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園佔地頗廣,因為南唐在禮教上比大周更加嚴格些,因此內外宅的分隔也很清晰嚴謹。兩道高高的青瓦白牆,夾出一條三人身寬的小巷,這便是垂花門。往外頭過去,便是外宅,共有房舍一百餘間,大門進來的倒座基本是下人住的屋子,密密地排了一排。房屋規格嚴謹,顯得莊重謹慎,宛如一個滿臉端方的老學究一般,從中軸線對稱,就連道路兩邊栽種的花木,花木的高度都是一模一樣。
進垂花門往裡,便是內宅。內宅氣像一改沉悶,頗有幾分江南少女的俏皮旖旎,幾個院子或是用抄手遊廊相連,或是用帶著漏窗的粉牆分開,每個院子都算得上是一個小花園子。按著園內景致和大小的不同,分別是坐落在正中,種了一顆高大紫荊花,房舍最多的主院「紫堇院」,主院後門出去過抄手遊廊,便是精緻小巧的蓮閣,院內有一池睡蓮並假山涼亭。沿著流水邊的抄手遊廊往西,是「慎獨堂」,大概是原主人的書房,窗前廊下幾桿翠竹,迎著風兒輕擺。而離住院最近的,夾在慎獨堂與蓮閣之間的,則是流水淙淙的「曲觴院」。除這四個院子之外,其餘的院子都要隔得遠些,房舍數量也相對少很多穿越「原始社會」最新章節。
因此小小只略逛了一下,便懶得再看,只待有空時再去細瞧。
外頭船上小小與天賜的隨身行李也已經安排好了,全歸置在了紫堇院裡頭。她和天賜分別去洗漱了一番,覺得有些疲累,便先歇息了一會兒。待醒來的時候,恰好是晚飯時分,鄭媽媽一臉慈愛地叫了她起來,告訴她說:「這餘杭的菜餚口味跟咱們京裡和那邊江陵都不一樣。怕您不習慣,只叫灶上撿清淡的做了兩個,您且嘗嘗合不合口味。」
小小正覺得飢腸轆轆,聞言點了點頭。見桌上擺著兩份所謂的餘杭菜,原來是大煮乾絲和佛跳牆,忍不住就微笑了起來。這兩道菜她倒曉得,最是考驗吊的燙頭和刀工,略嘗了一點,微微點頭,這個廚娘就算是被留下了。
吃過飯煉仙成神最新章節。天賜便與她商量:「明日我先叫松針往縣衙裡頭去遞個帖子,再來進城。反正咱們自己也有宅子,就不用住在縣衙了。你明日好生休息,也就不用管我便是。」
小小下了船,只覺得精神困頓,點了點頭變去睡了。
次日一早天賜便帶著松針松塔出去了,新任的縣令到任。縣衙自有一套儀式,想來天賜還要交割公務什麼的,沒有兩三日也忙不下來。小小便安心整頓起宅子來。
先是身邊的人手。西蘭留在江陵,溫嬤嬤雖然也還在江陵,但是過些日子也是要來的,因此身邊就只有鄭媽媽、孫嬤嬤、龐嬤嬤三個老成的。墨蘭四個自然還是貼身的大丫頭,再就是那八個小丫頭,還有維護院子的粗使丫頭和婆子等人。算下來光自己這個院子裡頭,就有三四十人。
墨蘭和青竹都比較穩重,相對來說墨蘭更老成兩分,因此小小便指了墨蘭管錢匣子和賬冊,青竹管私庫和衣裳。粉桃話少,但是梳頭的手藝極好。就專管首飾和屋裡的擺設,紫玉跳脫些,管茶水吃食。八個宮裡出來的小丫頭裡頭,挑了兩個出來,與自家的陪嫁丫頭混做一處,湊成八人,跟著墨蘭等人行事,每人兩個。另有八人分管外頭的灑掃、花草等事。
鄭媽媽管著她房裡的瑣事,孫嬤嬤擅長藥膳,跟著紫玉一處管吃食,龐嬤嬤擅長賬務,庫房的進出就請她把關。
此外還有書房裡頭照料的,廚房裡頭採買負責的,花園裡頭負責的,門上回事處的,就不一一贅言。待分派好了之後,指了各處管事的往主院花廳集合了,算是認認主子。這裡頭有小小陪嫁帶過來的,也有宮裡賜下的,還有買宅子的時候一起買的,光內院各處管事的婆子,也有四五十個。
小小也不多言,自然有鄭媽媽出面提點這些人,她卻突然想念起溫嬤嬤來了,若是溫嬤嬤在此,不用多說,就是把那張冷臉一擺出來,只怕好些人都要嚇得發抖。
那些跟著宅子留下的僕人,聽說這位是踏平南唐的昌武公周大將軍的女兒,當今的敏茹郡主,自然心中揣揣,把那些小心思收了起來,認真聽候使喚。
自此無論何處過來的下人,全部改口稱趙天賜為老爺,稱小小為夫人。每隔五日巳初花廳回話,若是平日有事,只管尋了各自管事的按例定奪。各處院子,不管有人無人的,戌初落鎖,不得隨意走動出入。
凡如此類種種安排,花了小小三四日時間才一一安排下去。
天賜那頭赴任也差不多。調令是要求他九月二十之前到任,他是九月十八到的,往衙門投了拜帖,自有一干人等迎出來。這新官上任,可不是直接到衙門裡頭辦差就完了,按照規矩,新任父母官得從東城門入城,然後眾人迎接,祭拜土地、城隍,宴請城中鄉紳父老,各種儀式一樣也缺不得。
宴請鄉紳父老那日,黃二自然跟著外祖趙興祖一同去了。本來他不在受邀之列,可是趙家為餘杭望族,而且黃家又是揚州首富,眾人也不好苛刻,只是睜隻眼閉只眼算了。
待見趙天賜一襲官袍出現在人前,饒是黃二做過各種想像,此時也驚訝地睜大了眼說不出話來重生之邪醫修羅最新章節。原來他就是近來風頭十足的探花郎郡馬爺,那照這麼說來,當日自己在船上偶遇的女子,就是敏茹郡主了?
