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進去後頭沒一會兒就出來了。
原來這大廳佈置著條幾供奉聖旨等物的後頭還有一個小廳,田氏族人齊聚於此,田紫霄叫小小過去,算是過了明路。再加上前些時候她與陳公子爭執時維護容米的話傳了進去,田氏族人裡頭原本對此事很不贊成的人也收回了抗議的聲音。
小小進去轉了一圈,西蘭就跟在後頭抱了一堆盤子見面禮回來,兩人臉上都是一臉笑容。西蘭是覺得小小得了田氏族人的看重,她這個跟著的奴婢也有面子,小小則實際多了。田氏族人果然大方,接納了她這個土王義妹的身份,什麼玉珮、金簪就跟不要錢似的往她手裡塞。田琦最直接,丟了一隻土錦做的荷包過來,說是一口袋金葉子,哈哈,這下可發了筆橫財。
宴會已經接近了尾聲,大家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小聲說著各自的話題,不時有大笑聲從某一堆人中間傳出來,配著廳裡的音樂、歌舞,氣氛很是融洽。
田豐不知何時坐到了天賜和天祐的中間,看見她跟西蘭出來,笑得眼睛都瞇縫起來了,不由打趣道:「喲,侄女兒來了!」
小小撅了撅嘴,伸出手道:「叔叔,您的見面禮呢?」
田豐大窘,他只是打算跟小小開個玩笑,卻忘了這姑娘有點兒財迷,可今日田紫霄大婚,他這身上還真沒帶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便是銀錢也沒帶上一分。天賜在旁看得清楚,責怪小小道:「怎麼如此頑皮?」
小小吐了吐舌頭。在自己的位置上跪坐下來,笑著分辨道:「今兒開始得正式改口叫一聲叔叔了,我這不是討個綵頭麼?」
天祐也跟著湊趣:「那我豈不是虧了?我可是早就改過口喚叔叔了呢!」
天賜聽了,忍不住扶額歎息一聲。小小輕笑出聲。田豐尷尬地敲了敲桌子道:「好了好,我是來問問你們,打算什麼時候返程。我也好早做安排。」
這婚宴都還沒吃完,怎麼又提到返程了?小小幾個不解,天賜卻覺得有些不愉,自己一行人是他們請著來的,這算什麼?開口攆人麼?
田豐看他們幾個的臉色,就曉得他們想歪了,趕緊悄聲解釋道:「我回了司治有段日子了。很是想念在你們家那自由自在的生活,你們走的話,我就跟著一塊兒,有的事要早做安排才是,並沒有別的意思。」
天賜聽了。這才明白過來,笑著回答道:「叔叔想多了,您什麼時候收拾妥當了,我們就返程便是。」
田豐鬆了口氣,告訴他們:「那就這麼定了,我也沒什麼好收拾的,三日之後,咱們就啟程吧。」幾人又說了幾句閒話,田豐便匆匆藉故告辭出去了。
看著他的背影遠去。小小歎了口氣道:「只怕在這容米,他的日子也不好過呢!」
天賜點點頭,看了看四周,並沒有幾個人在旁邊,也跟著接話道:「今日土王婚宴,居然都沒見他的人。剛你去後頭見人。他也沒去,可見他在這裡確實不怎麼開心。」
小小明白天賜的意思,其實是想說田豐在田氏族內並不是很受重視,想到這裡,不由對田豐的出身更加好奇起來。少年英才,又頗得田紫霄的信賴,在田貴等人心中也有一定地位,可是在容米卻跟個隱形人一般,尤其是剛進大廳的時候,那位領路的大管事簡直視田豐如同空氣一般。難怪田豐想要藉故跑出去了,外頭哪裡只怕都比容米叫人快活。
三人略坐了坐,便起身準備返回小院了。這一頓婚宴直從中午吃到晚上,但是說實話,誰也沒有吃得很飽,實在是這跪坐的姿勢太過折騰人了,腿腳一直不舒服,哪裡還顧得上吃什麼呢?
