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粱的疑心並非一時興起,而是薄練臣對她隱瞞的越多,她心底裡積壓的猜忌便也就多了出來,還在孕婦期這個敏感時期,要知道孕婦的情緒若是無法保持愉快的話,一些疑心病自然便也跟著來了。
接近午夜的時候,兩人沉沉睡去,薄練臣做了一個惡夢——
無邊無際的大火籠罩在周圍,他大聲的想呼喊誰,但那個名字卻怎麼想也想不出來,他一遍又一遍的在火海裡轉圈,掙扎,腦子一片迷惘,不知道自己為何在這裡。那火焰侵襲上他的衣物,他掙扎的想要逃出去,卻總能聽見背後有人在呼喊他的名字,在喊救命,他卻怎麼找也找不到聲音的源頭,他急著的團團轉,大聲呼喊,可根本沒人回應他,倒是炙熱的火焰越燒越旺,他不顧一切的往外跑去,那呼救聲越來越淒厲,彷彿惡鬼在他耳膜裡嘶叫:「薄練臣,就算做鬼我也不會放過你的,你等著吧,等著吧……」
「不要,習兒!」
薄練臣低喃一聲,嚇得神魂聚散,猛然彈起了身子,額頭上滿是冷汗,但也總算恍惚過來,原來是個夢而已。
研習,研習,他已經很久沒想起這個女人了,今晚居然又會做夢夢到,想來也是受到了薄少恆那句話的影響,他低低咒罵了一聲,看了眼旁邊躺著的安粱,她只是皺了皺眉,動了下身子安然睡著,他卻再也無法入睡了。
夢境是那般的真實,彷彿真實發生一般,他閉了閉眼,起身去洗手間洗了把臉,冰冷的水沖擊在皮膚上,神智清醒的不能再清醒,他甩了甩臉上的水漬,一手伸手去拿毛巾,在抬頭低頭的一瞬間裡,眼角恍惚看到鏡子裡出現研習的身影,她衝著他笑,笑容詭異。
他被嚇的猛然倒退了一大步,後背靠上了牆壁,死死的瞪著鏡子,可這一刻鏡子裡空空如也,就只有他一個人的身影,任憑他怎麼找都沒研習的影子,他眼睛瞪了足足有五秒確定剛才不過是出現了幻覺這才敢眨眼,揉了揉額角,他滿眼疲態。
走出洗手間,他走到一個上鎖的櫃子前將櫃子打開,然後從裡面取出一本婚紗照慢悠悠的走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
客廳大燈他並未打開,只開了檯燈,幽幽的光芒照著他翻動相片的動作,婚紗照唯美而漂亮,上面的女人一生最美的姿態都在上面呈現出來,他一張張看過去。
當初這婚紗照他陪著研習敷衍的看過一遍,中途還接著電話,根本沒仔細觀摩,現在倒真算得上細緻觀看了。
平心而論,光看著照片上嬌美如花一般的新娘子,那笑靨那神韻,他有幾分迷惘起來,他愛她嗎?他一直覺得自己是不愛這個女人的,強勢到缺少了博人眼球的女人味,一直一直以來他都是這個不可否定的答案,從未動搖過,可這一瞬看著她的笑顏,看著那卸下強勢外表,穿上潔白婚紗,笑容溫柔的彷彿古典畫中走出來的溫婉女子,為何又突然覺得有了幾分意動?心彷彿被刺痛了一下。
她不是沒有溫柔,沒有女人味,而是他從未用真心看待過她,從心底裡就已經給她添上了強勢的標籤,心底裡也產生了牴觸的心理,自然也不覺得她哪裡溫柔了。
這麼想著,往日被他塵封在心底裡的往事也一點點的浮上了心頭,研習一顰一笑一舉一動彷彿電影回放一般在他腦海裡閃現過,他猶記得當年在大學裡,他為了追她,苦苦花費了大半月,也花費了無數的心思跟她相處,讓她一點一滴的愛上自己。那段時光雖然別有目的,但他也有真心的開心過,快樂過,他明明覺得自己不在意這個女人,但她帶給他的影響卻是無人可替代的,她的影子也牢牢的在他心底裡刻下印記,就像是有些事情已經在生命裡發生了遺留下痕跡了,你想怎麼抹都是抹不去的,她的身影也如是,哪怕他故意將她深藏,可有時候總會跑出來揪著他的心狠狠撕扯一遍。
而她每次出現在他的心頭,總在他失意的時刻,總讓他一點點多了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像是懷念,也像是眷戀。
懷念她在的時光,眷戀她的聲音,笑容和容顏。
或許人就是一種莫名其妙的動物,當擁有的時候永遠不會珍惜,而當失去了才會有所思念,當朝夕相對的時候你永遠都覺得對面那個人滿身錯處,怎麼喜歡都喜歡不起來,而當天人兩隔失意落寞的時候你又會忍不住的想她的好,覺得她是對的,是自己錯了才是,這種感覺奇異的令人無法說出。
薄練臣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有這樣的情緒存在,但它就是如此神奇的容納在他的心底裡。
