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陳飛兒的指責,諸葛嫣然羞愧得,臉都快要抬不起來了。
她只能一個勁地說著:「對不起,對不起……」
這時,已經走到她們跟前的陳志鴻,伸手輕拍了拍陳飛兒的肩膀,未語,眼睛便濕潤起來。
慕容尚卓咬了咬牙,狠瞪著病床上了無生氣的諸葛嫣然,他拉過她的纖手,緊緊包裹在掌心,一遍一遍摩挲著她冰涼而又絲滑的手背,他的雙肩不能自抑地上下顫動著。
選擇最後一個進去的是慕容尚卓,他緊抿著唇角,紅著眼睛,發狠地瞪著躺在病床上的諸葛嫣然,一言不發。
「喬,我想死你了!」
時間竟然超過了那個狗屁白髮老頭所說的二十四小時十分鐘。
果不其然,很快,丹尼歡快的聲音,便由遠及近。
他感覺胸口那裡彷彿突然被巨石壓著一般,不能呼吸。
他不能自抑地站了起來,雙手緊攥住諸葛嫣然的兩隻胳膊,用力地晃動起來,出口的聲音裡,竟然帶著一抹深深的恐懼。
然而,回答他的,除了一旁腦電圖細微的「嘀嘀」聲,和其他幾台醫療器械冷冰冰的運轉聲,再無其它。
他咬了咬牙,面目猙獰,一個字一個字從牙縫裡擠出來,道。
她笑著眨了眨眼:「好,我答應你,等我好了,一定百倍千倍地償還於你。」
諸葛嫣然不用抬頭,也猜得出,它肯定也是衝著她飛來。很快,兩道迅捷的影子,飛一般奔向了她這邊。
有溫潤的東西,很快,沿著他的臉頰,「撲塔撲塔」掉了下來,越來越急,他輕吸了吸鼻子,睜大眼睛,狠狠地盯著諸葛嫣然。
「諸葛嫣然,我發誓,你如果再不醒過來,我一定會讓你最關心的親人,從此,再無寧日。」
「諸葛嫣然,你起來,你起來啊!」
淡藍色的房間裡,諸葛嫣然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
第三個進去的是雷奧。
「嫣兒,我相信你,從來都不會讓外公失望。」
去他的世界腦科權威!
當看到突然多出的兩架直升機,和陳志鴻父女,兩個相擁的高大外國男人,心裡雖有疑惑,臉上卻笑著一一與他們打了招呼。
目光溫柔地一遍一遍熨燙著她秀麗的眉毛,她挺翹的直鼻,她小巧略泛著白色光澤的粉唇。
如果她醒了,便代表手術成功了。
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她意想不到的事情,早已脫離了她所能掌握的範圍。
他走進去,斜依在關上的室門上,遠遠地,微笑著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諸葛嫣然。
柏恩博士說,手術後的二十四個小時是最關鍵的時間。
「我說你欠了就是欠了,你要記住,等你好了,一定要百倍千倍地償還於我。」
不能,她們就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那個白髮老頭當自己是手裡握著生死簿的閻王,還是拿著勾魂索的黑白無常?
此時此刻,時間已經過去了二十三小時又四十分。
小傢伙星眸半睜,粉粉的嘴唇,微微吸吮奶瓶的模樣,可愛極了。
「諸葛嫣然,十幾年來,你一直欠我一樣東西,等你好了,你一定要連本帶利地還給我。」
二十四個小時,對上官睿一行人來說,是最大的折磨。
他紅著眼睛,發狠地盯著諸葛嫣然看了很久,才惡聲惡氣道。
快要出去時,他才伸手抹了一把不知何時已經縱橫了一臉的老淚,幫她折了折被角。
慕容尚卓搖了搖頭,他才要不相信那個白髮老頭的鬼話。
距離手術結束,已經過去了十個小時。已好頭到。
諸葛嫣然心虛地閉了閉眼,一臉訕笑著,和他們兩口子一一擁抱。
然而,諸葛嫣然依然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裡。
隔著透明的玻璃,看著頭部纏裹著白色紗布的諸葛嫣然躺在床上,一動不動,那種感覺,彷彿窒息似地難受。
在諸葛嫣然被推進手術室之前,她意外收到了一份巨大的驚喜。
「諸葛嫣然,你敢這麼離開我,我一定會讓上官家,從此雞犬不寧。」
雷奧只是微笑著看著她,什麼都沒說。但他堅定的眼神,卻讓諸葛嫣然瞬間明白,如果她有不測,他在這個世界上便再也沒有任何牽掛了,他一定會追隨她而去。
慕容尚卓仰了仰臉,眼睛再次瞥向牆壁上掛著的一隻鐘錶。
上官玉兒一直緊握著她的手,緊抿著唇角,說不出話來。
目光慈祥地看著她,雙手緊握著她的一隻大掌,突然泣不成聲。zVXC。
第二個進去的是上官玉兒,她走到床前,替諸葛嫣然撥拉了濡濕在鬢側的長髮。
上官睿紅著眼睛走上前來說,嫣兒,十二年來,上官家一直都缺少一張十分像樣的全家福,等你好了,一定要把它補上。
…….
