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荷姐兒說了會兒話,小小便覺得喜歡上了她。燃*文*
這姑娘身上有一股大氣爽朗的感覺,乾淨純粹猶如夏日的一捧溪水,一眼便可以望到底。也許正是因為有黃氏這樣一個沒什麼城府的母親,才會教養出這樣純粹的女兒來。
想到這裡,小小便有些好奇,不知道那位沒有謀面的三房妹妹萍姐兒是個什麼樣子呢?
荷姐兒覺得剛歸來的茹姐兒也不錯。雖說村氣了些,不過她對自己的態度挺好的,既不像外祖家的幾個姐妹一般巴結奉承,也不像其他家的小姐一般,會流露出高人一等的味道,對自己不卑不亢,倒真有幾分朋友的感覺。
可惜兩人剛說了沒幾句,林氏那頭跟黃氏、韋氏周旋夠了,便使人來叫小小回大房院子裡頭去。
姐妹倆依依惜別,都有些不。荷姐兒是難得碰上一個說得來的朋友,小小則是覺得還沒打聽夠周家的事情。可是荷姐兒邀她再來坐坐,她卻沒有一口應承下來,她還拿不準周家幾妯娌之間到底是個什麼情形,因此笑著推脫道:「姐姐有什麼捨不得的?不是說今兒兩位弟弟散了學,全家一起吃飯麼?到時你來叫我同去可好?」
周媽媽在旁瞧著暗暗點頭,心中納罕,聽說收養茹姐兒的那戶人家不過是泥腿子出身的小門小戶罷了,可是看茹姐兒的樣子,進退有禮並沒什麼小家子氣,只能說這是血脈傳承,天生就像了她的娘了。
回了大房院子,林氏正在正屋裡頭分派事情,見她進來臉上一派溫和平靜的笑容,身邊跟著的周媽媽和西蘭也是面帶微笑,知道她定然跟荷姐兒相處得不錯,心裡放下一塊大石。這些年來,京城周府裡頭只有荷姐兒一個·那孩子雖說天真爛漫,可到底驕縱了些,這其中自然不乏林氏的移情作用。如今自己親生女兒回來,她還怕兩姐妹相處不好′可看小小的臉色便曉得自己是白白擔心了一場。
招呼小小在身邊坐了,只問她「累不累、餓不餓」,隻字不問她在荷姐兒那邊相處的情形。
素紈端了茶進來,西蘭便自然地上前來接,素紈卻往旁邊一讓,避開了笑道:「妹妹剛陪小姐出去,快暖和暖和·這些瑣事就讓奴婢做吧。
西蘭微微撅了下嘴,一聲不吭退到周媽媽身邊站了,眼光卻一直跟著素紈。
只見她將茶捧到小小手邊,輕聲笑道:「小姐快些喝盞茶,這可是夫人特意吩咐的,給您熬的紅棗茶,用的都是上好的金絲小棗文火慢燉的,這大冷天兒的喝了·最是補身子了。」
小小正跟林氏小聲說話,見她捧了茶過來,又說了這麼一長串·也不伸手去接,只笑著略點了下頭。
素紈便有些尷尬。她本是林氏身邊的二等丫頭,原先跟著林氏陪嫁進來的幾個大丫頭年歲大了,都許了人,她們幾個二等的自然提了一等,平日裡頗是受人青眼。這些日子林氏一直在給小小挑房裡伺候的,她年紀大了,放出去哪裡還有府中這樣風光的日子過?自然是要留在主子身邊強些。想了想,不如調到小姐身邊去,再過幾年小姐年紀大了·定親出嫁,她也許了人,正好可以跟過去做個管事媽媽,這好日子才能一直過下去。可是這些天以來,小姐身邊不是那個西蘭伺候著,就是精明的周媽媽跟著·竟然是半點機會也尋不見,如今這樣當著兩位主子賣好的事情,她怎麼可以錯過?
