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木松源自宿醉中醒轉,剛剛坐起身,卻是直覺一陣頭昏腦脹,當下蹙眉揉著額頭。正此時,冰婠婠卻是挑簾走了進來,手裡捧著一隻碗,見他已經醒了,便笑道:「你醒了,來,喝了這碗熱湯,就會舒服一點!」
「嗯。」
木松源笑笑,接過碗,坐直了身子低頭喝湯,冰婠婠坐在他身後,輕輕替他按摩額角。
帳外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木松源抬頭,笑道:「小漁這麼早就起了嗎?」
冰婠婠笑道:「她一早就起來了,跟著彩蝶她們騎馬去湖邊玩,剛剛才回來!」
木松源聞言笑笑,幾口喝光熱湯,旋即將碗擱在一邊,便爬起身去洗臉,而後和冰婠婠一起走了出去。
其時,穆赫等人剛剛弄好早飯,眾人都陸陸續續從各自的帳篷中走了出來,圍坐在那張大木桌前。
不多時人已到齊,飯菜上桌,眾人便即吃了起來,木松源因為昨夜喝多了酒,所以沒什麼胃口,捧著一碗清粥慢慢喝著,目光掃視一圈,卻是沒有發現葉摩訶的身影,當下看向君寶問道:「葉大師呢?」
君寶抬頭道:「大師說有急事要回布達拉宮,所以一早就走了,那是你還沒醒,就沒叫你。」
「急事?」
聞言木松源眉頭微蹙,追問道:「大師這般著急,是不是布達拉宮出了什麼事?」
君寶搖頭,「我也不知道,不過葉大師走的確實很急。」
聞聽此話,木松源的眉頭皺的更緊了,自語道:「莫非布達拉宮真的出了什麼事?」心中隱隱有些不安,想到葉摩訶曾於魔宗結仇,當下他便有些坐不住了。
眼見他一臉憂色,坐在他身旁的水兒便即輕聲道:「木郎不必擔心,大師出來太久,一時忘了活佛交代的事情,所以才這般匆忙離去。」
木松源聞言偏頭看了她一眼,卻是留意到了她眉宇間的一抹憂色,當下眉頭微蹙,卻又轉瞬舒展,心想或許是葉摩訶走之前曾和水兒說過什麼吧,當下便放下心來,笑道:「既如此那就沒什麼可擔心的了!」
但他還是隱隱有些擔憂,雪天星如今玄功大成,若然為了當年的事情大舉進攻布達拉宮,那可就糟了,雖然他相信活佛的武功絕不在雪天星之下,可是畢竟那裡是佛門清淨地,魔宗若然進犯,必然會讓那裡血流成河,那數千僧眾恐怕沒有多少可以活下來。
如是想著,他心中便有些沉甸甸的,暗道是該盡快找個機會徹底解決雪天星這個麻煩了。
若有所思的捧著粥碗,良久他才在水兒的呼喚聲中回神,匆匆喝完一碗粥,便即起身離席而去,朝著湖邊漫步而去。
當初來這裡是為了送雪寒漪的骨灰,本來他沒打算在此地久待,可是小漁三人的忽然到來,並且帶來了義父獨孤寒峰和父親木長風不日將要來此的消息,讓他決定繼續留下來。
在湖邊待了很久,木松源方才回轉,想著好久沒有練武了,便決定去找小五和君寶出來切磋一番,如是想著,他便漫步朝著君寶的帳篷行去,待得他到近前正欲挑簾進去時,卻忽然聽到小五的聲音自帳中傳來,「夫人,江城的情況到底如何了?為何彩蝶郡主會忽然到這裡來?可是江城有變!」
「江城?」
木松源眉頭微蹙,有些聽不明白小五的話,當下便欲進去問個清楚,剛剛伸手碰到帳簾,卻是聽帳中傳來水兒的聲音,「江城已經失守,父親退到了襄陽,與鎮南王一起鎮守襄陽,希望可以將趙昺的大軍擋住,不讓其北上,但情況很不樂觀,所以父親才會送彩蝶她們離開。」
聞聽此話,木松源心中咯登一聲,登時明白為何水兒的臉上會有憂色,當下一挑帳簾快步走進去,卻見冰婠婠和石騫亦在帳中,顧不得其他,他急急問道:「水兒,告訴我,父親到底出了什麼事!」
一見到木松源,四人皆是面露驚色,水兒更是倏然起身,驚呼一聲,「木郎!」話音未落,便即奔上前來,拉著他的手臂,急道:「木郎,你不要著急,先坐下聽我把話說完!」
木松源卻是一臉焦急,手臂一震,掙開水兒的手,反手抓著她的肩頭,急道:「你告訴我,父親現在是不是很危險!」
被他緊抓著肩頭,水兒面上湧起一抹痛苦的神色,卻是強自咬牙忍著,緊握著他的手,低聲道:「木郎,你別著急,父親現在暫時沒有什麼危險,只是趙昺的六十萬大軍已到城下,很快就會發起進攻。」
「六十萬大軍!」
木松源倒吸一口涼氣,旋即看著水兒,沉著臉說道:「你一直都知道!為何不早點告訴我!」
說罷,恨恨的鬆了手,轉身就走,任憑水兒驚呼一聲,「木郎,你聽我解釋啊!」准了出去,可是木松源卻是一步不停,快步朝前走去,衝著不遠處正在劈柴的穆赫喊道:「穆赫!給我準備些乾糧!」
眼見他是真的發怒了,水兒便不再追他解釋,急急轉身往回走去,要去和冰婠婠三人商量對策。
