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後廚,原來是大郎和二郎兩個,小小親熱地喚了聲「哥」,拿著抹布擦著手,有些不好意思道:「後頭亂著哩,倒不好叫你們坐,院子裡頭人也多,要不?咱們去外頭說說話?」
大郎二郎對看了一眼,終於還是二郎紅了紅臉道:「小小,剛剛坐席的時候,大妞二妞惹了奶奶生氣,還沒吃飯哩,你看要是方便的話……」
小小一聽就明白了,轉臉叫身邊的蔡家小嬸兒:「麻煩小嬸兒去撿兩碗菜收著,我們家還有兩個娃子沒吃呢!」
蔡家小嬸兒拿了自家的碗出去揀菜,大郎二郎見她支使大人做事,說話的口氣做派都似模似樣的,忍不住盯著她看了又看,二郎還沒說話呢,大郎忽地笑了:「小小妹子這是近時不同往日了……」一邊說著,眼角的餘光瞟向二郎,露出一份惋惜的神色。(搜讀窩.wo.)
小小沒注意到這節,叫大郎一誇,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頭:「大郎哥又拿我取笑呢!走,咱把飯菜給大妞兩個送過去,今兒人多,別把她們餓壞了。」
說著接過蔡家小嬸兒手裡的碗,取了兩雙筷子,便和大郎二郎一同出來尋大妞。大妞二妞正跟蔡小嬸兒的小兒子在巷子裡頭玩,三個孩子已經玩到了一路,嘻嘻哈哈地好不開心。
原來陪著大妞二妞的是蔡家小嬸兒的孩子,小小一看,估計小傢伙兒也沒吃上飯,顧不得詢問緣由,趕緊回去又拿了一份餐具。這才擰了條濕帕子幫幾個小的擦了手,照顧他們吃起東西來。
三個小的都玩累了,也餓了,吃得狼吞虎嚥的。小小微微笑著看著他們,不時叮囑一句「慢點兒吃」「別嗆著」之類的話。小李氏也擔心孩子沒吃上飯,尋出來看見大郎二郎和小小正守著幾個小的吃東西。心裡說不感動是假的,當即便對小小說了聲謝謝。小小有些不好意思,推辭道:「是大郎哥和二郎哥一直記掛著呢,三奶奶要謝,還是謝他們吧。」說罷還是擔心後廚外頭的田貴和田豐,行了一禮就走了。
小李氏看著她進了角門,又看了眼招呼孩子吃飯的二郎。不由歎了口氣。要論感情,她對二郎的感情肯定比天賜來得深,畢竟朝夕相處這麼些年。如今看看小小,個子拔高了些,行事說話都極有規矩。若是當初大嫂不跟著婆母犯糊塗,二郎娶上一房這樣的媳婦兒,定是件好事。
可如今,難免就成了一家人心裡的膈應。雖沒人明說,到底還是有些意難平吧?
後頭田貴田豐已經吃完了,見小小進來,田豐便請小小帶他們去給趙明禮和陳氏見個禮,他們還要急著趕回容米呢。
宴席才吃到一半,趙明禮和陳氏自然是要挽留的。就是指揮使大人,也是極力挽留。田豐笑著說:「旁人不清楚,大人是曉得我們行事的,怎麼會耽擱時間?左右天色也還早,此時動身,明早就到了。不耽擱事。再說我家主人叫我留下伺候趙老爺,若是大人有事,隨時差我跑腿就是。」
指揮使大人不好再說,田貴帶著那十二個土人向趙明禮一家行了個禮,依舊靜靜地離去了。若不是屋子裡的禮物和嬉皮笑臉站在一邊的田豐,他們就像從未出現過一樣。
這宴席一直開到華燈初上,街坊們三三兩兩地告了辭,趙家老宅的人自然是準備就在小院裡歇息一宿的,可後院堂屋裡的那桌還沒散,他們走也不是,坐也不是,倒不曉得如何是好了。
小小見了,悄悄往陳氏耳邊說了一句,陳氏心知這遭是躲不過去的,送了其他幾位夫人,便出面安置趙家人。她打算將趙李氏安置在自己那屋,讓趙明禮和兩個孩子擠擠,自己和小小擠一屋。大郎二郎倆人和趙老三就在前院東廂打個地鋪,原來讓田公子住過的書房擺設未動,就讓王氏和小李氏帶著兩個姑娘將就一晚。
可家裡並沒有這麼多鋪蓋,少不得要向左鄰右舍的借上一些才夠。至於此時,王大人、指揮使大人和其他幾個有品級的官都還沒走,只得先委屈趙家人在前院東廂暫坐片刻,反正那邊椅凳之物都有多的,也坐得下。
打定了主意,陳氏便叫了小小逐一去安排,又請了蔡家大嫂、小嫂過來,去蔡家借幾副鋪蓋之物不提。
後院堂屋裡頭酒過三巡,桌上的氣氛早就隨著酒精活泛起來。指揮使大人也沒端什麼架子,能讓容米土司看得起的人家,他還端個什麼架子?這施州為官,聽起來倒是威風,一府之首嘛,可實際上,隨便來個土王都能給他氣受,偏他又還擔著監理土司事務的職責,大多數時候也只能和和稀泥,做個老好人罷了。