翻完最後一張,他久久未語,只是看著他認為最美的一張照片出神。
他坐在暗色中靜謐了幾秒,合上了相冊。
清晨起來的時候,薄練臣在洗漱,安粱在衣櫃前幫他找今天穿的衣物。
今天是星期五,安粱有意下班後想跟他一起吃個飯看電影再回家,所以挑選出來的衣物偏休閒,領帶跟她上衣有顏色上的相撞,能讓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兩人是何關係。
她挑選好的時候,薄練臣也出來了,看到她挑選出來的顏色明顯太過艷麗了些,不禁有些皺眉道:「怎麼選的這麼鮮艷的顏色?」
「今天星期五,你忘了答應我晚上陪我出去吃飯看電影的。」
安粱的興致看上去很高昂。
薄練臣淡淡睨她一眼,他自己去衣櫃裡隨手拿了一件比較素的顏色,「吃飯看電影也沒必要穿這麼鮮艷的顏色。」
安粱看他要換,頓時伸手搶了過來道:「練臣,你都好長時間沒好好陪我約會了,今晚好不容易機會難得,你就聽我的一回好不好?」
她搖著他的手臂撒嬌,臉上滿是討好的意味,薄練臣看著她嬌柔媚態,眼神閃了下,不知想起什麼,倒真不忍心再堅持,輕點了點頭算是應下。
安粱喜上眉梢,笑意便泛出來了,親自給他整理襯衣,打上領帶,細心的像是個妻子一般賢惠。
打理完畢,兩人簡單的吃了點早餐,薄練臣開車照例送她去公司。
席聞鴉早上睡晚了點,也不知道昨晚身體太過疲憊了還是因為有了薄少恆在身邊所以睡的太過安穩了,一覺起來都八點半了,她嚇了一跳,從床上蹦起來便去衣櫃裡拿衣物,有些氣呼呼的瞪著在旁邊看好戲的某人,「完了,完了,我要遲到了,你幹嘛不叫醒我。」
「你太累了,讓你多睡會不好嗎?」
薄少恆理由充分,衝著她挑了挑眉,似笑非笑。
席聞鴉越發惡狠狠的瞪他一眼,揚唇剛想說什麼的,手機恰好響起來了,她跑去接聽,「喂,你好!」
「鴉鴉,你有沒看到一份預算部的文件?還有你到公司了沒,怎麼還沒來。」
是歡歡的聲音,聽上去似乎有些急切,還夾雜著翻東西的聲音。
「怎麼了,出了什麼事情嗎?那份文件好像在我辦公桌左邊的一份藍色文件下面,你找找看。」
席聞鴉抱著衣物進了洗手間打算邊換邊接聽。
「副總一大早趕到公司就通知幾個部門開會,很生氣的樣子,發了雷霆大火,現在還在會議室裡訓話,似乎跟a。od那份項目合作的資金出了很大的紕漏,文件我找到了,總之,你快點來吧。」
「好,我馬上就到。」
跟歡歡結束了通話,席聞鴉火速的換好衣物,她倒真沒想到張晗居然一大清早就從老家趕回來了,看來他已經收到了提示,也有了決策。
出去的時候,薄少恆招呼她吃早餐,她拿了包包就準備走,「來不及了,我要先走一步。」
薄少恆皺了皺眉,直接拉住她道:「先吃早餐,等下我送你去還不成。」
「真來不及了,我還是打車去好了,你自己吃吧,我先走了。」
席聞鴉衝他一笑,轉身就走。
薄少恆眼角微揚,抓著她手腕不放直接一扯,再扯了回來,嘴角邪肆的勾起,「真不吃嗎?我準備了一早上你就捨得這麼浪費掉。」
席聞鴉聞言看了眼餐桌上豐盛的早餐,嚥了嚥口水,還真不忍浪費了,想了想說道:「那好吧,我在車上吃總可以了吧。」
薄少恆嘴角含了笑,啟唇道:「我去拿衣服,你去打包早餐,我送你去。」
話落,他也不等她回答,直接回臥室拿了大衣,手機,席聞鴉也飛快的將食物打包好。
坐上車的時候,席聞鴉說了聲:「等下不要送到公司門口,在旁邊那個小廣場停一下就可以。」
「理由?」薄少恆半瞇了眼看她,眼神很危險,意思好像在說他這麼見不得人!
席聞鴉看出他的神色,卻一點也不覺得害怕,嘴裡吃著早餐淺笑道:「誰叫你長的太好看了,要是把我們公司的女同事都勾走了怎麼辦?我可不想被她們口水淹死。」
更何況坐著名牌車去公司,還不被給人說死,雖然她不在意,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且私心裡也不想讓薄少恆曝光在那堆如虎似狼般的女人眼前。
她白了他一眼,眼神有些幽怨,覺得他在那兒站一下都能惹來桃花。
薄少恆被她表情逗笑,俯身過來,狹眸含情的看著她,席聞鴉紅了臉往後躲,他吻了吻她嘴角的點心殘渣,曖昧的親暱動作在他做來優雅到無可匹敵,「我只勾你一個人!」
席聞鴉臉色紅了幾分,說道:「好好開車,小心點!」
在馬路上,哪裡還顧得上打情罵俏,也就只有這個男人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