪已經開啟,所有的人都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