傑森和丹尼精心培育了將近十個月的試管雙胞胎兒女,突然出世了。
「好了,飛兒。丫頭好好站在我們面前,這比什麼都好。」
陳飛兒傾身用力地擁抱著她,告訴她,五年來,沒有她的日子,她總感覺自己的世界缺了很重要的一角,等她醒來,一定要把這個角幫她補上。
陳飛兒這才破涕為笑,她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忍不住露齒燦笑了起來,臉上突現一抹撒賴的味道,道。
慕容尚卓頓了一下,彷彿感覺他的威脅,還不能直接戳到諸葛嫣然的軟肋似的,他索性站起身來,身子前傾至她面前,近到可以看到她蒼白的臉上,細小的絨毛,沒有一絲生息地趴在上面。
諸葛嫣然十分無奈地閉了閉眼睛,這個時候,他們都一個一個跑來,到底是想幹嘛?
躺在白床單下面的諸葛嫣然不解地眨了眨眼,道。
她們大家自發地一一穿著淡藍色的無菌服,進去為躺在病床上的諸葛嫣然打氣。
第一個進去的是上官睿,他顫巍巍地走到病床前,一個勁地看著諸葛嫣然,什麼話都不說。
直到飛到空中,諸葛嫣然才明白,氾濫的愛意,不只是她最親愛的家人身上才有。
慕容尚卓抬頭再次瞥了一眼牆壁上的深藍色掛鐘,只一眼,他便感覺呼吸就要停滯。
五年的時間,即使是惜字如墨的男人,也會變得滔滔不絕起來,把一波又一波的愛意,向她澎湃湧來。
慕容尚卓緊緊了緊唇角,眼睛愈發赤紅,他仰了仰臉,逼回已經到了眼角的淚水,再次發狠地看著她,那模樣,彷彿要把她的樣子一點一點地烙印在他心裡似的。
諸葛嫣然備感無力地朝天空翻了個白眼,先是外公和媽咪,接著是慕容尚卓,現在又是飛兒。
諸葛嫣然看著他赤紅的雙眼,心裡多少有些明白,他是在用一種十分彆扭的方式,來向她傳遞著他的擔心,他的害怕,甚至他的恐懼。
他說過了二十四小時,諸葛嫣然不醒,便要永遠不醒了。
「諸葛女,你刻意隱瞞我們五年這件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但你此去德國動手術這件事,我必須陪著你去。」
時間距離白髮老頭所說的二十四小時,僅剩三分鐘了。
她說:「嫣兒,二十七年前,我雖然生下了你,但有十二年的重要時間,我都在缺席。媽咪是不是很沒用,如果上天注定要懲罰我,我情願用我自己來代替你。」
此時此刻,他的心裡只有一個念頭,生不能同歡,死,他一定會與她同穴。
他來了,那麼他的後面一定拖著一隻超級大尾巴。
她感覺頭大!
右手在經過諸葛嫣然露在被角外的一隻纖手時,他用力地握著,用力地握著。
她不過要動一個腦部手術而已,這場面有必要搞得像是總統出訪似的波瀾壯闊嗎?
而事情最後的結果,也跌破了諸葛嫣然的眼鏡。
傑森說,等她出院了,要她做兩個孩子的受洗教母。
許久,他才緊抿了抿唇角,琉璃色的眼睛,看了她許久,才道。
一直站在人群後面沉默不語的慕容尚卓,在手術門就要關上的那一剎那,突然撥開眾人,跑了上去。
「喬,五年來,你騙得我們好苦!」
許久,他才仰了仰臉,逼回已經到了眼角的淚水。
諸葛嫣然只覺雙臂一緊,很快,她的身子便從陳飛兒的面前,被一個溫暖的大懷抱緊緊擁在了懷裡。
又來了!
「我欠了你什麼,我怎麼不知道。」
「諸葛嫣然,你敢不醒過來,我發誓,即使追到黃泉,也不會放過你!」
果然,不到三分鐘,直升機便緩緩降落在距離她不遠的一處草坪上。
這時,似乎和雷奧已經商議出了滿意結果的上官睿,邁步走了過來。
像是在印證她所想不錯時,此時的西方天空中,又出現了一輛銀白色的直升機,「轟隆隆」的聲音,很快由遠而及。
三架直升機,浩浩蕩蕩二十幾人,除了慕容風要留下打理自家的生意之外,其餘全都陪她飛去德國,還美其名曰,她消失了五年,總得拿出來幾天,作為對她們的補償。
他牙齒咬得緊緊地,雙手也攥得緊緊地,眼睛眨也不眨地再次看向她。
只是聽聲音,她便知道,來人是一直待她像小妹一樣寵在心頭的傑森。
此時,他眼裡的淚水突然如雨滴般紛紛落下,他的喉嚨裡甚至發出一種類似動物的哀鳴。
站在觀察室外面的眾人見他情緒突然變得如此激動起來,忙推開室門走進來。
一下子蒼老了很多的上官睿走過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未語,淚卻已經先流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