剛剛出了大廳,迎面卻碰上了陳公子。天賜拉了拉天祐,低了頭便想避開,陳三公子卻不依,逕直逼近過來,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喲,這不是熟人嗎?這可真是湊巧了,居然在這兒碰上了!」
說著他湊近了天祐,壓低了聲音惡狠狠地道:「你不是躲著我麼?躲啊,我看你往哪兒躲!」
天祐已經被天賜教訓了好幾次,不願與他起衝突,別過了頭只做沒聽見一般。天賜拱了拱手,算是打過招呼,帶著弟妹便往另一邊行去,打算繞開陳三公子自行回去。
陳三公子卻不肯罷休,邁開長腿幾步跟了上來,伸手就去捉天祐,嘴裡還嚷著:「跑什麼?今兒就讓你瞧瞧小爺的厲害,別以為容米的人就護著你,得罪了小爺,他們可吃罪不起,你且看他們誰敢來擔這個干係!」
他聲音不小,身邊的隨從,旁邊的土人侍衛都聽見了,早有人飛奔了去叫大管事。這頭天祐冷不防被他抓了個正著,也不看他,只盯著肩上的手道:「放手!」
陳三公子嘻嘻一笑:「放什麼手?手下敗將還想怎麼樣?」
天祐再也忍耐不住,回身就是一腳踢了過去。可惜他本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這一腳能有多大力度?踢在陳三公子腿上,只是在他袍子上留下一個腳印,陳三公子卻連動也未動一分,嘴裡卻大聲嚷嚷起來:「打人啦!打人啦!」
所幸此刻客人都聚在廳內,加上裡頭的音樂聲,並沒有幾個人聽見,也就無人出來瞧這熱鬧。只是天賜和小小氣得夠嗆,天賜沉著臉問道:「不知陳公子有何見教,我兄弟一再退讓,你卻一直不肯罷休,到底是想怎樣?」
他開了口,陳公子打量了他兩眼,鬆開抓住天祐肩膀的手拍拍袍子,冷笑著說:「你是他哥哥?那就並作一處吧!小爺我看著你們姓趙的就有火氣,今兒給小爺我磕三個頭,這事就算結了,不然……」
「不然如何?」天賜沉聲問道,手裡拉住了早就滿臉通紅的天祐。
「不然就打得你們磕頭為止!」陳三公子遠遠一看,自己隨侍的護衛也跟過來了,態度更是猖狂起來。
小小也忍不住了:「你這人好生無禮。當日可是你家管事親自送我哥哥回來,此刻又如此作態,這就是你們貴公子的做派?」
陳公子斜她一眼,歪著頭道:「是又如何?反正一句話,要麼給爺磕三個頭,要麼就打到你們磕。別惹得小爺我心情不好,連你爹一塊兒收拾!」
趙家人全都怒了,天祐氣得挽起袖子,嘴裡對天賜說道:「來來來,橫豎都是如此,今兒我也豁出去了,哥哥你別拉我!」天賜額頭青筋直冒,看著陳公子說:「又沒有啥深仇大恨,陳公子何必如此決絕?」
陳家護衛也趕了過來,往陳公子身後一站,擺明任憑指使。陳公子轉過身道:「尋個僻靜地兒,好好招呼他們,且記得留著性命,趕明兒好跟他爹一塊兒流放!」
正在此時,斜刺裡冒出一個聲音道:「真是好氣魄!好手段!這位公子果然是少年英才,人中俊傑啊!」話裡滿是嘲諷之意,誰人都聽得出來。陳公子喝了一聲:「誰!也想找打麼?」
簷下陰影裡,周公子背著手走了出來,何七爺跟在後頭一臉無奈。看著跟陳公子對峙的趙家人,周公子滿臉慈愛:「莫怕莫怕,不過一個毛都沒長全的黃毛小子罷了,也就仗著幾個家奴行兇而已……」
何七爺對著陳公子拱手道:「見過三公子。不曉得我這幾個子侄哪裡得罪了您,還請看在在下的面兒上,留個餘地。」
陳公子有些不解,他也打聽過了,這何七爺不過是跟趙明禮有過一段同船的交情,算不上什麼深交,怎麼會為他們出頭呢?不過他哥哥乃是太醫院使,也是常給家中長輩看病的,兩家交情不淺,這情況,他倒不知如何處置,一時躊躇起來。
小小在旁卻聽著好笑,這位何七爺,有什麼紛爭都說賣他三分薄面,可看情況,誰都沒有賣過他的面子,不曉得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無視,這心裡是個什麼感覺?
正膠著,大管事也匆匆趕了過來,端著一張笑臉看起來頗為喜氣,可說出來的話就不那麼客氣了:「陳公子,我們田氏敬您是貴客,可今日咱們土王大婚,您卻要發落我們田氏的姐兒,這是個什麼道理?」
「你們田氏的姐兒?」陳公子迷糊了,這又是從哪裡鑽出來的?
大管事挪動著圓滾滾的身子過來鄭重地給小小行了一禮,小小側身受了。他才直起身子道:「這位小小姑娘乃是我家土王義妹,就是我們田氏的姐兒。」
陳公子有些狼狽,沒想到居然還有這麼層關係,嘴裡卻狡辯道:「我不過要收拾趙家兄弟,關她什麼事?走遠些就是!」
大管事正色道:「陳公子,趙天賜公子乃是我們姐兒的未婚夫婿,您說這事有沒有關係?」
這話一出,別說陳公子楞了,就是周公子也禁不住叫出聲來:「未婚夫婿?!」他眼光在趙天賜和小小身上打了個轉兒,回頭惡狠狠地盯著何七爺。
何七爺低了頭,只在心裡哀嚎,這一層,他也不曉得啊!(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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