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拉著西蘭一路疾行,回了院子坐下,這才鬆了口氣。
到了這個時候,小小才覺得自己的心一陣亂跳。西蘭奉了盞茶上來,嘴裡讚她道:「姑娘,你可真厲害!」
小小接了茶,也沒說話,心裡暗自思量著這陳公子到底是個什麼意思,怎麼一直糾纏不休的。要說剛才厲害,那也真說不上,就是憋著一股氣罷了。可終究心裡是害怕的。她只是十來歲的小姑娘,西蘭也大不了多少。而且西蘭是個僕傭,對上跟著對方的田琦大人,毫無勝算。若是人家強行要把她弄走,也不是不可能,所以她才會在言語中帶上對陳公子在容米逞兇的不滿,果然還是有點效果的。
眼看到了午飯時間,廚房送了飯來,可天賜天祐依然不見回轉。田豐怕她擔心,使人帶話說不用等他們,就在外頭吃飯。小小這才獨自吃了飯。早上逛了一會兒,又受了些驚嚇。吃罷飯竟然覺得懨懨欲睡,乾脆就去躺了一會兒。再起身,見天賜天祐已經回來了,正站在荷塘邊說話。
小小走了過去,見他們兄弟倆臉色都不是很好。天賜還平靜些,天祐則是一臉憤慨,看著像是在幾位漢人先生那裡受了氣的模樣,不由有些訝異。
見她下了樓,天賜使了個眼色給天祐,他這才趕緊住了嘴,換了副笑臉轉頭問道:「小小你個懶豬,才睡醒呢!」
小小看看天色,好像也沒睡多久啊?便問西蘭:「我這一覺睡了多久啊?」
西蘭趕緊答道:「不久,才一個多時辰呢!」
小小便問天賜:「你們回來多久了?」
天祐在旁邊笑著搶答:「也差不多一個時辰了。」
那就是自己剛睡下沒多久,他們倆就回來了。想著他們神色都不太對,便問道:「我看你們倆好像都不是很高興的樣子,怎麼?沒見著那幾位先生麼?」
天賜搖搖頭。小小沒明白這意思是見著了,還是沒見著,只好轉頭看向天祐,他卻一臉晦氣道:「且,別提了。早上過去。說是還沒起。豐哥哥也不好催得,便帶了我們在旁邊等著。結果過了會兒人倒是起來了。可過來拜訪的貴客太多,又把我們晾在一邊。等見了面就更別提了,一個個衣衫不整的。還自詡什麼名士風流的樣子。一聽說我哥哥是秀才,我都是童生了,就面露不屑,說什麼科舉經濟之道這不好。那不好的。說了還沒幾句話,有人稟報說是什麼人求見。立刻就把我們仨攆了。」
小小有些愕然:「你們仨?豐哥哥也在啊?」
天祐翻了翻眼皮,無奈道:「是啊,豐哥哥也在呢。可我看那些陪著貴客過來的土人,一個個穿得倒是挺不錯,可一見他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肆意取笑……」
天賜輕聲喝道:「天祐!田大人自己也說了,這是他的家事,你怎麼能隨意置喙?」
天祐跟他頂起嘴來:「我又沒說錯!若是別人也就罷了,這不是跟小小說嗎?跟別人我自然不會說的!」
天賜看著無奈,是跟小小說話不用顧忌什麼,可這旁邊還有個西蘭呢,人家可是田豐的人。這天祐,肆無忌憚地慣了,又不曉得收斂,也不曉得分個場合。真是,不曉得日後還要闖下什麼禍來。
小小心下瞭然,原來就曾聽田豐自己說過在司治裡頭呆不下去,身份不好什麼的,照天祐這樣說來,這形容一點也不過分。說不定那些什麼名士先生也是曉得他身份不怎麼好,所以才對他和同去的天賜兄弟不怎麼客氣的。礙著西蘭在場,自然不能埋怨田豐,只是笑著寬慰道:「你也莫要煩惱了。昨日你們不是說那幾位先生都是士林中,文壇上有些名氣的人麼?聽說這有名的人都挺怪異的,有些出人意料的舉動也不意外。再者說了,這些人就是名氣大,有沒有什麼真材實料還說不定呢……」
話沒說完,卻叫天賜打斷了:「小小,話不可如此說。顧先生等人皆是多年盛名,做不得假的。只是也許年紀漸長,在這容米生了退隱之意,不願意再牽扯士林瑣事。但學問卻是做不得假的,毋庸置疑。」
小小撇了撇嘴,天賜這話也就騙他自己吧?什麼退隱啊,名士啊,都是虛的。要不?好好在這深山裡頭窩著誰也不見啊,怎麼會忙著見其他的貴客,而把天賜天祐晾在一邊呢?