可小小不接她的話茬,她就沒了轍,只得將茶擺在炕桌上,低了頭退了回去。
身邊的丫頭有些異樣心思,林氏自然感覺出來了,不過沒想得多麼嚴重。平日裡她的確比較喜歡素紈,再者素紈這是想要伺候小小,又不是往兒子跟前湊,她也就不著急。倒是小小沒有理著丫頭,讓她覺得有些驚訝。
跟這孩子相處也有些日子了,在做母親的眼裡,自己的孩子自然是樣樣都極好的。雖說規矩禮儀上略有瑕疵,這不是她以前在南唐,不熟悉北周的禮節麼?再者說了,這孩子重情義,知進退,對身邊的西蘭,還有照顧她的周媽媽都是頂好的,性子自然也不是問題,怎麼今日對素紈擺了臉色?都在一塊兒相處這麼久了,小小沒理由不知道素紈瓔珞是她身邊得力的人,照理說不該如此啊。
更何況臨近臘月,說不得過些日子周偉就該回來了。丈夫一回來,她總不能再留女兒住在自己屋子裡頭,得讓她搬到其他屋,身邊伺候的人手也得再挑一下,她還準備把素紈給小小用幾天呢,看這樣子,還是要先問過小小才行。
小小不知道林氏和素紈的心思,她只看到素紈老是針對西蘭,今日這樣的事情已經不是第一次了,說不定在自己沒有看到的地方,她還不知道怎麼排擠西蘭呢。別的人可以不管,可是西蘭是田豐特別托付給自己的,一定要照顧好了,不能讓人欺負了去。
正想著,小丫頭稟報午膳好了,林氏吩咐叫擺在堂屋裡,跟小小一同吃了,兩人閒話起來,林氏便提到了伺候小小的人選問題上頭。
林氏的意思,是將自己身邊的大丫頭素紈給她,另提了原來掌管衣裳的丫頭流蘇做一等,西蘭暫時做二等丫頭,另配了三個小丫頭清源、清溪、清沐,也是二等,過些日子待回鄉的鄭媽媽回來了,叫她給小小做屋裡的管事媽媽。
原來周媽媽和鄭媽媽都是原來林氏的陪嫁大丫頭,周媽媽錦緞嫁給了府裡外院管事的周福,而鄭媽媽帛書則嫁給了跟著大爺的小廝鄭志宏,如今替大爺管著田莊庶務,前些日子鄭志宏老家有事,她跟著一同回去了,算算日子,也該回來了才是。
聽林氏細細說完,小小微皺了眉頭,思量怎麼跟林氏說。
她對林氏的感情挺複雜的,既有原主留下的一絲孺慕天性·又有這些日子相處出來的敬愛親近,分不出哪些是自己的感情,哪些是原主的遺留,可是不管怎麼說·從內心來講,她不願意假意欺騙這位苦難的母親。略思索了片刻,她便對林氏說:「母親,我想讓西蘭做貼身伺候我的大丫頭。」
林氏微愕,旋即慈愛地笑道:「我曉得你同她的感情不比旁人,可是府裡的規矩,咱們北周的規矩·總得有個人提點你才是,西蘭對這些都太生疏了,往後咱們在家也好,我帶你出門會客也好,只怕她不能擔當這貼身丫頭的重任。」
小小知道三爺周英也對林氏說過自己土王義妹的身份,只是這其中的細節並未深說,她便又把自己同田豐的交情細細說了一遍,從在施州後山給田豐一碗飯食·到田豐臨行前將西蘭托付給她,末了又細說了一遭自己到容米做客和在安都城外遇險的事情。
林氏聽了神色有些鬆動,但是並未答話。小小又道:「母親·我不喜歡素紈姐姐,不想要她跟我一處。」
林氏一聽大吃一驚:「怎麼了?可是她慢待了你?還是什麼時候衝撞了你?」隨即便想叫周媽媽進來細問。
小小趕緊抱住了她的手臂搖搖頭道:「這倒沒有。只是女兒並不喜歡她罷了。」說著說著聲音便有些發悶:「小小生長在鄉野間,也學不來別人那樣說話,只是覺得不喜歡素紈姐姐,所以不想跟她在一起罷了,並不是素紈姐姐不好。她是母親得用的人,定然是個好的,只是小小不喜歡,大概是沒有緣分罷了。還請母親莫怪小小唐突。」
林氏聽了一把將她攬在懷裡哄道:「不喜歡就算了,你看我身邊的這幾個丫頭·你喜歡哪個,只管開口就是,若是都不喜歡,明兒叫人牙子送幾個進來選就是。你是我女兒,自然是以你喜歡的才好,咱們親親的母女倆·哪裡來什麼見怪不見怪的話?」