黃二頓時汗濕了裡衣,暗暗慶幸自己沒有一時莽撞,衝撞了郡主。身為皇商後代,他自然曉得自家看起來無限風光,可這體面都是從哪裡來。若是得罪了最受陛下寵愛的敏茹郡主,只怕上頭那位只需扯一下唇角,便會有無數人將自家百年家業推倒,還要各種搜刮和落井下石狂梟。
黃二越想越是心驚,坐在他外祖父身邊泥雕木塑一般,毫無平時的半點兒伶俐勁兒。趙興祖心裡不高興,奈何又在宴席之上,不好說什麼,對著旁邊大哥三弟的冷言冷語裝作無所謂,其實氣得手都抖了。
待趙天賜挨桌敬酒過來,竟然對自己外孫口稱「黃兄」,趙興祖這才高興起來,聽這口氣兩人似乎是在路上便相識了,若是能跟這位頗得勝券的郡馬縣令攀上關係,好處自然不少。
待趙天賜走開,趙興祖便開始盤問起黃二來,黃二怎麼敢說是覬覦人家女眷美色,跟人家攀上的關係,更何況那位女眷有百分之兩百的可能性就是郡主。他只得對著自己的外祖父敷衍了事不提。
夫妻倆一個忙著安頓家裡,一個忙著交割公務,不知不覺,九月便忙完了,進了十月初冬。
溫嬤嬤使人送了信來,說是要幫著陳氏訓幾個得用的小丫頭,約莫要過年前才能趕到。小小看了遍吩咐了下去準備,待溫嬤嬤到了好讓她把這一院子的下人管束起來。
江南氣候偏暖,雖是深秋初冬的季節了,也不覺得有多冷,小小每日裡同幾個丫頭一起看書、逛院子,倒也樂得自在。唯有一條不好,就是這邊天氣太過潮濕,總覺得屋子裡頭濕潤潤的,被子也不乾爽,每次穿衣之時,小小總會覺得衣裳沒有乾透,穿著不舒服。
青竹便想了個法子,在她穿衣前將衣裳放在薰籠上頭再熏一次,撒一點香料裡頭,這樣既帶了香氣,又顯得乾爽,小小自然是格外滿意。
如今幾個大丫頭都各自分了職司,看起來也都做得有模有樣的,小小也就更加愜意了起來。
唯一有些遺憾的,就是天賜實在忙了些。莫說是原來說好的陪她遊山玩水,就是平日裡頭也沒見他休息過一天,每日都是早出晚歸的,難道這小小一個縣衙有這麼多事情要忙不成?
餘杭乃是上等縣,相當於松滋這樣中等縣十倍的事情不止,自然是事務龐雜繁多。況且這衙門裡頭牽扯複雜,天賜孤身上任,自然有些事情不好去做,眾人初時敬畏他的身份,後來瞧著他孤掌難鳴,便漸漸有些敷衍起來。
天賜自己也曉得問題出在哪裡,可是要找個貼心能幹的幕僚又不是那麼好弄的。恨只恨他出身太低,若是那種久居官場的官宦人家,又或者是家族龐大的豪門世家,早就從一眾客卿裡頭挑好了幕僚,甚至可能還不止一個,幫助上任的新官去擺弄衙門裡頭的雜事了。
這種事情著急也沒用,天賜尋了幾個人,可是要麼一查背後是某人的親戚,要麼或是學問,或是人品,總有一些不足,十餘日了,都還沒有將這人選定下來,不由便有人著急上火起來。
這日黃二得了閒,親自往衙門來送拜帖,邀請天賜去參加十月初十他外祖父趙興祖的笀宴。
這種要求近來天賜收到的很多,不過衙門裡頭事情還沒有理順,自然都擱在了一邊沒有理會。不過黃二的邀請不一樣,他倒是真心想同黃二交個朋友,回家便將請帖給了小小,讓她去參加。
小小也知道他最近煩愁,見了請帖便勸他:「何必整日呆在衙門裡頭跟他們廝纏?瞧你最近都瘦了好些,倒不如趁這機會出去散散心,說不定能有轉機呢?」
天賜曉得小小不過是安慰他罷了,不過最近他也確實累得很了,想來只當陪著小小放鬆一二,便也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