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爺背著手,看向劉管家,劉管家叉著手,埋怨道:「老爺又充好人,可知現今這米面倒比銀子值錢,話都沒說清楚,便叫他二人溜了……」
「罷罷,莫要多言,去將劉媽媽叫來,把這孩子抱到後面車上去吧。莫要耽擱了行程。」趙老爺也覺得不對,但當著下人面不好說得,轉身上了馬車。
劉媽媽自將這孩子抱走不提,且說趙老爺上了馬車,陳夫人便湊了近來問道:「如何?」
趙老爺好笑地搖搖頭:「已叫劉媽媽將她抱到後頭車上去了,你若想看,晚上再說便是。」
趙家十二郎趙天祐還沒睡醒,揉著朦朧睡眼問道:「父親,是買來陪我玩的嗎?」
趙天賜一掌拍在弟弟頭上:「成日裡不是吃就是玩,千字文背了幾個了?」雖是稚齡,言語間已是有了幾分趙老爺的風範。
趙天祐癟著嘴兒便要哭,陳夫人趕緊哄他,一邊責怪趙天賜:「十二郎不哭,你哥哥是為你好呢!初一也是,對弟弟要友愛些,他才五歲,不玩能做什麼?」
趙老爺倒是讚許地望著長子點點頭:「天賜說得沒錯,天祐既然已經啟蒙,怎可再成日裡貪玩?」
看著弟弟膩在母親懷裡,趙天賜心中微微有些不快,再聽母親的話,歪了頭忿然道:「母親,兒已七歲了,莫再喚兒小名了。」
趙天賜生在初一,便取了小名叫初一,之後天祐隨了哥哥,就叫做十二郎。
一家人說笑間,竟是將那剛買的女娃兒忘在了腦後,待得夕陽西下之時。便抵達了今天的目的地。
找了家客棧投宿,劉媽媽安頓了夫人、少爺,便著手打理路上買來的小丫頭。
這丫頭也算乖巧,一路上不哭不鬧,給她餅就吃。給她水就喝。其餘時間只是閉眼睡覺,也不叫喚。劉媽媽心中不安,想著莫不是買了個啞子?
換了三桶水,算是把她洗乾淨了。拿了件少爺以前的舊衣服給她穿上。劉媽媽一打量,嚇了一跳,趕緊掩了門便出去了。
小娃娃端坐在床上,伸出雙手雙腳細細打量。又伸手摸了摸脖子,破了皮。真疼啊,可惜看不到,這傷肯定不輕。
正楞神,劉媽媽領了夫人陳夫人進來,又端了油燈近前,讓她細看。
陳夫人一看,也驚得倒吸一口冷氣。
不是別的,這娃娃生得太好了。一對濃眉下襯著星子般的一雙眼睛,又黑又大,鼻樑挺直,紅艷艷的小嘴不薄不厚,微微有點脫皮。皮膚白嫩細膩,莫說是農家女孩,就是大戶閨閣的女兒,也少有幾個如此白嫩的膚色。眼看著有點泛黃,不過將養幾日定是好的。
這倒沒什麼,最奇是她眉間一點紅痣,艷若胭脂,就跟陳氏供奉的觀世音菩薩似的,寶相莊嚴。這模樣,哪裡是粗養的農家女孩長得出的?
見陳夫人只是打量,劉媽媽伸手撩開了小娃娃的衣襟說道:「夫人看這裡。」
陳夫人一看,驚叫一聲摀住了口。
那娃娃脖子上一圈青紫,分明是被人掐了脖子,脖子旁還有傷口,似乎是原本掛著什麼物件,用蠻力扯下來時掛傷的。
陳夫人上前拉了她的手,仔細翻看,沒有一點繭子之類,腳上也是白白淨淨,一個個小指頭跟肉呼呼的小糰子似的,說不出的可愛。
而且她和劉媽媽一番撿看,這娃娃也不慌張,只是拿著一雙黑黝黝、亮晶晶的大眼睛看著她們,眼神中帶著疑惑,卻並沒有抗拒。
一番撿看下來,陳夫人已是慌了神,開口喚起了劉媽媽的名字:「玉蘭,這……」
劉媽媽本是她的陪嫁丫頭,自小陪伴,聞言沉思道:「夫人,這光景……我們婦道人家見識短,老爺是衙門裡出來的,還是問問老爺才是。」
陳夫人點點頭,慌慌張張回了房,扯了正在燈下的趙老爺,將這情形說了一遍。
趙老爺聽了,也是吃了一驚,趕過來看了一眼,心中便有些慌張,勉強定了定神,問到:「小娃娃,你叫啥名?」
那小娃娃張了張口,指了指自己喉嚨,又閉了口。
這是不能說話,還是啥意思?趙老爺幾人對看了一眼,還是劉媽媽猜測問道:「是你喉嚨疼,說不出來話?」
小娃娃點點頭,不再動作。
趙老爺想了一下說:「那,我問你話,你若明白,就點頭,若是不知道的,就搖頭,可好?」
小娃娃點點頭,模樣甚是乖巧。
「你可有家人?」
她狀似苦惱地想了想,搖了搖頭。
「可是成都府人氏?」
又搖了搖頭。
「之前那馮大馮二可是你家親人?」