小小抿嘴一笑,將臉貼在林氏懷裡蹭了蹭,這種有人無條件地維護的感覺,真是太好了。她想了想,指了旁邊站著的瓔珞:「母親若是捨得,我想要跟瓔珞姐姐一塊兒。」
聽到那頭林氏母女倆提起自己的名字,瓔珞耳朵微微動了動。
林氏順著小小的手看了瓔珞一眼,忍不住笑著擰了一下小小的腮:「你倒是精明,瓔珞管著我屋裡的帳,打得一手好算盤,只怕是我這些丫頭裡最拔尖兒的了,你倒是挑剔,一下子就把最好的挑出來了。」
小小捂著臉撅起了嘴:「看嘛,母親就是說得好聽,我一說您就捨不得了。」
女兒撅著小嘴的模樣實在可愛,林氏一顆心軟得能滴出水來,莫說是一個丫頭,只怕是小小要天上的星星,她都恨不得立刻摘下來,哪裡會真的捨不得?轉身便對瓔珞招了招手,叫她過來給小小磕頭。
小小坐著受了瓔珞的禮,便算是瓔珞的主子了。林氏這才對小小說:「左右你父親還沒回來,這些日子你就還是跟著我住著,讓瓔珞把手上的事情理順了交給流蘇,往後就讓她跟西蘭伺候你。不過西蘭的規矩還要再學一學,你可別心疼才是。」
小小一聽大喜過望,揪著林氏的袖子直撒嬌,這就是確定了西蘭給自己做貼身伺候的了,往後在這府裡的身份也不同些。
雖然這些日子西蘭自己沒說,可是小小又不是傻的,自然看得出來這府裡的其他人都對她有些排斥。一來是因為西蘭是跟著自己從外邊來的,老員工排斥新員工,正常。再者西蘭來自被稱作「蠻荒之地」的容米,就像大城市的人面對鄉下人總會有些優越感一樣,周府的下人們看西蘭也跟看鄉巴佬一樣,有些蔑視。可是這樣一來,西蘭就不會再被周府的下人排斥了。
不過說起規矩,林氏倒想起了另外一件事,跟小小說道:「待過了這個年,母親便去給你請位女先生回來,這閨中四藝、女紅規矩什麼的,你可都得學起來才是。總不能真的走出去丟了咱們周府的臉面才行。」
其實有的話林氏沒說。
早間在正屋,小小跟荷姐兒走了之後,韋氏不冷不淡地又多了幾句嘴,無非是從荷姐兒的婚事說到了小小的婚事上頭。雖然孩子還小,當年的事情也是出於意外,可到底對孩子的名聲有些影響。
茹姐兒是自己親生的寶貝女兒·可她已經十二歲了,也該議親了。若是真的一點兒規矩都不懂,這往後議親也不好說,是得快些把規矩技藝都學起來才是。
不過這樣的想法林氏自己可以有·但是從別人嘴裡,尤其是從韋氏嘴裡說出來,怎麼聽怎麼不舒服。
扯了兩句,韋氏又將話題拐到即將回安都的兩位姨娘身上,林氏聽著煩悶不過,幸好有黃氏跟韋氏針鋒相對的,這才讓她稍微好受些·聽她二人唇槍舌劍地拌了幾句嘴,這才叫散了。
人雖然走了,可是說過的話始終如同一塊沉甸甸的大石頭一般壓在林氏心上,面對女兒又不好說得,更叫人憋悶。
韋氏想的什麼,林氏自然心裡有數。周府裡頭三位爺,雖說大家自己明白是各房過各房的,可是在外人眼裡·他們一個府裡住著,都姓周,自然就是一家人。若是小小真讓人傳出什麼閒話來·荷姐兒、萍姐兒的名聲自然會跟著受損。韋氏與三爺不合,一多半的心思都放在兩個孩子身上,怎麼會肯因為小小讓自己的女兒委屈?
可憐天下父母心,又都是女人,林氏能理解韋氏的心思,不過牽扯到了自己的女兒,總歸是高興不起來的。
小小也高興不起來,這才休息了多久?又要開始折騰?
自己的水平自己知道,字,勉強能認幾個·女紅僅僅算是入門,其他的畫、琴、棋等都是七竅通了六竅—一竅不通。本來閒著也沒什麼,可是想到要跟著先生仔細學習這些東西,她就一陣頭疼。
跟林氏撒了一會兒嬌,林氏卻始終不曾鬆口,她只好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