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艾卻絲毫沒有感覺到氣氛有什麼不對,先是小心翼翼地安置了滿臉羞澀的秦氏坐下,這才轉頭沖父母喜滋滋地說道:「婉姐兒約莫是有了身孕了,多謝之前妹妹提醒!」一邊說,一邊沖小小做了個揖。
沒人理會他一個武將作揖不倫不類的模樣,三人俱是瞪大了眼。周偉一樂,哈哈就從口中衝了出來,林氏倒還鎮定些,皺了眉問道:「可請大夫號過脈了?」
秦氏聽見這話,臉色變黯了一下,周艾不覺,笑著答道:「還不曾。不過婉姐兒身邊服侍的老嬤嬤是個有經驗的,照她看來多半錯不了。」
這下便是小小也在心裡暗自責怪哥哥有些魯莽了,子嗣大事,豈是一個身邊的嬤嬤說有便有的?這晚上闔家聚餐的時候說了出來,若是一場虛驚,少不得母親和嫂子之間又添層隔閡,轉臉看林氏果然臉色不怎麼好,趕緊開口說道:「還是請位大夫來看下好些。少不得討父親一張名帖,去請位太醫瞧瞧。」
不用女兒發話,林氏也準備請太醫的,當即便吩咐周媽媽拿了昌武公的名帖去了,又細問了兩句。
其實秦氏本是個小心謹慎的性子,若沒有八分把握也不敢對周艾說出這話,見婆婆果真去請太醫,心裡還是挺感激的。
不過一會兒,宮裡太醫便過來診脈,果真是喜脈,日子尚淺,不過一月有餘。林氏與周偉自然是笑開了花,打賞太醫,吩咐廚房,又提點秦氏身邊人各種避諱不提,一直鬧到夜裡,林氏還是喜得合不攏嘴護花狀元在現代。
不過秦氏有了身孕,家裡的事務少不得要分些出來。避免太過操勞。林氏與周偉商量了一番,反正小小出嫁在即,乾脆便接了三弟妹韋氏家來住著,全力配合禮部打點小小成婚事宜,自己將家裡的事情管起來,讓秦氏多歇息才是。
周偉自然樂得聽林氏安排,反正這家裡的事務,他從來都不怎麼插手。不過轉念想到趙天賜那頭不知準備得如何,次日起便往天賜那邊去得勤便一些。
趙家長輩並沒有在京中,天賜倒是閒適。試過了婚禮當日要用的禮服,其餘事宜全有禮部操辦,他也閒適下來。不時上街逛一逛,打算挑些禮品回鄉饋贈才好。
再說江陵那邊,知道小小封了敏茹郡主的封號,不日將於天賜成親,陳氏自然是喜上眉梢。可在哪裡操辦婚禮的問題,難免又與趙明禮起了一番爭執。
雖說已經離了施州府十餘載,可在趙明禮心中,既然是回鄉成親,當然要回施州府才是。陳氏哪裡肯?她自己生的兒子,帶的媳婦。如此的好姻緣好親家,關施州那幫子人什麼事?再說了,如今在江陵已經置辦下了這麼多產業。自然是準備與趙明禮在江陵落地養老,哪裡有兒子成親還往施州跑的意思?
趙明禮心思不同。當年兩次離開施州,多少都有些灰溜溜的意思,便是往松滋上任那回,也是跟老宅那頭鬧得不可開交。好容易有個機會掙一掙面子,如何不回施州誇耀一番?
任是平時表現得再內斂的男人。也逃不脫面子這關。
禮部的人上門問了好幾次,這夫妻倆始終就沒爭論出一個結果來,急得禮部的官員也是一肚子火氣:「趙老爺,趙夫人,若是賢伉儷再商量不出來一個結果,耽擱了郡主的喜事,皇上治罪下來,你我可都吃罪不起啊!」
趙氏夫婦倆這才暫停了爭論,惶恐起來。倒是一直在旁冷眼旁觀的趙天祐嗤笑道:「父親母親也莫要爭執了,依得兒子說,還是就在江陵辦得好。施州路途遙遠,行路坎坷,這進出費時費力,若是耽擱了哥哥赴任,豈不是誤了哥哥前程?」
是啊,還有這一件事呢!不過是辦個婚禮而已,還要往餘杭赴任呢,趙明禮這才想通,不過臉上到底下不來,垮著臉丟一下一句:「那就在江陵算了。」轉身回房去給施州老宅那邊寫信了。
陳氏一肚子怨氣無處可訴,衝著天祐嘮嘮叨叨:「真不曉得你父親是怎麼想的,往年咱們從施州出來,真跟逃難差不多了,這會兒偏又想回去顯擺。也不瞧瞧他家那幾個親戚,哪一個是成樣出挑的?」
已經身長玉立的天祐忙悟了耳朵往外逃:「母親稍坐,我有事去問問錢大人。」
錢大人是負責總理江陵這邊娶親事宜的禮部官員,說要找他不過是個托詞,天祐實在是受不了家裡的這個氛圍,藉故逃脫罷了。不過既然出來了,少不得追上錢大人多問兩句。
其實禮部也是按著在江陵娶親來安排的,郡主落腳的地方,喜轎的規格,都是有著嚴格的定制,不能逾越了去,自然需要盡心。好在容米郡王自稱也是郡主的娘家哥哥,大方地讓了一處江陵城中的大宅出來,言明是送給郡主的,由得他們擺弄。