要知道容米邀請的貴客都是朝中舉足輕重的貴人,若不是為了再入朝堂,他們用得著端著架子麼?不過就是想指望著名士的名頭賣個好價錢罷了。
天祐也說:「算了吧哥哥,我看小小說得挺對,幾個老頭子,長得也不怎麼好,衣衫不整的,袒胸露乳的,還有個大庭廣眾下就抱著個侍女,這是名士?就是普通人見客也不能這樣怠慢吧?又不是青樓裡頭……」話沒說完就叫天賜往腦袋上敲了一記,天賜怒道:「你從哪兒聽來這麼些髒字?還能說出口來,真是……罰你今日起,每日多做一篇詩賦來!」
天祐一聽,趕緊求饒,眼還望著小小使著眼色,叫她幫自己說兩句好話。小小沒理會,卻對天賜說起了早上的事情來:「你們猜猜,我早上出去碰見誰了?」
碰見誰?他們在這容米又沒個什麼熟人,小小怎麼這樣問呢?
天賜只略一想,便明白了:「陳公子?他沒有為難你吧?」
天祐也不再糾纏增加的課業,哇哇叫了起來:「在哪兒碰見的?這個陳老三,還陰魂不散了!」
小小微微搖頭:「也算不上是為難。我跟這西蘭逛了逛空置的院子,沒想到就碰上了。他只是覺得我眼熟,知道我是跟你們一起的,卻不曉得我到底是誰,我也沒理他,轉身就走了。可他追著上來問我是誰,我也沒跟他多說,略為周旋了兩句便走了。只是那位陳公子似乎對天祐你積怨頗深,一直說要找你麻煩呢。」
天賜聽了這話,立刻回身囑咐天祐:「在外頭少惹麻煩,這幾日也就不要再出去玩鬧了,就在院子裡頭好生呆著。待這邊事情完了,我們就立刻啟程回家。」看來天賜的打算就是「惹不起,躲得起」,你是兵部尚書的兒子,還帶著護衛打手的,打是肯定打不過的,可咱們總能躲過去吧?
天祐哪裡肯服,摩拳擦掌一副恨不能找到陳公子打一架的模樣,聽了天賜的話,更是將脖子一梗道:「什麼少惹麻煩?我哪裡有招惹他?哪一次不是他招惹的我?第一次在松滋,也是他出言挑釁在先,出手打架在先,完了他打贏了也就罷了,居然還得理不饒人,把我和王慕白綁起來關了一夜。第二次在路上,也是他先跑進來招惹我們的好吧?怎麼到了哥哥嘴裡,就成了叫我少惹麻煩呢?」
話是沒錯,可跟陳公子這種人若是能講得通道理,他也就不會隨口說出弄死天祐的話來了。這次小小也站在天賜一邊,勸天祐道:「左右也不過就是幾天的事情,何必再生是非?待容米事了,咱們回松滋,他要回杭都,說不定這輩子都不相往來了。何必為了一時之氣又惹些事?」
天祐雖然不悅,可也不得不承認小小說的沒錯,說不定兩人也就是見這兩次,往後一輩子都見不著面,何必為了這麼一個沒什麼干係的人生氣、惹事呢?嘴裡還是忿忿道:「只要他莫來再惹我,若是惹了我,這事兒咱就沒完!」
其實小小也是這樣想的。田紫霄不是要認她做義妹麼?若是陳公子再為難天賜兄弟倆和她,那麼不如就在容米的地盤上,藉著容米土司的勢,將這事徹底了斷,免得回去之後再生是非出來。
他們說話的功夫,前頭正屋廳裡已經安頓好了瓜果之類,素竹過來稟報了,他們便一邊聊天,一邊往正屋裡頭去了。
說了半晌話,這時候奉上的瓜果、綠豆湯之類最是合適了。天祐當先灌了一大碗綠豆湯,放下碗長出了一口氣道:「好舒服!」看著小小和天賜都小口小口用調羹喝著綠豆湯,模樣都比自己斯文,眼珠子一轉道:「小小,你可知道我們今天中午吃的什麼?有蠍子、老鼠、還有蛆蟲哦!」
小小正喝湯,猛然聽到他這句話,一口湯就嗆在了喉嚨裡頭,咳個不停,嚇得西蘭趕緊上前幫她拍著背順氣。
天賜也嗆了一下,露出厭惡欲嘔的表情沖天祐道:「你能不能別再提了?」
小小一邊咳嗽,一邊問天賜道:「難道你也吃了?」
天賜厭惡地轉過頭對她說:「田大人帶我們去外頭吃的,吃的時候不曉得,吃完了才告訴我們,害得我已經吐了一回了。」
天祐露出驚奇的表情道:「哥哥你吐了的?我怎麼不曉得呢?哎呀,可惜了,味道還不錯呢!」
天賜站起身來就往外走,邊走邊說:「我累了,先回去躺一會兒,不用管我。」
看著他驚惶逃走的模樣,小小剛平了氣息,又笑得咳嗽起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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