還是搖頭。
趙老爺大急:「這一問三不知的,如何是好?」
陳夫人在旁插言道:「莫不是年紀太小,不更事罷。」
劉媽媽也著急,問她:「你幾歲了?」
這次有了答案,小娃娃似乎有點遲疑,想了一下,還是伸出了一個巴掌。
劉媽媽笑了,回頭對陳夫人說:「夫人,她五歲了。」
趙老爺搖頭往外走:「知道年歲了有何用?不知道姓甚名誰,哪裡人氏,可一看這模樣就不是尋常人家的孩子,難怪那馮大兄弟沒有戶籍文書,倒叫劉誠說准了,果然是兩個拐子。這可如何是好,莫要惹上麻煩才是……」
陳夫人緊追了幾步,指著床上的娃娃問道:「相公,這娃娃要如何處置是好?」
「唉,先帶著吧,明日……」趙老爺腳下不停地出去了,陳氏朝劉媽媽使了個眼色,也跟了出去。
劉媽媽送了老爺夫人,回頭待來安置這小娃娃,卻見她已經伏在床上睡了,歎了一聲「造孽喲」,便扯開被子給她蓋上了。
劉媽媽一轉身,她便對著床裡睜開了眼睛,從醒來到現在,顛簸了一天,整個人都有些昏沉。
明明是深夜回家時碰到了搶匪,推搡間摔倒在地,頭上好像撞到了哪裡。誰知一睜眼又是滿天星子,鼻間一股說不出的惡臭,脖子也疼得要死,頭也疼得要死。
還沒回過神來,就感覺有人摸到了自己身上,想叫卻叫不出聲。只聽見一個男人興奮地大喊:「大哥快來,這有個寶貝!」
另一個男人問到:「什麼寶貝?」
然後兩個衣著奇怪地男人映入眼簾。面黃肌瘦,滿臉鬍鬚,最奇特的是紮著道士樣的包包頭,她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人抱了起來,幾下脫光了身上的衣物,又被裹上散發著惡臭的衣服。
那兩人也沒避著她說話,可那話語聽著真切,感覺卻像是做夢一般。
大意是說她身上的衣服能賣幾個錢,不枉在這亂葬崗子上倒騰了一夜,而且她還是個女娃,隨便賣也能賣上幾個錢。
然後兩人似乎是想進城,可又進不了,覺得她累贅,想要丟掉她,可丟了又有點捨不得,畢竟能換幾兩銀子……
不過這兩人也沒真丟下她,一路說著話,一路把她扛下了那個臭哄哄的山頭。
剛下山沒多大會兒,就過來幾輛馬車,然後一個男人跑到道中間跪下來,抱著她的那個男人一楞,也趕緊跑過去跪下。
再然後,她就讓一小袋不知道什麼糧食給賣了。
想到這兒她就無語,你妹啊,老紙堂堂本科畢業生,沒有爹娘可靠,憑著自己的硬本事牢牢霸佔著業務部第一的金牌業務精英,居然就tmd為了一個只裝了三百多塊的包就死了,然後就穿越了?
老天爺啊老天爺,您能再惡搞一點嗎?眼看明天就要發工資了,您居然讓我穿越了?
蘇小小啊蘇小小,你能不能爭氣一點啊?就為了三百塊錢,早知道讓那搶匪搶走算了,明天的工資能拿八千多啊!
現在好了,居然穿了。穿你妹啊!雖然我是個孤兒,不曉得爹娘在哪裡,可我還有院裡一大幫弟弟妹妹要養活好吧?這下我穿了,丟下他們可怎麼辦啊?
還有,為什麼人家穿越之後不是公主就是郡主,起碼也是個大家閨秀名門貴女的,怎麼輪到我就成了一個身份不明的小丫頭,不知道有沒有爹媽就算了,還是亂葬崗子上揀回來的。也不知道這原身是怎麼回事兒,這麼個小孩兒就被人掐死了,還扔在亂葬崗子上。扔在亂葬崗上也就算了,你還讓我被賣了……好吧,賣了咱也不提了,鬧了半天咱就值那一袋不知道什麼品種的糧食?糧食比我值錢也就算了,問題是那袋糧食目測最多能有二十斤就不錯了。我就這麼不值錢麼我?!
倒霉啊倒霉,悲催啊悲催……
蘇小小咬著被子角,越想越傷心,眼淚忍不住就下來了。
最倒霉的是穿哪裡不好,穿到古代,記得古代的女人都木有人權的好不好?記得古代的女人都是要裹腳的好不好?還有古代的女人都是過的暗無天日的日子好不好?
老天爺啊,你說你把時間、地點都換了,就沒說讓我穿成個男人?
這在古代的日子,一個女人怎麼過得下去喲!(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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