沒想到各種事宜都進行了好幾天了,趙家又傳信說要去施州行禮,差點沒叫錢大人兩眼發黑。好在果然是勸下來了,如今日子又緊,事務又多,少不得要尋個趙家的明白人接洽一番。左右看來,只怕就是這位郡馬的弟弟清醒一點。一聽趙天祐有事請教,錢大人自然欣然領命,兩人便往大宅去了。
這大宅是作為郡主出閣之地使用,原本一切皆有定制不說,禮部撥付的款項也不多。可禁不住小小有個當將軍的爹,還有個做郡王的義兄,都是拿著銀子不當回事的主,將這宅子周圍的幾所小宅買了下來,修葺一番之後變成了一座三進三出帶了一個大花園一個小花園的大宅子。
趙家的行禮及成親之處則安排在了臨近江陵城的一處莊子,本就是趙家人常住的,維護得極好,面積雖不算定大,不過用作行禮之處也是儘夠了亂世芳華。
六月底,小小的第一批嫁妝,全是大件的傢俱擺設以及粗使家人二十餘人便上了路。七月初二。小小自昌武公府出嫁,周艾帶著護衛送嫁,當日直出京都,至昌武公京郊的莊子歇腳。這一日不過是儀式,午膳前發嫁,實際到達莊子的時候,不過兩個時辰,還沒到晚間用餐的時候。
八十八抬嫁妝看起來不多,不過實在是讓人大開眼界。且不說前三抬分別是皇帝、皇太后、皇后賜下的如意、福祿壽三星、擺設等物,後頭的各式珠寶首飾。皮毛衣料,古玩珍品簡直就是晃花了圍觀者的眼睛。
你說這麼多好東西得遭多少人惦記啊?誰去搶?你敢嗎?人家親哥哥送親,那是戰場上血海裡廝殺出來的大將軍。隨行的護衛不下三百餘人,全是一身煞氣,誰敢去搶?
敏茹郡主帶來的談資又多了很多新鮮的話題,京城各家酒樓的說書人也多得了不少打賞,不過這一切都跟急急趕路的小小沒有任何關係。她一路上的主要工作就是吃和睡。外加同宮裡賜下來的四個大宮女和兩個嬤嬤聯繫感情。這都是往後跟在身邊得用的人,當然也不排除裡頭有皇帝安排下來的眼線。照目前的情況來說,小小自己自然是事無不可對人言的,但是必然得在天賜赴任之前能將這些人籠在手心裡頭,免得出什麼岔子才是。
四個大宮女都是十五六的年紀,分別名為墨蘭。粉桃,青竹,紫玉。當然一見面就忙著表忠心要主子改名。小小覺得麻煩,推說改了對皇太后大不敬,拒絕了。沒想到不但獲得了幾個宮女感激欽佩的眼神,更是讓鄭媽媽和溫嬤嬤好生表揚了一番。
自認為腦子不怎麼好使的小小也懶得深究原因,笑納了各種誇獎。依舊該幹什麼幹什麼。西蘭倒是同那幾個小宮女打得火熱,不過幾天功夫。墨蘭幾個便成了貼身伺候小小的,樂得西蘭整天跟小宮女和嬤嬤們混在一處,各得其樂。
對於這婚事,小小自然只能接受。前世不是有句話很出名麼?「生活就像xo,你若是不能反抗,那麼便享受吧!」
如今這婚事已經不是小小與趙天賜之間的事情,更超過了結兩姓之好的地步,直接上升到了影響國家安定團結大好局面的高度上頭去了。想想人家文成公主嫁給松贊干佈一個老頭子,還是跟另一位公主同嫁,與無數女人同事一夫,人家佔著大唐強盛的後台都不能私奔或者逃婚啥的。定著一個郡主名頭實際上毫無根基的小小能怎麼樣?
再者說了,趙天賜好歹還是探花郎,算得上青梅竹馬,容貌不俗,風度翩翩,據說當時皇榜一出來,好多高官顯貴都拉攏他,想將自家女兒嫁給他的。這樣一對比,趙天賜總比松贊干布好太多了吧?小小你還想什麼有的沒有的?什麼愛情?能當飯吃還是能當衣穿?快別逗了!
無數番自我催眠之後,小小的情緒自然好了很多,偶有那麼一絲惆悵也叫她有意無意地忽略了。這就是命,由不得你不認。
自從天賜搬出去之後,兩人就再也沒有見過面。即使是那日昌武公府拜別父母,也只影影綽綽隔著珠簾掃了天賜一眼。之後這一路行來,更是一面都沒有見著。小小心中並無失落,雖說有些奇怪,想到大約是風俗約定未婚男女婚前不能見面,也就沒有往心裡去。
可是天賜不同,幾次想要遠遠看上小小一眼都未能如願,他倒莫名失落起來。只是每當想到再有幾日到了江陵,便是拜堂成親小登科,心中又才火熱幾分。對於送行的大舅哥周艾,更是親熱得不得了。周艾一個武夫,雖說也覺得這妹婿挺滿意的,可一想到妹子要嫁給這個各方面都不如自家的男子,還有那童養媳一說,加上家中媳婦剛又了身孕,對著趙天賜的臉色便實在好不到哪裡去。
好在雖是送嫁,沿途安排得倒也得當,渡了河之後沒幾日,便入了江陵地界,城廓遙遙在望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