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風正準備清理碎肉殘渣的時候,忽然一小截繩子從碎肉中伸了出來,因為都被血染得鮮紅,故而很容易忽略掉,這也許就是令自己的兩位兄弟中邪的罪魁禍首吧,到底是什麼東西讓人瞬間變成魔鬼呢?顧長風用兩根手指捏著紅繩提了起來,提上來的是一隻手,顧富全的左手。
那隻手握得非常的緊,顧長風使出吃奶的力氣將那隻手的指骨一根根搬斷,才見到了它緊握著的東西,是一塊玉墜,一塊紅色的龍形玉墜。顧長青將龍形玉墜放入水缸中清洗乾淨,不錯,玉的本身的顏色就是紅色,散發著美麗而妖異的光芒。玉墜上的龍栩栩如生,連每一個鱗片都是那麼富有生機,不像是雕刻打磨而成,倒像是天然生成的一樣。
這龍形玉墜一定是常年戴在徐伯的脖子上的,而顧長明見財起意,鬼迷心竅殺人掠貨。而那一刀砍在徐伯的脖子上,砍斷了系玉墜的紅繩,掉落到了地上,被後來坐在血泊中的顧富全撿到手中。這玉雖然品質不錯,上面的龍也的確雕刻得活靈活現,但實在看不出是什麼價值連城的東西。在顧長風眼裡,還是真金白銀才算得上是硬通貨。然而就是這塊破玉,讓兄弟三人自相殘殺;就是這塊破玉,讓三個鮮活的生命一夜間變成了一堆碎肉;就是這塊破玉,讓自己在剁碎了兄弟們的屍體還吃到肚子裡去,顧長風想到這裡,肚子裡又開始翻江倒海了,可惜卻什麼也吐不出來。
如此邪惡的東西,留在世上還不知道的害多少人,毀了吧!顧長風正要將龍形玉墜擱在灶台上砸碎時,忽然又感覺到有些不對,昨夜的慘案會是這龍形玉墜的原因嗎?如果是,那麼為什麼在自己手中沒事呢?就算是這塊玉的原因,大家已經為此付出了三條人命的代價,其中有兩人還是自己的兄弟,就這樣毀了不是很可惜嗎?他們不是白白犧牲了嗎?
顧長風將玉墜緊握在手中,忽然發現一股暖流從手心透入身體,經七經八脈流遍全身,頓感無比的舒適通泰,週身上下充滿了無窮的力量,尤其是自己紅腫的雙眼瞬間變得清亮起來,比受傷之前更能明察秋毫。顧長風試著將自己所學的黑龍爪使將出來,感覺酣暢淋漓。顧長風知道,自己雖然練武多年,但由於沒有明師指點,也只能用來唬上唬地痞流氓而已,在真正的高手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
顧長風從小受父母寵愛,同一個生產隊的小孩子幾乎都在簡陋的大隊小學上學,而他卻幸運地被父母送到教學質量和教學條件相對好得多的公社小學,但公社小學離家有十來里路,顧長風每天都是在早上七點從家裡出發,一路小跑著上學的,而放學時間是下午三點,在這期間沒有伙食供應,母親每天會為他準備兩個玉米饃饃的裝在書包內,在中午的時候,顧長風會將玉米饃饃拿到學校附近的石灰窯上烤著吃。那時生活條件非常艱苦,每天能吃上玉米饃饃已經非常難得了。
有一個冬天的早晨,顧長風在上學路上遇到一個似乎凍僵了的邋遢不堪的老乞丐,顧長風好心之下將書包中的玉米饃饃掏出來給老乞丐吃了,從此老乞丐每天深夜都會將顧長風約出來傳授黑龍爪,一直堅持了兩個月時間。老乞丐說顧長風有當乞丐的潛質,要顧長風跟著自己走南闖北,顧長風那時雖然年幼,卻也知道當叫花子不是什麼好事,因而堅決不答應,老乞丐也不強求,不久便飄然而去。
顧長風並沒有因為老乞丐的離去而荒廢練習,但由於練功不得法,一套拳法始終不能夠做到得心應手,根本就無法發揮出黑龍爪的精髓來,用來欺負一下地痞流氓還行,遇到真正的練家子便只有拱手稱臣的份。而今天在重傷之餘居然能發揮出如此威力,看來這玉的確是非凡之物,蘊含著無窮的能量,自己的兩位兄弟沒有功底,或者說不是徐伯口中的有緣人,所以無福也無力消受這玉中蘊含的能量,而自己,就是人中龍鳳,就是徐伯口中的有緣人,今天這玉尋找到自己的主人,那麼徐伯也算完成自己的使命了。
「徐伯,你已經完成了心願,等到有緣人了,你可以安心上路了!」顧長青沖徐伯的半邊腦袋深深地鞠了三個躬,再次伸出手輕輕地合上徐伯那只圓睜著的血紅的眼睛,看著它沒有再次睜開,心頭的石頭才算落了地。
大雨一直不停地下著,顧長風希望這雨下得越久越好,至少這樣一來,就不會有人發現這裡的慘劇。然而顧長風沒有留意到,徐伯那好不容易才合上的眼睛不知何時又已經睜開了,只是這一次,那眼神裡不再有怨毒的情緒,而是充滿了嘲諷和譏笑。
顧長風正準備動手清理地下的屍骨,忽然聽到門外傳來隆隆的劇響,趕緊冒雨衝出門外,這一看頓時嚇呆了,只見狂風暴雨中,屋後的山坡上大大小小的石塊泥土拚命住下掉落,「糟了!要滑坡了!」顧長風的家鄉地質結構不是非常穩固,山體滑坡也時有發生,自然知道其嚴重後果,趕緊拚命沿著小路向右面的山脊跑去,不知是否吸收了玉墜的能量,顧長風這次在泥濘中跑得比兔子還快,轉眼間便跑出一百多米,這時伴隨著一陣驚天動地的巨響,大地瞬間搖晃了起來,顧長風回過頭來看時,那木屋已經在山體坍塌中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顧長風現在除了別在腰間的匕首和這塊玉墜,什麼都沒有了,兄弟沒了,錢和收來的山貨沒了,身份證沒了,甚至連上衣都沒有了。一個人在雨中穿行,要到哪裡去,去幹什麼?顧長風不知道,他已經完全沉浸在玉墜所帶來的奇妙感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