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嫣然睜開眼睛,當周圍屬於醫院那種特有的消毒水氣味,撲面而來時,她才剎那明白,此時此刻,她正躺在醫院急救室的病床上。殢殩獍曉
她不覺輕歎了一口氣,秀眉微微蹙起。
看來,她想要隱瞞病情的希望,要落空了。
臨昏迷前的那一幕,此時,慢慢地浮現在她的腦海。
諸葛嫣然皺了皺眉,不覺有些擔心起慕容尚卓來。
她不覺失笑起來,她的突然昏迷,一定把他也嚇得夠嗆。
只是,還沒等她的唇角完全彎起,一陣紛亂的腳步聲傳來,很快,慕容尚卓兩隻有力的大掌,但已經緊緊攥住了她的肩膀。
「諸葛嫣然,你終於醒了?!真太好了!」
還沒等她開口,他便又急忙追問了一句。
「你有沒有哪裡還不舒服?」
諸葛嫣然笑著搖了搖頭。
「慕容尚卓,我已經沒事了。」
說話間,她已經自行坐了起來。
上官玉兒人還未到她跟前,聲音卻先一步傳到了她耳朵裡。
「嫣兒,你還好吧?你快嚇死我了!」
諸葛嫣然微抿了抿唇角,臉上浮上一抹歉意。
「對不起,媽咪,又讓您擔心了!」
上官玉兒笑著搖了搖頭,伸手拍了拍她放在薄被上的手背。
「好在,你醒了,就好!」
這時,諸葛嫣然眼角不經意掃到慕容尚卓的右手,雖不再是血淋一片,可上面縱橫交錯的幾道傷口,也挺駭人。
尤其是一處口子,似乎還隱隱往外冒著血。
她一怔,道:「你的手?怎麼還沒包紮?」
慕容尚卓急忙把右手藏到身後,一股暖流緩緩滑過他的心房,他羞赧地笑了下。
「沒事,我一會兒就讓醫生包紮。」
至少,諸葛嫣然還會關心他。
他的話音落,剛剛在走廊上給他清理傷口的醫生和護士,已經端著整套的器具走了進來。
見狀,慕容尚卓急忙伸右手至他們面前,臉上紅色又深了幾分,不自然地粗聲粗氣道。
「讓你們給我包紮傷口,怎麼這麼久才過來?」
醫生和護士瞬間一臉黑線,見這一次是他主動要求治療,遂也沒和他計較。
傍晚,上官老宅。
一樓客廳。
諸葛嫣然十分頭痛地伸手再一次把遮擋半邊臉的直髮攏到腦後,低垂著眉眼,一言不發地把玩著手中的抱枕。
在她的周圍,依次坐著上官睿,上官玉兒,上官其,慕容風,以及慕容仁,慕容尚卓。
如果可以,此時此刻,她真想自己變成一隻鴕鳥,把腦袋深深埋在翅膀下面,就可以不用面對這麼多雙關懷的眼睛了。
諸葛嫣然扯了扯唇,勉強自己咧出一朵笑容,這才抬頭,故作輕鬆地迎向周圍人的目光。
「你們要不要先吃些東西墊底,我可是餓了。」
說著,她抬高聲音道。
「李媽,有沒有東西吃?」
坐在她對面的上官睿,見她壓根就不想說出實情,索性直接道。
「嫣兒,你還想繼續隱瞞我們?」
諸葛嫣然訕笑了下,想繼續打馬虎眼。
「你們不是已經都知道了?」
從進來客廳便一直一言不發的慕容尚卓,緊了緊唇角,突然出聲道。
「這是不是五年來,你一直不想出現在我們面前的真正原因。」
諸葛嫣然下巴擱在懷中的抱枕上,仔細斟酌著出口的用詞。
許久,她才點了點頭,而後又搖了搖頭。
「是,也不是。」
上官玉兒一臉不贊成地插話進來。
「嫣兒,我們都是一家人,有什麼話,是你不能說出來的?」
諸葛嫣然扯了扯唇,最終只是張了張口,卻又閉上了。
她能說什麼,告訴她們手術的成功機率只有百分之六十,餘下那百分之四十極有可能是死亡?
告訴她們,在她們五年前就已經接受她離世的消息後,讓她們再一次面對失去她的痛苦?