就如同這遭。容米土司內亂,逆賊聯絡了長茅覃氏土司暗殺田紫霄,當時他真是夠憋屈的。這土司間的事情真是不好說,若是誅了逆賊,這位鐵定是新的容米土王;若是逆賊得逞成了土王,這位必死無疑不說,自己也得受牽連。
好在還有個一同被拖下水的王學正王大人。田紫霄在江陵府也是中了秀才的,啟蒙恩師不是別人,正是這位王大人的嫡親兄長。指揮使大人得知大喜,立即將這燙手山芋拋給了王大人,自己縮了頭只做不知。
也幸好當時這事拋了出去,若是留在自己後衙裡頭,長茅覃氏過來搜府的時候搜出來,那就可是一場大亂子了。
不過這些具體的事體,知曉的也只是他與王學政,趙明禮人都不在家,哪裡曉得這其中許多彎彎繞繞的,純粹是叫天上掉下來的金子給砸中了。那些禮物雖沒打開,可是不用看,大家也心知是些什麼東西。土人的土錦、藥材等物,那可都是上貢朝廷的好東西。還有那個留下來為奴的田豐,瞧那模樣就曉得是軍陣前歷練過的好漢,嘖嘖,由不得指揮使大人不羨慕一番。
眼見氣氛活絡起來,趙明禮便向王大人悄聲打聽這其中細節。可他是個迂直的性子,也不會拐彎抹角地說話,直咄咄地問王大人:「大人,這事情學生還是滿頭霧水,不就是在咱家小院住了一段時間麼?何必這樣大費周折地給學生送甚禮物哩?」
王大人暗暗搖頭好笑,不過這其中緣由王大人自己也不清楚,只說:「你問我,我又何曾曉得。照顧田土王的是你家人,合該去問你夫人才是。你呀,問錯人了。」
趙明禮點了點頭,盤算著找個時間好好跟陳氏問一下,一看宴席上酒菜已經吃得差不多了,吩咐了上些主食,眾人用過,也就各自散了。
送了諸位大人出去,趙明禮剛一回身,就叫王氏叫住了:「二弟,娘有話跟你說呢!」
趙明禮有些酒意,點點頭便進了東廂房裡,只聽得趙李氏一聲暴喝:「孽子,你就是這樣對待娘,對待兄弟的?」
聽到孽子二字,趙明禮腿彎子一顫,就要跪下,卻聽見王氏插嘴道:「娘做什麼呢?有甚話不能好好說道,別嚇著二弟了。」
趙明禮轉念一想,對呀,這都沒說什麼事兒呢,怎麼娘又生氣了?想到回去請她,她一副愛來不來的模樣,結果全家齊齊來了,飯也吃過了,突然就向自己開了火頭,這什麼事情總有個由頭吧?
心頭便帶了一股憋屈的火氣,拱手問道:「兒子剛送了客回來,不曉得是什麼事情又惹了娘不高興?」
趙李氏沒想到他不但沒有立即跪下請罪,還反問起自己來了,拍了桌子就罵道:「我是造了什麼孽喲,生了你這麼個沒心沒肝的白眼狼出來。你也不想想,你老子去了,若不是我起早貪黑地做著,有你中甚舉人,有你今日這風光?當年……」
她一提當年,趙明禮火氣更甚,黑著臉沉聲問道:「娘也莫提當年之事,且說今日又是何事不高興了?」
這話噎得趙李氏翻了一個白眼,小李氏趕緊上前撫胸拍背,王氏尷尬地笑著說:「今兒是二弟的喜日子,快莫生氣了。只是這天色不早了,城門落了鑰,我們這不是也趕不回去了麼?本也打算隨便講究一晚,可二弟妹這安排……」說到此處她有些說不下去了,人家陳氏的安排可以說是極為妥當,她可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偏趙李氏大發雷霆,說這裡不好,那裡不是的。今日可是親眼見了指揮使大人和土王都對二弟禮遇有加的,她趕著巴結還來不及呢,怎麼肯出頭做這個惡人。
趙明禮還以為是陳氏安排得不妥當,氣呼呼地扭頭出門,站在門口就大叫:「小小,去把你家夫人給我叫來。」
院裡散了席,可後頭事情還不少呢。算賬、付銀子、盯著譚家班子的人收拾東西,還有席間的一些損壞什麼的,陳氏帶著天賜和小小正忙得不可開交,聽見前頭趙明禮吼這一嗓子,陳氏也不知道是什麼事情,叮囑小小跟譚家大嫂把損了東西對一對,自己趕緊往前頭去了。(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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