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裳咬牙忍住眼眶中的淚,那是疼出來的,口中卻如蚊蠅般輕哼一聲:「這裡面機關這樣厲害,怕是我們也」
肩頭上忽的一鬆,脖子上卻猛地一窒,讓她沒說完的話生生地卡在了喉嚨口。
支離將軍的眼睛變得血紅,掐著她的手指關節發出「咯咯」的聲響,聲音幾乎是從齒縫中擠出來的,「你這個賤人,你明知道裡面有機關還故意激我進來是不是?」他說著冷哼一聲,「你以為我會怕這些機關嗎?我既然敢進來,就沒有怕過!」
他說話的時候,手指上越發的用力,捏得寒裳完全喘不過氣來。寒裳只覺腦中一陣陣發暈,身體再也沒有力氣,拿著火折的那隻手便一鬆,火折掉落在地上一下子熄滅了。
支離將軍身體一抖,猛然間鬆開了捏著寒裳的手,冷聲對她道:「你把火折撿起來!」
寒裳眼中泛著金星,勉力穩住身體深吸了一口氣,才回過神來。心中知道現在還不是激怒他的好時機,她決定暫時先聽他的話。於是,她蹲下來去摸索那個掉了的火折。
地上濕滑一片,洞中又極黑,伸手不見五指,寒裳只能用手在地上慢慢地摸索著,摸著摸著,忽地感覺手下有個觸感奇怪的東西。
心中飛快的閃過一個念頭,寒裳猛地用手掌往那東西上按下去。
黑暗中,忽的響起數道「嗖嗖」的聲響,那是利箭破空的聲音。寒裳心知自己定然是觸動了機關,便順勢趴伏在了地上。
頭頂上幾聲清脆的撞擊聲響起來,緊接著她感覺尖利的袖箭掉落下來,插在她身旁的地上。支離將軍揮舞著長刀,在漆黑之中竟然能精細辨別每一個袖箭射來的方向,將它們一一打落,不一會,寒裳便覺自己的身旁已經插滿了袖箭。
片刻之後,一切歸於沉寂,寒裳知道這樣的機關根本傷不到將軍一根汗毛,正準備站起身來,卻忽覺手指上一陣劇烈的疼痛,那是支離將軍狠狠地踩住了她的手。
「不要跟我玩任何花樣,不然你的小命難保清穿之得添福後!」支離將軍狠狠地轉動著自己的腳在寒裳細嫩的手指上碾著,說出狠厲的話來。
寒裳只覺鑽心的疼痛甚於剛才肩膀上的那種碎裂感,常說十指連心,這樣被踩碾她如何能不痛?她緊咬著牙,只覺口中漫開淡淡的血腥,原來隱忍之中竟不知不覺咬破了嘴唇。
支離將軍俯身摸索了一下,便將那只火折重新拾起在牆上擦燃了,他鬆開踩著寒裳手的腳,冷冷地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道:「你在前面走!」
寒裳站起身來不發一言,走在他的前面,肩膀上微微一沉,那隻手再度鉗制上來。
漆黑幽深的甬道似乎不是以前她見過的樣子,曲曲折折卻似乎怎麼也走不到盡頭。兩個人慢慢地走了一會,寒裳忽覺腳下一軟,正自詫異間,便覺身體猛地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提起,縱躍出去了很遠。
安然落地時,她聽見支離將軍一聲低低的咒罵,這才回過神來,剛才自己是又踩到了機關。
支離將軍的警覺性果然是非比尋常的高,在這一點上,寒裳不得不佩服他。她穩穩心神剛剛往前邁開一步,便覺似乎碰到了什麼東西,低頭拿火折湊近一看,不禁驚呼一聲。
她的腳碰到的東西是一隻殘缺的胳膊,而且這只胳膊似乎是被火烤焦了一般,炭黑炭黑的,唯有握著短刀的手還是那麼雪白。如果那手臂全部被燒焦了,或許還讓人能接受一些,卻惟獨那握著短刀的手雪白得那樣詭異,看得人心裡發毛。
支離將軍眉頭緊皺地橫了寒裳一眼,走上前去一腳將那只胳膊踢開,低聲斥道:「大驚小怪!」
他們繼續往前走,走了沒兩步寒裳只聽頭頂上「呼」的一聲,還沒來得及反應,便又被支離將軍拉著一下子滑出好幾步。待得站定回頭看,只見身後剛才站立的地方,從甬道的頂部射下來一道火焰,熊熊的燃燒著。顯然剛才那只胳膊的主人就是那樣被燒得只剩下一隻雪白的手的。
燃燒的火焰將甬道照亮了一大片,寒裳轉身看向甬道的前方,卻忽然間瞪大了眼睛。似乎每走一步都有一個「驚喜」,她看見一個黑衣武士被一根粗粗的木刺釘在了甬道的石壁上。他約莫死的時間還不久,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脖子粗漲,說不出的猙獰可怕。
寒裳看著他死去的樣子,忽然感覺心頭一陣翻湧,禁不住就要低頭嘔吐,但是支離將軍卻容不得她有任何喘息的機會,還未待她彎下腰來,便一把將她拉起往前面走去。
除了那個可怕的釘在牆上的人,前面的甬道似乎很平靜,兩人走了幾步,支離將軍忽然間從腰間扯出一塊輕盈的布來,猛地一甩將它展開然後將自己和寒裳裹在了裡面。
寒裳猝不及防,感覺支離將軍的身體和自己靠得很近,她甚至能聞到他身上那種男人特有的汗味。她緊咬著牙正要猛地將他推開,卻忽然覺得一股炙熱的浪潮將自己和他淹沒。
這時她才猛然回味過來,原來這塊布是塊防火的布,而他們正被炙熱的火舌包裹著!
支離將軍摟著寒裳的腰,在火焰中飛奔,幾乎要將人融化的熱浪將兩人包圍,讓寒裳的胸中一陣陣窒悶。
飛奔了不一會,感覺熱浪忽然退去,二人這才站定下來將那防火的布掀去,這剛剛一掀起,便聽「嘩啦」一聲,似乎有水從頭上淋下來。
支離將軍將寒裳一推,將手中的布抖動旋轉起來,竟然化去了自己頭頂上傾斜下來的液體,而寒裳猝不及防,卻被前面的另外一波水淋了一身。
那塊布能防火卻防不了別的,沾了那水竟然發出「滋滋」的聲音,開始融化。寒裳看了心中一驚,連忙低頭打量自己身上,卻發現自己一點事也沒有!伸手摸一摸,聞一聞,原來淋著她的卻是普通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