上官其咧了咧唇,也插話進來道。
「嫣兒,只是一個小淤塊而已。舅舅明天就把世界上最好的腦科專家請來g城,給你會診。」
一直一言不發的慕容仁,此時也連忙插話進來。
「丫頭,你如果還願意叫我一聲『爺爺』的話,這個東西,你就收下。它會保佑你一生一世都平平安安地。」
說話間,他站了起來,把一隻大掌攤開在諸葛嫣然面前,掌心裡赫然一枚晶瑩剔透水滴模樣的極品翡翠。
諸葛嫣然道:「不,上官爺爺,這麼貴重的東西,我不能收。」
慕容仁拉過她的一隻手,然後放到她的掌心。
「丫頭,一個幸運物罷了,爺爺只是希望它能夠保佑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
諸葛嫣然這才收納在掌心,朝他微笑著點了點頭。
「謝謝爺爺,我收下了。」
此時,客廳裡,靜悄悄地。
上官睿眼睛濕潤了,他伸手輕拍了拍慕容仁的肩膀,一切盡在不言中。
他心裡最明白,十幾年前,慕容仁就曾經拿過這個水滴翡翠到他面前,說是他孫子給嫣兒的定情信物。
不過,被他拒絕了。
此時此刻,他再拿出來,上官睿卻知道,份量很重。
醫生說,嫣兒腦部的那個淤血嚴重壓迫著腦神經,界於腦神經分佈極密的部位,十分敏感,必須馬上手術。
然而,眼下手術,成功率卻很低,不到百分之三十。15461438
想到這兒,上官睿的眉頭緊團在了一起。
看著周圍人的目光,再次焦慮地投在自己身上,諸葛嫣然抿了抿唇,故作一副輕鬆狀道。
「你們不要太擔心了,過兩天,柏恩博士和梅絲汀就給我作手術,有這兩個世界頂級醫學專家給我治療,還不萬事ok?」
上官睿皺了皺眉,這才想起,幾天前他在德國看到的那個白髮老外,心下一凜。
「這麼說,你早就決定作手術了?」
卻從沒有打算告訴他們。
諸葛嫣然心虛地點了點頭,遂又搖了搖頭,不敢迎視他的目光。
「也不算吧,是前幾天雷奧幫我決定的。手術時間可能就在這幾天。」
如果不是今天恰巧昏倒,她想,她們大家是不會發現她腦部那個小淤塊的存在。
她咧了咧唇,人要走背運時,連老天爺都不願意選擇幫她。
先是慕容尚卓的表白讓她無語,接著她便昏倒,讓大家發現她一直想要隱瞞的病情。
像是在證明她所說非虛似的,她丟在茶桌上的電話,此時,刺耳地響了起來。
眾人面面相覷,目光「唰」一下投到她身上。
諸葛嫣然抿了抿唇,伸手拿過來,索性按了免提。
很快,一串流利的德語,隔著話筒,清晰地傳了出來。
「喬,時間不多了,你準備一下,我明天就飛過去接你。」
諸葛嫣然輕扯了扯唇,秀眉微擰了一下,才道。
「後天吧,我明天還有件事情需要馬上處理一下。」
「後天?」彼端的聲音停頓了一下,然而,很快,便不滿地大聲咆哮了出來。
「有什麼事情,還能比你作手術更重要?」
諸葛嫣然緊抿了下唇角,然後輕聲道。
「我已經答應了。」
「你已經答應了?我的天,你知不知道自己將要面對的是什麼,喬,你這是在往死裡折磨我。」
「對不起。」葛嫣眉院嫣。
似乎知道自己說服不了她的決定,彼端的聲音裡帶著一抹十分不情願的妥協道。
「好吧,但你要答應我,後天一大早,你便要跟我回來研究所。」
諸葛嫣然咧了咧唇,輕聲道。
「好!」
慕容尚卓一臉黑線,十分生氣地重捶了下沙發扶手。
他以為此前他已經學了英法意三種語言,在某女面前,他再也不會有那種雞同鴨講一頭霧水的感覺了。
不料,她們這次竟然當著他的面,是一串流利的德語。
這絕對是對他赤裸裸地藐視。
一直沉默著沒有插話時來的慕容風,卻突然開口道。
「嫣兒,這麼說,你手術的時間已經訂好了?」
諸葛嫣然點了點頭。
「應該是這樣。」
慕容風皺了皺眉,道。
「你還有什麼事情要做?」
他聽見他們兩人在電話裡的爭執,而他也很想知道,還有什麼事情,是比讓諸葛嫣然作手術還重要的?
諸葛嫣然咧了咧唇,伸手指向慕容仁,一本正經道。
聽她這麼一說,本來就鬱悶至極的慕容尚卓,黑眸一瞪,頓時臉上煞氣四溢。
「諸葛嫣然,動手術和克利斯公司捕抓剽竊者一事,孰輕孰重,你不會沒有腦子吧?」
說實話,剛剛聽到她和一個口音有些許熟悉味道的男人,當著他的面,情意綿綿地講電話,他心裡就已經很不爽了。
諸葛嫣然咧了咧唇,嘴角扯出一抹極淺的微笑道。12se2。
「對於我現在的情況來說,手術的事,早一天做晚一天做並沒有多大區別。既然如此,何不把我已經答應慕容爺爺的事情,先做了又何妨?」
最最最重要的是,她擔心,萬一手術失敗了,她醒不過來了,那還怎麼幫慕容爺爺,抓到那個令克利斯公司設計部十分頭疼的剽竊者?
慕容尚卓站在克利斯公司門口,身子懶懶地斜依在身後的大廳玻璃上,目光焦急地看著不遠處的馬路。
他摸出手機,撥出了一串數字。
在快要撥通的那一剎那,很快,他便又掛掉了。
有過昨天的前車之鑒,諸葛嫣然說什麼也不答應他過去上官老宅接她。
這時,不遠處的馬路駛過來一輛銀藍色的保時捷。
當看清車牌號時,慕容尚卓黑眸裡瞬間竄起火焰,薄唇微微上彎,然後快步迎了上去。
車子剛一停下,他便伸手拉開車門,一臉輕快道。
「嫣然妹妹,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