君寶正在給大黑馬梳理皮毛,聽到木松源那暗含怒氣的吼聲,便即抬頭看著他,蹙眉道:「木兄!你要幹什麼去啊!」又見水兒追著他,當下便意識到出了什麼事,不由的臉色微變,丟下手中的毛刷,迎著木松源奔上去,急道:「木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木松源面色陰沉,冷冷道:「趙昺用蟠龍寶藏招兵買馬,已經拿下了南部大片土地,而今正被我父親和我大師哥率兵堵在襄陽,我要回去!」
「趙昺?!」
君寶聞言一驚,急道:「可是那趙嵩!」
木松源默不作聲,只是微微點頭,君寶眼眸微瞇,寒聲道:「我跟你一起回去!在西域躲了這麼久,為了就是這一天,我要洗刷我的冤屈!」
「好!我們馬上啟程!」
木松源一刻也等不及了,拍了拍君寶的肩膀,旋即打了一聲呼哨,轉身走進了帳篷,去收拾行囊。
霎時,遠處傳來一陣馬兒的嘶鳴,片刻後,大黑馬率著馬群似一片黑雲一般奔來,停在營地中的空地上,搖頭擺尾打著響鼻,朝著木松源的帳篷張望。
很快,木松源與君寶已然收拾好了行囊,自帳篷中走出,奔向馬群,木松源翻身躍上大黑馬背,君寶則是躍上了棗紅馬的背。
穆赫抱著一隻褡褳疾步走了過來,將裝滿乾糧的褡褳遞給木松源,道:「公子,你們這是要去做什麼?」
木松源接過褡褳搭在馬背上,而後看著穆赫說道:「實不相瞞,家父如今身陷危機之中,我要趕回去救父親!」
穆赫面有驚色,旋即抱拳道:「原來如此!那我願隨公子一同前往,助公子一臂之力!」
木松源看著穆赫滿是誠摯的面龐,遲疑了一瞬,旋即大喝道:「好!好兄弟!上馬!我們即刻出發!」
穆赫點頭,旋即快步奔回帳篷,片刻後背著背囊抱著一幅馬鞍走了出來,從馬群中挑了一匹健壯的馬兒,上好馬鞍翻身躍上去。
古漢等人也跟了出來,一個個都抱著馬鞍,各自挑了一匹馬兒上好馬鞍,翻身而上,齊齊對著木松源抱拳道:「公子,請准許我等一同前往!」
「哈哈!好!都是好兄弟!我們走!」
木松源縱聲大笑,君寶道:「事不宜遲!我們出發吧!」
「好!我們走!」
木松源高喊一聲,一拍大黑馬的脖子,大黑馬前蹄揚起,希律律一聲嘶鳴,旋即便欲向前奔去,卻是此時,水兒急掠而來,伸開手臂擋在了馬前,急道:「木郎!水兒騙了你是水兒的錯,可是父親也是為了我們好!趙昺勢大,父親怕有閃失,才不讓我告訴你的!再則,你就這麼走了,這些人怎麼辦!」
聞言,木松源愣住了,握著馬韁的手緊了緊,目光掃過周圍那些一臉惶惑看著自己的天醫門眾弟子,猶豫再三,他忽而喝道:「那就一起回去!只有打贏這場仗,我們才能繼續活下去!否則,我們將會被趙昺一生追殺,直到我們死去!」
其時,冰婠婠騎馬奔了上來,看著木松源,笑道:「水生,我跟你走!就是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
木松源微微點頭,看向水兒,水兒毫不猶豫的說道:「我從未懼怕過死亡!」旋即轉頭看向連翹,道:「好妹妹,這件事與你們無關,你帶天醫門門下弟子回天醫谷去吧!封掉通道,再也不要出谷,直到我們去找你!」
說罷,她便即奔向帳篷,不多時抱著一幅馬鞍走了出來,選了一匹馬兒上好馬鞍,催馬來到木松源身旁,抿嘴笑道:「先前是水兒錯了,木郎你就原諒我吧!」
木松源哈哈一笑,旋即沖連翹一拱手,「好妹妹,咱們後會有期!」
連翹急道:「木大哥!我跟你們一起回去!」
木松源搖頭,「不用了,與魔宗一役,你門下弟子死傷慘重,而今只餘下著百多人,若是再南下,我怕這天醫門的傳承會斷送在你我手中。」
連翹欲要再說什麼,卻是被金鳳長老拉住了手臂,當下驚愕的回頭看著金鳳長老。
正此時,小五和石騫駕著馬車駛了過來,周琪兒自車中探出頭,沖木松源喊道:「木大哥,我們一起回去!」
木松源微微點頭,旋即從連翹一抱拳,話不多說,高喝一聲,「走!」旋即一提馬韁,率先向前奔去。
身後水兒等人也跟了上去,一行十餘人迅速遠去,只留一地煙塵漸漸塵埃落定。
連翹看著他們遠去,回頭看著金鳳長老,皺眉問道:「為什麼!」
金鳳長老面有苦色,歎息道:「木少俠說的不錯,天醫門的傳承不能自我們斷絕……」
連翹聞言銀牙緊咬,面有猶豫掙扎神色,忽然,她一把扯下腰間的紫玉腰帶塞給金鳳長老,喝道:「自今日起,金鳳長老便是天醫門第十七代掌門!」
眾天醫門弟子聞言愕然,惶恐不安的跪伏於地,高呼,「掌門不可如此草率傳位!」
連翹卻是不理會,只是抓著已經驚呆了的金鳳長老的手,囑咐道:「金鳳長老,天醫門就交給你了!」
說罷,轉身朝著不遠處的馬棚奔去,片刻後,一騎自棚中衝出,直朝著木松源等人離去的方向追去,馬上坐的,自然便是剛剛卸去掌門之職的連翹。